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佳怡瞧著陳霞的神,似乎不太興趣的模樣，以為嫌棄低端，趕又強調：“當然這是我們的基礎套餐,后面還有升級版的。你看這個是生生世世，3344元。……還有這個吾吾妻,5257元……”

　到后面,陳霞已經聽不下去了。

　銀行劫匪都不帶這麼厲害的吧？這是1997年嗎？

　桌子上擺著的舊報紙上赫然寫著：１９９６年我省城鎮居民人均生活費收４６８７元。

　呵，普通老百姓一年的收也就夠拍套婚紗照。

　余佳怡介紹了半天，臉上的笑容甜又溫：“像陳老板你這樣的，一定要拍一套上檔次的婚紗照,這樣才不辜負自己。”

　陳霞在心里頭，呵呵，要真拍了的話會心痛死才是真的。

　正琢磨著要怎麼虛與委蛇,剛才跟陳霞討論旗袍的準新娘就當場下單：“我要生生世世,這一套什麼時候能拍？我趕時間,下個月就要辦婚禮了。”

　立刻有工作人員笑容滿面地上前招待：“我們一定給你盡快安排，請往這邊來，要先付定金,我們才好統一規劃。”

　陳霞在心中倒吸口涼氣，忍不住跟余佳怡打聽：“對了,剛才那兩位新娘拍的是什麼套餐啊？”

　余佳怡以為興趣，趕介紹：“就是生生世世系列，怎麼樣？很不錯吧。我們這邊是正宗的臺灣婚紗攝影，不是掛羊頭賣狗的那種。”

　其他幾位準新娘不知道是心中早有定論,還是了臺灣婚紗攝影的蠱，也跟著接二連三下單。

　其中兩位要的是你久久系列，另兩位要的是生生世世。還有人大手筆的定下了吾吾妻,引得旁邊人羨慕不已，都想跟著重新下單了。

　一直充當背景墻的新郎趕出馬阻攔。開玩笑，幾張照片貴了3000塊，25寸的長虹彩電才3000塊。就這麼咔嚓幾下，一臺彩電就沒了。

　新郎左勸右勸，新娘子總算勉為其難地定下了2699的婚紗照。

　就好委屈。

　陳霞看著他們去定金的背影，心里頭真是慨萬千，愈發堅定地要做月房生意的念頭。

　先前在燈市口到那兩位新娘的時候，還以為人家拍的是廉價婚紗照，所以才那樣簡陋。

　現在看來，不是人家舍不得花錢，而是眼下就這服務水平。

　接待室里又換了一撥人，余佳怡笑容可掬地詢問陳霞：“陳老板，你覺得哪種比較合適？”

　陳霞當然覺哪種都不合適。

　不過存了心思，要從這兒拉生意，自然不會把話說死。

　“你帶我去你們的影棚看看吧。”站起來，笑道，“這婚紗照總不能我一個人拍，我得了解清楚了，回家才能跟我那口子說。”

　余佳怡趕在前頭帶路：“沒問題，我們這邊是敞開門做生意，不搞坑蒙拐騙那一套的。”

　陳霞跟在后面往攝影棚走，一路聽介紹各房間的用途，什麼梳妝室，什麼更室。

　往后面看，陳霞越覺得這就是流水線作業。那些新郎新娘們就像玩廠的娃娃一樣，連化妝也是流水線。

　有人專門打底，有人專門畫眉，有人專門點口紅，有人專門在旁邊涂指甲油。

　一個結束了就換另一個，畫出來的新娘幾乎要共用一張臉，統一的白統一的紅統一的黑，簡直就像戲臺上的臉譜一樣。

　可就這種流水線作業，房間里的化妝師跟助理還忙的手沒有一刻停下的時候。

　可見這兒的生意有多好。

　陳霞倒有些過意不去，主開口勸余佳怡：“你先忙你的事吧，我自己看就行。”

　笑瞇瞇的，“你放心，我要拍肯定找你，絕對不會把單子給別人。”

　余佳怡倒是落落大方：“那我就先過去了，你什麼時候想來拍，可以打可以打我名片上的電話。”

　陳霞笑著點頭：“沒問題。”

　看完了化妝又看服裝，心中就一個念頭。

　當初給兒子拍婚紗照的老板，起碼有一句話不是虛的。也就是現在這個時代，開婚紗攝影店真賺錢。

　看看這些服，都不曉得穿過多道了，在陳霞眼里頭，當得上又破又舊四個字。

　婚紗都是同樣的碼子，不管大小。穿的人嫌胖了就拿別針夾一下。瘦了，拉鏈拉不起來也沒關系，就這麼開著，里頭拿塊相同的布襯一下，雖然也能拍下去。

　還有那些道，都是些廉價的塑料。

　即便這樣，東西壞了，他們也沒打算換。

　就說新郎拿在手上的紙扇吧，扇面破了怎麼辦？合起來拍唄。照樣能夠對付過去。

　陳霞看得目瞪口呆，只能在心里頭說一聲，人逢喜事神爽。

　就這樣的服務，顧客居然不炸窩，除了他們心好，實在找不出其他理由來解釋。

　這給陳霞增添了信心。看樣子在結婚這件事上，大家果然豪爽又大氣。

　的月房，有搞頭。

　陳霞從頭看到尾，心中愈發篤定別墅的經營要走高檔路線。

　至于靠低價吸引客人的民宿，其實前進村那邊也可以搞起來。

　那里雖然是村子，但就在縣城邊上，通也方便，順便弄個農家樂什麼的，更加趁手。

　陳霞打定了主意，就準備回去聯系胡月仙。現在都已經五月份了，后面很快就是暑假。

　孩子放假了，就是旅游旺季。上元縣可有不旅游景點，到時候不了人過去玩。

　陳霞想了想，還是覺得悄無聲息地離開不太合適，跟人打聲招呼再走比較好。

　反正就跟人家上你攤子上買東西一樣，即便不買，說清楚了也沒什麼了不起。

　陳霞過去準備找余佳怡說一聲，就上姑娘正跟同事說話。

　燙著卷發的年輕孩詢問余佳怡：“你打算怎麼辦？我看云云已經盯上你了，后面肯定給不了你好果子吃。”

　余佳怡一邊擺弄手上的相機，一邊苦笑：“我能怎麼辦？我什麼都沒做。懷孕了，喜歡胡思想怪誰啊？”

　卷發姑娘就皺眉頭：“你說這個可沒用，現在人家是老板的心頭好。到時候枕頭風一吹，肯定是你吃不了兜著走。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就是爬上床的，肯定害怕其他人有樣學樣啊。”

　余佳怡臉都氣紅了：“開什麼玩笑？老板比我爸年紀都大。”

　卷發姑娘咯咯直笑：“男人的魅力不在年紀，在鈔票。說實在的，你有技，從小跟著你爸學攝影，是真功夫，你還不如自己出去單干呢。我都覺得沒意思，平白無故這種人的氣。”

　余佳怡苦笑：“哪有那麼容易。現在我能端個飯碗就不錯了。自己開店不要本錢啊，你想想盤個這麼大的店面要花多錢？還有攝像機這些材，哪個不要錢？”

　陳霞在心中應了一句，這些都是小錢。

　店面不就是房子嗎？說起房子就有好幾套。還有攝影材，這又不是一次的耗材。就憑他們收的價錢，恐怕不到一個月就能把材的本錢收回頭。

　說話的兩個孩顯然不這樣認為，卷發姑娘都不勸余佳怡開店了，卻還攛掇抬腳走人：“此不留爺，自有留爺！你有手藝在手，還怕找不到好工作呢？”

　“找什麼工作？”余佳怡臉上的苦笑更深了，“我出去的話，到哪兒找一個月拿800塊錢的工作？”

　陳霞在心中點頭，一個月800塊錢的確不算了，一般的工人都趕不上的收。

　不過比起這兒的收費，臺灣老板開的工錢也不算高啊。現在好多在私人公司打工的，工資早就達到4位數了。

　陳霞替這姑娘憤憤不平的一通后，突然間意識到自己的好笑。

　這關什麼事。人家開婚紗攝影的又，不是的同行。掙多掙都跟沒關系。

　剛要釋然，突然間一個念頭就涌現到腦海中，四個金閃閃的大字不停的閃爍。

　婚紗攝影。

　對呀，可以搞個婚紗攝影。印象當中，這個行當在江海出現也沒幾年。現在看看，生意多好啊。

　搞婚紗攝影的話，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啊。旁的不說，是的別墅就可以充當攝影棚。

　計劃中的月房就可以充當拍攝場地。今天那兩位新娘在家別墅里頭可是咔嚓嚓拍了好多套照片，滿意的不得了。

　陳霞越想越激，一顆心都怦怦直跳。

　如果真搞起婚紗攝影店來，說不定都不用等房地產飛升，就這幾年的功夫，自己就能靠著這幾棟別墅，把當初砸進去的房錢掙回頭。

　件設施不是問題，裝修可以找人搞，專業材也能花錢買。要是怕一下子砸進去本錢太多，虧本了會吃不消，可以買二手的呀。

　他們家鄭國強連二手電腦都淘回來了，二手相機肯定也不問題。

　實在不行，就掏錢買新的。

　一個店生意好不好，除了看經營者的能耐，其實很大一部分程度要依賴于市場大環境。

　陳霞現在就對婚紗攝影行當信心十足。

　解決完件，下一步就是件了，他得招兵買馬。

　角落里，兩個姑娘還在說話。

　“那你怎麼不說你給老板掙了多錢呢？”卷發姑娘恨鐵不鋼，“你被剝削了多剩余價值，你居然無于衷。”

　余佳怡噗嗤笑出聲：“還剩余價值呢，我要是被炒了魷魚，我連價值都沒了。”

　卷發姑娘鼻孔里頭出氣：“那你更加應該早點做打算。”

　那頭新郎過來表示休息好了，可以繼續拍攝。

　陳霞趁機朝余佳怡喊了一聲：“小余，我先回家了，要是訂好了我就給你打電話。”

　余佳怡也朝揮手，帶著歉意的笑：“程老板不好意思，我這邊還有事忙，就不送您出去了。”

　陳霞哪里需要送，現在看著這姑娘就像是瞧見金母，恨不得能綁著人走。

　不行，開婚紗攝影店不是開小吃鋪，得好好計劃清楚了，才能正式開張。

　陳霞懷揣著一顆發財的心，興沖沖地往家里頭去。

　在心中盤算著7套別墅的用，結果激過頭，公車到站的時候都沒反應過來。

　等到在要求下車，司機都已經開出了站臺，還怎麼可能會理？

　陳霞沒辦法，只能坐到下一站。

　抬起頭，看到對面的學校，心念一，嘿，趕早不如趕巧，正好上他們家明明放學。

　陳霞也不著急了，索去學校接兒一塊回家。現在心好的不得了，很愿意跟兒一塊分自己的奇思妙想。

　說起來，要不是明明當初要裝修話風公主別墅，還沒有后面這些事呢。

　陳霞春風滿面，兩腳生風地往學校走。

　除了要準備小升初考試的六年級學生以外，一到五年級的同學已經放學。

　不過大家并沒有急著離開學校，而是在老師的帶領下參加各個興趣小組活。

　這對家長來說也是個重大利好的措施，一方面省去了孩子參加課外輔導的費用；另一方面，這麼一來小孩放學以后就不用愁去哪兒兒了，在學校有老師幫忙看著，家長們也可以等到下班以后過來接人。

　陳霞每次走進校園的時候都慨的不得了。

　為了辦好這個農民工子弟小學，政府還有各位老師跟校工都花了大心思。這麼好的學校，將來要是消失了，那就太可惜了。

　到時候，無論如何，自己都得想辦法把學校給保留下去。

　校舍得選好了，老師的工資得保證。件都得抓，才能保證學校辦得紅紅火火。

　陳霞一路往前走，一路思考著。到了四年級3班教室，驚訝地發現屋里頭一個學生都沒有。

　哎，抬頭看了眼墻上的鐘。印象當中這個點兒會組織班上同學一塊兒寫作業啊。

　現在，這群孩子跑哪去了？

　沒等找到人問，就聽到外頭傳來嘰嘰喳喳的說話聲跟奔跑聲。

　“快快快，乒乓球隊選人參加比賽呢。都打到最后一局啦。”

　陳霞從教室里頭追出去，哪里還能喊得住人家問話，就看到兩道影急匆匆地跑下樓。

　也跟著往學校場的東南角跑。

　那兒是學校的活場所。戶外豎著兩座籃球筐，還有一字排開的水泥乒乓球臺，總共有10臺。

　其中三臺是李教練過來以后，學校新給砌的，好讓更多小孩加到乒乓球鍛煉的隊伍中來。

　現在乒乓球臺旁熱鬧紛呈，周圍人山人海，一堆小學生得只剩下茸茸的腦袋。

　里頭間或夾雜著大人，有老師也有家長，大家都在為乒乓球臺旁的同學加油吶喊。

　是真的在打選拔賽呢。

　手持球拍的學生個個都滿臉嚴肅，李教練站在旁邊，不時翻下記分牌。他吹了聲口哨，大概是中場休息的意思。

　手持球拍的學生趕額頭上的汗水，然后王月榮喊出了聲：“鄭明明，你媽媽來了!”

　哇，周圍觀看比賽的同學都發出了驚呼聲，不人臉上出了羨慕的神。

　天啦！好有面子呀。鄭明明的媽媽平常可忙了，肯定是為了給鄭明明加油打氣，才到學校來的。

　鄭明明的小臉也是紅撲撲，一半是因為剛才打球熱的，另一半就是因為緒激。

　媽媽是怎麼知道今天參加乒乓球隊選拔賽的事的？沒在家里頭提過呀。

　這麼小的事干嘛要說呢？好像在撒一樣。

　自認為從來不撒的小學生，高興地跑到了媽媽旁，里頭嗔：“媽媽，我自己能行的，你不用特意跑過來。”

　今天媽媽要在燈市口開小吃鋪呢，肯定很忙的。

　這個誤會真是大了，陳霞笑著了把兒的頭，目落在吳若蘭臉上。

　可沒忽略掉小吳同學眼中一閃而過的暗淡。

　凡事都怕比較啊，如果大家的家長都不過來看比賽，那就無所謂。可是自己差錯來了學校，馮丹妮卻沒有到場，小姑娘心里頭不疙疙瘩瘩才怪呢。

　陳霞笑盈盈的：“本來我跟你媽約好了一塊兒來，不過臨時有事，就派我當代表了。等忙完了事，要請我們一塊兒喝下午茶的。”

　哇！下午茶，聽著就好高級。

　一圈小學生臉上都出了羨慕的表。

　吳若蘭起了膛，看上去大方極了：“沒關系，不來，我也會好好比賽的!”

　說到做到，跟鄭明明配合打雙時表現得勇猛得不得了。兩個姑娘跟小獅子似的，三下五除二就將對手殺得片甲不留。

　李教練宣布倆獲勝，將代表農民工子弟小學參加市里頭的乒乓球比賽時，小姑娘們抱在一起又蹦又跳。

　周圍的同學跟水一樣涌過去，個個都激得臉蛋紅蘋果。

　讓陳霞目瞪口呆的是，反應最熱烈的居然是兒跟吳若蘭的對手，那兩個扎著馬尾辮的孩高興地跑過來大聲喊：“你倆這麼厲害，肯定能代表我們學校在市里頭拿獎的!”

　旁邊人的歡呼聲更大了，王月榮激地又蹦又跳：“我們要拿冠軍，拿全市的冠軍!”

　一開口，周圍的學生跟著大喊：“冠軍，冠軍!”

　聽得陳霞滿臉大寫的囧。這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已經參加了市里的比賽呢。

　小孩子真是樂觀得理不直氣也壯。

　鄭明明同樣樂觀的很，謙虛的很不謹慎，發表獲獎言的時候直接表示：“我們會加油的，一定不會辜負大家對我們的期待。”

　陳霞都想手兒的腦袋，姑娘哎，你這是自己主往坑里頭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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