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茉被齊曄抱著轉了一圈, 下意識抱住他的脖子。

　幸好他的勁兒大，抱就抱著一團綿綿的棉花糖似的，力氣十足。

　不過, 當停下來，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干了什麼, 齊曄立刻耳朵通紅，滿臉忸怩, 仿佛江茉很燙手一般，把輕輕放回了椅子上。

　然后他難為地低下頭，半晌不敢看。

　剛剛被手臂環過的后脖頸，還酸酸麻麻, 像有殘留的電流在那兒呲呲竄著。

　膛里更是一顆心臟狂跳不止，像是隨時能蹦出來。

　齊曄攥兜, 不敢呼吸, 余瞥著江茉那邊。

　沒理他, 也沒說話。

　慢條斯理吃完飯，起扭頭走進臥室，只留下烏云踏雪搖著尾陪著他。

　齊曄輕輕松了一口氣。

　下一秒, 他的被子、枕頭從臥室里被扔出來，臥室門重新“砰”地關上。

　心里那塊石頭又高高懸上去, 覺心臟竟是連跳都不會跳了！

　-

　第二天。

　齊曄重新收拾好他的家伙什去鎮上, 除了昨天的那些壇壇罐罐, 他還帶了幾個昨天沒吃完的玉米窩頭、糧饅頭, 還有烙的玉米餅子。

　別的熱菜都不好攜帶，而且給別人吃魚他都舍不得, 這幾樣正好, 都適合蘸辣椒醬吃, 都是王有送的糧食，也沒花錢。

　除了這些，他還帶了一小罐炸辣椒子，以及一小罐卜辣椒和豆角一塊炒出來的涼菜。

　看到他又在拾掇著東西，準備去鎮上的李祥湊過來，一臉堆笑，“齊曄，你又去鎮上啊？我能坐你的馬車麼？不白蹭，我給你五分錢。”

　“行。”齊曄點頭答應，這個李祥不是占小便宜的人，能給五分錢算是很地道。

　李祥也是去鎮上擺攤賣糧食和蔬菜的，他昨天也坐了齊曄的車，嫌菜販子上門收的價得太低，正好最近地里也沒什麼事，他還不如自個兒去跑一趟。

　坐在車上，李祥就忍不住問齊曄，“你這麼多辣椒，打算怎麼辦啊？”

　“賣。”齊曄回答得很言簡意賅。

　李祥嘆了一口氣，“你這個確實不好賣，新鮮辣椒都賣不，你這些實在太貴，又是稀罕玩意兒，城里人也不興買啊。”

　齊曄駕著馬車，沒說話。

　李祥坐在另一邊卻覺得無聊，還在和齊曄搭話，“齊曄，你那媳婦兒……真在家里不做一點事啊？你賣辣椒這麼辛苦，也不分擔分擔？”

　“……當時你種那麼多辣椒，不也是為了麼？現在辣椒賣不出去，一點兒忙都幫不上，昨天還讓你做那麼多道菜。”李祥說起來還替齊曄到不值，“不是我說，男人嘛，不要對媳婦兒太好，就是娶回家伺候你的嘛，你對那麼好，不就蹬鼻子上臉了？”

　齊曄剛剛正駕著馬車過橋，不好停下。

　剛過了橋墩，他立刻勒停馬車，冷著臉對李祥道：“你下車吧，我不載你了，剛剛走了一半的路，還你三分錢！”

　李祥不可置信地看著齊曄，“齊曄你在開玩笑吧？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你讓我下馬車，我還怎麼去鎮上啊？”

　“走路。”齊曄盯著李祥，一臉不悅。

　李祥意識到，“你不會是因為我剛剛說的那些話才不高興的吧？齊曄，我這也是為你好啊，你可是大老爺們兒，怎麼天天被你媳婦兒呼來喝去的？你得立起來啊！說實話，你媳婦兒確實太不……你看咱們村里，誰的媳婦兒像你媳婦那樣嘛，又懶又氣！”

　齊曄皺起眉，嗓音里蘊著怒意，“我媳婦兒特別好，不需要你來評頭論足。”

　李祥一滯，還想接著再說，齊曄又道：“我再聽到你說一個字，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李祥也有點生氣，“你這真是不識好歹了啊！我是為你好，怎麼你還想打我不？你——”

　話沒有說完，李祥直接被齊曄推得摔下了馬車。

　十里八鄉誰不知道齊曄力氣大，他就那麼輕輕一推，李祥就摔到了地上，四腳朝天！

　齊曄看都沒看，把李祥的菜籃子和籮筐也掀下來，馬車揚塵而去。

　李祥好半天才回過神，被灰塵嗆得咳了幾聲，著前面沒有盡頭的路，捶捶。

　他沒了馬車，只能背著這些沉甸甸的糧食和瓜果蔬菜，再走一個小時去鎮上！

　真是……李祥著摔疼的地方，非常無語！

　他明明是出于好心，怎麼齊曄就那麼護著他那個媳婦兒呢？連說都說不得了？真給西村的老爺們兒丟臉！

　-

　沒了李祥在旁邊討人厭的叨叨，齊曄很快就到了鎮上的集市。

　這次，他利索地把壇壇罐罐都擺出來，同時也把他的那些窩頭、餅子還有饅頭都擺在各個壇壇罐罐的蓋子上。

　并且拿出一個紙板，上面寫了四個大字——免費品嘗！

　沒一會兒，又有不看熱鬧稀罕的人們過來了，和昨天不是同一撥，也對這些辣椒醬還有各種衍生品都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也和昨天一樣，問完價格，就變了張臉，聽了齊曄的介紹之后，仍舊半信半疑，舍不得花錢買這些。

　齊曄直接揪下來半個指頭大小的餅片，遞給面前的一個穿著干凈打扮得也亮堂的大嬸，“您可以蘸著您興趣的醬嘗嘗。”

　有免費的吃，這位大嬸當然不會拒絕。

　用饅頭蘸了一點兒蒜蓉辣醬，放進里——

　旁邊圍觀的人也無比好奇地盯著。

　一瞬間，大嬸的表出現了非常大的變化，要怎麼形容呢，大概就是本來的瞇瞇眼一下子瞪了豆豆眼。

　可半晌不說話。

　周圍人都好奇得不行，“好吃嗎？味道怎麼樣啊？你倒是說話啊！急死我了！”

　大嬸深吸一口氣，回味片刻，才猛地點頭道：“好吃！真的好吃！娘啊，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麼說那味道！”好吃得都說不出話來！

　要形容，也形容不出來，反正就只知道說好吃！

　大嬸也不是缺錢的人，從兜里掏出一塊錢，“你這蒜蓉辣椒怎麼賣的？給我來一塊錢的！娘啊！這配饅頭真的太好吃了！什麼咸菜蘿卜以后都得靠邊站！”

　這年頭，可沒人會懷疑大嬸是托，一聽說好吃，那蒜蓉辣醬的壇子打開后，香香辣辣馥郁中裹著蒜味兒的特殊味道飄出來，聞得人不停地流口水。

　有人忙問：“我能不能也嘗嘗？”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齊曄點頭，給他掰了小半個窩窩頭。

　這位吃完，比大嬸更夸張，直接著拳頭大喊大，“太好吃了！這也太好吃了！這辣椒醬怎麼那麼好吃啊！兄弟你是怎麼做出來的？”

　齊曄當然不會說自己的方，但這位也不計較，忙拿出一張大團結，“我買了！給我多來一點！直接來五塊錢的！你這蒜蓉辣醬可以放很久的對吧？”

　“嗯。”齊曄抿抿角，心里又再次開始慨，媳婦兒真厲害，媳婦兒說得果然沒錯。

　現在就是城里再富裕的人家，對油鹽也是非常節省的。

　他的辣椒醬舍得放油，就會顯得格外好吃，雖然本高一點，但賣得比辣椒貴多了！賺回來的利潤也比辣椒高得多！

　大伙兒嘗過之后，覺得好吃，又看著里頭不止有辣椒，還有油，有鹽，也會咬咬牙，買來嘗嘗鮮！

　不止是蒜蓉辣椒，齊曄準備的窩頭、餅子還有饅頭也自然會給圍觀的人品嘗一下其他的衍生產。

　比如那干辣椒面，只要用餅子蘸一點點，放在里，整個味道都提起來了！麻麻辣辣的，舌尖仿佛被徹底喚醒。

　有人吃過一小塊，忍不住就立馬買了五錢的辣椒面，迫不及待帶回家去蘸餅子吃！

　還有豆豉辣醬、辣椒蘿卜、剁辣椒、油辣子也是如此，簡直是下飯神，吃過的都嘖嘖稱奇，當下就掏錢！

　炸辣椒子，齊曄也給了圍觀的人品嘗，并且告訴他們，這不僅可以炸，還可以炒，可以用熱水攪。

　這奇妙的口，讓吃過的，沒吃過的都搶著掏錢，想拿回去給家里人也嘗嘗！

　卜辣椒也是，大伙兒都沒見過這白的辣椒，還以為它天生就是白。

　再一問，原來是用了特殊的晾曬方法！

　那卜辣椒和豆角炒在一塊兒，放涼了，又辣又脆，夾在饅頭中間，味道堪稱一絕。

　有人吃過后徹底傻了眼，沒料到比咸菜好吃那麼多！這以后還要什麼咸菜啊？

　忙問齊曄怎麼賣的，掏錢買了走人！

　至于泡椒，齊曄也是做了一點泡椒蘿卜，讓人們品嘗。

　這奇特的風味，同樣征服了不人，紛紛搶著給錢！

　當然帶來免費品嘗的食有限，所以齊曄也不是看熱鬧的所有人都給。

　這就需要識人的本事了。

　他給的大多都是看起來著鮮，兜里有錢的主兒。

　只有這些人，嘗過覺得味道好，就會愿意出錢買，也能帶更多的人。

　很多時候的買賣，就是賣個吆喝，買個熱鬧。

　起碼今天，很多圍觀的人沒有嘗到味道，但看到齊曄那些壇壇罐罐里的存貨并不多了，又那麼多人搶著買，也會忍不住排隊想買！

　不買多了，花個一兩錢，也能買回去解解饞啊！

　就這樣，齊曄的攤位上，人越圍越多。

　等他帶來免費品嘗的饅頭、餅子和窩頭都分發完了，他的幾個壇壇罐罐的辣椒也都賣空了！

　-

　因為走路，背的東西又重，李祥到鎮上的時候，已經晚了很多。

　集市上位置好的地方，都被占了，他找了一大圈，也沒找到合適的。

　嘆了一口氣，李祥只好去一個犄角旮旯的位置一。

　賣了大半天，他累得要死背過來的東西也沒怎麼。

　現在集市上賣東西的越來越多，如果不占一個好位置，基本這一天就是白費功夫了。

　李祥很后悔，早知道早上就不多那麼一句了，何必呢？自討苦吃！

　他輕輕了自己一個大子，一扭頭，忽然看到了齊曄！

　齊曄兩手空空，從他面前經過。

　“齊曄？”李祥起喊他，“你去哪兒啊？上廁所？攤位要我幫你守著不？”

　他有意朝齊曄賣好，想著要是齊曄不生氣了，他能坐齊曄的馬車回去就好了。

　他一定不再多，不管齊曄家的那些破事。

　誰知，齊曄卻停下來說道：“不，我回家。”

　“回家？”李祥猶疑地看了看，“你那些壇壇罐罐呢？不帶回家了？”

　“都賣完了。”齊曄淡淡瞥他。

　最后那些壇壇罐罐他也都順手賣了。

　李祥更詫異了，聲音拔高幾度，“賣了？你那些辣椒不是沒人買的嗎？怎麼這才半天不到就賣了？！”

　他只是晚來了一個多小時吧？！不是好幾天吧？！

　齊曄冷聲道：“是啊，賣了。還得多虧我媳婦兒幫我想到法子，不然的話，哪能被哄搶一空。”

　他狀似不經意地了自己滿兜的票子。

　李祥瞪圓了眼，更加不可思議，眼睛都看直了。

　齊曄沒再搭理他，轉走了。

　李祥呆呆站在那兒，半晌回不過神。

　齊曄那些沒人要的辣椒被人搶著買了？

　齊曄賺的票子兜里都快放不下了？

　齊曄說這一切全靠他媳婦兒想的好法子？

　……反應過來，李祥狠狠了自己一個大子。

　早上多什麼吶！人家齊曄聰明得很！

　要是他李祥有這麼一個聰明會生錢的媳婦兒，他也當寶一樣疼著啊！

　-

　齊曄拉了整整一馬車的壇壇罐罐去鎮上，才中午，又空手空腳回來了。

　村里多雙眼睛看著呢！都意識到，齊曄那些辣椒可能賣了！還能耐啊！

　回到家，齊曄的狀態也和昨天迥然不同。

　他興沖沖地跑到沙發邊，把兜、兜里的一大把票子都掏出來，俊臉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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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掙到錢了！”

　江茉微微翹著，比他淡定多了。

　齊曄在屋子里高興地轉了幾個圈，又興沖沖地在冰箱里取了豬，“今天咱們吃一頓好的！”

　這是江茉教他的，只要有好事，就要慶祝！就要吃好的！

　他又跑去后院的菜園子里摘了不蔬菜，到屋外的灶臺上熱火朝天忙起來。

　沒多久，就鼓搗出了好幾樣菜！

　泡椒爪！這些爪是他今天從集市上回來的時候買的。

　卜辣椒炒！也是一道很有特的地方菜，是他在江茉的指導下完的。

　剁椒魚頭！江茉喜歡吃，他只要去集市上就買魚頭回來做這個，只要江茉不膩，他天天做都！

　還有一碟清炒小白菜！一盤茄子豆角！一碗黃瓜蛋湯！辣椒吃多了也不好，還是得吃點兒蔬菜清清腸胃。

　今兒是天，不熱，風正爽朗，在外面的小臺上吃飯剛剛好。

　齊曄剛把椅子搬好，江茉還沒坐下。

　烏云踏雪忽然朝某個方向狂吠起來！

　江茉眸子一轉，拍拍烏云踏雪的腦袋，“噓——別啦，吃飯呢。”

　扔了兩個小窩頭下去，烏云踏雪最吃玉米窩頭，忙搖著尾搶窩頭吃去了。

　江茉朝怔忡的齊曄道：“愣著干嘛呢，菜都要涼了。”眨眨眼，坐下。

　齊曄好像忽然也明白了的意思，跟著坐下。

　-

　后院的籬笆外，王紅芬和齊振華正躲著，差點兒嚇得心肝出來。

　他們聽說齊曄今天的辣椒都賣了！忍不住就過來聽聽……難不還真讓他們賺了錢？

　沒想到才剛蹲下，院子里那兩條該死的狗就開始吠！

　幸好，幸好江茉和齊曄大意了，并沒在意，已經開始吃起東西來。

　雖然看不到齊曄和江茉他們在吃什麼，但那個香呀！

　王紅芬和齊振華都沒吃東西，這會兒聞著前頭院子里飄過來的香，裹著刺激味蕾的辣椒香，簡直讓他們倆口水咽了一波又一波，差點兒把舌頭都給咬了。

　齊曄那傻小子手藝又進步了！這飯菜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滋味啊！聞起來就好吃得不行！

　……真是，應該晚一點再過來的，至填填肚子！

　王紅芬和齊振華饞得胃直痛，捂著肚子，等了半晌，也沒等到齊曄和江茉兩人說話，只聞著那香味，實在快不了。

　也蹲麻了，王紅芬眼角，扶著齊振華的手臂，后悔干嘛要來這罪。

　齊振華也有點撐不住，額間青筋微，皺著眉。

　這時候，終于聽到了江茉放下碗筷的聲音，“齊曄，我去數一下今天賺的錢呀。”

　本來那些錢是放在客廳里的。

　但江茉故意把它們拿到了外面，在小臺上，大聲道：“哎呀，這些錢怎麼這麼多呀？我都數不過來了都！”

　王紅芬恨得咬牙，這兩個災星居然又真的掙了好多錢？

　齊振華眼紅得擰了一把自己的大，要是沒分家，現在他也在那兒吃著齊曄做的好飯好菜，快快樂樂數錢呢！

　那邊，江茉脆脆的聲音不斷傳來。

　“一……兩……一塊……五塊……十塊……二十塊……”

　“哎呀！齊曄我數不過來了！我不數了！煩死人了！”似乎生氣，嫌錢太多，數起來麻煩。

　王紅芬磨著后槽牙，低聲音恨恨道：“你瞧瞧！你瞧瞧！你瞧瞧那小蹄子的做作樣兒！數錢還有數不過來的？還有嫌麻煩的？我就沒見過這樣的！”

　齊振華眼睛紅得快滴，攥拳頭，“數不過來讓我來數啊！那得多錢才數不過來啊！”讓他看一眼也好啊！

　兩人捂著疼的胃，更是被氣得心臟一陣陣的搐疼。

　今天，他們這是干什麼來了？

　聽什麼？純粹找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