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天孔

　一時陸守儼先提著東西出去了,初挽也跟著準備出門，這時候才發現，外面下了雪，松的那麼一層,怪不得剛才在屋里都覺得天很亮。

　出門的時候,也遇到其它家屬,有的蓬松著頭發,睡眼惺忪，也有的已經拿著掃帚準備掃雪，見到初挽，都忙打招呼。

　不過一夜功夫,縣委家屬院里都知道,陸同志那個“時髦洋氣又年輕的北京研究生小媳婦”從北京來看了。

　據說一大早，陸同志自己跑去買豆腐腦買燒麥的，眼送過去伺候小媳婦吃。

　大家難免咂舌嘆息,想著陸同志平時嚴肅的樣子，沒想到把媳婦疼那樣！

　也有人嘆：“那當然了,北京的,研究生呢,比大學生還厲害，又標致又年輕，和一般人可不一樣！陸同志找了這樣的小媳婦，可不得哄著。”

　初挽多聽到那麼一兩句，覺得好玩,沒想到自己竟然在別人眼里竟然了這樣的傳說。

　很快車到了機關大院門口,陸守儼握著的手直接上車，車上倒是還算暖和。

　陸守儼領著坐在后座,幫暖著手，車子緩緩開出，這時候外面依然在飄雪，雪花飛揚中，依稀可見古老的城墻，以及遠的佛塔。

　陸守儼介紹道：“縣里有一些老牌坊，也有不廟宇，這里號稱三十八條牌坊街，三十座廟宇，還有九座佛塔，這些前幾年被拆了一些，不過有一些還在。”

　說話間，已經到了一牌坊，初挽興趣，陸守儼便陪著下來走。

　白雪皚皚中，卻見那古老的牌坊是石頭做的，雕刻細巧妙，看畫風應該是宋朝時候的了。

　看了一會，陸守儼又帶著過去了附近的寺廟，那寺廟也很破舊了，不過可以看得出當年的氣勢恢弘。

　陸守儼帶著，邊走邊看，這麼轉了一圈后，初挽停在了一寺廟旁，那里立著一件漢白玉大石雕，足足一層樓那麼高，看得出，這石雕并沒被人打理過，一層薄薄的雪下，是積年的青苔。

　圍著那石雕轉了一圈，終于抬眼，看向一旁的陸守儼。

　陸守儼:“嗯?”

　初挽笑了:“沒事，走吧。”

　陸守儼卻再次看了眼那石雕:“這是什麼石雕?

　初挽:“你怎麼關心這個?”

　陸守儼挑眉，沒說話。

　初挽：“你開著公車，帶著司機，陪著我到轉，到底要我幫什麼忙？”

　陸守儼眉眼帶笑，著的手指尖：“怎麼這麼鬼靈？”

　初挽：“那是因為我對你看得還算清楚！”

　陸守儼便收斂了笑，正道：“挽挽，我來這里后，查了地方縣志，據說十幾年前，這里挖出來過一些碎瓷罐，當時找了文局的人來，不過那些人來了就走了，說沒資金，也沒人手，再之后，就說這邊舊貨市場上也有過罐子瓷。我想著，這下面興許有個什麼，可能有盜墓賊早就挖過了，與其讓他們破壞，不如我們自己來挖。所以我打算干脆撥一些資金，研究這塊，如果能挖掘出來，也算一個噱頭。”

　初挽:“你想干嘛?”

　陸守儼：“現在改革開放，各地都在發展經濟，但是你也看到了，這石原縣雖然有山，卻是窮山，也不挨著什麼水，自然資源和地理優勢都不占，一時半會我也想不到什麼能發展的項目。我研究過了，這兩年境旅游發展得好，國旅游業也要起來了，前些天我得到消息，說是省政府打算在省挖掘一些重點旅游項目，所以我想著，給石原縣爭取爭取，如果能爭取到，那以后也算是一個經濟發展項目。”

　初挽聽著，有些意外：“你覺得旅游業將來前景不錯？”

　陸守儼頷首：“這幾年國經濟發展得不錯，大家生活都提高了，溫飽思□□，一部分人穿吃飯問題解決了，就會想著到轉轉出門旅游了吧，而且我研究了境旅游的數據，最近兩年國旅游人數確實在增加，旅游收也增長不，將來潛力應該很大。”

　初挽看著遠的雪，沒說話。

　來的時候，就覺得這地方還可以，不過想著，那是以后的事了，畢竟現在也才1985年，老百姓觀念還沒到那一步。

　沒想到陸守儼現在竟然已經在這方面的腦子了。

　他上輩子掛職的是另一，好像去了后發展了當地的山林，沒想到這輩子來這里，開始在旅游方面腦子了。

　初挽抿，著眼前的飄雪，竟然想起太爺爺曾經說的話。

　陸守儼就是一條龍，這樣的一條龍，無論放到哪里，都注定能掀起一番風浪。

　陸守儼也沒說話，安靜地陪在邊，看著這飛揚雪花中的古廟。

　初挽重新走到了那石雕面前，問道：“省政府那里是什麼計劃？”

　陸守儼道：“目前打算挖掘一批有旅游資源的地區，據說已經組建了一支學科考察隊，里面包括園林、環境、地質和考古幾個學科的專家，目前石原縣不在他們的考察地點范疇，所以我最近正在寫一份申請報告，希能列名單。”

　初挽明白了，如果列名單，就可能被考察，被考察后，考察隊認為石原縣有開發旅游資源的潛質，就會有一些政策和資源方面的傾斜，那樣的話，石原縣前景可觀。

　如果得不到這樣的機會，那只能靠著自己撲打，沒有任何助力了。

　陸守儼：“石原縣還有一抗日紀念博館，我已經請工作人員把縣里的資源都分析過，不過目前總覺得，分量還不夠，你看看能挖掘出一些什麼，幫我加點籌碼吧。”

　初挽便走過去，踩在雪地上，圍著那石雕轉了一圈，之后道：“我們把這上面的雪清理下，仔細看看。”

　陸守儼聽此，便從旁找來了枯葉，就著枯葉把上面積雪和青苔了。

　等那石雕差不多出點樣子，初挽打量著那石雕，才道：“你有沒有覺得這個東西眼？”

　陸守儼看了一番：“是有點眼，好像廣場華表上那個，差不多長這樣子？”

　初挽笑了：“對，天犼為上古神，傳說龍王第三子，本名牢，因其聲可震天，慣常蹲于華表柱頂，仰面對天咆哮，上傳天意，下達民。”

　手指了上面鐫刻的楷書對聯：“這天犼是漢白玉雕的，再綜合這對聯看，這里應該是一古墓，而且是喪葬規格非常高的古墓，應該是漢代藩王級別的了。”

　指著不遠：“那邊林中看似凌，但應該是早年的后土碑、石供桌和金銀屋。”

　陸守儼便道：“很好，如果真有什麼藩王的話，他在地下藏了這麼多年，盜墓賊都溜達幾圈了，也夠可憐的。現在就麻煩他出來走走，給這里一方百姓造個福吧，以后石原縣富裕了，一定給他重塑金，讓他香火。”

　初挽聽著，差點笑出聲：“你別高興得太早，這些都已經沒原來樣子了，可以派人去找找神道碑，或者其它石雕，到時候請考古人員過來，考察考察，把這塊修復修復，不就了游覽景點歷史跡了嗎？”

　陸守儼：“好。”

　初挽：“明天如果雪停了，讓人過來拍照，現在你再帶我看看別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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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守儼帶著初挽，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雪里，在方圓十幾公里轉了老大一圈，最后初挽得出結論，這里確實有一漢代藩王的墓地，看樣子早些年也有盜墓的破壞過了。

　但是到底年代久了，曾經盜墓的痕跡也被遮掩，他們要想再找到方位，還需要進一步研究，什麼況需要考察史料，或者從地方志方面手，找一下線索。

　陸守儼得出這結論，自然是滿意：“先回家換鞋，你休息下，中午帶你去吃好吃的犒賞你，下午帶你上山泡溫泉。”

　初挽：“好……”

　現在陸守儼的照顧得非常心安理得。

　坐了大半天的車跑來，到家就被他按那兒，前后一共三次，半夜都不消停都是小作，本來以為今天可以休息，誰知道再次被他開發利用，簡直榨盡了最后一點價值。

　必須撈回來，個夠。

　當下初挽被送回去換鞋，順便洗了把臉，而陸守儼卻直接趕過去單位，召集人馬，把檔案館和抗日紀念館的相關工作人員召集來，要他們立即考察縣里的資料，查找漢代墓地的相關線索，同時組織測繪人員組勘察隊，對那附近進行地毯式搜索。

　陸守儼雷厲風行，一口氣布置完這些，旁邊書都看愣了，不過也不敢說什麼，只能聽著。

　陸守儼喝了口茶水，便趕回宿舍。

　他回宿舍的時候，初挽已經慢騰騰地換了鞋子，并收拾好了，陸守儼帶著出去吃飯。

　午飯吃的縣里最好的國營飯館，菜還不錯，其中有一道做刀魚煨面，味道實在是絕，是用大鐵鍋和木鍋蓋架在那里，用文火慢慢蒸出來的，那魚被熱氣滾燙熏蒸，魚便掉到了湯里面，魚魚骨分離，那魚骨頭都是香的，口可化。

　初挽滿足：“確實好吃。”

　陸守儼：“等回頭去山上泡溫泉，讓人給你準備燉豬。”

　初挽：“燉豬？這個有什麼好吃的？”

　陸守儼道：“用的才養了一年的小豬，在砂缽里燉出來的，里面鋪了豌豆苗土豆冬筍什麼的，人家再用巾蓋住，就慢慢地用文火煨，足足煨幾個小時，再灑上冰糖屑……”

　初挽聽他這一說，口水簡直都要流下來了：“好，我要吃！”

　陸守儼挽著的手：“走吧，我們上山。”

　初挽想了想，好奇：“你怎麼說起這菜來，都如數家珍，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改行當廚子了？”

　陸守儼挑眉，看一眼，才道：“我天天寫報告，這些作為地方特飲食，我都琢磨過一遍了，就差改行當廚子了。”

　初挽恍然，之后笑道：“你來這里掛職，可真是賣命了！”

　吃過飯，陸守儼領著上了車，過去溫泉鎮。

　這里其實是一條依傍著老街的河流，逶迤穿過村落，這邊的村落按照河流的走向分為上河村，中河村，下河村。

　陸守儼：“我翻過縣志，這里的溫泉從明朝萬歷年間就有了，這里的人世代在這里泡溫泉，也在泉里洗服，這邊有個溫泉出口，大概有四十多度。”

　初挽聽陸守儼介紹著，去看旁邊的民居，沿著街道，院落鱗次櫛比，那房屋雖飽經滄桑，但看得出修筑的時候頗為講究，門窗上雕刻了致的牡丹松鶴和梅花鹿等。

　斑駁的青磚墻看上去有些年月了，竟然還殘留著“打倒日本人”的紅口號，里面老棗樹只剩下干枯的枝丫，上面掛著零星的雪，從墻頭探出頭。

　陸守儼帶著過去了溫泉，他們這里不溫泉，國營浴池，分為幾種，最便宜的洗一次澡才六分錢。

　陸守儼帶著初挽，自然不讓和人混著，他拿了介紹信，服務員頓時彬彬有禮起來，領著他到了后院，那里有單獨的浴房，里面有小池。

　一路上，偶爾有人好奇地看他們，陸守儼穿著一般，不過氣勢不一般，而穿著比起縣城里人太過講究了。

　好在他們很快進到了后院，那里灰墻壁斑駁，幾抹竹子點綴其間，古樸清雅，卻又綠意盎然。

　這邊是招待一些特殊客人的特殊療養，不過現在并沒什麼人，也就他們兩個。

　陸守儼帶著初挽去換間，他看了一眼，道：“我只要了一個小池。”

　初挽便明白他的意思了，神略頓了頓，抿著小聲說：“你不會不好意思嗎？”

　陸守儼握著的手指，視線看著前面的松樹，低聲道：“不會，我就是怕你不好意思。”

　一時氣氛有些曖昧，呼吸也有些發，初挽有些臉紅，不過還是道：“其實沒什麼……”

　陸守儼明白的意思，深深看一眼：“那你先去換服，然后下去泡，我馬上到。”

　初挽：“好。”

　初挽進去換間，之后進了水中，那水溫熱，里面好像放了藥草，舒服得很。

　剛下去，陸守儼便過來了，一聽他靜，狀若無意地看向別，沒看他。

　他一下水，水池里的水便被攪，之后，他便過來邊。

　初挽頓時有些異樣，雖然平時在夫妻之事上還算放得開，也不會太拘謹，但現在畢竟是這種況，又不能拉燈。

　好在陸守儼很稀松平常的樣子，他說起這溫泉的歷史，以及里面放的藥草：“據說是當地的一種草，可以去百病。”

　初挽：“什麼去百病，瞎說的吧，吹吹而已。”

　陸守儼：“反正當地的人泡了，確實能健消疲。”

　初挽：“嗯。”

　陸守儼：“這個溫泉，我也打算當一個重點來寫，可以考慮建一個溫泉療養院，這樣的話，那些領導也可以沒事過來療養，多來來，對這地方也有好。”

　初挽笑了：“還不如你去找找關系，把你認識的朋友都來，先讓他們一把，再要求他們提供點資源支持。”

　他玩到大的發小，基本父母都是那個圈子的，隨便一個到了地方都是不小的了。

　陸守儼也笑：“對，我就這麼想的，反正各種門路都得走走，不用白不用。”

　這時候，兩個人泡開了，初挽也隨意起來，陸守儼便扶著：“過來，我抱著你。”

　初挽：“不要，我自己泡……”

　陸守儼握住的胳膊：“我幫你胳膊。”

　初挽：“好吧。”

　于是陸守儼便從后面環住，輕輕著的胳膊：“這樣泡泡會好很多。”

　初挽綿綿地靠著他，想起以前的事：“你之前怎麼知道我胳膊不好？”

　陸守儼俯首，輕輕啄了下泛著暈紅的臉頰，薄著耳朵，低聲道：“我就是知道。”

　浴室里彌漫著清香草藥味，上面暈黃的燈灑下來，將那氤氳熱氣映照得越發朦朧猶如仙境.

　他有力的指骨輕輕按著初挽的每一，慢慢地初挽也覺到舒服了，整個放松下來。

　視線順著他有力的臂膀上移，落在他的結，之后便是下頜。

　男人臉部線條有棱有角的，微微抿起的薄略有些鋒利，如果是外人看了，便覺得疏離。

　也只有和他最親近的人才知道，被那雙親上時是多麼甜。

　看著這樣的他，思緒散漫，想起上輩子。

　如果能重新回去，一定會毫不猶豫去親他。

　“你這是什麼眼神？”頭頂傳來陸守儼低而沙的聲音。

　初挽略一抬眼，便見他也看著自己。

　他的視線好像是煙火的火線子，幽深的瞳孔中已經是毫無掩飾的。

　不過他的呼吸依然是平靜的，如果不是看進他的眼睛，是毫不會發現的。

　這個男人慣會控制自己的緒，可以把一切都藏得滴水不。

　初挽的眼皮輕，緩慢地別過眼去。

　陸守儼覺到了，他低著頭，在那霧氣蒸騰中，抬起握住的下，不讓逃，俯首下來湊近了，就那麼看進漉漉的眼睛里。

　距離這麼近，他就在鼻梁旁，而不斷撲閃的睫時不時掃過他的鼻翼。

　呼吸縈繞，四目癡纏間，初挽覺到了什麼。

　一個輕微變化足以泄一切心事，更何況彼此間沒法遮掩，的相讓彼此掌握著對方的任何細微反應。

　空氣中靜默地流淌著恣意彌漫的曖昧，男之間不言而喻的熱烈在醞釀。

　初挽看著他的眼睛，打破了沉靜：“你——”

　陸守儼：“嗯？”

　初挽了：“你要不要我幫你按？”

　陸守儼看著，挑眉，聲音沙得厲害：“挽挽，你會嗎？”

　初挽：“我覺得差不多吧。”

　他黑眸幽深，別有意味：“挽挽確定？”

　初挽心里泛起恥，知道他的意思，也是這麼想的，但是他這麼問，卻不敢面對了。

　有些事要想突破下，還是需要勇氣。

　陸守儼垂眸看著這樣，邊便泛起一弧度，之后抬起手了的腦袋：“不好意思就算了。”

　矜持又大膽，偶爾流出的怯意讓他格外心疼。

　即便他會有一些孟浪晦的想法，卻并不舍得施加給。

　他總覺得還小，可以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