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坐上回寧州的大車,時妍幾乎一上車就睡著了，半個小時后阮長風開始暈車。

他這個病沒跟任何人說過，出發前的那頓飯吃的太飽了,車上人又太多,空氣混濁，后面還有幾個小孩子在吵鬧,這段時間的折磨也讓狀態相當虛弱,幾乎是buff疊滿，的反應也不負所,頭疼裂，胃里一陣一陣地翻江倒海。

可時妍在他邊睡得酣沉,阮長風不敢發出靜，只好默默忍著。

看時妍，黑了瘦了,干燥起皮，眼下濃重的憔悴,眉峰蹙,睡都顯得非常疲憊。

他只覺得僥幸和后怕,這麼一個瘦弱的小姑娘在外面孤跑了這麼久，他在濁世間隨波逐流無所畏懼，可萬一出了點什麼事，他怎麼面對？

這個念頭讓他有點想哭,這麼厚重的義,又怎麼才能報答啊……

車到寧州，時妍還醒不過來,阮長風只好輕輕拍的肩膀,時妍瞬間驚醒,剛才好像做了什麼噩夢，呼吸急促重，眼神驚疑不定。

“你做噩夢了？”

“沒事。”平復心，垂下眼睛：“下車吧。”

季唯在外面等們，見到時妍出來心疼死了，把翻來覆去地看：“我的天你逃難回來？給你打的錢都沒用嗎？怎麼搞這樣……”

阮長風隨后下車，還沒來及跟季唯打招呼，就覺得胃實在不了了，箭步沖到一邊嘔吐起來。

“見到我就這麼惡心的嗎……”

“他暈車。”時妍替他解釋：“你別多想。”

阮長風吐出來之后好多了，就是憾辜負了時妍做的菜不好意思的，悻悻地直起：“對不起。”

“你這麼長時間到底干嘛去了？”季唯橫眉冷對：“這麼大的人還玩失蹤？”

阮長風正要坦白從寬，時妍搶先一步回答：“他一直在山里面玩，信號不好。”

“嗯？”

“……后來又出海了，也沒信號，我去的時候正好趕上他的船回來。”時妍苦地直撓頭：“哎，自作多了。”

這個解釋大上合理，季唯勉強相信，再看時妍更加氣不打一來：“我就說，他一個皮糙厚的大老爺們能出什麼事，你放著不管他自己就回來了。”

“嘿嘿，”時妍傻笑：“給你帶了魷魚，小唯別生氣了。”

如期返校，大一新生此時正在軍訓，整齊的口號仿佛在提醒他們已經升上大三。

“我不覺得這段經歷是恥辱和不彩的，”站在活室窗前看新生軍訓的阮長風說：“你也不用特地幫我瞞，讓知道也沒什麼的。”

時妍經過之前的旅行，染上了嗜睡的小病，正趴在桌子上昏昏睡，聞言抬起頭：“我們學院以前有個學長，被傳銷組織洗腦，還拐帶了幾個同學一起進去，反正……后來影響不好的，聽說是退學了，所以學校對這一塊還敏的。”

“我和他況不一樣啊。”

“干嘛給自己添不必要的麻煩呢，”溫和地說：“反正這段經歷一直都是你的，誰也搶不走。”

這樣就算是真正意義上獨屬于他們兩個人的經歷了。

說得似乎有些道理，阮長風沒再執著，自己抱著吉他練了一會：“覺最近他們都來得了。”

“畢竟大三了……都比較忙吧。”時妍說：“我看小唯好像都在準備考什麼證，你考不考？”

“不想考。”他懶洋洋地說：“我們專業那幾個證都太水了，考出來沒什麼用。”

“最起碼英語六級還是有點用的吧？”

阮長風立刻把耳機戴上，通過練琴來逃避這個問題。

他的遁世過于功，以至于連屋子里什麼時候多了個人都不知道，一回頭就發現一個同樣背著吉他的青年在和時妍聊天。

他早就忘記史師的臉了，何況他現在穿著新生的軍訓服，又剃了個平頭，摘下耳機聽到史師喊“時老師”，還樂呵：“怎麼著，你教的學生都咱們師弟了？”

“這是史師，”時妍小心地提醒他：“以前飛天樂行那個……”

阮長風想起來；“哦是你啊。”

“學長你好，”史師笑嘻嘻地說：“吉他手史師，我申請加野狗樂隊。”

“野骨，野骨樂隊……”時妍在旁邊小聲提醒他。

“隨便什麼名字吧，”他滿不在乎地盯著阮長風：“學長，我是來取代你的。”

時妍“啪”的一掌打在自己的腦門上，尷尬地背過去。

阮長風瞇起眼睛看著他，許久后臉上浮現出一冷笑，轉向時妍：“這就是你花了一年時間教出來的好學生，神神地瞞了一年，然后專門來取代我的是吧？”

時妍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最后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苦笑。

自己制造出來的麻煩還是得自己想辦法解決，時妍第一反應是去找史師私聊。

新生軍訓的宿舍務有很嚴格的需求，時妍跟著學生會的幾個同學混進男生宿舍，名義上是指導務，可史師宿舍的地板被得纖塵不染，時妍本不敢踩進去，只好站在門口跟他說話，希他能撤回隊申請。

剛起了個頭，史師打斷：“等等，我把阮長風走對你來說是好事吧？”

“啊，為什麼？”

“他離季唯遠一點，你才有更多機會啊。”史師恨鐵不鋼地說：“我給你創造這麼好的機會，你不謝我？”

“他跟小唯是同班同學，本來就比我機會多哈。”

“時老師，你覺不覺得我們倆應該統一戰線？”

“我不覺得。”時妍擺出一貫的面癱表：“我現在希你別鬧了。”

史師隨手往旁邊的書架上一拉，數不清的試卷從架子上紛紛如雨下，全是他過去一年做的習題。

“我去年的高考文化課差不多三百分，現在我和你站在同一所學校里——”他又抓起一大把廢筆芯，直接甩到時妍臉上：“我做了多張卷子，寫廢了多支筆芯，現在你覺得我在胡鬧？”

“但還是沒考進金融學院……”小聲吐槽道。

“所以加樂隊是我唯一的機會了！”史師震聲道：“我又沒阮長風退出，我只是想加你們而已，有錯嗎？你們這個樂隊永遠不招新，兩年后等你們畢業了，野骨樂隊就歷史了，這也是你想看到的？”

“這個問題我們得討論一下……”時妍理屈詞窮，弱弱地說：“可是你當時為什麼要說取代他之類的話呢，多容易引起誤會啊。”

“我看他不爽，不行嗎？”

下樓的時候正好遇到阮長風，在狹窄的樓道里迎面上，長風余怒未消，直接把頭扭到一邊去，假裝沒看見。

“那個……”怯怯地說：“我剛才是來找……”

阮長風用力捂住耳朵以示抗拒，作夸張地甚至帶了些孩子氣。

時妍又委屈又好笑，最后無奈地搖搖頭：“明天下午五點開會，大家一起商量下怎麼辦。”

“有什麼好商量的，”他的語氣像吃了火藥似的：“招賢納士麼，多好的事，我舉雙手雙腳贊還來不及。”

“哎？你這麼說我就當你同意嘍？”

阮長風瞪了一眼：“我不同意！”

“還得問問其他人的意見啊，尤其是小唯的，畢竟史師為了退學復讀……”

“我不關心別人的意見，我現在就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阮長風走近：“你花了一年時間，輔導了這麼個禍害進來，到底是存了什麼心思？”

“史師找我當家教的時候已經從音樂學院退學了。”時妍試圖細細解釋：“我覺得也有點責任。”

“他退學是他自己事，你有什麼好愧疚的？”

“他是為了小唯退學的嘛，我是想就算他最后追不到小唯，起碼也要有一張文憑拿著吧，要不然太虧了。”時妍苦笑：“我真的沒考慮到他會現在威脅到你的地位。”

“哈！哈！哈！”阮長風發出夸張狂氣地笑聲：“他算什麼玩意啊，怎麼可能威脅到我！我是隊長哎！”

“是啊是啊，所以讓他加樂隊也沒什麼的，對吧。”

阮長風瞬間沉下臉來：“沒門。”

“為什麼啊……”

“我看他不爽，不行嗎？”

時妍最后才跟季唯說了這件事，季唯只是隨意聳聳肩：“他想來就來唄。”

“可他是為了你才來的……”

季唯懶洋洋地說：“他們誰不是為我來的？”

“啊，退學畢竟不是小事嘛……”

“又不是我他復讀的。”季唯挑眉：“倒是你居然輔導他這麼久，我是沒想到的。”

“嗯……”

“莫非你喜歡史師？”狡黠地問。

“沒有沒有，不可能的是他。”

“那你喜歡誰？”季唯突然湊近，仔細端詳臉上的表。

時妍的瞳孔微微放大：“沒誰啊。”

“說謊。”季唯神一笑：“我知道你喜歡的人是誰。”

時妍聽得脊背發涼：“小唯你別猜。”

季唯眼神憐憫：“你喜歡他也沒用，他現在還放不下我。”

這句話讓任何人說的效果都很欠揍，但偏偏季唯說得理直氣壯天經地義，時妍反而沒辦法和生氣。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啊……”

“就你那點小心思，太好猜啦。”季唯食指輕點時妍通紅的臉頰：“干嘛不好意思？認識這麼多年難得見你喜歡什麼人。”

其實以前也喜歡過別人，只是最后發現男孩對示好都是奔著季唯去的。

“那你會讓給我嗎？”時妍癡癡地問。

“傻丫頭，男人哪能這樣讓來讓去，”季唯笑道：“是你的早晚是你的。”

時妍已經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漫長的暗實在太折磨人了，有些疲倦地哀求道：“小唯，你不想要的話，讓給我好不好？”

季唯看著，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沉寂了下去：“小妍，我要是不想讓呢？”

圖窮匕見。

時妍全的勇氣也就夠剛才那聲懇求，現在著脖子不敢看季唯：“那你當我沒說？”

季唯手了的臉：“小妍你以后別嫁人，也別喜歡其他人，就一輩子陪著我好不好呀？”

這話季唯不是第一次提，以往就當開玩笑，可今天的眼神似乎格外認真，時妍也不能太敷衍，點點頭：“好。”

季唯抱住，舒服地閉上眼睛，上的氣息太悉太安心了：“小妍小妍，以后誰把你拐跑了，我肯定會恨死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