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群越來越激,夢黎的新郎們都過來幫忙勸阻，陳霞也拿起話筒準備打110時，外頭響起了一聲呵斥：“好了！你還犟什麼脖子,還不趕跟大家道歉！”

　陳霞出頭去，瞧見陳文斌的臉,立刻放下了聽筒。

　小趙倒是張得很,忐忑不安地問：“霞姐，不報警了嗎？萬一真打起來了怎麼辦。”

　陳霞沒好氣道：“有這個人在，打不起來。”

　陳文斌沒有愧對他姐給他下的定論，立刻跟一眾氣勢洶洶的農民工拱手作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大家伙兒都消消氣。這孩子不懂事，年紀輕輕就出來討飯吃，沒見識,被人給騙了,才做出了混賬事。今兒我把他爹媽給帶來了,肯定會好好管教他！”

　帶頭的男人看著那兩個畏畏的農民，大約是想到了自己的爹媽，到底沒有再揮拳頭,就狠狠地呸了口，惡聲惡氣道：“那你們可得好好管。”

　他回過頭朝陳霞喊,“老板，讓他把錢還了，再讓銀行給我們放貸款可好？”

　大宗的爹立刻點頭喊：“對對對，霞啊,我們把他欠的錢補上。我們要房子。”

　陳霞沒看自己的老鄉，就朝客戶點點頭：“我盡可能跟銀行爭取，發生這種事,誰都不想。”

　農民工客戶辦不下貸款，繼續在中介公司磨也沒意義，就氣呼呼地走了。只剩下鼻青眼腫的大宗跟他爹媽還有陳文斌。

　陳霞一陣頭痛，總不能讓這幾個人繼續杵在這兒，耽誤做生意吧。

　只得開口招呼他們進自己的小辦公室，關上房門才看著大宗說話：“你鬧什麼？”

　前頭這小子不聲不吭的，幾乎都忘了有這麼個人。沒想到這真是條狗，一直躲在角落里頭等著出來發瘋咬人呢。

　大宗的母親看著兒子鼻青眼腫的模樣，心疼得不行：“我的兒哎，這些人好狠的心，怎麼把你打這樣了？”

　陳霞立刻撇清干系：“別，嫂嫂，這事兒還真跟剛才的客戶沒關系。他過來的時候就是這樣子。”

　說到這兒，也疑，“你這是車撞了還是跟人打架了，怎麼搞這副鬼樣子。”

　哪知道不問還好，一問大宗居然哭了起來：“你們欺負人，嬢嬢你也是城里人了。你跟他們合伙欺負我。”

　陳霞看著這大小伙子，頓時氣也不是罵也不是。他還有臉哭咯！

　大宗可有臉了，他委屈的很。

　自從上次在鄭家小院跟陳霞兩口子鬧翻之后，他就離開了陳文斌的工地，發話要出去掙大錢了。

　上哪兒掙錢？磚窯廠。還是那個帶他炒的師傅給他介紹的活。結果他在里頭苦死累死，皮都塌了幾層，卻連一分錢都沒拿到手。

　每回他要工錢的時候，他那個師傅都說已經給他買票了。

　結果等到這個月頭，師傅卻突然間消失不見了。他再問磚窯廠的管事討工錢，管事莫名其妙，錢都給他老舅了啊。

　當初師傅說是磚窯廠工錢高，只收人，所以他冒充師傅的外甥來著。

　小趙端水進來給他們喝，聽到這兒忍不住了句：“也就是說，你從頭到尾都沒見過票？”

　大宗聲嘎氣：“我要的是票換的鈔票。”

　小趙沒再追問下去，平衡了，因為這世上比還傻的人似乎也不嘛。

　賣房炒的人，居然連票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陳霞也在心中嘆氣，傻子這麼多，騙子不夠用可怎麼辦？

　大宗還在敘述自己的悲慘遭遇呢。他看報紙上說票跌了，再看師傅沒了蹤影，想要跟磚窯廠的人討錢，卻挨了頓打。

　大宗母親跺腳：“他們哪能這樣啊，我兒的工錢哪里能隨便給旁人。”

　陳霞看了一眼，沒吭聲。這話從里出來沒什麼說服力，

　只問大宗：“你挨打了，不敢打回頭，就過來找我這個嬢嬢的麻煩。哎喲，你這個外甥我可不敢要，真要不起。”

　“沒有。”大宗一副又要哭的模樣，“我出來蹲三車掙錢來著。結果今天兩個胖子坐我的車，不給錢，還打我。”

　剛好人家是坐到了燈市口附近。他看著不遠的別墅，瞬間悲從中來，腦袋瓜子一熱，就過來找事了。

　小趙扭過頭，堅決不看這人的臉，省得自己當著人家爹媽的面笑出聲不合適。

　就這家伙還想學人瞎胡鬧？簡直就是衰神附。學壞都沒人愿意帶他，免得到時候自己要沾他的霉運。

　陳霞也無語至極，就下意識地自己眉心。本來應該生氣的，結果疼，懶得發火。況且再看這人的德，還發什麼火啊，就想笑。

　大宗的爹媽卻笑不出來，兩口子左右開弓，用釘耙跟扇一樣的手狠狠拍在不的兔崽子上。

　大宗爹可憐看著陳霞：“那個，霞啊，這事是你外甥不地道。哥哥我沒話講，也沒臉講。我們就想問問，銀行那邊的房子還能不能收回頭？我聽講銀行也沒賣出去，就是出租了。”

　呵，打聽的夠仔細的。

　大宗的母親也跟著附和：“是啊，霞，哎喲你說當初我們要曉得這個事，我們就是打斷這兔崽子的也不讓他干出這種事來啊。”

　哦，這是在怪沒通知他們家嗎？有兒有，還要負責替人家管教兒子啊。

　陳霞就看了眼對面的夫妻，也沒笑的意思：“噢，原來大宗還是個娃娃，做不了自己的主。你們問問你兒子，當初是不是他放話說我們但凡敢說一句，他就要殺了我全家？”

　大宗下意識地否認：“沒有，我就是講你家也有兒。”

　陳霞然變：“你敢一下，老娘馬上捅死你！”

　現在領導當久了，居然很有些不怒而威的意思，大宗下意識地就脖子。

　他爹媽又左右開弓，對他一頓好捶打。

　大宗爹趕往回找補話：“前頭的事就不講了，就說現在吧，那個房子，我們把欠的錢還了，能不能拿回頭？”

　陳霞斷然否認：“不可能，房子早被銀行收回頭了。你們要房子，只能重新買。這話當初我皮子都磨破了，他可肯聽進去一句。你們不信我，就問問我兄弟，是不是這回事。你們家大宗啊，這心大了，眼界也高了，可看不上我們咯。”

　陳文斌跟著唉聲嘆氣：“可不是嚒，我當他是自己人，人家當我是外人。”

　大宗娘立刻擺手：“沒有沒有的事，這個房子，要是再買的話，得多錢？”

　“漲價了。”陳霞平靜的很，“前兩天有人出六萬塊，小區里都沒人愿意賣。”

　開玩笑，兩層小樓哦，現在燈市口又眼可見地熱鬧起來了。六萬塊錢在江海市區，上哪兒找同樣好地段的兩層樓。

　大宗一家三口齊齊出了心痛的表。

　陳霞一點兒安他們的意思都沒有，還直接往人傷口上撒鹽：“而且現在農民工辦不了貸款，你們要買的話，得掏全款。”

　大宗娘一屁.跌坐在椅子上，拽著兒子就啪啪地打，恨得不行：“你個兔崽子哦，你是好不了咯。”

　陳霞看這母子倆一個打一個躲，也不吭聲，就自己喝涼茶。心里頭的邪火可還沒消掉。

　最后還是大宗爹扛不住了，開口呵斥妻兒：“好了，你們還嫌丟人不夠嗎？”

　他轉過臉，對陳霞出討好的笑，“那個，霞啊，還有沒有便宜點的房子啊。”

　小趙立刻反應過來，趕拿出資料簿，遞給人看：“有，這邊是上元縣的房子，通方便也便宜，四萬塊……”

　陳霞等到小趙一口氣說了好幾套房，才慢悠悠地冒出一句，“嗯，這些都是全款，當初我們家國強冒著丟飯碗的風險給他們擔保才辦下來的貸款。現在，你們自己想辦法吧。”

　大宗的媽一陣心痛，他們要能一把頭掏出好幾萬，當初也不會讓這兔崽子貸款買房了。現在銀行不放錢，那可怎麼辦。

　陳霞安了句這家人：“也得虧是銀行放貸買的房，不然你們借了錢買房，大宗一聲不吭賣掉了。到時候，房子沒了，還要欠一屁.債，才真是天天不應地地不靈呢。”

　這安又有什麼意義呢？總歸他家這幾年的積蓄全砸進去了，就落了個兩手空空。

　可這又能怪誰呢？想在城里安下家，怎麼就這麼難？

　陳文斌一直在邊上煙，這會兒卻突然間發話：“行了，你們別盯著我姐。我還不曉得你們打的是什麼主意嘛，就是看我姐人善心，存心想欺負呢。”

　他也不給大宗爹媽否認的機會，就掐滅了煙頭，清了清嗓子才發話：“好了，就是房子就是貸款，沒人擔保是吧？我來擔保，我用公司做擔保。”

　這下子別說是屋里的其他人，就是陳霞都狠狠吃了一驚：“你擔保？”

　早就猜到這人過來肯定有目的，可沒想到他會來這一出啊。

　陳文斌點頭，表坦：“他坑完我姐夫總不能再坑第二回，喊我一聲舅舅，我不給他坑，誰給他坑？”

　大宗爹媽立刻擺手：“不會不會，文斌，這回工錢一分都不要給他，都拿去還貸款。”

　陳文斌一邊搖頭一邊拒絕：“哎喲，我可要不起。他眼睛高的很呢，當大老板的料，哪里能在我工地上做小工哦。”

　大宗爹下了狠心：“我看著他，我也上你工地，我看死了他。”

　陳文斌看著他，皮笑不笑：“哎喲，我的老哥哥，你上工地干什麼。”

　“我給你看工地，我保準不讓人了東西。”大宗爹立刻表忠心，“我就要一半工錢。”

　大概是真金白銀人心，陳文斌終于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行吧，趕早不如趕巧。既然哥哥嫂嫂你們都在，那就挑個房子，今兒把手續給辦了吧。”

　小趙被連喊了兩聲，才反應過來，趕過去拿資料。

　等到大宗一家三口被帶出去，陳霞才看陳文斌：“說吧，你今天來想干什麼？”

　陳文斌還想再假模假樣：“能干什麼啊，不就是大宗爹媽不曉得從哪兒得到的消息，找到我門上了唄。這鄉里鄉親的，我總不好……”

　陳霞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請繼續你的表演。

　陳文斌自己唱了半天獨角戲，也沒人捧場，終于演不下去了，只能鼻子，開始打親牌：“那個，霞，姐，咱們好歹是親姐弟。你怎麼一天天的看我跟看仇人似的？我對你可是有真的。”

　陳霞差點兒沒吐出來：“省省吧，從小你就是從我手上騙吃的份。別啰嗦，你忙我也忙，都別浪費彼此的時間。”

　陳文斌尷尬地笑：“別這麼見外啊。我認真的，你現在是不是愁農民工辦不了貸款的事？簡單，這事兒我來理。”

　陳霞驚訝地挑高了眉：“你能說服銀行？”

　呵，他要有這關系，會上的門？早尾翹上天了。

　陳文斌眉跳舞，臉上表富的不得了：“哎，說到這個你就不如我了吧。要善于利用規則。像我們這種沒基的小老百姓土農民，沒關系能，就只能腦子了。”

　陳霞呵呵：“對，我沒腦子，你還是找有腦子的人說事去吧。”

　“哎哎哎，別別別，姐，你怎麼跟個炮仗似的，連句玩笑都不能開呢。”陳文斌笑嘻嘻的，“大宗的貸款是怎麼辦的？依葫蘆畫瓢就是咯。”

　陳霞震驚本驚：“你都不認識他們，你給他們做擔保？”

　陳文斌不以為意：“說的好像辦公司執照的時候，人家認識我一樣，不照樣在賬戶上打了幾十萬。”

　陳霞嘶嘶倒涼氣：“人家有工商局的關系，一把頭的買賣，本不怕。你自己都說你沒基，后面出事了怎麼辦？”

　大宗的事一鬧，都后怕的不行，太麻煩了。

　沒想到陳文斌卻滋滋地笑了：“姐，我就知道你這人刀子豆腐心，心里頭有我的。”

　陳霞立刻拉下臉，矢口否認：“滾！”

　陳文斌卻得很，還跟人揮手：“那這事咱們就說定了啊，有人辦不下貸款就找我。”

　說著，他就招呼大宗一家，“看好了沒有，看好了趕看了房子辦手續，我忙得很。”

　陳霞看他揚長而去的背影，愈發疑，這人葫蘆里頭賣的什麼藥？他也想幫農民工在城里頭安家？

　呵，除非太從西邊出來了。他連自己爹媽都不顧，何況是不相干的外人。

　小趙也好奇：“老板，你弟弟是不是發愿做好事，將來好長壽啊。”

　陳霞搖頭：“誰知道他。”

　回頭還是小趙找到了答案。要陪人去辦手續啊，陳文斌當然瞞不過。

　“他收頭，擔保五萬就是一千塊！”

　小趙看的眼睛都直了，還得辛辛苦苦地服務客戶，人家看十套房子都未必一單，人家是躺著收錢。最可惡的是，拿到手的傭金連人家一半都不到。

　陳霞這才恍然大悟，就說嘛，陳文斌無利不起早。要是這人真學雷鋒做好事，反而奇了怪了。

　“行啦。”當老板的人難得說了句公道話，“這也是火中取栗，這錢也燙手的很。”

　小趙就佩服：“難怪人家開小車拿大哥大，人家是真有魄力。”

　這話說的是正理啊。錢就擺在那兒，誰能掙到誰掙不到，還真是得分人。像陳霞有重生的金手指，明明知道房子會漲價，而且現在也開了公司。

　件條件兼備，可不照樣不敢給人做擔保嗎？

　人家陳文斌上輩子能白手起家，做到億萬富翁，真是有自己的能耐。

　陳霞一邊慨一邊嘆氣，卻忽而心中一，陳文斌缺錢，他正在想方設法挖空心思地掙錢。否則他沒必要淌這趟水。

　這人到底要干什麼？怎麼這麼急著掙錢？

　算了，隨他去，管他呢。

　作者有話要說：存稿告罄，年底工作巨忙，不一定能保證日萬。寫文對阿金來說是痛并快樂著。痛苦的是碼字的時候，阿金基本上不出門玩，因為工作以外所有的時間基本上都耗在這上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