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顧明月與顧明熙的糾葛有多深,基本是從呱呱落地以后就勢不兩立的。
顧明月對顧明熙的憎惡,能從骨里一一縷地滲出來。
其恨有三,一恨顧明熙鳩占鵲巢,搶占了顧家嫡的份,致使自淪落為仆,盡屈辱。二恨顧明熙奪父母親緣,親生父母認賊作,哪怕回到顧家依舊是只配給顧明熙作配;三恨就是顧明熙恬不知恥,堂而皇之搶占的婚事。顧明月此生發誓要嫁就嫁世間最好的男子,而驚艷了前半生的人,卻是顧明熙自定好的未婚夫。
從前總是在想,若是顧明熙沒有鳩占鵲巢,此生必定父母慈、一世順遂。
顧明月永遠記得當初被認回時的場景。一襤褸被帶進顧家,雕梁畫棟和滿園盛放的花之間一個清風朗月的年立在其中。驚鴻一瞥,顧明月一見傾心。
自打回到顧家,顧明月到了太多太多不公正的對待。明明才是顧家骨,卻活得像一個寄人籬下的狗。曾經質問過親生父母為何不能公正對待,為所承的苦楚討個公道。但得到的結果便是所有人都罵心歹毒,早知如此不該將接回來。
親生父母為了保全顧明熙,就只能見不得。
這些顧明月都能忍,從小沒有得到過的東西,不奢也罷。唯一忍不了的就是自己喜歡的人居然是顧明熙的未婚夫。明明周憬琛該是顧家二房嫡的未婚夫,實際上,應該是屬于的!命定的未婚夫,喜歡的人,為什麼要讓給顧明熙?
顧明月不能理解,更接不了。但哭過鬧過尋死過,都沒有用。顧家人本不在意的死活。
甚至為了斷了的心思,顧家父母居然有將早早定親嫁出去的打算。自一次聽兩人暗中算以后,顧明月忽然就懂得了一個道理。弱小只會被人擺布,弱小只能搖尾乞憐。眼淚本不可能改變命運,所以周曄向出手,毫不猶豫地抓住了。
果然,盤上周曄的人生發生了巨大的轉變。從一個見不得的人,了被寫顧家族譜的嫡。尤其是周曄登上皇位,讓整個顧家匍匐在腳下給磕頭認錯。
顧明月從未后悔,只是午夜夢回腦海中總是出現一張臉。得不到,顧明熙也別想得到。
若是周憬琛一直在西北一輩子不回來,可能不會再想起這個人。可是周憬琛回來了。他只用了五年的時日就回來了。果然是的人,果然是世界上最配得上的男子。顧明月死掉的心又復活了。以前的卑微弱小,想要的得不到。現在是大燕最尊貴的人,可以理直氣壯得到想要的人。
所以顧明月跟顧明熙做了易。
事實上,顧明月改變不了的命運,顧明翼卻可以。他的死像一把鋒利的刀刺碎了顧明熙順遂的人生。眾星捧月的顧明月因此墜落神壇,變得普通了起來。顧家大房的惡意針對,二房所的排讓兄弟姐妹所產生的怨恨,顧明熙在顧家的境變得艱難起來。
短短不到兩個月,顧明熙就從盡寵的二房嫡變了掃把星。顧明月看得暢快無比。
但不知為何,前段時間顧家忽然翻了得了周曄的重用。
比起顧明熙的寵,顧明月更恨眼盲心瞎的親生父母和唯利是圖的顧家人。他們本該是的親人,卻不站在這一邊,任由顧明熙欺辱。顧家的翻令顧明月心中不快,所以決定給顧家添點堵。
不計前嫌地給顧明熙一個為人上人的機會。
答應給顧明熙反擊顧家人的機會,相應的,顧明熙只需聽的話做事,并將與周憬琛的親事還給。提出這個易的時候,原以為顧明熙會不同意,至要用點手段迫一二。誰知但顧明熙這個目短淺又貪慕虛榮的賤婦本不講信義,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不僅同意將來跟周憬琛當面承認自己是鳩占鵲巢,真正有婚約的人是。還將兩人定親的信給了。
顧明月本來有些詫異,但轉念一想,當初景王府出事時顧明熙的所作所為又覺得毫不意外。顧明熙這個人就是一只披著羊皮的白眼狼,從頭至尾都沒有義可言的。
“那本就不是你們的定親信!”顧明月氣得雙目紅,抓著顧明熙的領將人摔到地上,“你拿本宮當傻子耍!”
“那又怎樣?”顧明熙早知道這件事會穿幫,雖心虛卻半點不愧疚,“你自己蠢能怪我?”
顧明月沒想到居然有膽子嘲諷,頓時沖上去就又是一掌。
顧明熙也不是被挨打的子。原先沒有依仗會退讓三分,但如今大家都是寵妃,憑什麼要讓?顧明熙冷笑一聲,頓時咬牙沖過來抓住了顧明月的頭發。
兩大寵妃就這樣廝打在一起,旁邊雙方的宮人都要嚇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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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站在一邊束手無策,想拉也拉不開。顧明月跟普通的閨閣子不同,力氣極大。們幾次上前都被顧明月給甩開,沒辦法,只能沖出去找人。
……能夠制止兩人的人還能有誰?只有大燕如今的皇帝周曄。
周曄來的非常快,聽聞顧明月竟然沖去鐘粹宮毆打顧明熙,角都飛起來。
一旁伺候的宮人知他心思,一邊亦步亦趨地跟著一邊就在慨:“主子娘娘終于耐不住了。都沖到鐘粹宮去打人了,娘娘這得多大的氣啊……”
“哼,知道醋了就好。”周曄心愉悅,很快就到了鐘粹宮。
這剛一進鐘粹宮,里面兩個人已經停手了。
顧明月除了臉上有些抓傷,頭發凌以外人好端端地站著。的后顧明熙兩邊臉頰腫的不能看,頭發也禿了一塊,整個人都有些不能看。他人還沒走到近前,顧明熙就捂著臉頰泫然泣地沖到他的跟前撲通一聲跪下來,聲淚俱下地哭道:“陛下,你可得給臣妾做主啊!”
顧明熙告狀非常有一手。可憐兮兮地將自己的傷勢亮出來,哭得那一個悲慘:“皇后娘娘不問青紅皂白就沖上來打人,你看把臣妾打得這個樣子。臣妾的臉,陛下你……”
“你舍得出來見朕了?”話還沒說完,周曄卻已經離了跟前走到顧明月的邊。
這簡單的一句話就顧明熙的哭聲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看著低頭站在顧明月跟前的男人,神堪稱震驚,甚至都有些呆滯。周曄此時卻看都不看一眼,自顧自地翹著角跟顧明月說話。那神仿佛得償所愿的貓,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出他心愉悅。
顧明熙傻了,腦子里嗡嗡作響,不可置信地傻了:“陛下……”
“月兒,”周曄抬手將顧明月凌的頭發捋到耳后,目在到臉上的傷時殺意一閃而逝,“只要你肯開口跟朕認錯,任何你看著不順眼的人朕都能理掉。”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跪在地上的顧明熙控制不住地抖了起來。
忽然就哭不出來了。低著頭,捋起袖子的兩只手放下來,攥在一起。有點懵,更多的是不解。為何了這麼多的傷陛下卻視而不見,只顧關心顧明月?明明這十多天來陛下對很是寵不是嗎?那些甜言語,那些抵死纏綿,都是假的嗎?
顧明熙臉上的一點一點的褪盡,一難以言喻的驚悚從心底爬上來。
所有人都說當今圣上寵顧明月到瘋魔,為了能做任何事,一直以為是顧明月裝腔作勢。顧明月不就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下賤土包子,什麼都不懂,本沒有值得陛下寵的。但現在,有點覺到……顧明月的寵可能是真的。
這一場鬧劇,自然是顧明熙全盤皆輸。盛寵一時的局面因為顧明月的一頓毆打,鏡花水月般徹底破碎。顧明月的回心轉意,讓三千黛都失了。熱鬧非凡的鐘粹宮也一朝冷清。
且不說顧明月一出手讓顧明熙從寵妃掉落谷底,顧明熙在被冷落的十天后跪在了未央宮門前。
燕京城,高位者依舊醉生夢死。燕京城外,周憬琛接到線報后只覺得啼笑皆非。周曄還真是有恃無恐。這是篤定了燕京不會有事還是當真不怕死?形勢已經如此嚴峻還有閑工夫。不過當顧明月第二次派線人傳信給他,愿意助他一臂之力時,周憬琛還是了然地揚起了眉頭。
“主子,這個顧明月到底是什麼意思?”李聞竹都震驚了。
一個當朝盛寵一時的皇后,給周曄生了兩個孩子的人,傳信給兵臨城下的敵軍首領說愿意做應。到底多狠心無的人才能做出這樣的事!
周憬琛卻半點不意外,因為顧明月就是這樣的人。上輩子做了同樣的事,毫不猶豫。
阿玖卻聳聳肩,他自從東征以后便由暗轉正,以戰將的份出現在軍營里:“做這個決定才是正確的。大燕眼看著大勢已去,再守著困境不自謀生路才是愚蠢。在這個時候棄暗投明,興許還能因此得到一次保全自己的機會。這個顧明月是個聰明的人。不過,多有些無。”
道理是這樣沒錯,李聞竹的臉難看:“……這個人未免太狠毒了些。”
程毅眼觀鼻,鼻觀心地聽著眾人的話。忽然開了口:“主子,現在怎麼辦?答應嗎?”
雖說戍邊軍包圍了燕京,但要攻下燕京卻并非那麼容易的。
燕京其實跟先前戍邊軍拿下的城池不一樣,燕京是大燕的心臟。大燕幾乎全部的權貴聚居于此,朝廷自然不可能不做防。周曄骨子里其實是個非常怕死的人,他繼位以后得最大的兵力,就是將各最強的兵力擊中在了燕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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戍邊軍已經包圍了燕京半個月,但卻無法靠近城門十里之。三丈高的城墻之上立著一排弓箭手,大型的弩有三十臺。大型的弩程是一百丈,殺傷力極強,他們幾乎靠近不了。
周憬琛在等,等燕京城的箭矢耗盡。他們才能一鼓作氣攻城。城必定有軍守著,至五萬軍。
燕京這邊戰況焦灼,碎葉鎮此時的狀況也不算很好。已經有探子打探到碎葉鎮前百里外有烏桓人活的跡象。葉嘉不清楚這些人什麼時候襲北庭,修建土碉堡之事刻不容緩。
碎葉鎮是北庭都護府西邊的窗口,一旦被攻破,形勢將發生巨大的逆轉。北庭都護府的大部分兵力都被周憬琛帶出去,安西都護府的軍力為拖住嶺南軍也被調離了大半。如今剩下的兵力鎮守在西北和東北,不能輕易調離。西北東北一線與突厥蒙古接壤,務必要守住這一條防線。
換句話說,一旦西邊被烏桓人打通,北庭部沒有足夠的兵力牽制住烏桓人,他們將勢如破竹攻大燕腹地。屆時被夾在中間的戍邊軍將腹背敵。
葉嘉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連夜趕到碎葉鎮后,葉嘉就帶人去到碎葉鎮最西邊去探查地形。除此之外,將手頭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盡量在最短的時間了解碎葉鎮的各個地方。無論是湖泊、草地、丘陵等等。
畫設計圖非常之快,有了李北鎮城寨的經驗在前,葉嘉只需要據碎葉鎮的地形稍加改便能用。不過難得不是如何建,而是時下修建速度很慢。李北鎮城寨是因為周憬琛事先建造了雛形,只需要在原來的基礎上,做出部分的調整。而碎葉鎮這邊則是需要從頭建。
“最快能多久建?”
“一年。”
葉嘉幾乎把能用的工匠都給帶過來,“若是做一點簡化呢?”
趙煒清自從被葉嘉錘煉過,人也踏實了許多:“那也至得半年。”
半年太久了,烏桓這些時不時的小作。若是被他們發現北庭早已了一座空城,肯定會像聞到腥味的螞蟥似的纏上來。不管他們的兵力有多,就算只有百來人,打了就跑的話,也會像曾經的馬匪那樣拖死他們。更何況烏桓人把程家商隊都給打殘了,兵力肯定不弱。
“太久了,得想點別的辦法。”葉嘉皺著眉頭在屋里來回走,琢磨來琢磨去,不由把心思到當地的百姓上去,“可以加大人手,急時刻,借用百姓的力量。”
借用百姓的力量不是不行,但人心是最浮躁的東西。會愿意給人做白工。當然,若是給百姓好,效果肯定不同。只不過他們修建土碉堡是一項非常消耗錢財的工程,北庭的稅收不知能不能撐住。
不管能不能號召百姓,試過才知道能不能行。
葉嘉冷聲道:“下令下去,讓人走街串巷地發布消息。來城外做工之人一日三十文錢,包一頓午膳。無論男,能干力氣活兒都。”
烏古斯是頭一次跟葉嘉共事,老實說,這一次對話就讓他覺到震驚。
他怔怔地看著雷厲風行的葉嘉,沒反應過來就已經照的命令去行事了。葉嘉端坐在書桌后頭,焦躁地了耳垂。過于敏銳的直覺又開始跳了。修建土碉堡肯定是來不及的,只能寄希于第一層防護城垣能修出來。將來烏桓人真踏足北庭,也能起到一定的防護作用。
“地道,若是土碉堡修建不好,也需要挖掘一些能藏的地道。”若是當真出現極端的況,號召全民參戰也是避無可避之事。無論如何,得將烏桓人擋在北庭之外。
滿腦子是后世地道戰、游擊戰。當戰力出現巨大懸殊時,能靠著靈活的機牽制住敵人,甚至還能拖死拖垮敵人。
葉嘉覺到了古時候輿圖的重要,古時候的地圖不像后世地圖都是公開的,詳細的。此時輿圖零碎且不全面,甚至某些時候還出現誤解。
思索了許久之后,葉嘉命人把烏古斯又給了過來。
烏古斯已經吩咐人去號召百姓修城垣,進來時以為又有什麼吩咐。
“烏古斯,當地可有人知曉烏桓的狀況?”對敵人一無所知,才是最恐怖的。
“烏桓是個西域小國。”烏古斯對烏桓的了解非常。雖說北庭都護府多年來到外族的侵擾,但重中之重的只有突厥和蒙古。蒙古這些年因為蒙古公主嫁皇室,關系有所緩和。突厥卻從頭至尾都沒有過消停的時候。正是因為突厥吸引了火力,小小烏桓從未被人注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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