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睡了混沌的一覺,夢到些真真假假的往事，前一天力消耗太大，反而睡得不太好,大清早就醒了。

洗漱完后，小米推開門正準備去買早飯,發現門口堵了個沉重的。

“臥槽你干嘛？”驚道。

趙原膝蓋上放著個筆記本電腦,就坐在家門口,估計剛剛睡著,被小米一開門給推倒了。

確認電腦沒有摔壞后，他慢吞吞從地上爬起來，了通紅的眼角。

“哎我說了多遍了，手臟別眼睛，上次得角炎多難忘了？”小米趕拿酒棉片給他的手指消毒：“你干嘛呢一大早跑我家門口坐著。”

“哦,沒事。”趙原低了低頭：“我昨晚就來了,一路跟著你回來的。”

小米一腦門的問號：“你改當跟蹤狂了？”

“我怕你被滅口了。”趙原認真地說：“電影里都是這樣演的，誰讓昨天你話說到一半，通常來講到了這種時候你會特別容易出意外,然后留下半句話給我讓我自己慢慢猜。”

“所以你就跑到我家門口來保護我一整晚啊？”小米又好氣又好笑又過：“你真當自己天選之子啊你,憑什麼主角是你不是我啊。”

趙原先在屋里借座把手機和電腦充上電,然后才癱到沙發上,長長嘆了口氣。.七

“小伙子你越來越虛了哈，”小米吐槽道：“以前跟老板住的時候通宵個兩三天跟沒事人似的嘛。”

“年紀大了，這半年都沒怎麼晚睡了。”趙原氣若游地說：“突然熬個夜有點不了。”

小米把剛打開的窗簾重新拉上：“行吧,那你先在我這睡會,我去買點早餐。”

趙原用最后一點力氣從兜里掏出錢包丟給：“……用我的錢。”

“放心吧您嘞。”小米聳聳肩：“我現在無業游民一個,還能自掏腰包請你吃早飯吶？”

小米去外面買了些早飯回來,看趙原還在睡,也回床上補了個覺，兩個人睡到中午起來，把早飯重新熱了熱，面對面坐著喝豆漿，才覺得終于重返人世了。

“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場景特別親切？”小米把包子推到趙原面前：“喏，你最喜歡那家的包子。”

趙原垂下眼睛：“不親切，了個人。”

了他就了靈魂。

小米說：“你有沒有回林森路事務所那邊看過？也不知道老板把房子賣了多錢。”

趙原有竹地說了個不菲的價格：“中介掛網上賣的，我全程盯著呢，最后是一家三口買下來的，我查過了，是清白的殷實人家。”

“漲了這麼多啊，當年老板買下來的時候才……”小米努力回憶了一會購房款，最后放棄了：“差不多翻了四倍哎。”

“過去這些年確實是寧州房價漲得最快的十年嘛。”趙原因為買房也做了不房地產的功課：“要不是離公司太遠了，我都想說服煦哥把事務所的房子買下來。”

“你會說好聽的。”小米撇撇：“我記得咱們那棟樓不是一直都不太好賣麼。”

“是啊，畢竟有人跳過樓。”趙原說的是多年前公寓頂樓的住戶尹瑤，不堪丈夫的家暴而跳樓自盡的事，又有年的阿澤站出來指認親生父親，把蘭志平送牢中的變故，在當時鬧得很大，連帶著這棟樓的房價都有點漲不起來。

“說起來，阿澤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小米想起當年那個憂傷安靜的孩子：“一個孤兒，他在孟家過得好不好啊。”

“我看他過得不錯，”趙原說：“已經被孟家養一條忠心的走狗了呢。”

“他現在也沒多大，才十七？別這麼說人家。”小米不滿道：“阿澤小時候超乖的。”

“之前收拾魏央的時候，他可是孟老板手里面很好用的一把刀啊。”趙原搖搖頭：“要把他當一個年的對手來看待。”

“哪有那麼夸張嘛，”小米還是不信：“十幾歲的小孩子，很多事肯定是大人教他做的。”

“十七歲的小孩子會用□□把另一個未年人打重傷？”趙原向展示昨晚通宵調查的結果：“這是去年發生的事，當時老板帶安知去橫店那邊拍戲，安知被這個路易的小孩欺負了。”

“怎麼欺負了？”

趙原含糊道：“安知當時有小容看著呢，也沒出什麼大事……而且這個路易也吃了苦頭，了好重的傷，□□打的喔，很慘的……因為后來孟澤去找過他。”

小米不說話了。

“七歲親眼看著媽媽跳樓，十四歲親手殺了爸爸，又在孟家那種環境里面長大，怎麼可能會是正常的小孩。”趙原搖搖頭：“怕不是個反社會的瘋子。”

“昨天還說我對季唯的判斷太武斷了，今天你也開始隨便下結論了啊。”小米輕輕敲了敲桌子。

“我這是有確鑿的證據的，你有什麼，”趙原虛著眼問：“一封語焉不詳的□□郵件，加上你自己的主觀臆測麼。”

小米被他一激，果然上當，急道：“這是老板明明白白告訴我的，你怎麼就不信呢？季安知就是季唯和孟懷遠的生的，不是孟珂的兒，應該是他妹妹才對！”

“嗯，”趙原一掀眼皮，好像毫不吃驚：“總算不跟我賣關子了，你接著往下說吧。”

小米喝口豆漿順順氣，整理了一下思路，覺得那天晚上回去幫安知洗澡，和長風吵架，然后兩個人一起帶孩子去醫院，再胡起了個名字……這些瑣瑣碎碎的小事和真相關系不大，沒必要讓趙原知道，便幾句話一帶而過了。

“其實后面也沒多故事了。”小米一攤手：“那天我和老板在醫院里面待到早上吧，安知總算退燒了，然后我們就趁著天沒亮回家了。”

“然后呢。”

“回去以后發現我家被抄了。”小米苦笑道：“結果還是讓孟家的人找到家里來了。”

“誰干的？”趙原大驚。

“阿澤他爹，”小米撇撇：“蘭志平，那時候還活著呢。”

折騰了一夜，安知終于退燒了，兩人不敢多耽誤，趕離開了醫院這個是非之地。

下車后小米推著長風的椅，先去打包了兩份白粥，掛在椅的扶手上，單元樓下面的一段路稍微有些顛簸，叮囑道：“你倒是抱點孩子，別給顛下去了。”

“怎麼可能顛下去，我抱得可穩當了。”長風把安知從膝頭舉起來給看，小小的嬰兒歪著頭睡著了。

“好可啊……”小米驚嘆道：“以后肯定會長大的。”

長風打了個哈欠：“快點回去睡覺吧我快困死了。”

小米遠遠長脖子往自家單元樓的樓道里了一眼：“哎，誰又把我的木板移走了。”

雖然家就在一樓，但也有幾級臺階要上，長風坐椅不方便，所以小米弄了塊木板搭斜坡，只是偶爾也會被鄰居移走。

長風已經看到樓下的路邊停著輛黑的轎車，車窗玻璃著防窺的深車，從擋風玻璃看進去，后視鏡上掛著個中國結。

小米推了推椅，發現走不了，還以為是卡住石頭，檢查了一圈才發現是阮長風把手塞進了轂里面。

“喂喂喂你干嘛，不痛咩？”小米想到自己剛才推車還用了點蠻力，趕把長風的手從轂中搶救出來：“你看手都夾腫了！”

阮長風好像完全失去了痛覺，眼睛還是死死盯著那輛黑轎車。

“怎麼啦？”小米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你沒事吧？”

他看上去完全不像沒事，滿臉鐵青，呼吸急促，豆大的汗珠從額前滾落，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算我求你了，別嚇我行嗎？”小米搖晃著他的肩膀。

長風閉了閉眼睛，吐出一口氣：“沒事了。”

然后他自己推起椅，掉了個頭，轉而背對小米。

“你去哪里？”小米發現長風走的方向不是家：“你要帶安知去哪？”

“去我該去的地方。”長風低頭了孩子紅潤的臉頰：“我該送回家了。”

他終于要帶著這個大麻煩走了，小米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只覺得心中一團，本能地拉住他，聲道：“你先別急，把前因后果都告訴我，然后我們再慢慢想辦法，好不好？”

長風把白粥取下來給小米，繼續待道：“我走以后，你先別回家……去朋友家住兩天再回去。”

“怎麼了，我為什麼不能回家？”小米眨眨眼睛，看到那輛車，又看到樓道里被挪開的木板，想明白了，臉一白，低聲音問：“這是孟家的車？”

長風頷首。

“既然孟家人已經找上門來了，你不用親自把孩子送回去了啊，直接給他們就好了吧？”小米按住他的椅：“你要是不方便出面，我替你去還孩子。”

早忘了自己本該置事外。

長風出一抹苦的笑意：“我必須親自這把孩子到孟懷遠手里，別人都不行。”

小米看他神覺得很不對勁，心直往下沉：“你是不是還有什麼別的話……想順便跟孟懷遠說的？”

為什麼就非得是孟懷遠不可？

蘇綾不行，孟珂也不行？

憑什麼就非得是孟懷遠？

除了把孩子送回家人邊，他還想做什麼？

“不要去行不行？”小米可憐地看著他：“我好怕你回不來了，我們回去喝粥吧。”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阮長風鄭重道歉，然后背對著遠去：“我必須去。”

“還有什麼我能幫你做的嗎？”小米不甘心地追問。

“你要是閑得沒事干，就幫我把那輛車的車胎扎了吧。”阮長風揮揮手：“再見。”

小米看著他孤零零的背影，艱難地推著椅遠去，另一只手護住膝蓋上的小嬰。

知道自己已經留不住他了，扭頭看了眼孟家的車，眼中也掠過些許恨意，還真去路邊撿了舊鐵釘和一塊石頭，用力把釘子打進了那輛轎車的后里。

扎完胎后心好了點，小米沒理會長風的告誡，明知道孟家人現在可能就在家里等，但還是一甩頭發，往自家單元樓沖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