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的打臉戲碼并沒有出現,阮棠和高建趕到喬俏下榻的酒店,正好趕上喬俏被警察帶走。
南圖站在路邊,對警車笑瞇瞇地揮手。
“這什麼況?”阮棠問南圖。
南圖說:“喬俏士涉嫌殺害丈夫,被帶走調查了唄。”
這展開還是意想不到的,阮棠錯愕地追問:“這是你查出來的麼?”
高建也是大驚:“還有這回事?”
南圖調出一段手機視頻給阮棠看:“你看這個。”
阮棠從視頻中看到了黃先生的書房此前的陳設,看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麼問題,疑地抬頭:“有什麼問題?”
“你看他背后這個書架,就是后來砸死他這個。”南圖按了暫停,指給阮棠看:“從這個平移鏡頭可以看出來,書架兩面都塞得滿滿的了。”
“可是你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去黃先生書房的時候,發現地上雖然有些書,但書架整個都是空的?”
阮棠還沒反應過來:“難道不是因為書架倒下來之后,書都掉下來了?”
“可是書架中間有隔板,書架整個倒下去,正面的書會掉,但背面的書怎麼可能掉下來?”南圖說:“我試了他家的書架,兩面都清空的況下,還是穩當的,隨意在一側并不是那麼容易倒。”
阮棠漸漸琢磨出味來:“你是說,書架背面的書提前被清空了?這樣就只留下朝黃先生書桌的那一面有書了……”
“準確地說,只有上面幾排的最外側有書,這樣從配重上講,已經很不穩定了,當黃先生踩著底層空架子,手去夠最高那層的書的時候……書架就被很順利地翻了,把他在下面。”
阮棠雖然覺得這是個勉強可行的不在場謀殺方法,但還有些遲疑:“只是改變書架上書本的擺放位置,就能殺人麼?而且這個視頻也不算是證據啊。”
“喬俏不是說過,黃先生死后就只是把書架扶起來,其他一概不曾過?”南圖說:“從這個視頻可以看出來,黃先生本人不喜歡隨意改變書房的陳設,你對著視頻回憶一下,除了這個書架之外,咱們去的那天看到的其他的書都是原樣沒變過?”
阮棠搖搖頭:“這我記不清了,不敢說。”
“至這個,悉吧?”南圖指著那個書架背面的鏡頭:“托馬斯哈代的手稿,原來就是放在書架背面的。”
阮棠說:“我們去收書的時候,手稿卻放在二樓的地上。”
“肯定不是黃先生放的。”南圖和阮棠對視一眼:“視頻里面地上沒堆過書,他也不可能這麼對待哈代的手稿。”
“只能是喬俏了,為了改變書架的配重,提前搬走了書架背面的書。”
“所以你就靠一個視頻,就能說服警察立案?”阮棠說:“何況現在那些書都讓我們搬走了,書房的陳設已經徹底改變……啊,原來喬俏急著把書捐給圖書館,是因為想銷毀證據啊。”
“大概也是每天看著心虛吧。”南圖皺眉:“其實也算是很難得的完犯罪了,你我都了幫銷毀罪證的幫兇。”
與其費盡心思搞什麼室,消失的兇,不在場證明,不可能犯罪,手法越是復雜,越容易出馬腳,倒不如像喬俏這樣,簡簡單單搬走一部分書,把他馬上要讀的書放到書架最高一層,挪走腳凳,然后出門旅游,回來就可以給老公收尸了。
最完的犯罪,就是用最簡的步驟,把故意犯罪掩飾一場意外。
因為沒有人會想著去仔細調查一場意外事件的。
阮棠仍是不明白:“沒有實質的證據,你是怎麼說服警方立案的?”
“因為喬俏幾個月前給黃先生買了巨額的保險,益人是自己。”南圖聳聳肩:“然后黃先生的兒也幫了點忙。可惜還沒來及申請理賠,也再沒機會了。”
阮棠嘆了口氣,歉疚地對鼻青臉腫的孫剛說:“辛苦你跑一趟,好像沒什麼用了。”
孫剛哭無淚地苦笑。
“怎麼沒用了,至可以證明我的清白嘛。”南圖說:“不然我下一份工作都不好找,寧州這圈子多小啊。”
阮棠抿:“圖書館那邊……”
南圖淡定地說:“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反正我早就不想干了。”
阮棠心中難過:“對不起。”
“如果道歉有用的話……”南圖慢悠悠地說。
“對不起我馬上去切腹謝罪!”阮棠無地自容地掩面。
“好啦別鬧了。”南圖笑著的頭:“這事算平了,該干嘛干嘛去吧。”
阮棠垂下眼瞼,掩去眸中失落。
他到底沒有挽回。
明明看上去就是個溫到磨嘰的小男人,對待卻如此決絕麼。
罷了,到了這一步,哪有資格說他。
他沒有挽回,又何嘗不是沒珍惜。
高建一直沉默,蹲在馬路牙子上煙,此時看他們談差不多了,仰頭看著阮棠。
得知他兒子的母親淪為階下囚,他眼中有宿命的哀嘆和疲憊。
如果和喬俏的婚姻持續下去,有一天死于非命的會不會是他自己?
他回家后要怎麼和兒子解釋,以后很多年里都見不到生母?
靜默許久,南圖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阮棠糟糟的頭發:“走吧。”
“嗯?”
“跟我回家吧阮棠。”他說:“你和波波再試著一,實在不來,我把它送去給我爸媽養。”
“然后呢?”阮棠仰頭看他。
南圖慢慢眨了眨眼睛:“家務我做,你不用手。”
“然后呢?”
南圖沉默了許久,誠實地說:“我承認還沒考慮那麼遠的事……我們還很年輕,總可以再等一等吧。”
阮棠又看了看蹲著的高建,他一言不發地完最后一口煙,把煙丟到地上一腳踩滅。
“差點忘了,今天是我生日。”話一出口,他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的意味,頓了頓,他低著頭說:“我三十五歲了。”
該說的話都說完了,現在只等阮棠自己決定了。
阮棠看看高建又看看南圖,然后抬頭,看到天邊一皎白的月亮。
在污染嚴重的大城市里,這樣明亮的月是非常罕見的,難得的又圓又大,看久了甚至在出不詳的來。
那是阮棠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比書中描寫得更的月亮,才明白作家不曾騙人。
咬牙,糾結良久,幾乎要哭出來,終于一跺腳:“你們等會,我打個電話。”
走到街角的位置,撥通了阮長風的電話。
鈴聲響了一分多鐘,才被阮長風不不愿地接了起來,可聽到他迷迷瞪瞪的聲音,阮棠卻突然覺得安下心來。
“喂?”
“小叔,”吸吸鼻子,哽咽著問:“你喜歡貓還是喜歡狗?”
阮長風意識還沒完全恢復,腦子里一團漿糊:“什麼七八糟的……”
“喜歡貓還是喜歡狗!”阮棠大聲問:“拜托了這件事真的很重要!”
阮長風痛不生,為了睡覺只閉著眼睛下意識地回答:“喜歡狗吧……”
“好。”沒等他追問,阮棠已經掛斷了電話。
“我也是喜歡狗多一點。”干眼淚,又看了一眼天上的圓月,小聲說。
親爹明明說好了只是出差幾天,回來卻帶了個可能會為自己后媽的人,懵懂如高一鳴也不了了,阮棠這邊搬進來,那邊就高一鳴就收拾好小書包準備離家出走了。
在整個寒假中,高一鳴小朋友累計出逃了四次,每次都被高建帶著狗迅速追回來,漸漸也就絕了離家出走的心思,老老實實和阮棠在家里大眼瞪小眼。
這種家庭氛圍之下,阮棠本不敢多管,只盯著高一鳴在放寒假前幾天把作業寫完,其他只要不太出格,也就由著他去了。
高一鳴拘謹了一陣子,發現阮棠也不怎麼管他,漸漸放縱下來,讓阮棠徹底會到這個年齡的小男孩,不管在外面多麼靦腆,在家里能調皮搗蛋什麼樣。
因為小朋友不僅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還特別磨人,自從阮棠有一次實在被磨得不了給他讀了篇話后,高一鳴就迷上了聽講故事。
阮棠心疼他從小沒媽,買了許多繪本來陪他讀。后來發現這孩子聽得高興,但完全沒興趣自己讀合著是消遣比較開心麼。
最狡猾的是他不承認這個,只是綿綿的、完全看不出平日的調皮地靠在上,聲氣地說,棠棠讀書最好聽了。
后來高建心疼阮棠整天朗讀到嗓子啞,自作主張給高一鳴報了足球班圍棋班和鋼琴班。小小年紀就奔波于各種興趣班之間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以后年年寒暑假都是如此。
高一鳴托著下,滿臉惆悵地對著黑白棋盤哭無淚他是真的喜歡聽阮棠讀書來著。
比較驚奇的是,雖然看上去憨憨的沒什麼定,但高一鳴對著棋盤居然能坐得住,還下得相當不錯。
后來漸漸不再學足球鋼琴,學業也馬馬虎虎,只專注于方圓之間,最后甚至走上了職業選手的道路。
當然,此乃后話。
對阮棠來說,在哪里讀書都一樣,但日子對高建來講,是完全不同了。
每天回家能看到一個香噴噴的年輕姑娘,放下書對他說一句“你回來啦”,這對中年男人來說太有吸引力了,應酬也是能推就推,每天只想早點下班回家陪小媳婦兒。
阮棠雖然從生活習慣上講,屬于年輕人里面比較老氣的那一撥,但相對于高建還是年輕多了,尤其是在和阮棠滾過床單之后,總是忍不住患得患失。
事中阮棠邊若有若無的冷笑,和事后角若若現的笑意,虛無飄渺的空眼神……都讓高建對自己的男能力產生了強烈懷疑。
他才三十五歲啊,不會就滿足不了了吧?
不會吧?不會吧?
原計劃十年之后才會發生的事,不會來得這麼早吧?
實際上阮棠當時只是沒戴眼鏡而已。
那之后高建就把鍛煉提上了日程,每天晚上帶著伊奇出去沿著河岸跑上兩個鐘頭,一開始是他追著狗跑,后來高建的能漸漸練上來了,伊奇被他拽在后,跑得生無可。
阮棠看到高建每天遛狗把狗遛到筋疲力盡,心中相當愧疚。
如何用最快的速度摧毀一個男人的自信心?
請在做的時候冷笑一聲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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