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盧主任賣鄭國強面子還是一回生二回,上元縣信用合作社先前就跟縣建筑公司合作過0首付全房貸買房的模式，嘗到了甜頭；反正盧主任答應得相當痛快。

　不就是每個月兩千二百塊錢的廣告費嚒，別說一半了,信用社全出了都沒問題。

　反正他們平常用在這個項目上的推廣資金都不止這個數。

　陳霞笑容滿面：“那可不行，該我出的錢還得我出。不然我什麼了？借著我家老鄭的名頭薅羊,占公家便宜,會人脊梁骨唗。”

　盧主任哈哈大笑：“難怪老話說得妙，妻賢家禍。有您這樣的賢妻，我看我們鄭組長肯定得步步高升，下回該我喊他主任了。”

　什麼主任？當然是縣委辦公室的主任咯。

　現在的辦公室主任沒兩年就要退休了,提拔是來不及了，十之**得去僑聯之類的清閑崗位，升一級安穩功名退。

　陳霞趕擺手,堅決不：“哎喲,我們家老鄭哪里能啊。我就指他每天安穩下班,幫我把孩子從托兒所帶回家呢。”

　嘿，辦公室主任太遠啦，先把他調到縣委,真正變縣政府的人再說吧。

　為了現出紀律的嚴謹，鄭國強沒摻和妻子的生意,就在外頭等人。

　瞧見他老婆眉開眼笑地出來，鄭組長心里頭也有了數：“了？”

　陳霞完全不掩飾喜，一個勁兒地點頭：“了！國強我跟你講，這回上元的房子不用愁,到時候音樂臺的廣告一打，銷量肯定嗖嗖往上飛。”

　哎喲，可惜現在沒有通廣播臺,不然在那里打廣告，效果肯定更好。

　司機就是不聽個歌或者新聞什麼的，實時路況總愿意關注的吧。哪里修路了，哪里塞車了，一手消息及時掌握。

　眼下可沒有XX地圖，手機導航提醒。

　在廣播電臺的時候跟周主播提了，人家倒是表示會立刻跟領導反應，爭取盡早籌建。

　只可惜啊，籌建一個新頻道不知道要開多次會，又得運籌多長時間呢。

　反正現在是指不上了。

　鄭國強看了眼老婆，突然間冒出句：“現在幾月份？你指應屆畢業生這會兒來上元縣買房？你確定他們還沒有找好了工作拿著畢業證走人了？”

　陳霞他給問噎住了。

　咳咳，這都六月份了，即便沒拿到畢業證的人也早就找好了工作。不然到這會兒了，可不就畢業等于失業了。

　清了清嗓子，強行挽尊：“我這是未雨綢繆，給下一屆學生做準備。再說除了他們，聽音樂臺的還有年輕白領跟相當一部分中產階級。他們也有改善住房條件的需求啊。”

　陳老板打了包票：“所以你放心，上元縣的積房產清空絕對指日可待。”

　這語是這麼用沒錯吧。

　鄭國強看了眼眉飛舞的老婆，抬腳往前面走，就輕飄飄地丟下一句話：“還有呢？”

　陳霞愣住了，還有什麼？

　哦，想起來了，音樂頻道文藝臺，里頭還有說書呢，跟農村頻道相得益彰，可以全方位覆蓋到農民工群，比在工地上弄個大喇叭喊都有效。

　“到時候，你就等著吧，江海這麼多農民工呢，我就怕你們房子不夠賣。”

　“我是說，除了賣房子以外，你就沒點別的話跟我說了？”

　陳霞正越說越樂呵，咧著笑呢，鄭國強這話一懟，掛在耳朵上的兩邊角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就了個可笑的小丑模樣。

　眨兩下眼睛，干地冒出一句：“就是那個車子的事，要是現在方便的話，連人帶車我給帶去燈市口吧。省得明天跑二趟路，耽誤了做事。我這手上事太多了，家里那邊賣吃的，我還得趕招人，不然又要忙不贏了。……”

　還有夢黎，小院那頭有李教練坐鎮，婚紗攝影店走了馮丹妮，可沒定海神針。就是把中介公司開到燈市口，那也難以兼顧兩頭啊。

　哎，草臺班子的壞哦。得有個管理團隊才能跑得贏。可是管理團隊要怎麼構建啊，也是個人頭疼的大問題。

　陳霞越說越愁，恨不得自己能生出三頭六臂。

　鄭國強忍無可忍，終于喊出了聲：“陳老板，我看你現在眼里頭就剩下錢，別的什麼都瞧不見了！”

　陳霞下意識地反駁：“誰說我……”

　一抬頭，瞧見丈夫怒氣沖沖的臉，猛然想起自己還理虧呢。

　得，看來給他解決大難題，也跳不過背著他開房產中介公司的事。

　陳霞一時間不知道是該鼻子還是該朝人笑，就只能含糊其辭：“我不想跟你吵架。”

　鄭國強額頭上的青筋都跳起來了：“現在到底是誰想吵架？”

　“我說，我不跟你講，是不想和你吵架。”陳霞滿臉無奈，“你的脾氣我知道，我的脾氣你也知道。我要是跟你提了，你肯定不同意，到時候我一著急，不了要跟你吵架。我不想吵。”

　鄭國強被氣笑了：“喲，我真沒看出來，陳老板你膽子這麼小，連架都不敢和我吵。”

　從結婚到現在，真吵架的時候，哪回輸了？

　陳霞本能地想反駁，那也是因為理字在這邊。

　可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就只好苦笑：“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以前吵架我不怕，日子都過那樣了，再差還能岔道什麼份上去？”

　不憶苦思甜，因為一想起來，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熬過來的。

　太苦了，想的時候都委屈到要掉眼淚。

　“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日子過好了，我就想太太平平地過日子。”陳霞朝丈夫出個可憐的笑，“我是真不想跟你吵架。”

　鄭國強呆愣了一瞬，本能地反駁：“你怎麼就知道一定會吵？你好好跟我說，我就是一時間回不過神來我也能慢慢想，至于非得當我是死人嗎？”

　陳霞嘿嘿干笑：“我這不是沒想到事辦的那麼順利嗎？我哪知道營業執照能辦的這麼快。天地良心，東西到我手上的時候，我都是懵的。”

　鄭國強想起了重點：“你哪兒來的錢辦執照？”他變了臉，“你問誰借的錢，陳霞，你別忘了，咱們可還欠胡月仙十萬塊呢。黃大發死了是黃大發的事，這賬不能賴的。”

　陳霞瞪眼睛：“你當我什麼人？我賴這賬？這事兒我都計劃好了。”

　鄭國強不放心：“那你哪兒來的錢，陳文斌借你的還是李教練？”

　陳霞他氣笑了：“我真沒瞧出來，你跟陳文斌的深到這份上了？你可真夠對他有信心的。他會借我錢？”

　太從西邊出來了。

　他這人，向來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絕對不做賠本生意的。

　“放心，我也沒問李教練拿錢。他年紀大了，邊總得有活錢傍。我就是找人幫忙辦的。”

　鄭國強聽了一耳朵代辦公司營業執照的生意經，簡直殺了，連舌頭都找不回來：“還……還能這樣？”

　這是違法的！

　陳霞攤手，糾正丈夫的說法：“你可以說它不是法律倡導的，但是請問哪條法律不允許這麼做了？法無明令即可為。你要怪，也只能怪這法律出的不夠嚴謹也不符合時代發展需求。你等著吧，以后這法律肯定要改。”

　鄭國強瞪眼睛：“改也是因為你們這樣鉆空子的人太多。”

　陳霞呵呵：“那請問鄭組長，您還需要我們幸福到家房產中介代理貴縣積房的銷售工作嗎？”

　鄭國強深深地看了眼自己老婆：“那請問陳老板，你還要二手車跟司機嗎？”

　人家手上有車有人，毫無畏懼。

　陳霞只能低頭應聲：“要！鄭組長你大人有大量，千萬原諒我這回。”

　跟自己男人道歉，嗯，不丟人。

　老板兩口子要去找司機，小趙相當有眼力勁，堅決不摻合當電燈泡，生生地拉走了還想跟領導套近乎的李巧眉。

　走吧，發發熱另外找地方。

　鄭國強給他老婆介紹的司機姓呂，頭發灰白，瞧著足有五十歲上下。可其實人家才四十出頭，就是打小白頭，從到廠里上班開始，就沒過小呂的待遇。

　老呂已經忐忑不安地等了好兩天消息，心里頭愈發沒底。

　廠子不行了以后，不是沒人瞧上這輛車。可人家要買車，基本上都是為了跑面的或者干脆去郊縣拉生意。他家里頭沒人，走不開，應不了這活。

　耽誤的時間久了，外頭就傳出了風言風語。

　有說他給領導送了禮，所以廠里才連人帶車一并搭售的。

　也有人說領導存心，連三萬塊錢都舍不得掏，就打著為下崗職工考慮的幌子一直拖著。等拖到最后，還三萬塊錢呢，三千塊錢就能拿下，正好當他的私家車。

　老呂越聽越慌，要真變私家車了，那領導肯定用不上他開車了啊。

　廠里主要幾個領導的家屬都會開車，當初他們集走廠里的路子考的駕照，費用都是他跑的報銷。

　所以鄭國強問他愿不愿意給私人公司干的時候，老呂立刻就點頭應下了。

　還有什麼國家的鐵飯碗啊，公家的都變私人的了。人家那個什麼婚紗攝影店好歹還不是喝的國營廠的呢。

　陳霞聽他說開了二十多年的車，就點點頭，示意丈夫：“走，咱們坐上試試吧。”

　別說，老司機就是老司機，開車真一個穩當。

　眼下傍晚時分，剛好趕上通晚高峰。雖然街上四個子的不算多，但自行車大軍也是聲勢浩大啊。

　即便條件不理想，呂師傅還是開得又快又穩，沒幾分鐘就將他們送到了縣委大院。

　鄭國強看著縣委大樓，不由得滿頭霧水：“怎麼來這兒了？你送陳老板回去就好，幾步路的功夫，我自己走回來就行。”

　大家下班了，他可不能下班，他還有工作要跟石書記匯報呢。

　陳霞笑瞇瞇的：“你不說這是我的車嗎？我讓師傅送你回來上班，總沒錯吧。”

　鄭國強當著人面不好說他老婆作怪，就只能努努，示意道：“那正好，把哈瓜帶回去吧。上午后勤發的，我還不曉得該怎麼弄回去呢。”

　陳霞驚訝了：“喲，縣里頭的福利不錯啊，連哈瓜都吃上了。”

　西瓜不稀奇，上元自己就有鎮專門種西瓜，都了當地特產業。但現在哈瓜市面上卻不多見，因為要千里迢迢從新.疆、蒙這些地方運過來。

　眼下流跟不上，自然就以稀為貴了。

　鄭國強笑著搖頭：“什麼啊，是對口援疆的。上元跟那邊的一個縣是對口援助關系，那邊的購買力有限，瓜果多，什麼哈瓜之類的就拖過來賣。”

　放到市場上賣，肯定沒有機關事業單位直接包圓來得高效。

　眼下，整個上元吃公家飯的，估計家家桌上都擺著切開的哈瓜了。

　“你等著吧，估計到秋天就該有梨子了，那個庫爾勒香梨。”

　陳霞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呢，就是你們自己包圓才能賣多，不如擺到市面上賣。說不定還有人想嘗鮮，沒找到賣的地方呢。”

　鄭國強立刻警覺，鄭重其事地警告妻子：“陳霞，我告訴你，你夠了啊，別想連水果販子也一并當了。”

　他真的已經忍很久了！

　陳霞立刻擺手：“你想哪去了，我有這功夫。走走走，搬瓜去吧。我姑娘跟小二子好像還沒吃過哈瓜呢。”

　吃過沒？應該沒有。這稀罕東西，在重生回來前，這個貧困的家庭應該負擔不起。

　鄭國強就好笑：“說的好像你吃過一樣。”

　陳霞心道我當然吃過，不過立刻反駁：“你吃過？”

　“我怎麼就沒吃過？我也是走南闖北過的人。”

　陳霞趕給人戴高帽子：“對對對，你見多識廣，我哪能跟你比。”

　鄭國強開了辦公室的門，還沒把哈瓜搬出來呢，隔壁房間就走出位三十歲上下戴著眼鏡的男人。

　他看到鄭國強就眼睛一亮，立刻招呼：“鄭組長你回來了，石書記正找你有事呢。”

　鄭國強趕放下手上的瓜，應聲往石書記的辦公室去。

　陳霞沒忍住好奇心，悄悄跟這位徐書打聽：“什麼事兒啊？”

　徐書就是笑：“沒什麼，工作上的事而已。大姐，我給你搬上車吧。欸，你跟鄭組長可都是好人，又解決了位下崗職工的工作問題。”

　陳霞本來還擔心鄭國強給弄這個二手面包車會被人說，現在聽徐書的口氣，就放心了。

　合著這本就不是，反而了學雷鋒做好事了。

　也是，清算廠子的時候，三文不值兩文被賤賣的東西多了去，能掏出三萬塊買個二手車，的確算是個厚道人。

　徐書幫忙將哈瓜放上車之后，笑著拍拍手道：“大姐，要不您還是先回去吧，我估計鄭組長今晚還得加班。”

　陳霞趕道謝，干笑著道：“不急這會兒，我等下老鄭，剛好跟他說點事。”

　徐書笑了笑，點點頭道：“那行，我先上去了，您隨意。”

　陳霞上了車，就開始跟老呂約法三章：“呂師傅，你眼里頭得有活。前頭我跟老鄭下車去搬哈瓜，你不，我可以當你不想摻和在我們兩口子中間。但是后面徐書跟我一塊兒搬東西下樓，你就不好干看著，人家手了。”

　老呂的臉嗖的一下漲紅了，說話都吭哧吭哧的：“老板，我，我剛才沒留意。”

　陳霞就笑：“沒事，一開始不適應是正常的，后面慢慢來就好。我買這車也不是為了自己方便，而是婚紗攝影店新娘新郎拍外景的時候接送用。到時候，你肯定得幫忙拿東西的。不然車子就這麼大，能坐下幾個人呢。”

　老呂趕點頭：“我曉得了，老板，后面我注意。”

　陳霞笑了笑，又給人畫大餅：“我這婚紗攝影店剛開時間不長，還需要招些人手。你要是做的適應了，把你老婆也帶上。”

　老呂的臉紅得更加厲害了，期期艾艾道：“我老婆恐怕做不來，……不會講話。小時候發燒打了針，耳朵壞掉了，就沒學會講話。”

　陳霞了然，點點頭表示沒關系：“會打掃家里衛生不？能做這個就好，店里頭還缺打掃衛生的阿姨，就是拍外景的地方。要是能干，后面你就喊也過來吧。”

　老呂喜出外，慌忙點頭應下：“能，我家桂英做事可麻溜了。你看我上這服，舊歸舊，但一點兒也不邋遢是不？都是我家桂英收拾的。”

　陳霞就笑：“看到你就曉得你家有位勤快能干的主人。”

　抬手看了眼表，琢磨著要不要上樓看看況，就看到鄭國強人朝外頭來。

　陳霞趕下車迎上去問：“到底什麼事啊，徐書還不肯說。”

　鄭國強一本正經：“當然不能講，這是工作紀律。”

　陳霞急得不行：“行了，你甭跟我說這個，就講到底什麼事吧。”

　鄭國強還在斟酌呢，旁邊一位地中海發型的中年男人夾著公文包從他們邊過，應該是下班了。

　他瞧著陳霞笑：“能有什麼事？當然是大大的好事咯。哎喲，鄭組長，我就等著你高升請我喝酒啊。”

　陳霞驚詫莫名，難不鄭國強被提拔了？不對啊，他現在別看著名頭風，可就是個臨時工而已，上哪兒升去。

　果不其然，鄭國強就搖頭：“哎喲，李科長，你專門捉弄我。說實在的，我真怕出差，這大熱的天，我看到太就頭痛。”

　李科長一個勁兒地咂，唏噓不已的模樣：“哎喲，我倒是想出差，領導看不上啊。未來是你們的，我們已經老了，過時咯。”

　說著，他一路搖頭晃腦，揚長而去。

　陳霞聽的云里霧里，扭過頭問丈夫：“什麼意思？”

　“沒什麼。”鄭國強就問妻子，“那個華強北的小柜臺你還要不？我這趟去深圳，目的地就是華強北。”

　啊？！

　陳霞驚呆了：“你要去華強北？”

　鄭國強莫名其妙：“不是你說上元縣可以在華強北設個辦事，從那邊拿貨回來搞我們的電子一條街的嚒。”

　陳霞瞪大了眼睛。

　嘿，真沒想到，那天說了之后，老鄭同志表現得那麼抗拒，結果人家還真聽到肚子里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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