五姨娘？大都護府的五姨娘,難道是吳家的姑娘？

葉嘉心里有些沒底，眼前這一批人兇神惡煞看樣子不會輕易離開,葉嘉的眉頭不由地皺起來。四周不明所以的食客們有些被突然出現的嚇到,有些排在后頭還沒有進來的食客怕招惹麻煩，紛紛都退了出去。葉嘉一看食客都要走，當下就做了決定：“不知府上五姨娘是何人？”

“五姨娘自然是都護府的五姨娘。”為首的壯漢朗聲道。

這一句話，嚇得旁邊看熱鬧的人都安靜下來。雖說古時候嫡庶妻妾地位有著天上地下的差距,但與民之間的差別更是巨大。別看只是一個小姨娘,但大都護的姨娘就是比旁人尊貴。

“走吧。”那壯漢半分不客氣道,“校尉夫人,請快些，莫要五姨娘等急了。”

小梨和環佩無聲息地到葉嘉的邊,眼神銳利地盯著來人。倆是周憬琛找人索要的武婢，武藝有多高深尚且不知。不過周憬琛專門搜羅的人肯定實力不容小覷。環佩小聲地在葉嘉的耳邊說了一句：“主子,這些人我與小梨足以應付。”

葉四妹沒聽到環佩的話，嚇得臉發白。素來膽小，遇到大的陣仗會下意識地僵直不。許久,才回過神握著手里的刀從吧臺后頭跑過來。秋月那廂也了手從后頭繞過來,站在葉嘉的后。

葉四妹冷汗冒出來，磕的話都不知道怎麼說：“姐……”

“沒事的,”不管這個五姨娘在大都護府有多寵,校尉夫人的份也不是想就能的,“你跟秋月先把孩子抱到后屋去。生意這邊你們盯一下，空回家遞個信兒,我去去就來。”

葉四妹離不得孩子邊,平日里早起出來做生意都是將孩子抱出來的。吧臺后頭專門設了兩個小搖籃,如今小孩子還在里頭睡覺。估計是吵鬧習慣了,無論鋪子里有多吵鬧孩子們依舊呼呼大睡。秋月點點頭，拉著葉四妹到吧臺后頭一人一個地將兩孩子抱到后院去。

葉嘉謝過了老大夫，讓秋月給老大夫割點帶回去下酒，便帶著兩個丫鬟跟人去了。

這鎮子上是沒有酒樓的，茶館也只有兩家。東街一個西街一個。這群人這般闖進來，五姨娘自然就在東街不遠的茶館等著。

葉嘉跟著他們走一趟，幾步路就到了。

小地方的茶館比較陋，地方也不大。剛進門就一眼到底，葉嘉也一眼看到背對著門端坐在茶館窗邊的一個年輕子。平常熱鬧的茶館客人都被趕，只留了一個說書人在堂前說故事。子的前后有幾個伺候的下人。聽見靜了也沒回頭，還在小聲地說話逗子高興。

看這高傲的架勢，葉嘉心中頓時了然了。

古時候深宅大院的子是甚有機會出遠門的。倒不是不允，而實在是路途遙遠。正妻都不大得閑時常出門，有那嫁的遠的，一輩子都不大可能回一趟娘家。如此這般，更遑論妾室的自由。所以這個五姨娘前簇后擁

活得如此滋潤，還能攜回娘家探親，有多到恩寵是不言而喻的。

葉嘉被人領記著走到的跟前，那子才施施然抬頭瞥了一眼。

四目相對，那子眼神詫異了一瞬。

似乎沒想到一個小小校尉的眷竟然生得如此花容月貌。只見眼前的子黛未施，烏發如緞，如玉。五致之中難掩明艷奪目之。量纖瘦且氣質沉定，比還多那麼點矜貴氣質。子面微僵，啪嗒一下放下了手中的香茗，挑剔地上下打量起葉嘉來。

以侍人的子習慣了在一堆子之中爭搶寵，看人，尤其是看子，第一眼就是品人相貌。當發覺相貌對方比自己更年輕更，第一反應也是排斥和被威脅。

葉嘉自然沒錯過眼中的敵意，心里立即就有了數。

“你就是東鄉鎮校尉夫人？年紀好輕……”

這位大都護府的五姨娘生得一雙圓杏眼，許是已經生養過兩個孩子的緣故，形有些微圓潤。小巧的瓜子臉，薄，瞧著二十四五上下的年歲。生得不算是特別艷，看人之時眼尾卻自帶一藏不住的態。嗓音里也仿佛摻了，能膩死人。

“是我。”葉嘉點點頭。

“我乃大都護的家眷，姓吳。乃東鄉鎮吳家的大姑娘，此行是帶孩子回來娘家探親的。”這位大都護府的五姨娘，果然就是吳家的姑娘。涂著鮮紅豆蔻的手指一指葉嘉面前的空位，眼神示意葉嘉去對面的坐下來，“坐吧，這回請你來是有些事想與校尉夫人談一談。”

葉嘉回頭看了一眼還在講故事的說書人，走到桌子的對面坐下：“幸會。”

五姨娘這次是得了大都護的恩典才帶著襁褓中的兒回了東鄉鎮。回來沒有幾日就聽到兄弟們的哭訴。吳家老大吳敏是個最容不得人的子，哪怕被父親了好幾回，還是沒忍住為這樁事找上了妹妹。把這段時日周家人如何給吳家找麻煩的，壞吳家生意的事添油加醋地說出來。

五姨娘雖說并非聽風就是雨的子，但也是個骨子里傲的人。對自己兄長的話沒有全信，可周家不將吳家放在眼里這件事卻也憋了一肚子火：“聽說校尉夫人在做香胰子的生意？”

“自然。”葉嘉猜到份，自然也就大致猜到了找的目的。“聽說吳家如今已經另有五姨娘所指的貨源，不知五姨娘此行尋我所謂何事？”

吳珊也不兜圈子，寒暄了兩句便開始問起香胰子的生意。

葉嘉中規中矩地回答了，態度表現得并不熱絡。葉嘉之所以會答應過來，一是因為五姨娘派來請的人多。為避免不必要的沖撞才答應借一步說話，不代表葉嘉會任由眼前之人擺布。

“五姨娘說笑了，香胰子的生意乃我周家安立命的本。我周家往后就指著這一條出路養活，怎會聽姨娘一句話就輕易地出讓他人。”葉嘉不疾不徐道。

五姨娘再寵也不過是個妾室，妾室在時下的朝代，嚴格來說其實比

奴婢地位高不了多。葉嘉一個現代靈魂，雖不如時下人理解宦之家妻妾規則那般深刻，卻還是能看得出來吳家人的令荏。不論眼前子姿態有多高，都不認為記大都護會聽五姨娘幾句哭訴就沖冠一怒為紅。

所以當吳珊提出讓葉嘉將香胰子的配方賣給時，葉嘉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吳珊沒想到葉嘉這麼，當下有些下不來臺。

事實上，自打站穩腳跟以后，大都護府里的眷都怵。連大都護夫人行事都時常避其鋒芒。多人上趕著給送好東西，問要一個方子這葉氏竟然這般態度。但即便心中不快，仍舊做出一副為周家好的模樣：“周夫人你且放心，銀兩我必然不會你的。”

“周家乃小戶之家，既沒有商鋪又沒有人脈，連做買賣的經驗都十分欠缺。你這般每個月做一些香胰子寄于其他商鋪去賣，賺不了多出息。不如賣了方子與我，至能拿一筆錢財置田產買奴仆……”

“多謝五姨娘好意，我周家確實是小戶之家，不似吳家家大業大。”

雖說說的這話是事實，但被人當面點出來，葉嘉還是覺得冒犯。究其時下彼此的份來說，葉嘉乃是校尉的正妻，便是不搭理吳珊客氣也不算有錯的。吳珊這般做高姿態地頤指氣使，索要東西，實在是欺人太甚。當下說話便有些不那麼客氣了：“不過我周家何時賣方子，又將這個方子賣給誰，那是我周家人的自由。五姨娘一個外人，就不牢你費心了。”

“你！”

吳珊的臉不好看了，笑容漸漸收斂了起來：“校尉夫人似乎不將都護府看在眼里？”

“并未，”協商不妥就開始以權人，果然，葉嘉也沒了與糾纏的耐心，“只是五姨娘還不夠資格代表都護府。畢竟大都護欣賞外子才華，對外子還是十分看重的。”

這一句話吳珊的臉微變，心里咚地一跳。

雖說得男人寵，但男子的寵浮于表面。蘇勒圖這人骨子里十分強勢，是決計不會容忍眷之人對他外院的事指手畫腳的：“……不如你回去考慮一二？不要這麼著急做決定。”

五姨娘面上有些掛不住，“興許校尉大人心疼夫人養家辛苦，會同意將這個方子出售呢？”

“外子素來不會干涉我的決定。”

葉嘉不松口，五姨娘的臉一瞬間就拉了下來。見過不不通人的人，卻沒見過如此不通人之人。五姨娘自認為已經給足了葉嘉面，竟還如此不識好歹？五姨娘將吃了半塊的點心啪嗒一聲丟回盤子里，站在后的仆從就圍了上來。

氣氛當下便有些僵持，葉嘉不給臉面，五姨娘的威風也耍不出來。

這還什麼話都沒說，恫嚇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

五姨娘帶回來的這批護衛是大都護府的衛兵，看似武藝高強，卻是不敢駐地的兵。一來這群駐地的兵一看就是有職的，他們這些護衛只能算是家仆；記二來他們接命令護送五姨娘和四姑娘回來探親，卻不代表他們可以任意妄為，跟駐地的兵鬧打起來。

他們一退，扎圖這邊自然是見好就收。

葉嘉瞥了一眼扎圖，當下站起道一句‘失陪’，堂而皇之地隨人離開茶館。

吳珊盯著葉嘉的背影一張臉是又青又白的，十分難看。氣得咬牙，可到了東鄉鎮，強龍不過地頭蛇。葉嘉若不賣臉，也拿葉嘉沒辦法。

葉嘉從茶館出來，又回頭看了一眼茶館的方向。里頭的人還沒有出來，但依稀能聽見里頭扔砸碗碟的聲音。一輛騾車停在茶館的外頭，葉嘉抬頭一看正是自家的。掀了簾子，周憬琛臉煞白地坐在里面。葉嘉上了車先回到鋪子，看生意沒怎麼到影響，才跟著周憬琛一道回了沈府。

余氏早早過來問什麼況，兩人一前一后的下來心才放下來。

方才葉嘉忽然被人給強制走，葉四妹擔心會出事，借著把孩子送回家立即將這事兒告知了余氏。余氏急匆匆地去尋周憬琛來，這才有了后面扎圖帶人來威懾。

“這吳家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先是吃力不討好的慫恿劉家給食里加罌粟殼兒，如今吳家兒又來強行要香胰子的配方……”雖說香胰子確實十分賺錢，可以說是暴利。但吳家也不缺這個錢。吳家本做胭脂水生意，胭脂水生意的賺頭只會比香胰子多不會，吳家這都還不知足麽？

葉嘉本是在心里嘀咕，周憬琛聞言卻笑了一聲：“你會嫌手里握著的賺錢路子多麽？”

葉嘉：“……不會，人只會越賺越貪。”

“人的胃口都是越吃越大的，吳家當了這麼多年的首富，最是看中錢財。有什麼賺錢的路子都會摻和一手。再說，賺得多花的也多。吳家想要家業安穩坐大，打點的銀子必然不會。上頭人一手要錢，那索要的就不是千兩的小數目……”

周憬琛額頭沁出了冷汗，他的傷口還未長合：“不過吳家目前還沒有底氣鬧大。蘇勒圖再疼他兒，也不會為了一個子做令智昏。再說，花無百日紅。”

周憬琛幽幽的道：“貪之人從來都是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嘉娘，你說呢？”

葉嘉：“？？？”

說什麼，是貪，但又沒有新人舊人。

翻了他一對白眼，葉嘉趕起去取了紗布和金瘡藥過來。只是出門一趟，他才愈合的傷口又撕裂。右肋骨下方有紅的滲出來，葉嘉干脆又解了他的腰帶。

才輕輕扯了一下他的服，周憬琛的臉

就又煞白了。葉嘉忙過去將人扶起來，攙扶著他坐到床邊去。

估計是布料沾到傷口上去，撕下來會扯到。葉嘉作已經很輕了，周憬琛里的裳還是被冷汗給。額頭的冷汗一直往外冒，他也不用葉嘉給他，自己小心地將外掉，輕輕地拭上的汗：“你站遠一點，熏著你。我自己來。”

……確實汗了一捂就容易餿，但也不算是太難聞吧，不過周憬琛的顧慮也能理解。

考慮到他的自尊心，葉嘉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哦，好的。”

床上那人記拭的手一頓，偏過頭來看葉嘉。

葉嘉眨了眨眼睛，垂眸與他四目相對。周憬琛握著布巾子的手搭在膝蓋上，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葉嘉。葉嘉被他盯得有些莫名其妙，默默放下了搭在鼻子下面的手：“……怎麼了？”

周憬琛一臉譴責加不可思議：“……手放在鼻子下面作甚？”

“沒，”葉嘉翕了翕鼻子，“鼻子。”

周憬琛：“……”

他默默地低下頭，手慢吞吞地拭著自己的胳膊。雖說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什麼表，但渾上下加每一個作都著一莫名的蔫吧。葉嘉撓了撓臉頰，企圖哄他：“……沒覺得你餿，真的是鼻子有點。我要是覺得你餿，剛才就不會扶你的。”

“……若是當真不嫌我味兒，你為何會說出‘餿’這個字。”周憬琛一針見。

葉嘉：“天熱嘛，一出汗都有味道，不止你一個。”

“哦。”

葉嘉：“……”

一站一坐，床上的人垂目斂神，好似一朵被暴雨打過的白蓮花。不知是不是葉嘉的錯覺，總覺得周憬琛這個人好像變得越來越稚了，有時候還特別的摳字眼兒。

“你還要不要上藥？不上我就走了？我還有事。”葉嘉轉移話題道，“唉，你傷口又滲了。”

周憬琛幽幽地看了許久，才掀了掀皮子小聲地嘀咕一句：“白眼狼。”

葉嘉：“……”

重新給他上了藥，也差不多到午時。今日西施鋪子整頓大酬賓，食是半價賣的。早早賣完就關了鋪子，葉四妹秋月兩也采買了明日要用的食材回來。回了沈府，葉四妹便匆匆跑過來看葉嘉的況。知道沒出事才放心地又去了后廚。

葉嘉總覺得這件事必須得一勞永逸地解決。不然吳家這麼三天兩頭的來一回，時不時背地里搞點小作，生意還要不要做了？

思來想去，兩個解決方案，一個斬草除。盡早查清楚吳家生意的貓膩之，而后舉報出來一勞永逸地解決。另一個便是給吳家時不時給制造點麻煩，讓他們空不出心思來對付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