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車開走了,曹臘梅也準備跟陳霞打聲招呼就回去。

　太已經掛在山腰上，等到它再往下跌一跌，家的攤子就該擺出來了。

　陳霞笑著點頭：“你忙。”

　要跟人揮手的時候,眼睛突然間掃到了樹上綁著的橫幅，不由得好奇,“食節？”

　食節知道。

　兒工作后,帶著參加過好幾回。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餐博會“揚州館”里頭看到的淮揚細點。

　人家那個細是真的細，什麼荷花蓮子包、鴛鴦、琵琶、如意涼卷、三糕……哎喲，那一個個做的，真是栩栩如生。

　可惜只展不賣,不然還想帶回去讓未來兒媳婦也開開眼界。

　兒子聽說的憾之后，笑得不行。這些東西，兒媳婦不僅看過還吃過,不稀奇。

　曹臘梅也不稀奇。

　“嗐,什麼食節,聽著唬人而已。我打聽過了，就是跟我們老家上會場一樣。不過這兒不買賣鴨苗也不撈豬仔，反正就是各種賣吃的,比我們平常更多些。”

　所謂的上會場，當然不是一群人坐在一起開大會。這個會是農業產品流會,類似于以前的廟會或者趕集。

　什麼吃的喝的穿的用的，農村人生活中能夠用到的東西，你都能在會場上找到。

　會場當天，舉辦流會的鄉鎮還會放假,好方便大家伙兒去湊熱鬧。這待遇跟過年也不相上下了。

　曹臘梅嘆了口氣：“哎喲，今年我都沒回老家上會場。”

　就是上上個禮拜的事。

　以前在老家的時候，會場當天,十里八鄉的親戚都會過來湊熱鬧，順便在家聚一聚，也是個難得的大日子。

　實在是眼下家攤子上一天天的生意太好。舍不得掙了一天的錢。

　這年都能留在城里都過，何況是會場呢。

　陳霞就笑：“你這不天天在會場上嗎？”

　曹臘梅樂了，一拍大：“你說的真沒錯。那你也過來啊，保準熱鬧的不行，還掙錢。我可聽說啊，會場上，擺攤的人，一天就能掙上半年的錢。”

　陳霞眼睛笑了月牙兒，也不含糊：“那他們掙大家的錢，我去掙他們的錢。”

　要怎麼掙？小老百姓掙錢的門路，不外乎食住行。

　陳霞既然都不打算在這邊擺攤子了，又沒辦法把自己劈兩個人用。就是真劈開了，也還是不夠用。

　總不好為了掙錢把自己活活累死吧。那殺取卵，得不償失。

　不再吃得上打主意，那就在住的上頭做文章唄。

　既然食節跟流會差不多，那就代表過來擺攤的，除了常年駐扎在這兒的以外，還有很多從外頭趕過來的人。

　主辦方只負責給他們安排做生意的地方，可不會張羅他們的吃住。前者好解決，后者真不簡單。

　起碼陳霞在老家的時候就知道，那些在會場上做生意的小商販趕不回家睡覺，便和躺在地上，直接天作被地為席，囫圇對付一覺。

　農村的流會一般一個地方只持續一天。食節可得連著辦三天。

　說到這個，陳霞就奇怪：“既然辦三天，為什麼不禮拜五開始連著禮拜六禮拜天呢？正好周末啊。”

　天底下就沒這樣辦事的，好好的食節，居然禮拜天才開始。到時候經過一天的發酵，大家得到消息，剛有興趣過來，就得上班了。

　旁邊有人在支攤子，聞聲就一本正經道：“可不帶講，這個開始的時間，人家請先生算過的。”

　陳霞撲哧笑出聲，算過的。那可真是會算。剛好算到農歷3月最后三天。嚴重懷疑政府負責這活的人忘了，只好抓著三天尾匆匆忙忙上場。

　擺攤的人連連搖頭，態度堅定的很：“就是為了把立夏包進來，禮拜一就是立夏了。這承前啟后，意義可大不相同。”

　陳霞笑而不語，就問對方：“大哥，你晚上住哪兒啊？要不要找地方睡覺？”

　知道現在出來做小買賣的人都能吃苦，可就不相信大家要是有現的房子住，而且住的地方不貴，還能擺放做買賣的家伙什，他們會不樂意。

　自家的別墅目前三套都裝修好了，除了大兒指名要的城堡暫且不適合出租以外，其他兩棟樓都可以做短租生意呀。

　“一間房每晚上10塊錢，有現的床，刷牙洗臉都不在話下。你就當自己家里頭住。”

　那攤主的眼睛快速眨了幾下，突然間追了一句：“一間房就能睡一個人嗎？”

　陳霞笑了：“那要看你們家習慣怎麼樣了。兩口子睡一個屋或者再帶個孩子也沒問題呀。

　就是一件事，不許搞流氓，現在嚴打呢，抓到了搞不好就直接吃槍子。

　還有一樁，誰都不許在房里頭煙，但凡我發現煙頭或者有地方燙到了，那必須得賠錢。

　我認真的，要押金的，100塊錢一間房。誰到時候搞了事出來，這個錢我絕對不會退。”

　攤主想了想，相當干脆利落：“行，我給你找其他人問問，兩棟樓，每棟都是6間房是不？我找人包圓了。”

　說著，他就扎堆到人群中，開始找自己的同行。

　曹臘梅看了全場，嘖嘖嘆：“你真是鉆進錢眼里頭了，這個錢都要掙。你剛裝好的房子耶。你也不怕人糟蹋了。”

　兩套別墅三天下來就是360塊。這個錢，都不肯放過。

　“沒事，人家忙著做生意，回去躺下就睡覺，哪有空糟蹋我的房子。”陳霞含糊其辭，“我們住的也不是這兩棟樓，本來我就打算租出去。”

　只是前頭事忙，一時半會兒沒顧上。又有些小心思，存著挑房客的心，就耽擱了個把月。

　想想損失的幾百塊錢，就痛。

　曹臘梅鼻孔里頭出氣：“哼，我還不曉得嗎？幾百塊錢對你來講就是小數字，我不信你做生意掙的錢還比不上我。”

　陳霞理直氣壯：“你們家是兩個人掙錢，我們家國強是吃死工資的。”

　曹臘梅瞪眼睛：“端國家飯碗還說這種話!要不讓你家國強跟我男人換換？你這得了便宜還賣乖。”

　陳霞一點兒也不心虛：“那你怎麼不說我家還有兩個娃娃要養呢？”

　額，這倒是個大問題。

　孩子當豬玀養，那一拖一串都沒問題。

　可孩子要是想養細了，那要往外頭掏的錢就真沒邊。

　旁的不說吧，他們隔壁家里頭兩口子都在私人公司上班，還給孩子買鋼琴。哎喲，一個琴就上萬塊，更別說天天去上課的花銷了。

　那小娃也是乖，居然屁坐得住。家王月榮好了，才給報了個英語班，這小兔崽子就敢給逃課。白花了錢。

　陳霞笑著幫出主意：“你們家王月榮平常還不如就在學校上珠心算呢，你不是說心嗎？就培養細心。周末學校不上課，你怕瞎胡鬧，就帶著出來做買賣唄。老話不是說了嗎？世事察皆學問，人練達即文章！”

　曹臘梅樂了：“嘿，你們家明明不愧是從你肚子里頭出來的，還是你有文化。”

　陳霞跟揮手：“不跟你講了，我帶人去看房。”

　王母樂得不行：“你可得好好教教人家用水馬桶，別跟那位一樣。”

　哎喲，賣螺螄的可真是絕了。張口閉口就是我們江海人。誰不知道燈市口剛掛到市區沒兩年，人家江海老城區看這兒還是鄉下呢。

　這的自己住的不過是老巷子里頭的老房子，一家老小祖孫三代在一起，放個屁都沒地方躲。

　到今天，他們用的還是大馬桶。連水馬桶都不會用的人，還在他們面前裝模作樣。

　曹臘梅實力鄙夷：“家住的那條件，是個人都不愿意進屋。”

　陳霞就覺得好笑，其實再往前數個一年，自己家跟王家住的房子也不比人家強。

　就好奇：“那這人為什麼不買個房啊？既然就是燈市口人。”

　曹臘梅的腦袋搖得跟波浪鼓似的，愈發提不上：“你是不曉得這些人小賬算的哦。他家公婆有三個兒子，三個小家就在一套房里。人人都想繼承那套房，斗得跟烏眼似的。我看婆婆是拿那房子當胡蘿卜，在前面吊著三頭蠢驢呢。

　先前我喊買太湖那邊的房子時，又是嫌偏又是嫌貴，后來才說了實話，不能買。買了以后，老頭老太太就有理由把房子分給另外兩個兒子了，反正他們家有房了。”

　陳霞聽得哭笑不得，還真沒見過這樣的。

　為著占這種便宜，有能力買房都不買。那就等到以后哭吧。

　燈市口的兩套別墅租期從三天延長為一個禮拜。

　不是的房子有多好，愣是讓人家做買賣的攤主流連忘返，都舍不得離開。而是匆匆上馬的燈飾口食節生意太火，三天的小吃展直接延長到一個禮拜。

　看樣子，人家專門請風水先生看過就是不一樣。開始的時間的確是黃道吉日。

　一開始過來擺攤子的都是些正兒八經的街頭小吃，到后面幾天，江海幾個出了名的百年老字號都到這邊來支攤了。

　甭管是因為地方政府要求他們支援，提高食節的檔次，還是他們單純眼熱這里的生意好；反正過來的攤位就沒人哭窮說自己虧本了的。

　搞到后面陳霞都心痛，白白錯失這麼一個賺錢的好機會。

　唯一能夠安的是，一個禮拜的租金下來就是840塊，抵得上兩個月的房貸了。這錢簡直就像從天上掉下來的一樣，屬于意外的驚喜。

　就沖著這份驚喜，等到食節最后一天，都放棄了在家里頭繼續掙錢，而是跟胡月仙約好了，一塊兒帶著孩子過來湊熱鬧。

　作為老板，陳霞極為大方，還放了小趙跟杜招娣的假，讓他們也跟著出來松快松快。

　安建軍不肯跟著出門。就算這幾天除了飯點，其他時候大家都往食節跑，生意比起往常清淡了不。但院子里頭必須得有人守著呀。

　還是他們過去看熱鬧吧。

　真熱鬧啊。

　鄭明明已經好幾年沒回老家上會場了。這會兒看著整條街擺滿了攤子，寬寬闊闊的大馬路得水泄不通。

　什麼烤羊串、炸串串、臭豆腐、水果炒冰、烤魷魚，紅糖涼糕、炕燒餅……越往前走，眼睛越不夠看，簡直眼花繚。

　陳霞的眼睛也沒有離開過攤子，可看的東西跟人家不一樣。作為做餐飲生意的人，看的是生意好的為什麼好，好學習人家是怎麼做生意的。

　食節跟在街上擺小吃攤還不太一樣。因為持續時間短，所以依靠東西好吃打口碑獲得人氣，不太現實。

　攤主們必須得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想方設法吸引客人過來品嘗。

　你看這個糕，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桂花糕。江海市面上常見的很。

　可人家賣糕的夫妻兩個有巧思啊，愣是把普普通通的桂花糕做的厚厚的，瞧著像個黃金酪蛋糕似的。大老遠的，就人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往上頭飄。

　人家切糕也有特，用的是把特制的刀。

　一刀下去，桂花糕的周圍就了齒狀，倒下來的糕向四面散開，從遠看上去，就像個金四的大太。那出來的芒就是在糕上的子。

　甭管人家的糕做的好吃不好吃，就憑這奪人眼球的做派，攤子前頭排出一條長龍就不稀奇。

　小趙在旁邊點頭：“香味俱全，首先得有個。其實他家的糕味道也就這樣。”

　怎麼知道的？因為小趙跟媽現在就住燈市口啊。媽開完刀以后，外婆就堅決不允許媽云游四方。

　退了休的人能干什麼，當然是天天逛食節，一個攤子都不錯過啦。還買了一堆吃的回家，名其曰，要跟兒共同分。

　小趙就嚇唬媽，別忘了們還有兩套房子的房貸要還。

　老太太這才想起來上背著債呢，不敢再瞎買。畢竟雖然吃壞了肚子進醫院可以公費醫療，但兒得請假照顧，會影響掙錢的。

　小趙被媽的邏輯雷暈了，十分無語。

　陳霞笑：“你媽心態好，這樣才能健康。”

　知足常樂，可是大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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