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顧氏,齊王爺不免又想起被拎來拎去的那個場景,勁兒大的,要是能生個勇猛的兒子出來,那他就能送他去衛軍,那他齊王府可就大大的長臉了!
本朝的規矩,親王三代不降爵,之后就是每傳一代降一級,雖然齊王爺才是第二代,但是一想到自己孫子就要從親王變郡王,他還是有危機的。
“不泡了!”齊王爺煩躁極了,他劃拉一聲從水里站了起來,小衛子急忙舉著巾湊了上去。
很快,齊王爺又穿好了服,往西稍間去了。
只是才走到門口,他就發現里頭的燭火已經滅了,他新婚的王妃居然不等他就自己睡了,門口只留著一個守夜的丫鬟,低著頭巍巍道:“王、王爺,娘娘說天已晚,先睡了,說明天進宮謝恩,怕神不好惹得太后陛下生氣。”
齊王爺一甩袖子,他想沖進去的,但他能當皇帝最寵的堂弟,在討好皇帝這一點上還是很有分寸的。
現在的確是不能太鬧騰,他轉要走,只是如果回書房休息,他還得再套上外套,而且書房現在……還有個顧三娘在那邊。
齊王爺現在不想見,思來想去,他歇在了東稍間的塌上,委委屈屈過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天剛亮,顧棠就被人醒了,稍稍用了點早飯,之后是梳妝打扮,換了進宮用的大禮服,頭上還上了冠,然后跟著齊王爺一起上了馬車。
顧棠神還好,睡足了六個小時,但是對面的齊王爺一路都在打哈欠,他原本就比顧棠多了個沐浴的步驟,躺在塌上又是各種念頭紛雜,快到三更才睡著。
他不僅困,他還沒有坐相,甚至連眼底的烏青都變深了。
顧棠就不一樣了,坐得很直,在這種醫學不發達的時代,真的是要方方面面主意。
而且不僅如此,也在刺激齊王爺。
果然沒過多久,齊王爺就了一眼坐在他對面,正襟危坐很有范兒的齊王妃。
然后又看了一眼。
齊王爺嘆了口氣,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了什麼,也跟著坐直了子。
顧棠能坐直,那是有強悍的核心群做支撐的,但是齊王爺……不能說沒有,但是跟顧棠比是真的弱了不止億點點,而且馬車搖搖晃晃的往前走,要保持這個坐姿其實難的。
才出去兩條街,齊王爺就坐不住了,他扭了扭,借著說話的機會放松了些,道:“我同陛下自小一起讀書,略有幾分義,只是……太后總覺得我帶壞陛下,對我不太友善。”
這個原主的記憶里倒是沒有,原主親第二天跟著一起去宮里請安,雖然就在太后宮里坐著,但是基本說的都是廢話。
從天氣聊到刺繡,然后中午吃什麼,太后賞的東西又有什麼典故,總之就是塑料的典范。
顧棠點了點頭,嚴肅道:“王爺,我知道了,你坐直些,咱們要進宮的,既然太后不喜歡你,我們要更加的規矩才是。”
這樣對子束縛極多的世界,真實的格和想法直接表現出來是有一定危險的,所以要給上頭套個套子,也就是俗稱的人設。
一個能搞事,不讓齊王爺舒服,但是又能別人喜歡,還齊王爺無話可說的人設。
最后的結論,就是嚴格的規矩遵守者,循規蹈矩外加快人快語。這是個能把齊王爺套進去,讓他有口難辯的人設。
齊王爺自己是不太守規矩的,所以對這個規矩很好的人一見鐘,因為齊王爺親第一天做出來的糟心事兒,對齊王越發嚴格的要求,這就是個死循環。
這里頭還有個給上位者,也就是那些能住齊王爺長輩下的套兒。齊王爺潛意識里是想守規矩的,不然為什麼會喜歡呢?
齊王爺是想變好的,不然為什麼會在觀察了將近兩年之后,向太后求娶呢?
當然這些潛移默化的事,得一點點來。
顧棠又更新了一遍計劃,一看對面齊王爺的腰又彎了,稍微嚴厲的來了一句,“王爺,坐直些。您既然已經親了,就是個大人了,您到現在都沒什麼差事,可您還是陛下伴讀,這難道不是陛下不放心您的意思?”
這麼說也沒錯,雖然齊王爺對自己定位就是皇帝的玩伴和解悶的,但是聽顧棠這麼一說,他不免有些慌張。
齊王爺直了腰板,這次堅持了五分鐘,然后就又了。
顧棠搖了搖頭,失地閉上了眼睛。
齊王爺覺得自己面皮又開始發燙了,說實在的,沒有人不想變更好的自己。
齊王爺小時候也是做過當大將軍領兵抗擊外敵侵的夢的,所以顧棠對他的失,很快就變了他對自己的失。
那就從現在開始加油!齊王爺再次直了腰板。
一個弱子都行,他憑什麼不行?
齊王爺還記得他想顧三娘當王妃的計劃漸漸完善的時候,還問過幾次顧三娘嫡姐子如何。
當時顧三娘是怎麼說的?
“我大姐姐啊……溫溫的,子比我要好多了,家里人都喜歡,也特別笑。你可不能真的喜歡上。”
溫、子好,還有笑,沒有一條對得上的,齊王爺不僅陷一個很有涵還會把自己繞進去的問題:是什麼讓有了如此之大的改變?
顧棠閉著眼睛,聽見對面傳來的各種聲音。
齊王爺想要有個強健有力的核心群,這種事不是鼓勵就能解決問題的,得從鍛煉開始,一點點循序漸進,再說齊王爺昨天晚上就睡了兩個時辰,加起來四個小時,他從神到都沒那個條件。
所以他又失敗了。
齊王爺不是個意志堅定的人,這種人想要改變……也就跟懶癌晚期似的,撐死三分鐘熱度。
顧棠閉目養神,齊王爺下了狠心折騰自己,齊王府里,顧三娘起床了。
眼皮子是腫的,臉也是腫的,整個人沒打采的,但是不起不行了,跟同屋的丫鬟已經摔門摔的哐哐響了。
二等丫鬟四人一間,除了床,連箱籠都是小小一個,最多放上四五套服,什麼時候過這樣的罪?
如果這還能忍,昨天晚上那碗避子湯,讓整個人都涼了。
原先兩人私下見面的時候,齊王爺說過無數次,“你說我們兩個如果有了兒,會不會跟你一樣活潑可?”
顧三娘每次聽見這種話,都會害的扭過頭去,還會輕輕在齊王爺上打兩下。
然后齊王爺就會繼續,“我們兩個要是有了兒子,我一定好好教他,不寵溺他,讓他建功立業,在沙場策馬奔騰。”
濃濃一碗避子湯?由老嬤嬤盯著喝下去,之后守著一炷香的功夫,讓這藥吐不出來。
這就是齊王爺說的“我們兩個如果有了兒和兒子”?
顧三娘慢吞吞的穿了服起來,兩只腳下地,頓時便是一陣的酸,昨天晚上才……第二天就當了二等丫鬟!
齊王爺本就是在騙!他一句話都沒替說!他非但不敢頂撞齊王妃,他連顧棠都不住!
所以得自己奔前程,得好好的伺候齊王爺,第一步,就是從丫鬟變侍妾!
顧三娘穿好服,又在床上坐了一小會兒,屋里進來個人。
打扮得和顧三娘同屋的人不太一樣,服質地要更好一些,也鮮亮,頭發梳得整齊,還帶著鑲嵌著珍珠的小首飾。
“你便是三娘?”這人問道。
顧三娘點了點頭,這人上帶著淡淡的香氣,不用說,就是屋里伺候的大丫鬟——通房丫鬟。
“我是流蘇。”這人笑了笑,道:“這院子里的人都歸我管。你趕起來,書房五個大丫鬟,八個一等丫鬟,二等的加你十一個,正好趁著早飯的時候認認人。”
顧三娘頓時又是一陣酸水,齊王爺一邊說著喜歡,一邊……這都有多通房丫鬟了?
看見顧三娘發愣,流蘇心中閃過一蔑視,“你這個名字……可能得改,但是你畢竟是王妃的庶妹,我也不敢做主,總之你自己想想,繼續三娘也,不過我們院子里的名字都不是這個風格的。”
“你看我流蘇,還有人秋夕,還有人花裳的。”言語里帶著淡淡的笑意,還有輕視。
下馬威完事兒,流蘇站起來,“今兒不著急,王爺跟王妃進宮去了,又是新婚,王爺半個月都不會來書房的,你好好休養,別病了。”
流蘇出去,很快跟顧三娘同屋的蕊黃進來了,“你怎麼這麼慢?雖然都是丫鬟,但是咱們是要去伺候屋里的大丫鬟的,那些指不定哪天就飛上枝頭當了姨娘了,你不好好伺候,就得掃一輩子的地!”
蕊黃說得怪氣,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兒不是什麼,那一大碗避子湯,們院子里的丫鬟經常喝,畢竟不能在王妃進門前先搞出個庶長子來。
再一打聽,好麼,這位是王妃的庶妹,王妃帶了來,就在房花燭夜勾搭王爺,這可真的太不要臉了。
而且這麼一搞,王妃指不定對們院子里這些人都深惡痛絕呢,原先們覺得,王妃一進門至要先從們這里頭挑出兩個妾來,這麼一搞,別說王妃不愿意了,就是主提出來,為了撇清關系,王爺也得拒絕啊。
都是被這老鼠屎害得!
蕊黃沖床上踢了一腳,“趕起來!真以為自己是娘娘要人伺候呢。”
顧三娘忽然有了個主意,張地一笑,問道:“我想問問姐姐,咱們院子里,王爺最喜歡的是哪一個?”
蕊黃眉頭一皺,“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能做什麼?”顧三娘越發的張了,甚至還結了起來,“我、我就是問問……要是這個不能說,那咱們院子里伺候王爺時間最長的是哪一個?”
“怎麼?你想去拜山頭?”蕊黃掩飾般冷笑一聲,“你再不起來就沒飯吃了!”說完就走,只是出了屋子臉就變了。
蕊黃一溜小跑到了流蘇屋里,小聲道:“流蘇姐姐,我尋思著這事兒不太對,怕是個苦計。”
把顧三娘的問的事兒仔細一說,又道:“這難不是替王妃問的?”
流蘇眉頭一皺,的確是有這個可能,王妃想要立威,只能在們這些人上立啊。
要是主把自己妹妹送來……也不是不可能。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留心看著。”流蘇說完就去找了其余四個大丫鬟把這事兒一說,五個人都起了警惕心。
秋夕猶豫道:“那……先看兩天,反正是王妃庶妹,王府上下都看見的,等看看王爺對是個什麼態度再說?”
花裳也道:“是王妃庶妹,將來肯定是要回去的,我覺得咱們不如結個善緣?將來跟王妃回報的時候,也能替咱們說兩句好話?”
“這……”
顧三娘在屋里又坐了大約一炷香的功夫,出來之后往水房提熱水,水房燒水的二等丫鬟對很是客氣,笑道:“顧姐姐來了?剛燒好的水,你用這個,屋里還有幾盆是燒開了的水放涼的,你要是嫌水燙,你用那個兌,別直接用井水,傷的。”
顧三娘端著水盆回去,得意的笑了,這些人丫鬟出,哪兒有什麼見識?怎麼知道深宅大院里頭是怎麼算計人的?
不過略施小計,們就真的掉坑了,還以為是顧棠派來的探子。
真是沒見識,們也不想想,們就是個丫鬟,哪兒值得王妃出手對付們呢?真把自己當人了?
齊太妃這時候也起來了,一起來就聽見簡嬤嬤進來道:“娘娘,方才那邊的人來報,昨兒王爺沒跟王妃圓房。”
齊太妃一愣,隨即便是重重一掌拍在桌上,“他——”
簡嬤嬤使了個眼,梳頭的小丫鬟出去,簡嬤嬤道:“昨兒是鬧得太晚了。而且聽說……聽小衛子說,昨兒那人勾得王爺荒唐了兩次。”
齊太妃閉了閉眼睛,“我知道了,我好好想想,你先出去。”
簡嬤嬤眸中一閃,恭恭敬敬倒退著出了房間。
顧棠這會兒已經進宮了,馬車在皇宮北門停下,進去之后就只能靠兩只腳走路了。
倒是適應良好,不過把自己折騰了一路的齊王爺不太好。腰酸嘛,走路姿勢也怪怪的。
顧棠又掃了他一眼,齊王爺努力了一下,然后失敗了。
他這個狀態,一路上也就小半個時辰,他不是腰突就是腰勞損,才二十歲……他可真能作。
顧棠直了腰板,儀態端莊的往前走,踏出去的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過的一樣整齊,頭上玉冠上垂下來的釵尾都不帶的,越發趁得齊王爺形猥瑣了。
第一站是太后的壽康宮,他們兩個北門進來,距離這地方不遠,在齊王爺快要崩潰的前夕,終于是到了。
宮進去通傳,很快里頭就有了消息,一個老嬤嬤出來道:“太后娘娘請二位進去。”
顧棠落后齊王爺半步,跟著一起進了太后的殿里。
太后一見這兩人進來,眉頭就皺了起來,原因無他,前頭的齊王爺連走路都走不到一塊去,后頭的王妃就不一樣了,比宮里最嚴格的嬤嬤訓練出來的人都要好,走路平穩極了,一都不帶的。
第一印象就很好。
兩人走到太后面前行禮,顧棠姿勢穩定,齊王爺彎個腰都要抖抖抖,太后眉頭是松了又皺,道:“行了,都是一家人,別這麼客氣。”
話說得親切,語氣卻有點冷淡。
行完禮,太后手一,笑道:“你是顧氏,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你,長得的確周正。”
顧棠沖太后略帶著害一笑,道:“多謝太后娘娘夸贊。”
太后也笑了,“來坐我邊,讓我好好看看你。”
兩人挨著坐下,太后又問:“早上起來吃的什麼?”
顧棠道:“喝了半碗粥,兩個小包子。”
“怎麼吃得這樣?”太后疑道。
從原主記憶里的太后,還有關于太后的各種傳聞,以及顧棠自己親眼所見,還有的人設考慮,顧棠決定說實話,“其實是不夠的。就是們說不能在宮里不敬,所以吃這麼點就夠了。”
太后眉頭又皺了起來,“我不是跟們說不要這樣講究嗎?宮里怎麼了?宮里住的也都是人,也都能吃能——”后頭這字兒不太文雅,太后打住了,道:“上點心來。”
顧棠小聲補充了一句,“小一點的,不能掉渣。”
太后被逗樂了,又囑咐一句,“甜的咸的都要。”又跟顧棠道:“甜的正好配茶,咸的不至于太膩。”
“多謝太后娘娘。”
很快宮就端了茶點過來,顧棠是在娛樂圈混過的人,也是演過不古裝劇的,怎麼吃點心不掉渣,怎麼吃點心儀態萬方,什麼角度能觀眾覺得最,可能比宮里的人都要專業。
兩塊點心下肚,太后腦海里就冒出一個主意來:把留在宮里!讓教七公主規矩!
再一看齊王爺,太后就更看不上了,坐在椅子上都要扭,還不住的捶腰,這就是個酒囊飯袋啊。
太后眉頭一皺,“去給齊王爺拿個枕過來墊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