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躡手躡腳地打開了季唯的房門,這里還保留著出嫁前的布置,雅致的碎花窗簾和同系床單,書桌書架和梳妝臺柜都是樸素的白,深的木地板微微翹起,從上面走過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小米打開柜,里面只掛著幾件樣式陳舊的白子,其余位置都被冬天的棉被占滿了。
鬼使神差地取下來一件子,對著鏡子在自己上比劃了一下,小米平時也常被人夸材好的,大學時最瘦的那會還兼職過淘寶模特,所以這件服一上手就斷定自己穿會卡在腰上。
季唯這腰會不會太細了點?這麼瘦了,柜里面的文偏偏還有C杯……小米撇撇,悻悻地把子掛了回去。
這是在做什麼?小米心中驀然一驚。
在嫉妒季唯麼?
還是在嫉妒材這麼淺的東西。
雌競要不得啊……小米趕把柜門關上,開始關注旁邊的書架。
這個狹窄的書架顯然承擔了全家人的神食糧,除了季唯從小到大的教科書外,還有季老師的初中數學課教案,以及媽媽的會計師手冊。
書架讓三個人分配下來,能現出季唯本人閱讀的好的書便只剩下聊聊幾本英文小說了。
小米皺著眉頭拼了半天,大寫的英文書名拼起來更費勁,最后只能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抄下來。
也許大部分的書都帶去孟家了吧,小米想,那麼大的房子,多書都擺得下。
書桌上有一個相框,是兩個孩肩并肩手牽手在學校里的合影,原來時代的季唯就喜歡穿白服了,明艷不可方,而旁邊的生戴著大大的黑框眼鏡,氣稍顯黯淡枯黃,看上去確實木木呆呆的,想必就是小妍了。
本來已經長得不算好看了,干嘛還非得和大做朋友啊,小米心中暗暗吐槽,這不是被襯得更不起眼了麼。
沒什麼別的東西可以查了,小米看到書桌上的老舊臺式機,試著按了下主機開關,沒想到居然順利點亮了。
小米手,祈禱電腦沒有設置碼。
今天運氣真是好到離譜,又或許是過去的家用電腦也沒有設碼的習慣,電腦順利進了XP系統經典的綠草藍天桌面。
很久沒開機的老電腦了,運行速度確實不能太過苛求,小米在七八糟的彈窗中等了半天,直到電腦彈出□□的登錄界面,碼框里是一串被電腦牢牢記住的黑圓點。巍巍地點了一下,在一陣漫長到讓人心焦的等待后,登錄了季唯的□□。
并沒有想象中999+條信息山呼海嘯般向自己涌來,小米瞪著眼睛刷新了半天,發現這個賬號一個好友都沒有,個簽名和□□空間也都是空白的。
全都刪干凈了,難怪不設防。
小米一時間沒了頭緒,愁眉苦臉地坐在電腦前胡點鼠標,差錯地點開了□□郵箱。
收件箱塞滿了垃圾郵件,但一封之前發出去的郵件還留在【已發送】里。
小米的緒起起落落,點開【已發送】前,只能雙手合十在前默默祈禱起來。
頁面徐徐加載出來,小米看到收件人阮長風的名字,瞬間竟然有種哭笑不得的覺。
“我很害怕。
孩子在肚子里一天天長大,我因為后悔和驚恐無法睡。
只恨當初貪著迷,釀大錯,如今悔之晚矣。
不敢奢茍活,只求孩子平安降生,健康長大。
長風,原諒我。
救救。”
再看發送時間,已經是八個月前了。
小米心中五味雜陳,幾乎無法想象長風去年收到這封電子郵件時的心。
時已經澆完花了,在客廳里走來走去,算是含蓄地提醒,小米看著郵件中的字,手指搭在鍵盤上,陷了沉思。
有一個非常大膽的想法。
正在這時,邊的手機突然響了,小米被嚇了一跳,差點出聲來。
小米手忙腳地接起電話,從電話那頭嬰兒歇斯底里的哭聲判斷出是誰打來的。
“怎麼回事?”
電話那頭長風崩潰地說:“你什麼時候回來?吵得我實在不了了!”
小米深吸一口氣:“我現在有事回不來……你給喂沒有?”
“喂過了,吃完繼續哭!”
“換尿不沒?”
“換了換了!”長風語氣不耐:“方法我都想盡了!”
小米原本就一肚子無名火,現在聽他的語氣更不爽,邦邦地說:“我現在有事回不去,你自己想辦法搞定。”
“我就是搞不定啊!”
“抱抱,抱孩子你總會吧?”說罷,小米忍無可忍地掛斷電話。
“姑娘,你要不要去我家里坐坐?”時在客廳里對說:“你還沒吃午飯吧?”
“不——用——了——”小米心里想著自己那個大膽的決定,下意識回絕了好心的老人。
開始噼里啪啦地打字。
人生是由很多的決定組的,絕大多數都無關痛,但也有些不起眼的小事,那些微不足道的選擇,會在無形中影響很多人的命運。
周小米要到很多很多年以后,才會意識到,如果那天跟著時上樓,去家吃個午飯,哪怕只是坐一會,最后都會有很多事不一樣。
阮長風氣急敗壞地盯著黑下去的手機屏幕看了半天,終于接了小米掛了他電話這件事。
沙發上的嬰兒看了他一眼,長風一瞬間覺得那眼神充滿了嘲諷和憐憫,可下一瞬間,又開始握著拳頭哭了。
“不許哭了!”長風兇神惡煞地瞪了一眼:“煩死了,有本事你說話啊!”
寶寶被他一嚇,稍微頓了頓,隨后哭得更大聲了。
“啊啊啊啊啊啊——”長風自暴自棄地開始抱頭大,試圖用自己的聲音蓋過。
年人的肺活量也許比嬰兒稍強,但長風畢竟重傷未愈,耐力竟然遠遜于,跟著嚎了一會,著冒煙的嚨悻悻敗下陣來。
“算你狠……咳咳,我認輸了,他媽今天算是服了。”長風邊咳邊:“哭了兩個小時啊,這麼大嗓門以后要不要去唱高音啊?”
“哇哇哇哇……”
“到底哪里不舒服你給點提示行嗎?別哭了別哭了——”
寶寶要是能聽懂人話早就一口吐沫噴在阮長風臉上了,自然不可能理會阮長風的哀求,仍是照哭不誤。
“唉……”阮長風仰天長嘆,糾結良久之后,終于怯怯地出兩只手,試探著,有點害怕似的,摟著的腰……把輕輕抱了起來。
那麼的子,小小的一團,幾乎覺不到重量,像抱著一小團香味的棉花糖。
寶寶躺在他的臂彎里,不太舒服地了,長風連呼吸都下意識放輕了些,學著小米的作輕輕地上下顛一顛,安著拍了拍的后背:“別哭了,別哭了……”
哭聲漸熄,嬰兒皺的眉頭悄悄舒展了,他卻突然覺得鼻子有點酸酸的。
阮長風大氣都不敢出,維持著手臂環抱的作一不敢。
人類崽的長期真是漫長又艱難啊……長風忍不住想,不僅需要食與溫暖,還需要很多很多的關注和。
他突然很想給遠在挪威的母親打個電話,正默默計算著時差,卻發現懷中嬰兒不知何時已經閉上眼睛,真的睡著了。
小米到醫院前猜想過很多關于季唯父母的形象,想象中那對差不多已經失去兒的老夫妻應該孤苦無依,病榻前無人照料,凄凄慘慘戚戚。
結果到醫院才發現夫妻倆住著寬敞明亮的雙人套間,手腳勤快的護工把病房收拾地干凈整潔,床頭柜上擺滿新鮮瓜果和名貴補品。二老雖然面有病容,但神狀態都算不錯,阿希正坐在床上看電視劇,音量調得小小的,季識荊則握著鉛筆做一本數獨題,算是后復健了。
其實他們年紀也不算很大,都還沒有退休,但臉上的垂暮之氣還是掩飾不住,小米有點分不清那是因為疾病還是傷痛。
“季老師?”小米輕手輕腳地走到季識荊床邊,想把果籃放到床頭柜上,發現已經不出來位置了,只好放到地上。
“呃……請問你是?”季識荊放下鉛筆,指了指頭上的繃帶:“我腦子剛了個手,保不齊就忘了你是誰,姑娘你不要見怪。”
小米哪敢見怪,戰戰兢兢地搬出那套編校史的說辭,說來找季老師是想聊聊季唯。
季識荊沒正面聊起兒,只是看了看門外晃來晃去的護工。
“你猜這間病房住一天要多錢?”他突然反問小米。
小米搖搖頭:“我沒住過,不過環境真的好的。”
“比住五星級酒店還貴。”季識荊說:“憑我和阿希兩個人的工資,肯定是住不起的,幸好有人幫我們付了錢,還請了最好的醫生和護工。”
“誰?”
“小唯嫁了個富貴人家啊……”季識荊輕聲嘆道:“也許是太富貴了一點。”
季老師又看了一眼門外的護工,小米總算明白過來,正好手機響了,正好借著接電話的理由出去了。
“我都說了我有事呢哄小孩這種事你自己想辦法行嗎?”小米還以為是長風,劈頭蓋臉一頓罵。
“呃……那個,是我。”小王的聲音遲鈍地傳來:“你現在在哪里?”
小米有些愧疚:“我在三院呢,今天找季老師聊聊……小王你有事嗎?”
“在那別,我來接你。”小米從電話里聽到了他打下計價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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