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男人的，騙人的鬼。什麼時候都不可信。

　禮拜三下午，鄭明明背著書包,帶著小伙伴從學校回家的時候，爸爸還沒有回來。

　這很正常,爸爸下班本來就比放學遲。

　鄭明明完全不當回事,也不因為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就放縱自我。

　相反的，在同學們都嘰嘰喳喳暢想肯德基食的時候，拿出了班長的氣派，認真強調：“先寫作業,寫完了家庭作業，我們才能去肯德基。”

　王月榮立刻癟，本來以為今天可以好好輕松一回呢。

　現在就想去肯德基了,那里有兒樂園,可好玩的。

　鄭明明一本正經地看著：“那兒兒園,是給兒園的小朋友玩的。”

　周圍的小學生集發出歡笑，他們已經很大了，當然不可能玩什麼兒樂園。

　王月榮悲傷得不能自已,扯著嗓子為自己辯解：“才不是呢，我們還要過六一兒節,我們也是兒。”

　跟鄭明明關系好的生毫不猶豫地反駁：“啊，你說錯了，鄭明明都說兒園的小孩才是兒。”

　鄭明明那麼厲害，績那麼好,簡直無所不知，肯定不會犯錯啦。

　周圍的同學們齊齊點頭，十分贊同這個觀點。

　陳霞趕糾正：“所有人都有可能會犯錯,你們自己不也背過書嗎，人非圣賢，孰能無過？”

　結果沒想到小學生們集發出“哦？”，個個臉上表都富的不得了。

　先前那個力鄭明明的小姑娘更是滿臉羨慕：“鄭明明，你媽媽是不是老師啊？你媽媽還會背古文呢。”

　陳霞有些暈，小學生的邏輯真的是讓理解不能啊。

　王月榮大聲喊了起來：“才不是呢，媽媽是賣吃的的，跟我媽媽一樣。上次你不是來吃過薯條跟漢堡嗎？阿姨，我寫作業的時候能不能也吃薯條啊？米花也行。”

　陳霞還沒發話呢，鄭明明先毫不猶豫地打消了的癡心妄想：“不行，你會把作業本弄臟的，寫完了我們再吃。我們去肯德基吃。”

　陳霞被這群孩子吵得頭痛，趕強調：“可以先喝茶，但是你們得小心不要打翻了杯子，不然作業本泡湯了，我可不幫你們跟老師求。”

　轉過去泡茶的時候，眼睛看到了杜招娣家的姑娘，又笑著問，“小英，你要可可茶還是香蕉茶？”

　安曼英下意識地抿了下，立刻搖頭：“嬸嬸我不要，我喝水就好。”

　小杯的茶也要一塊錢呢，生病花了好多錢。

　爸爸說，叔叔嬸嬸人好，幫了他們家很多。就連到城里上學也是叔叔嬸嬸幫的忙。

　但越是這樣，他們自己也越要爭氣，不能隨便吃隨便喝，趁機占便宜。

　陳霞的頭，笑道：“那就香蕉茶吧，你肯定會喜歡喝的。在學校里頭還適應啊？有什麼不習慣回來跟我們說。要是有人敢欺負你，你也不要瞞著，校長老師都很講理的。”

　鄭明明也附和媽媽的話：“是啊，小英姐姐，誰敢欺負你的話，一定要告訴我們。”

　王月榮喊了起來：“沒錯，我們班吳若蘭是武林高手，誰都不敢跟我們拳頭的。”

　吳若蘭起了膛，試圖做出一派武林高手不怒自威的模樣。

　只可惜現在的頭發半拉不長，頭上的呆極容易翹起來，配上那張繃得的小臉，模樣要多搞笑就有多搞笑。

　陳霞繃著笑，堅決給小學生留面子。

　幸虧姑侄兒陳敏佳喊了起來：“要是這個學校里待著不自在，你就跟我說，我喊我爸爸想辦法給你安排，轉到我的學校來。”

　信心十足，因為爸爸欠了一個約定呢。

　本來今天說好了，爸爸開車送過來。計劃好了要在班上同學跟表妹的朋友面前好好炫耀一把，家有小轎車呢。

　結果爸爸言而無信，都要放學了，老師才過來通知，說爸爸打電話到老師辦公室了，今天沒辦法接。

　陳敏佳氣都氣死了。覺得爸爸將來一定會是個大胖子，因為食言而。

　陳霞在邊上就是笑，也不說話。

　侄兒到底是小孩呀，以為轉學去二小有那麼簡單嗎？本地人都得托關系，何況是他們這樣的外來戶呢。

　小英要是領導家的小孩，估計陳文斌想盡辦法都能達此事。可三哥三嫂不過是無權無勢的農民工，陳文斌吃飽了撐著費這勁？

　話又說回頭，小英真要是領導家的小孩，也就不用擔心上學的問題了。

　好在農民工子弟小學的學生們對外相當一致，堅決不允許別人跟他們搶學生。

　才不會呢，他們從來不欺負新同學。欺負人的壞蛋都被老師勒令寫檢討，還請了家長。

　哈哈，回家個個被揍得屁開花，第二天到學校里都沒辦法坐在板凳上，要多慘有多慘。

　一群小學生圍過來，安曼英可算是自在多了，也跟著他們進堂屋寫作業去了。

　安建軍看到兒臉上的笑容，跟著松弛下來，慨了一句：“就該早點把接上來的。”

　一想到自己親娘老子做的事，他就牙齒咬得咯咯響。

　閨怎麼啦？閨就不是他們家的孩子嗎？說到底，是娘老子不把他當人。

　陳霞笑道：“以后就好了，一家人待在一起才自在。對了，三哥，有個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你要不要考慮先在我這邊幫忙啊？”

　前頭小英住院的時候，剛好上雨綿綿，工地上完全沒辦法開工。安建軍就一邊照應住院的兒，一邊過來幫老婆打下手。

　一開始是洗碗洗菜，打掃衛生，燒鍋點火，后來陳霞跟杜招娣忙不過來時，他也會幫忙炒兩鍋鏟子。

　陳霞冷眼旁觀了幾回，就了心思，試探著要給他工錢，結果他不收，說是幫忙而已，怎麼能收錢？

　要真算起來，他們幫小英轉學，他才應該給錢呢。

　陳霞可不想人家短期幫忙，就指人長長久久地做下去。

　現在手上還有個賣房子的差事，不就要出去，又是看現場，又是跑銀行，飯菜加工這邊就顧不上。

　剩下的人里頭，小趙只能晚上幫忙。李教練到底年紀大了，白天幫著賣點現東西還行，其他的肯定指不上。現在生意又好，就一個杜招娣，肯定忙不過來。

　“三哥，你也別回工地了，干脆就在這兒干，就當是練練手藝。將來孩子在燈市口那邊上學，你們也好自己做個小吃生意呀。”

　安建軍一開始還聽著，等陳霞說到讓他們自己賣小吃的時候，他立刻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行不行，我們哪能做生意？”

　老實的農民工試探著問：“霞，你就說個準話，要是覺得給招娣的工錢多，再減點也無所謂。”

　現在他老婆一個月下來不說帶回家的吃喝，是工錢就有500塊，跟工地上的男人一樣了。

　換別的地方的小吃店，同樣的事，工錢最多300出頭，本到不了400。

　陳霞趕擺手：“不是的，三哥你別誤會。我三嫂每天從早忙到晚，對得起這個工錢。

　我跟你講的也是實在話。這賣東西也沒多難，看三嫂以前從來不跟人搭話的，現在不也大大方方的。

　人都是鍛煉出來的，誰還天生會做買賣不？我以前也沒干過這事。

　燈市口那邊條件好，夜市攤子生意旺。你家現在都已經搬過去住，等悉了環境，完全就可以把小吃攤子擺起來。再怎麼著都比在工地上做小工強。

　這話當初我是跟我們家國強說的，現在我也跟你講。年輕的時候能做小工，等上了年紀怎麼辦？還不如有一技傍。

　我家明明都說，一枝不是春，獨木不林！只有我們大家都越過越好，才能彼此幫扶，好上加好。”

　安建軍還是搖頭：“我們能賣什麼小吃啊？我們也沒什麼能拿出來的手藝。”

　陳霞可不讓人退，直接追著人不放：“賣煎餅，賣油條，賣餛飩，賣面條，賣粥賣包飯，這能賣的東西多了去。又不是開國宴，非得搞什麼山珍海味。”

　話音剛落下，后就沖出個小姑娘。

　王月榮看著面前的伯伯，立刻大聲問：“小英姐姐的爸爸，你今天能做石子饃嗎？阿姨，我能吃這個，這個不會弄臟作業本。”

　上次在這里吃了石子饃，就覺得特別好吃。回家以后讓媽給做，結果媽說不會。

　一時激說紅糖餅沒有石子饃好吃，媽就讓早飯喝粥，連餅都沒給吃。

　陳霞一時間無語，這姑娘還真是個標準的吃貨。有茶有水果還不夠，非得主食下肚子。

　靈機一，笑著看安建軍：“三哥，你還說你沒有拿手活，石子饃不就是你的獨門絕技嗎？你怎麼不看看江海有幾個地方賣這個呀？我就沒在街上見過。三嫂又會做米豆腐，你們有兩個招牌了。”

　王月榮大力點頭：“對呀，對呀，很好吃。小英姐姐的爸爸，你就做給我們吃吧，我保證能吃完。”

　陳霞又想暈一暈，姑娘哎，你可真是夠實話實說的。做給你們吃，你保證吃完。

　安建軍倒是高興起來：“行，那你們等著啊，伯伯做好了就給你們端過去。”

　他本來沒覺得石子饃有什麼稀奇的，那是他以前當麥客跟人出去割麥子時，無意間跟主家學的。

　后來偶爾做，也就是給家里頭改善下伙食。

　街上的燒餅賣的可比面貴。

　沒想到，居然還有小孩惦記著這手藝了。

　眼下時間還早，正好趁著晚飯高峰期沒到，先給這群小家伙做鍋石子饃吧。

　做石子饃得和面，還要等發酵。這個時間已經足夠小學生們寫完家庭作業。

　等到面餅下鍋的時候，小學生們就圍著灶臺邊，個個里頭都發出驚呼聲：“還真的要炒石頭啊。”

　上回吃過的同學也沒有看到制作過程，現在親臨現場，可不得驚訝。

　王月榮的都張了O字形，眼睛也瞪得圓溜溜的：“石頭能炒餅嗎？會不會磕到牙齒呀？”

　鄭明明默默地看了一眼，然后一本正經地宣布：“那以后我們買糖炒栗子，你可別吃，會磕到牙的。”

　周圍的同學都點頭附和：“沒錯，糖炒栗子里頭也放了石頭呢。”

　鄭明明又搖頭否定：“不是的，那是砂子，要比這個小很多。糖炒栗子就是靠砂子來傳遞熱量。砂子積小，可以包裹在栗子周圍，這樣栗子就可以均勻熱，炒出來的就香了啊。”

　安建軍已經蓋上了鍋蓋，好加熱面餅。

　王月榮咽了口口水，努力轉移注意力：“那為什麼不是砂子饃呢？砂子應該比石子更好找。”

　剛才在鍋里頭炒的是鵝卵石吧，那麼多石頭會不會直接把鍋給砸穿了？

　鄭明明滿臉無奈的神：“你想想看啊，砂子嵌在面團里頭，你還怎麼吃？面餅又不是栗子，外頭沒殼的。”

　周圍的人臉上都顯出了恍然大悟的神，王月榮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鄭明明，我媽說的沒錯，你也太聰明了。我的腦袋跟你比起來，就是木瓜。”

　鄭明明搖頭：“才不是呢。我們的腦袋都很聰明，你想不到只是因為你平常不思考。學習就跟做飯一樣，都能生巧的。你常常鍛煉大腦，你的反應就會變快。就好像你平常幫你媽媽做紅糖餅，你現在的速度肯定要比你一開始快多了。”

　王月榮滿臉懵：“沒有啊，我媽說我的手跟我的腦袋一樣笨。”

　鄭明明滿臉嚴肅：“那說明你做得太了，還要多鍛煉。”

　王月榮好悲傷。覺自己不該起這個話頭子，以后媽肯定不讓看畫片而是幫忙面了。

　院子里頭響起了笑聲，黃月仙一邊往里頭走，一邊笑得不行：“我們的小秀才真是越來越聰明了，怎麼什麼都知道？”

　鄭明明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臉紅紅的：“我也是從書上看到的，小宇哥哥借給我看的書。”

　胡月仙立刻解開了皮包的搭扣，從里頭拿出幾本書遞給小姑娘：“這是你小宇哥哥送你的禮，生日快樂！他們學校要上晚自習，實在不方便請假。”

　鄭明明眼睛瞧見書的封皮，里就發出歡呼。

　啊!這幾本書是早就想要的。

　一直沒有在舊書攤子上淘到貨，書店里頭賣的貴，還沒攢夠零花錢呢。

　聽了月仙嬸嬸的解釋，鄭明明立刻大度地表示：“沒關系，學習最重要，他的心意到了就好。”

　王月榮頭看了眼手上的書，立刻回腦袋。

　現在100%相信媽媽說的話啦。跟鄭明明的腦袋瓜子肯定不一樣，看到書只會腦殼疼，絕對不可能高興。

　幸虧爸媽不抱有幻想，不會在生日的時候送書。

　陳敏佳看了眼書的名字，也慶幸不已。還好還好，沒有跟撞上。

　不然自己送了表妹同樣的書，還在人家后面送，那就太沒面子啦。

　胡月仙笑容滿面：“我們的小姑娘又長大了一歲，越來越好看，越來越聰明啦。”

　鄭明明被夸的更加不好意思，立刻投桃報李：“嬸嬸，你也越來越神啦!嗯，腹有詩書氣自華，你整個人都在閃閃發亮。”

　旁邊的小學生們跟著起哄：“是啊，今年20，明年18!”

　胡月仙被他們逗得哈哈大笑，調侃道：“哎呀，你們真甜，早知道這樣的話，我就揣一兜的糖出門。”

　陳霞笑道：“他們也沒夸張啊，你現在看上去可是越來越神了。”

　這世界上沒有比活力四更好的容劑了。

　而怎樣才能獲得活力呢？肯定是生活有寄托，有奔頭啊。

　胡月仙被夸得不由自主地起了臉，趕喊停：“可以了啊，你們還一唱一和的。哎喲，這石子饃我只聽說過，還沒嘗過呢。”

　杜招娣原本是最怕跟人說話的子，這會兒也主開了口：“那你也嘗嘗唄，好吃。”

　會的詞，除了好吃，找不到第二個詞來描述。

　是真的好吃。

　這些年，他們家每回收了新麥子，都要換一袋面，專門做石子饃。家小英最吃。

　只可惜他們夫妻回家的次數，一年到頭，一袋子面都吃不完，到最后都生蟲了。

　以后好了，以后兒想吃，就能天天給做。

　安建軍開了鍋蓋，從里頭盛出石子饃。剛出鍋的石子饃又脆又香，咬在里頭，得掉渣。

　一堆孩子，個個手里頭捧著只饃，吃得眉飛舞。

　就連頭回吃的胡月仙也豎起了大拇指：“果然好吃。這個香啊，是麥子的香。”

　陳霞在旁邊笑：“這去上學果然不一樣，月仙你說話越來越有文化了。”

　胡月仙鬧了個紅臉：“你就笑我吧，吃飽了好走路，走走走，帶他們去肯德基，讓他們先玩會兒唄。”

　鄭明明眼睛看著院子門外頭，有些遲疑：“我爸還沒回來呢，我弟弟跟他在一塊。”

　要是自己丟下弟弟一個人過生日的話，估計小豬豬會哭吧。

　陳敏佳在旁邊嘆氣：“我懷疑姑爹也要變大胖子了。我媽說的沒錯，男人靠得住，母豬也上樹。男人說的話都不靠譜的。”

　陳霞在心里頭咯噔了一下，高桂芳是怎麼了？怎麼在兒面前也說這種話。

　趕打岔：“我們先過去，沒事的，說不定你爸是在路上堵車了。”

　院子里頭的客人也越來越多，這麼多孩子在，人多手雜的，可別磕到到了。

　鄭明明點點頭，接了媽媽的說法。現在街上的車子越來越多了，老師都叮囑他們上學放學的時候千萬要小心往來車輛。

　啊!這麼多車子，是不是說明很快就要實現4個現代化了？

　小學生們興得不得了，集大力點頭。沒錯，肯定是的。

　他們的教科書上都寫了，到了21世紀全面實現4個現代化。

　今年是1997年，香港回歸，馬上就快21世紀啦。

　到了21世紀，肯定什麼都能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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