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桃心里很慌張, 沒想到，江茉居然會這麼快反應過來，讓大家互相看彼此的手。

　江茉為什麼會知道手上沾上了化工原料呢？就那麼神嗎？

　江桃對江茉的恐懼無形中又多了一層, 但不愿意承認, 反而在心底開始瘋狂抱怨。

　都怪這展銷會上人太多了！雖然渾水魚功在黃士的背后把那一小瓶化工原料都潑了上去, 但也因為太慌張太害怕，所以手指上也不小心沾了一點！

　怎麼就洗不掉了呢？江桃拼命了, 卻無濟于事，那塊橘黃還是非常明顯。

　心跳加速，這時候旁邊的人都已經互相看了起來, 有人推了推江桃的胳膊, “你好，能看一下你的手嗎？”

　江桃已經快站不穩了, 大腦飛速運轉，不知道是該跑還是該抬手，可這時候, 那人卻已經抓著的手翻看起來。

　江桃全僵住，果然不出三秒, 那人就驚呼起來，“手上有一模一樣的！”

　大家的目都看過來, 像針扎一般, 江桃如芒在背，但是理直氣壯道：“誰說我手上有這個就是我干的了？我在化工廠上班，昨天就不小心沾手上了！”

　“……你們懷疑是我, 你們有證據嗎？有誰哪只眼睛看到我干的了？”江桃冷冷睨著江茉, “我知道你一向嫉妒我, 可你休想什麼臟水都往我上潑。”

　這話說出來, 所有人看江桃的眼神更微妙了。

　這的，別是個神病吧。

　這麼漂亮一看就養尊優的老板娘，會嫉妒？是嫉妒面發黃頭發干枯啊？還是材臃腫穿得像菜市場大媽啊？

　這的，什麼自信，真是瘋了吧。

　看到江桃狡辯，江茉也不意外，反倒是黃士搶先道：“那可說不準，除非你愿意讓我翻一下你的包，確定你的包里沒有那橘黃的化工原料。”

　黃士無比確定，子上的那團橘黃印記是從這兒走出展銷會的路上被人潑的。

　“好啊，你翻唄。”江桃倒是無比自信，反手就把上的手提包遞過去，“隨便翻。”

　又不蠢，化工原料早就用完了，裝那玩意兒的瓶子也跟著扔了，誰會傻到放在包里，讓人抓現行。

　江桃自己盤算得清清楚楚，果然黃士把的包翻了一通，除了里面有把剪刀讓黃士覺得奇怪，但的服是被化工原料潑壞的，又不是剪壞的，所以黃士也沒有太在意這個。

　搜了一遍，黃士憾地搖搖頭，蹲在地上哭起來。

　江茉攔住黃士的肩膀，蹲下來安，“黃士，你別著急，這樣吧，這條子我還留了一條，是我剛剛穿過展示給大家看的，你要是不嫌棄，我把我的那條給你，或者給你退錢也。”

　黃士抬起哭得紅腫的眼睛，淚，又搖頭道：“可那子是我自己不小心，才會被人潑壞的，當時從你手里買的時候好好的，我還差點錯怪你了……”

　黃士的聲音越來越低，有些疚自責。

　雖然很窮，可如果占江茉的便宜，不安心。

　“那這樣吧，我還有一個法子，你等等。”江茉扶著黃士站起來，讓到椅子上坐下，又走到江桃面前說道——

　“姐姐，剛剛對不起啊，我就知道你做不出這麼過分的事，先不說了，我去幫黃士理一下。”

　江桃沒想到江茉居然在面前這麼服，一時有些錯愕，但注意到旁邊人的目后，又馬上察覺出，江茉肯定是故意在裝呢！在扮好人！博取其他人的好！

　這招有什麼了不起的！也會！

　江桃也立馬裝出一副姐妹深的樣子，微微笑道：“沒關系，姐妹一場，我知道你肯定無論如何都會相信我這個姐姐的。對了，你要干嘛啊？理？這個還能理嗎？”

　江桃很詫異，始料未及，這種破壞了的子，還能再理？

　江茉卻把那條子鋪平在桌面上，又讓宋秋從旁邊的小賣部買了海上料廠的老油畫料回來。

　用畫筆蘸了料，直接寥寥幾筆，那橘黃的一塊污漬印記，竟然變了白茫茫的天際線上，冉冉升起的日出。

　旭日初升，蒼茫壯麗，橘黃的彩氤氳出霞粼粼，漂亮，簡約，又充滿藝。

　這轉變太快，仿佛就在幾個呼吸間，所有人都呆住了，著那瞬間變了樣子的長，都張著，眼中滿是不可思議的驚艷。

　江桃也驚呆了，沒想到江茉還有這本事。

　這真的是認識的江茉嗎？開始懷疑人生。

　江茉則放下畫筆，抖抖子道：“忘了告訴大家，亞麻布還是很好用的油畫布，在上面作畫，是一種，而且也能保持得更久。”

　大家都不約而同鼓起掌來，這已經不是一條長，而是一件藝品啊。

　黃士怔怔地著那條子，發現它比以前更好看，一時怔然，隨后喜極而泣，“老板娘，您、您真的太好了！”

　這一天的大喜大悲，跌宕起伏，是黃士這輩子都沒經歷過的。

　心的子又回來了，而且更喜歡它了，黃士鄭重地道謝，重新小心翼翼地穿上這條長。

　其他人也都忍不住圍著江茉，“老板娘，能不能也給我花一點圖案上去啊？”

　“老板娘，你手真的好巧呀，能不能麻煩你據我的名字給我畫點東西在我子上啊？我愿意再出錢的。”

　“老板娘……”“老板娘……”

　江茉被大家似乎捧得更高了。

　江桃木然著，生出一絕。

　理智告訴，是不可能斗得過江茉的，放棄吧，別再一次又一次給自己難堪，反而讓江茉越來越好了。

　可又有一個想法在腦海里囂著，明明江桃才是主！憑什麼！

　江桃把手進手提包里，轉面無表地離開，眸底閃過的一怨毒，恰好落在江茉眼里。

　笑了笑，和邊幫忙的宋秋耳語幾句，宋秋點點頭，快步走開。

　而江茉，則更熱絡地拉著旁邊的顧客們，“這位姐姐，你想要個什麼圖樣的？”

　-

　江桃走了幾步，回頭一瞧，發現江茉還在忙活，本沒注意到自己。

　悄悄松了一口氣，了手提包里的那把剪刀，微涼的在指尖傳遞，降低了幾分焦躁張的不安。

　又走了兩步，眼尖地發現前面那個人挽著自家男人的，也是穿的在江茉這兒買的子！

　這都剛買，就都迫不及待穿上了。

　這子有那麼好嗎？又貴又丑！

　江桃不忿地想著，前后左右都看了眼，大家都在關注著熱鬧的展銷會，有人在認真參觀亞麻布的優點，有人聊得唾沫星子橫飛，前邊的人也和丈夫正投地說著話。

　一切時機都剛剛好，開始潑完化工原料并沒有被人發現的江桃膽子又大了一些，從手提包里把那小剪刀拿出來。

　這剪刀不大，可以握在手心里，只要不認真盯著看，本瞧不出來，而且這兒這麼，視線很不開闊，還總容易拉拉扯扯的，只要蔽小心一點，用子擋住，沒人會在意！

　江桃狠狠地想，這回把的子剪爛，就說你質量太差，不知怎麼就刮壞了，看你還有什麼招！

　讓江桃沒想到的是，明明觀察過周圍環境，可剛拿出剪刀，對準那人的子，咔嚓剪了一剪子之后，忽然不知從哪出一只大手，直接扣住了的手腕。

　這下，被抓了現行！

　人反應過來，尖聲響起，“啊！我的子！你為什麼要剪壞我的子！”

　下意識把包往江桃腦袋上砸，一聲悶響，砸得江桃天旋地轉，可這時候，竟還沒扔了手里的剪子，正掛在人破了的子上，要多尷尬有多尷尬，要多難堪有多難堪！

　出了這種事，大伙兒也不看展銷會了，都更看熱鬧，圍著江桃指指點點。

　最里面，江茉也出來了，后跟著一大幫人，們都和邊的人聊了起來。

　“這怎麼回事啊？”

　“不知道啊，好像是這的瘋了，拿把剪子去剪別人的子！”

　“這是多缺德啊，做這種事！這子好貴的！”

　“多大仇啊？不至于吧？”

　“會不會是故意針對老板娘啊？之前不是說老板娘嫉妒嗎？我看是嫉妒老板娘，不想看這展銷會開得好呢！”

　江桃被抓住，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站在那兒，反而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目直直與所有人對視。

　心里泛起一種深深的悲哀。

　明明，是主，這些人應該崇拜，仰視，夸獎。

　可現在，他們幾乎快把的脊梁骨得抬不起來。

　“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抓住江茉的是李解放，他今天剛好來逛展銷會，江茉就讓宋秋傳了個口信，說請他幫忙盯著瞧一瞧，看看江桃會不會干什麼壞事。

　江桃反正不說話，好累，不想解釋。

　都被這麼抓住了，還能解釋什麼？

　“行，你不說也無所謂，跟著我回一趟公安局吧。”李解放直接拿出隨攜帶的手銬，把江桃的雙手拷上，“你這是破壞人民私有財產的行為，跟我回去，再定你的罪！”

　江桃這下不可能再無于衷了，沒想到就剪一下子而已，還要去公安局？

　這是做了什麼天理難容的事嗎？不至于吧！

　江桃嚇得臉慘白，哆嗦著手道：“警察叔叔，您是不是弄錯了，我就是——”

　李解放不理試圖蒼白的解釋，又扭頭朝那對被剪了子的夫妻道：“麻煩你們二位也和我回一趟公安局，做個筆錄，還有賠償問題，你們可以等的家屬來了再一起協商。”

　那對夫妻的臉自然很不好。

　好不容易有空來逛逛展銷會，想要好好休息放松一下，居然遇上一個瘋婆子，這什麼事兒？！

　-

　李解放扭著幾乎已經被嚇哭并且全抖的江桃離開了展銷會現場。

　這場小小的風波，并沒有打消人們搶購亞麻布的熱，大家都沒當回事。

　不過回到最里面，那些八卦的人們還是忍不住看著江茉一邊拍賣，一邊畫畫，還一邊和江茉叨叨。

　“老板娘，您這姐姐，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啊？”

　“我看八是有病，開始黃士那條子，肯定也是弄的！還什麼化工廠上班，所以手上沾了點兒，幸好這次抓到了的現行！”

　“這什麼人吶，老板娘，您有這樣的姐姐，真是糟心吶。”

　“老板娘，你呀，也別太善良了，你看你對那麼好，那麼信任，結果呢？就跑到你這兒來發瘋！真是要了命了！”

　一群人站在道德制高點，把江桃噴了個狗淋頭。

　其中一個人，還是縣城化工廠的廠長夫人，抱著道：“那個江桃呀，我忽然想起來，我好像聽過的名字，仗著救過我們廠的副廠長一回，就讓副廠長幫忙，把人安排到了化工廠上班。”

　“……后來不知怎麼的，又換了來頂班。不過和人一樣，都是最懶耍的，格也不討喜，在廠里混得很沒人緣。”

　“……我還以為只是不討人喜歡呢，沒想到這麼瘋，不信，待會兒回去我得和我家老彭說說，這樣的人，可不能再留在化工廠里上班了，咱化工廠里危險的，那麼多易燃易品，萬一忽然發瘋，把咱廠子弄得.炸了可怎麼辦！”

　江茉聽著，沒說話，角抿出善良的微笑。

　不知道江桃失去這份鐵飯碗工作，會是什麼表呢？

　好可惜哦，是看不到了。

　不過，可以想象。

　-

　把江桃功送走后，展銷會再也沒出什麼幺蛾子。

　空前功！空前暢銷！

　等到下午三點多的時候，所有亞麻布都已經被搶售一空。

　被限購的人們意猶未盡，雖然他們以后還可以去別的地方買亞麻布。

　但這種優惠，這種有趣的活方式，還有齊曄和江茉出品的亞麻服和亞麻床單是不會再有了，未免當然有些憾。

　而董文浩也是徹底驚住了。

　負責展銷會這麼久，他幾乎籌辦的都是好多商戶一塊，各擺一個攤位這樣進行展銷。

　很有包場的，更沒見過像齊曄這樣，產品賣得這麼好，人們搶得這麼瘋的。

　當然，和齊曄關系好，他也難得賣力，嗓子都喊啞了。

　他拍著齊曄的肩膀，“今天你非得請我吃一頓好的啊！不然你休想走！”

　齊曄一邊撤著展銷會上的東西，一邊道：“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待會兒我請大家去吃涮羊。”

　“……羊牛隨便點！”江茉笑盈盈地補充了一句，引起一陣歡呼。

　雖然王家跟著齊曄也賺了錢，但畢竟家里人口多，也沒有敞開了吃過。

　但今天，那真是可以敞開肚子吃啊！吃到撐為止！這不自然都興起來？

　而且，還要分錢呢！

　齊曄向來是厚道人，既然來幫了忙，都這麼盡心盡力，他當然不會虧待他們。

　把展銷會的大棚拆了，油氈布和鐵管都收回董文浩單位的大院后，大伙兒又一塊把現場打掃一番，確保干干凈凈的，這才來到縣城唯一一家涮羊的館子里。

　這會兒才下午五點，館子里才他們這一桌。

　熱騰騰的銅爐子端上來，還冒著氣兒，齊曄一口氣點了十盤羊，十盤牛，這是真可勁兒造！

　除了羊牛，當然還點了不其他涮鍋子的菜，以及啤酒。

　江茉今兒高興，是嚷著要喝酒。

　卡車大哥也在縣城里，是他幫忙把亞麻布運過來的，這不剛運了一車貨，又準備去別的地方，不過臨走前，還是可以來吃一頓鍋子，不喝酒就了。

　大伙兒舉起手邊的啤酒瓶或是汽水瓶，在氤氳蒸騰的白霧中，羊牛的香味濃郁勾人，大家一塊兒干杯，叮叮當當的瓶瓶杯杯相撞聲，充滿了功后的喜悅。

　齊曄坐下來，直接從腰包里數出好幾張五十元的鈔票，給每個人都發了一張。

　幫這麼兩天忙，就都給五十元，抵得上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了。

　他是真的大方，而且也仗義。

　不過眼前這些人，都是極好的，也都知恩圖報，你對他們好，他們都記著。

　就比如現在，齊曄就看到王春分就抹眼淚呢！

　王春華捶了王春分一下，夾著薄薄的羊片兒蘸了一點油辣椒，扔到王春分碗里，“干什麼呢你？！好好吃你的！”

　王春分抹抹眼角，笑道：“是是是，我不對，我自罰一瓶！我就是看著齊曄如今這樣，很替他高興，小時候他吃過多苦啊，就咱倆和他一塊長大的，最清楚吧？那時候還幫著他一塊干那些干不完的活兒呢！”

　齊曄抿起角，舉起手里的酒，一切話語，都在沉默中。

　王春華也慨地笑，“是啊，那時候仿佛還在眼前呢，沒想到轉眼，咱們的日子都這麼好了，隨便吃啊，這放在以前，咱們誰敢想？連做夢都不敢這麼做呢！”

　齊曄也沉聲道：“我還記得春分有一回說，要是以后誰日子過得好，有幾口吃，一定別忘了，要給另外兩個人都分一口。”

　“是啊。”王春分捶了捶齊曄，“誰想到你小子現在混得這麼好！又是給我發工資，又是請我吃的！這我吃多口能吃完啊？我真沒想過，我王春分能過上這種好日子！”

　“那不還得謝江茉？”王春分和王春華的倆媳婦兒舉著汽水瓶道，“你們沒發現嗎？自從齊曄娶了江茉之后，就漸漸開始變了，再也沒那麼憨了，越來越明了，也開始漸漸不被他那黑心叔嬸欺負了。”

　宋秋也笑，“是啊，而且還越來越俊了呢！也越來越有自信了！”

　齊曄角的弧度彎得更甚，拿起啤酒瓶，想要和江茉干杯。

　他也覺得，他每天都無數遍地慨。

　媳婦兒真好，他有媳婦兒，真好！

　誰料，江茉卻睨他一眼，并不理會他這眼眶微微發的煽舉，而是直接夾了幾只涮好的蝦過來。

　“給我剝蝦，別麻。”

　“……”大伙兒都忍著笑，就喜歡看他們這一對兒，干什麼都覺得甜。

　齊曄則默默放下酒瓶，老老實實拿起蝦，開始剝蝦殼。

　剝著剝著，他忽然想起來，媳婦兒說亞麻布大賣之后，還要吃什麼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