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頭上的人見了他來，銀鈴似的笑起來，“小傻子，你跑慢些！”

就見楊槐蹭蹭地到墻底下，兩腳蹦跶噠地說：“靈兒！下來，下來！”

“我不下去了，今個你家有貴客，我怕人撞見。”靈兒的姑娘，扔下來個樹葉抱著的東西，“我今個兒剛烤的麻雀，可香了分你一半，你可千萬別跟你娘說啊！”

靈兒念著楊槐救過自己一命。

自己弄來帶你好吃的，都會給楊槐分一上分。

那知道這小傻子，抱著山野兔什麼的，一點沒剩全給他阿娘了。

是山莊上人嫌狗煩，定定晦氣的人。

吳嬸雖沒想其他人那樣打罵驅趕，但說出來的話總歸是不那麼好聽就是了。

“謝，謝謝靈兒。”楊槐迫不及待拆開樹葉，拎著丁點大的烤麻雀就吃了起來。

“靈兒……真好吃！”

烤完黑黢黢的東西，蹭了楊槐滿臉。

靈兒笑罵一句，“你這個啥憨憨。”

林楚楚好奇地往那邊瞅著。

剛巧荷花嫂子也走了過來，“殿下在看什麼？”

“哪兒！”笑著悄聲指了指，“吳嬸不是擔心楊槐沒有姑娘愿意嫁，這不是招小丫頭的。”

荷花嫂子看了一眼，語氣有些嫌棄，“啊，被吳嬸罵了幾次，沒想到還來。”

“罵做什麼？”

遠遠瞧著那丫頭好的，林楚楚納悶。

“是山莊上定定討人厭的人。”荷花嫂子說：“從我們上島開始，就在，誰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來的。”

“殿下，你遠看好好的，可離近了看可嚇人哩！”

“有兩個眼珠子，而且那眼睛還是灰的！”

“灰？”林楚楚想起來，一孔雙瞳，那樣的人在古代不應該被認為是天選之人麼？

荷花嫂子繼續道：“是島上的人，嫌棄，一直都是一個人，有次不知道在哪里了傷，渾是的趴在蘆葦叢上。”

“大家伙都以為死了，沒人敢上前，是楊槐大半夜的又跑出來，又是上藥又是米粥地給救活了。”

“這不就現在這樣了。”

據荷花嫂子的說法，島上的人都以為不祥，是克死了父母才會一個人跑到這里來避難。

一孔雙瞳，不過是一種眼科疾病罷了。

什麼吉祥，不吉祥的了，林楚楚不甚在意。

在島上逗留了一天，再回去過了一夜第二天就大年三十。

梁蕪雖已登基稱帝，但他們家歷來還跟普通百姓一樣，他的后宮也沒有那麼多人。

就那麼一個婕妤，被他冷待的嫁過來，除了親那天就沒見過皇帝陛下的人影，跟守活寡沒什麼分別。

梁蕪自然要跟父母一起過年。

那個什麼莫婕妤，樂去哪兒去哪兒吧。

說起來安王府這一家子，還是頭次在一起過年。

閻永錚也從軍中趕了回來。

一家人緩和和坐在一起，吃了頓和的年夜飯，十多年的分離，再相聚楚貽有些慨，眼淚頻頻地掉。

梁鴻晟不止一次，只手輕輕挲著的背。

林楚楚與梁蕪對視一眼，兄妹倆同時保持緘默。

安好楚貽，不過片刻，一家人同時愣住，宛如看見了什麼驚恐的畫面。

一直在飯桌旁伺候的趙安生，頓時一顆心塞在了嗓子眼里。

頃刻間眼睛就紅了。

就見梁致一青白道袍，青高高挽起，手拿拂塵，緩步走過來跪在雙親跟前：“爹娘，恕孩兒不孝，兒不想家，只此一生一想青燈古佛相伴，為父母兄長妹妹祈福。”

“還定爹娘全孩兒！”

說完額頭點地扣了三次響頭。

“致兒……你！”梁蕪驚詫得眼睛都瞪圓了，“你要是了什麼委屈，大哥幫你，大哥肯定讓你舒心，你這是做什麼！”

“兒出家意愿已決，還往父母兄長全。”

“致兒！”楚貽一個經不住直地暈了過去。

梁鴻晟匆匆抱住往下的，盯著梁致怒吼：“梁致！”

謝伯著腳步去給楚貽救治，梁鴻晟父子里全都跟了去。

“楚楚，娘那邊你幫姐姐去看著，我怕娘見了我生氣。”

梁致起的時候，頭底下那一塊水浸了一個淺淺的水洼。

“姐！”林楚楚急急攔住，抓著的胳膊，“你怎麼會突然想到要出家！”

憤恨地瞥了一眼，立在一旁呆若木的趙安生，“不就是兒私，不就是個男人，世界上的男人千千萬，沒理由為了他就你放棄爹娘，放棄我們一家啊！”

梁致搖了搖頭，目掃過趙安生滿是淚痕的臉，“我并不是要放棄你們，你們是我的家人，我怎麼會放棄呢。”

“我只是想找個不家的理由而已。”

“楚楚，你我是雙生子，我的心境如何你應當能應得到。”

“大哥朝廷那邊，你跟著辛勞太久了。”梁致道：“娘那邊我過后會好好跟他們說的，過了年以后，我會去幫你幫大哥。”

“像你說的，不過兒私而已，又有什麼過不去的呢。”

梁致翩然離去時，趙安生子猛地晃了下，他目追隨著。

待轉過頭，迎上來的卻是林楚楚怒瞪的眼睛。

“你如愿了嗎？”

趙安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什麼？”

“我說你如愿了嗎？”

林楚楚眼睛發紅，怒氣正盛，“你當初與我姐姐暗生愫，卻在得知真實份以后，轉頭另娶他人，你可知我姐姐得知你親時是何等心。”

“是，小鈿沒了，很無辜，是個人聽了的遭遇都會跟著心痛。”

“可我姐姐！”

“呢！”

林楚楚揪著他的領子，手上被砸的一滴滴全是眼淚。

“就不無辜嗎！”

“我姐姐又做錯了什麼！一顆心讓你連番磋磨！”

“我沒有！”趙安生掙了一把，把林楚楚推開，口里喃喃重復著，“我沒有……我沒有想到會出家，我沒想到會傷害自己。”

那間斑駁的痕像是印在他腦子里一樣。

永遠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