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夢黎可真是薅了“臺灣新娘”的大羊,不僅打包了人家的各種材，直接來了個乾坤大挪移；還把人家的兵馬也一并接手過來了。

　做生不如做，但凡是個老板都愿意直接用練工。

　為啥？因為招進來新人后,你剛把人帶上手了，人家就辭職走人,培養專業人才的本收不回頭啊。

　可反過來的話,占別人便宜的覺簡直就是滋滋。

　陳霞也不含糊，直接招呼余佳怡：“你先好好篩一遍，把夢黎能用的人才都給挑出來。那種耍天不干活就會當攪屎的，可別往里頭拽。到時候,這些人我可指你帶著做事的。你這會兒要是狠不下心來，完了人招進來，頭大的還是你。”

　余佳怡驚訝地抬起頭：“可他們還有化妝師、服裝師啊,我怎麼帶他們做事？”

　現在就是個攝影主管而已。

　陳霞就笑瞇瞇的：“現在是主管,可不代表以后一直都是主管。咱們夢黎就不需要店長了？我跟你說,我現在做夢都想提拔出位店長來。我又不是李建江，我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守在店里頭。不說隔壁的中介，你也知道我還有小吃生意要顧。攤子這麼大,我就是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啊。”

　余佳怡下意識地強調：“可不還有馮老板嗎？”

　當初馮老板可是跑材料盯裝修,開業時更是什麼都一把抓。之前是出國了，但現在回來了啊。

　陳霞笑容滿面：“你都喊馮老板了，你讓天天守著店面？人家肯德基那麼多門店，老板要分多份才能夠用啊。”

　余佳怡心中一：“您是說？”

　難不跟肯德基麥當勞一樣,把分店開到全國各地，啊，是世界各地去？

　天啦！老板可真是敢想。

　陳霞理直氣壯：“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你在這個行當干的比我都時間長,你自己也看出來了吧，這個市場有挖頭的很。”

　早兩年，臺灣人剛把婚紗攝影帶過來時，大家還當是開洋葷趕時髦的奢侈玩意兒。可現在，生活稍微講究點兒的小夫妻結婚時，要是沒有婚紗照，都覺自己的婚禮不圓滿了。

　“等著吧，以后這個需求會更廣闊。”陳霞笑著拍了拍余佳怡的手背，開始畫餅，“以后咱們這里是總店，還要在全城全省全國開分店。到時候夢黎缺的又不僅僅是店長，還有經理總經理哦。現在就是打基礎的時候，一定要把頭家店打出招牌來。”

　掌心熱乎乎的，熨帖的余佳怡的手背也熱乎乎，那暖氣往上冒，連著的心也像是泡在溫泉水里頭一樣，舒坦得不得了。

　余佳怡是相信陳老板的話的。

　沒別的原因，就因為弟弟現在打工的小吃攤子的攤主兩口子最早就是跟著陳老板干的啊。

　都不到半年的時間，陳老板就幫他們把新攤子擺起來了。現在人家每天的進賬就能趕得上國營廠工人一個月拿到手的錢。

　這可是刨除了材料本跟兩個小工的工錢后的利潤。

　當上總經理，余佳怡還不敢想。可做個店長呢？就跟肯德基麥當勞一樣的店長，擁有一家自己的婚紗影樓。

　年輕的攝影師直了脊背，干脆利落地保證：“陳老板，我一定好好挑人。”

　陳霞笑著點頭：“你辦事我放心，我就等著二面試了。”

　陳老板說到做到，撂下話就轉揚長而去。

　隔壁幸福到家的小慧電話都追過來了，有客人要求打折，表示可以一次付款，需要老板到場拍板。

　等到陳霞忙罷手上的事，窗外已經暮靄沉沉，就連天邊的火燒云暗淡了下去，像灶膛里的柴火燒到了最后，那微弱的紅都蒙上了灰。

　不難看，反而有種寧靜的溫，像是那個煙灰紫。就連陳霞這種沒什麼浪漫細胞的人都看呆了。

　哎喲，這世界怎麼能這麼呢。就連暮中的葡萄藤架都得像幅畫。

　陳霞覺自己如果不坐在下頭吹著小風來頓下午茶都愧對人生。

　過來找簽字報銷的芝芝就很無語，天都要黑了，確定是下午茶而不是夜宵嗎？

　陳霞樂呵呵的：“甭管是什麼，沒聽出來我想請客嗎？”

　周圍立刻響起歡呼聲。老板掏腰包是天底下最好的事，甭管下午茶還是夜宵啦，反正吃吃喝喝好快樂。

　陳霞難得大方，直接出了鈔票，整整好幾張偉人頭呢。

　“去吧，想吃啥就點啥，從街這頭吃到那頭，保準心好。”笑呵呵地招呼余佳怡，“我就不去了，省得你們不自在。幫我帶份紅糖冰就好，記住千萬得是老紅糖，冰糖跟白砂糖都不行。”

　余佳怡愣了下，手接鈔票，點頭答應：“好。”

　大部隊走的時候呼呼啦啦，回來的時候就靜悄悄的只有一人。

　余佳怡敲響了小辦公室的門，將手上的袋子放在桌上：“陳老板，你吃吧。”

　陳霞打開袋子，頓時眉開眼笑：“哎喲，還有燒餅啊。我正琢磨著吃冰填不飽肚子呢。我跟你說，燒餅跟冰還不是絕配，烤冷面才好。一口烤冷面，一口冰，真是過癮。對了，烤冷面你吃過嗎？東北那邊的吃法，咱們這條街上有沒有？欸，要沒有的話我得找人弄起來。這東西真好吃，里頭能加的餡料多的很，做起來也簡單。”

　陳霞的又要吃又要說話，舌頭簡直忙不過來了。等到兩塊的掉渣的燒餅跟一碗冰下肚，才心滿意足地嘆了口氣：“哎喲，果然吃飽喝足了最幸福。”

　將空碗推到邊上，看到余佳怡不聲不吭地杵在辦公桌對面，不由得奇怪：“你吃了嗎？哎喲，你可別學他們那一套，不吃晚飯保持材。我跟你說腸胃壞掉了，要吃大苦頭的。”

　余佳怡咬了咬，終于鼓起勇氣主開口：“老板，我沒有假公濟私。我把朱凱招進來是因為他家有門路，到時候店里頭跑各種章子，他出馬，一個頂仨。還有上面的檢查，他能提前得到通知。”

　陳霞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基本上每一個企業都會養些這樣的能人。

　這些人要麼家里頭有人在工商稅務，要麼有人在公安局，反正都是口子上的人，手上有權。

　到時候人家松松手，企業就能很多麻煩。

　余佳怡的緒有點兒激：“我知道會有人說閑話，講我跟他怎麼樣。但我真的是為夢黎考慮。像李老板那麼摳門的人，都心甘愿花錢養著他……”

　陳霞點點頭，直接打斷了未來店長的話：“也不用白養著嘛，人家既然有門路，那就他拓展市場。除了基本工資以外，再給他提唄。”

　余佳怡還有一肚子話要表達，結果沒想到老板居然這麼好說話。一時間，年輕的姑娘舌頭都有點打結了：“那個，我……”

　陳霞笑瞇瞇的，相當八卦：“你跟他是不是真那個啊？我都不知道呢，你已經男朋友了啊？”

　哎喲，真是炸出來條大新聞。

　“沒有!”余佳怡矢口否認，“我跟他以前就是普通同事，什麼關系都沒有。”

　咬咬下，下意識的剖白自己，“我知道他們有人說怪話，說他是干部子弟，家里頭有關系，房子車子一樣不缺。可我不看重這些。”

　陳霞就笑：“外之也重要嘛，不過房子車子能自己掙。我看你倒是應該買個房了，這樣凡事也方便啊。”

　余佳怡抬起頭，像是聽到了什麼奇怪的事：“買房？我買房嗎？”

　陳老板這是將生意都做到自己員工頭上了。

　陳霞點頭，臉上笑容不變：“當然，你又不是沒工作，又不是不掙錢，為什麼不買房呢？”

　余佳怡下意識地要搖頭：“我買房做什麼呢？”

　現在住宿舍就好的呀，就在影樓旁邊，都方便。

　陳霞口而出：“你能住一輩子宿舍呀？你不打算在江海安下家來嗎？你不買房子怎麼落戶？別說的不用買房這種鬼話，房子是你自己的才能住得踏實。你看小趙，不也是孩子嗎，還比你小一歲呢，人家就有自己的房子。小趙這還是江海本地人，像咱們這種外地人更加應該買房。”

　余佳怡咬了咬，到底沒有直接應下。

　陳霞嘆了口氣，認真地看著這姑娘：“你還記不記得第一次咱們見面的時候，你說羨慕我住這麼漂亮的房子。我也是從0開始的呀。咱們人啊，凡事都得為自己多考慮。指別人給幸福的人，往往自己過得都不幸福。”

　余佳怡撲哧笑出了聲。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這位陳老板一本正經地說事，到最后都能把人說笑。

　陳霞看氣氛輕松起來，就又燒了把火：“你看，人家看你是外地人，以為你要在江海落腳就必須得嫁個本地人。可你要是有自己的房子，落下了戶口，那人家還能拿這事堵你嗎？”

　這話算是說到余佳怡的心坎上了，立刻打定了主意：“好，我自己落戶。”

　又自己的老板：“陳老板你說幸福到家的生意好，就送小趙他們夢黎的Singlelady套餐藝照。那我們呢？要是夢黎的生意好，那你豈不是要送我們房子了？”

　陳霞認真地點頭，煞有介事：“沒錯呀，要是生意好的話，等到了年底，你們拿到手的獎金就能付房子的首付。到時候你就能跟小趙一樣，供著月供，踏踏實實有自己的房了。放心，到時候我肯定給你最優惠的底價。”

　余佳怡當然沒指老板真會送自己房子。小數點往左還是往右移一位差別可是十來倍。

　不至于這點兒數都沒有。

　打定主意要買房的姑娘就點頭：“那好，我就等著年終獎買房了。”

　陳霞看還沒走的意思，頗為奇怪：“你不出去逛逛嗎？”

　這段時間夢黎生意好，作為攝影部的主管，余佳怡可以說是從早忙到晚，中間連喝口水休息的時間都顧不上。

　這會兒好不容易歇下來了，不打算回去泡個澡，好好松快一下，或者是出去逛逛嗎？

　余佳怡比更奇怪：“我……我還沒說完呢。還有那個李倩妮跟木木，我不是跟他們不對付，才沒留下他們的；而是我們夢黎現在化妝師加化妝助理就已經有7位，再招人就超標了。”

　陳霞正喝水呢，聽到這兒趕放下杯子，立刻強調：“不超標，把人給我留下。”

　余佳怡認真道：“老板，人真的已經夠了。再多人的話，管理起來反而容易出子。”

　陳霞一邊找紙一邊擺手：“不多，要用化妝師的地方可多了。”

　好不容易干凈，就開始手把手地培訓店長，“別的不說，頭一樁辦婚禮的時候，新娘就得有人跟妝。不然結婚當天，你讓新娘子素著一張臉嗎？”

　余佳怡茫然了：“可是新娘能自己化妝呀，再不行也有親戚朋友幫忙。”

　倒是接過婚禮的活，不過是給新人拍錄影帶。因為這事兒一般人做不了，必須得找這樣的專業人士。

　陳霞就笑：“我化的妝跟你們馮老板化的妝，能是一回事嗎？業有專攻。別覺得人家不愿意掏這個錢，幾千塊錢的婚紗照都拍了，再多出個百十塊錢漂漂亮亮的辦婚禮，有什麼好舍不得的呢？”

　看著余佳怡，臉上笑容愈發深，“咱們夢黎既然要做江海的第一品牌，那就必須得考慮的比別人都齊全。化妝師不嫌多的，除了結婚紀念日的人家過來拍婚紗照都要辦婚禮的，這就是現的業務送上門，你不做，都對不起自己。”

　余佳怡不好意思起來，趕應話：“好，我一會兒就打他們的call機，喊他們過來面試。”

　愈發愧，“老板，還是你考慮問題周到，我就想不到這些事。”

　陳霞心道，要不是從21世紀重生回頭，也不知道啊。還是回來以后，才生平第一次真正走進婚紗攝影店呢。

　當老板的人當然不能怯，就只笑瞇瞇的：“我就是年紀大點，參加婚宴的次數多些而已。你在這個行當干的時間長，以后只會比我想的更多更全面。”

　站起，送余佳怡出門：“別給自己太大的力。既然我讓你篩選面試名單，你就放心大膽地干好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是看好你的。就是其他人有什麼反應，也很正常，不用太放在心上。”

　余佳怡立刻擺手，心有余悸：“我不行，剛才要不是你，李倩妮跟木木就要被我推出門外了。人才流失，我的罪過可大了。”

　陳霞啞然失笑，這算什麼罪過啊。

　安自己的員工：“但凡是個人，做出的決定就沒可能從不犯錯。錯就錯了唄，能彌補的盡量彌補，實在彌補不了的，那就吸取教訓，以后盡量不犯唄。人家柳傳志擺地攤的時候都被人騙過，二十萬塊錢折掉了十四萬。咱們著石頭過河，犯錯也不怕。”

　隨手關燈，招呼余佳怡出門，“走吧，我也該回家了。”

　余佳怡好奇：“老板，你準備什麼時候搬過來啊。我看房子里頭早就沒味道了啊。”

　陳霞苦笑：“本來我打算明明一放暑假，我們就搬家的。結果我家老鄭臨時又出差，明明還要參加乒乓球比賽，平常要去校訓練，還不如住在老房子里頭方便。我想干脆等立秋之后再搬。”

　等那個時候，鄭國強應該出差回來了，自己手上的事也能稍微清爽些。

　嗯，他們家搬到燈市口以后，小院那邊也得正式選個主事的人。把不把活當自己的事做，那效果可大不一樣。

　有人主事了，房子剛好可以當員工宿舍，這樣大家做事生活都方便。

　欸，其實小院這樣的經營模式可以多開幾家分店啊。醫院旁邊永遠不缺賣各種吃食的地方，可真正可以自己手做看著人家做的飯館真不多。可這又偏偏是病人跟家屬最需要的服務。

　但凡有市場需求，那生意肯定就差不了。就算運氣差到極點，真不掙錢；當房產投資也不賴。

　嗯，這事兒可以跟胡月仙還有馮丹妮們商量下，看們有沒有興趣也投資。

　余佳怡看路燈下老板滿臉沉思的模樣，在心中吐了下舌頭。乖乖，這做老板的人到底不一樣，連走路都在思考公司的運營方向。

　哪里知道陳霞的心思早就繞回到賣吃的上頭去了。否則肯定得吐三升。

　兩人繞過鳶尾花叢，要上石板路的時候，陳霞眼睛掃到夢黎的窗戶，不由得“欸”了一聲：“今晚誰在店里頭值班？”

　余佳怡驚訝：“沒誰啊，他們都去逛小吃了。”

　話音剛落，就本能地跟老板對視一眼，齊齊后背汗直豎。

　媽呀，該不會是上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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