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霞心驚膽戰了好兩天,一直觀察家姑娘的靜，還旁敲側擊過一回對搶婚的看法。

　結果小姑娘滿臉茫然：“那不都是奴隸社會的事嗎？媽媽，周朝以前是原始社會跟奴隸社會,都過去很久了。”

　歪著腦袋看母親，相當疑,難道媽媽小時候上學不學歷史嗎？

　陳霞就嘿嘿笑,趕幫兒收拾行李：“出去別跑，一切行聽教練安排知道不？”

　全省小學生乒乓球比賽戰線拉了好幾個月，可算走向尾聲了。今天，他們要出發去安鎮市,運氣差的話，八進四被淘汰掉的話，后天打完比賽就能回來。運氣好的話,一路高歌到決賽,那就得禮拜天結束頒獎儀式才能回家了。

　陳霞是真舍不得兒,重生回來后，還真沒跟家姑娘分開這麼長時間過呢。之前的循環賽，基本上都是第一天去,第二天回來著。

　跟一切出門見世面的孩子一樣，鄭明明只拼命點頭,迫不及待地要拖行李箱走。

　陳霞的腦袋，打定了主意：“等到你比賽完了，咱家就搬去燈市口吧。”

　鄭明明疑：“可是……爸爸還沒回來啊。”

　之前媽媽不是講要等爸爸回家一塊兒搬嗎？

　陳霞搖頭，下定決心：“不等了,媽媽想多看看你跟弟弟。”

　鄭明明的臉刷的一下紅了，忍不住扭起來。又不是小寶寶，還要媽媽天天看著啊。

　陳霞笑著捧起了兒的臉,認真道：“可是你再大，也是媽媽的小姑娘啊。”

　哎呀，這話真麻。吳若蘭沒說錯，誰跟媽媽在一起久了，說話都會變麻的。

　鄭明明都不好意思了，趕拖起行李箱匆匆忙忙往外走：“再不走我要遲到了。”

　小二子同學正拿著勺子往里頭塞土豆牛糊糊，居然還有空關心姐姐的榮譽：“遲到就拿不到小紅花了。”

　鄭明明朝滿臉嚴肅的弟弟做鬼臉，一本正經道：“小花貓也拿不到小紅花。”

　小二子震驚了，趕要找紙。他才不是小花貓呢，他是全托兒所最干凈的寶寶。

　陳霞看兒子急得團團轉的樣子，哭笑不得地瞪大兒：“你就鬧他吧，你就不能讓他安生吃完早飯？”

　鄭明明又做了個鬼臉，就看著弟弟撅著的小圓屁.，滋滋地拖行李箱走人了。

　做姐姐的不上道，當媽的只好安小胖子：“沒事，等吃過早飯，媽媽再給我們洗干凈臉，保證還是托兒所最致的寶寶。”

　小家伙還不知道致是什麼意思，但覺應該是好詞，這才安心地拉回自己的小碗，繼續歡天喜地吃土豆泥。

　等到他干了早飯，陳霞剛給他干凈手臉，小趙就進了院子門。今天要去上元縣帶人看房子，剛好可以把鄭驍捎去托兒所，也省的陳霞再來回跑一趟了。

　陳霞還真想節約這時間，因為有事要代。

　小院早飯高峰期剛過，院子里頭的幫工還沒來得及坐下來歇口氣，陳霞就把大家召集起來開會。

　站在堂屋里，招呼大家先坐下：“別客氣，都忙了一早上了，歇歇腳。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從今天起，我要正式把這里托付給諸位了。”

　屋子里頭的五位幫工面面相覷，還是小兵的媽秋先發話：“陳老板，你的意思？”

　“意思就是以后我當東家，不做掌柜了。”陳霞也不含糊，“現在生意做的時間晚，夜宵也不可能推掉。我們大人無所謂，小孩長的時候，吃不消。我就想著過兩天搬去燈市口，那這邊的生意我自然也就顧不上了。這幾個月，我看著你們做事，都是麻利人，我很滿意。把這里給你們打理，我也放心。”

　其實自從幸福到家跟夢黎的生意起來后，基本上也就沒盯著小院瞧了，就是時不時李教練過來看一眼，又每晚盤賬而已。

　冷眼細瞧了這些日子，覺這幾個人手腳還算干凈，起碼沒把當冤大頭往死里頭宰。

　現在放手出去，以后掙的多半會些，但比起耗費的心神，這點損失又不算什麼了。

　誰讓只有兩只手跟一個腦袋瓜，沒辦法所有的人跟事都抓在自己手上呢。

　陳霞笑瞇瞇的：“既然給你們，那咱們也得先小人后君子，把規矩都講清楚。第一點，多勞多得。簡單點講，掙的錢越多，拿到手的獎金就越多。咱們不講虛話，哪個出來打工的不是為了錢？想掙錢是好事，代表想往前奔。可掙錢也得分正路跟歪路。要是有人走歪路，想拿公賬上的錢，那別怪我不客氣啊。你們也曉得，我家男人就是公安。”

　秋等人趕擺手：“不會不會，陳老板，你對我們講良心，我們當然也將心比心。”

　同樣是在小飯店打工，他們的工錢可比其他人高出一截子呢。

　陳霞笑笑，可不相信高薪養廉，畢竟人都是一山著一山高。用哪個名人的話來講，人類是被**驅使著前進的。

　唯一能做的就是多敲打，讓人別太過分。

　“你們秋姐講的沒錯，要將心比心。我對你們是真存了心的，不瞞你們說，除了這里，我還想再搞幾個這樣的店……”

　話沒說完，屋子里就響起了氣聲，紅梅驚訝得厲害：“老板，你好多本錢。”

　這搞店面可不比在街上擺小攤，本要高出好多，起碼得有房子要起灶臺吧。

　乖乖，老板這家可是的很。

　陳霞苦笑：“我哪有這許多錢，都是朋友借的，我又從銀行貸了款，這才敢開始找店面。我倒想有個人給我現的安穩事做呢，不是沒有嚒。我現在每天睜開眼就得掙錢，不然銀行的債還不清，人家連我房子都要收走的。”

　幫工們換了下眼神，覺當老板的想法果然跟他們不同。有一間房子住還不滿足，非得攤子鋪這麼大，恨不得一條蛇吞下一頭大象。

　陳霞假裝沒看見大家神微妙的變化，只笑道：“攤子大了，我自己守著當然不可能，那還得靠你們啊。到時候，新店面一開張，你們這些老伙計就得出去當封疆大吏，獨自管理一家店面咯。”

　紅梅先被嚇到了，趕搖頭：“哎喲，我可不敢的。”

　天生就不是做生意的料。

　在老家時，起天不亮去釣蝦兒螺螄，忙了一天又連夜收拾好了，一大早拿到信貸社門口去賣，指大家進信用社上好歹有錢能買。結果秤剛拿出來，就工商所收走了。一分錢沒掙到不說，還倒了五塊錢把秤贖回頭。

　其他幾個也表示不行，一人批松糕賣，走村串戶跑的鞋底都壞了，結果剩下不賣不掉，只能帶回家當家人的晚飯。一人收村里人的菜挑著擔子走了八里路去集鎮上賣，著黑出門，到最后一個月下來還虧了兩百。

　看樣子做買賣這事兒真看運氣。

　只秋跟另一個綽號冬瓜的中年男人沒往外頭倒苦水，只在旁邊靜靜聽著。

　陳霞笑了笑，安大家道：“做生意都是慢慢來的。人家肯德基爺爺八十多歲才開始創業呢。既然你們心里慌，那就先秋跟冬爺負責吧。秋心細，負責小院，冬爺你就多累跑菜場，定下每天要用的貨。”

　轉過，將昨晚打印好帶回家的崗位職責分給大家，“后面凡事按規矩來，大家都省心。各人負責各人的事，忙的時候彼此搭把手。有什麼事，找秋姐協調，凡事好商量。大家同事就是緣分，別鬧仇人。”

　紅梅拿到紙就犯愁：“老板，你可別給我看這個，我大字都不識幾個。”

　陳霞笑道：“那就讓冬爺給你們解釋，正好也學學文化。省得后頭教育小孩好好學習時，人家懟你們當初自己為什麼不好好學。”

　用那句時髦話來說，中國家長就是自己飛不了便下個蛋，著蛋飛起來。

　屋子里頭的人都笑了，老板就說俏皮話。

　陳霞點點頭：“行了，過幾天我就把這邊清出來搬走。這里房子家什麼的都留給你們用，省得后面天冷了你們再來回跑太辛苦。”

　眾人大喜過，那就是說他們也有了宿舍，不用再另外掏錢在外頭租房子了。

　陳霞笑道：“我能想到的，我都盡力做了。后面你們要是有不滿意的地方，盡可以開口，大家好商量。說不定私底下搞的東西，還沒開口提拿到的多。好了，廢話不多說。你們忙著，我也出去辦事了。”

　陳霞也不知道自己的安排是對是錯。這事兒沒經驗。

　別說上輩子沒管過人，就是剛重生回來的時候，發狠要過上好日子，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能把生意規模做到這份上啊。

　秋他們不同于三哥三嫂。

　后者是上輩子認識了幾十年的人，知知底。

　一個正常的年人，即便際遇變了，心境不同，但有些深固的東西是不會改變的。

　就好比三哥三嫂，現在燈市口這邊的小吃攤，陳霞完全不手，可以說沒有提供任何助力。但他們兩口子依然規規矩矩的分紅，給的數目真不能說。

　陳霞都想著最多再讓他們到秋天，后面自己是一分錢都不能收了。

　要說投進去的本錢，這麼長時間，早就收回頭了。

　要說街頭牛排街頭披薩的創意，那也不是的獨門技。不說20多年后，就是現在，人家國外也早就有地方這麼做了。

　既然不給人家掙錢，那就不能收錢。別搞得為了占這點便宜，到時候人說不上。

　三哥三嫂那邊好商量，兩口子都是老實本分的人。

　秋他們可不好說，現在瞧著是沒大問題。但人心隔肚皮，幾年的功夫都未必認得清一個人，幾個月又能真看清楚什麼。

　況且就是這幾個月的時間，自己在外頭東奔西跑的，跟他們的接也極為有限。

　說不定看到的，全是假的。

　陳霞在心中嘆了口氣，自我寬解：你不是跟余佳怡說，但凡是個人都可能犯錯誤嗎？那你也就是個普通人，你做的決定是錯的，不也正常的很嗎？既然這樣，現在有什麼好糾結的呢？走一步看一步唄。對的就堅持，錯的就改正，改不了的就當吃一塹長一智，以后盡可能不犯就是了。

　陳老板給自己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設。

　等坐車到達幸福之家時，連小院被蛀蟲搬空了的畫面都設想出來了。

　就心痛得無法呼吸。

　于是陳霞進幸福之家的時候，眉頭都是皺著的。

　倒等在屋里的人嚇了一跳，趕放下了手上的水杯。

　陳霞看清人，趕上前示意坐下，笑著自我調侃：“哎喲，我又不是領導視察工作，你還要站起來夾道相迎啊。”

　鄒母有些局促，干笑道：“你就說俏皮話。”

　幸福到家立后，鄒母沒有跟小趙一樣，索結束的手上的事，全心全意干房產中介；而是繼續沿襲以前的老套路，在批發市場一邊賣咸鴨蛋，一邊搞推銷。

　陳霞沒勸，的況跟小趙又不一樣。說個不好聽的，就是幸福之家辦不下去，小趙到時候還能結束停薪留職，繼續回活中心上班。

　鄒母就不行了，連條退路都沒有。

　況且人在農貿市場也有自己得天獨厚的優勢。除了推銷房子勸人落戶之外，還可以賣商鋪啊。要說誰想買鋪子，肯定是做買賣的人啊。

　如果不是怕被人家農貿市場的管理員直接打出去，陳霞都想在全市各個農貿市場大喇叭里頭打廣告，推銷自己代理的商鋪。

　一邊招呼小慧將店里目前代理的商鋪資料拿過來，一邊笑著調侃鄒母：“怎麼，景山的鋪子你已經賣完了？哎喲，上元縣政府肯定得給你頒個大大的牌匾。”

　鄒母苦笑：“你就笑話我吧，地方那麼偏，哪有那麼快。我好說歹說才出手兩間。”

　陳霞點頭，意味深長：“要是好賣，人家也不找我們賣了，更加不可能給這麼高的傭金。這就要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說真的，那邊的鋪子要是不好，我也不可能自己拿，這就是投資。”

　鄒母局促地點點頭：“我曉得，我一定好好推銷。”

　陳霞將資料遞到了手上：“那行，你先忙著，有什麼事回頭找我。”

　鄒母趕擺手：“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看就好。”

　陳霞也沒跟客氣，自己手上真是一堆事。在幸福到家點過卯之后，又去夢黎盯著。

　剛進屋，余佳怡就過來找簽字報銷。等拿到單子之后，年輕姑娘就抿著，小心翼翼地看著陳霞：“老板，咱們這兒需不需要歌手？”

　上次陳老板說，以后夢黎還提供婚禮跟妝服務，看人家辦婚禮的時候也會請些歌手司儀之類的人過來湊熱鬧。那他們是不是也可以把這方面的業務給籌備起來？

　陳霞看著笑：“你有什麼人推薦嗎？”

　余佳怡的臉刷的一下紅了，這事兒還真有假公濟私的嫌疑。

　“是我一個老鄉，江海越劇團的，特別有才華。上小學的時候就是我們學校的文藝骨干，后來被選去了戲曲學校，定向培養的刀馬旦。畢業以后就進了越劇團。”

　那個時候他們老家的人可羨慕了。越劇團啊，鐵飯碗，國家干部份呢。

　結果時代浪洶涌澎湃，越劇團在改革的激流中也每況愈下。現在還有幾個人聽戲呀？大家都聽搖滾樂，聽流行歌曲。越劇團演出門票賣不出去，去年工資就發不出來了。

　大家本來還想咬咬牙扛過去呢，沒想到上頭一道命令下來，越劇團也得改革。改革的第一步是什麼呀？優化人員結構，簡單點兒講，就是下崗。

　余佳怡的這位同學年紀輕，資歷淺，也沒什麼背景，當然就了第一波被掃地出門的人。

　余佳怡嘆氣：“從小就在藝校學唱戲，畢業之后直接進劇團，除了排練就是上臺演出都沒怎麼跟外界接過。現在讓出來，都不知道該干什麼。夜總會的歌手應聘過，進去唱了沒幾晚，就有老男人著他喝酒。完了同個場子演出的歌手還嫉妒，說勾引老板，在的服里頭放玻璃渣。”

　陳霞聽的直擺手，夜總會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別說那個沒怎麼接過社會的朋友了，一般人都應付不過來。

　余佳怡苦笑：“可不是嚒，我喊吃飯，哭的連口水都喝不下去了。其實特別有才華，雖然學的是越劇，可是流行歌曲也能唱，唱的就跟磁帶里頭一樣。我們都說沒趕上好時候，不然肯定是個歌星。”

　余佳怡忐忑不安地看老板，“陳總，你看能不能讓先過來打打雜。要是有機會的話，再讓去人家婚禮上表演？唱歌真的很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