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霞倒不吝嗇,還主拿出餅干跟團友們分。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相遇即是緣。既然上了,何必舍不得這點兒小東西呢。

　先前那位跟導游吵架的中年男人頗為不好意思地拿了塊餅干，然后又認真地強調：“我不是差這口吃的。我是覺得這些人不地道,還國營旅行社呢,一鉆進資本主義的大門，就分不清方向了。”

　鄭國強就笑笑，主轉移話題：“老哥你在什麼地方高就？”

　“外貿公司，高什麼啊,就是混口飯吃。”

　男人的話題可以從一煙開始。為了吸煙，他們還不得不跑到外面去，倒是寬敞了不。

　鄭明明看到面前的大海時,發出歡喜的驚呼：“海！好大的海！”

　在江邊長大,卻還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海。原來大江跟大海是不一樣的,一無際，還有白的海鷗在海面上翱翔。太落山了，海面有一片金黃與橙紅相的地方,染得天上的云都蔓延上了同樣的系。

　就好像面包泡進了加了蛋的番茄濃湯。

　先前夸獎鄭明明有先見之明多拿了份飛機餐的馬麗娜士又笑著贊嘆：“你這比喻倒是別致，很形象。”

　鄭明明有些不好意思,還抱住了媽媽的胳膊，就吹著海風聽前面那位叔叔跟爸爸吹牛：“哎，別講，人家的確牛。你看這個飛機著人的頭皮飛了,居然還不出事。我聽說這邊儀本派不上用場，全靠手控制。可見不管科技多發達，還是人定勝天。”

　鄭明明覺這位叔叔的邏輯有問題,科技不就是人類智慧的結晶嗎？科技越發達，越證明人的厲害啊。

　導游過來了，隨口做起了專業介紹：“啟德機場跑道兩端方向分別135°及315°，按照國際命名跑道的慣例舍去第三位，所以名為‘13號跑道’和‘31號跑道’。香港的盛行風向是東風，這里使用13號跑道降落的機會比31號跑道多。飛機師降落在13號跑道上，就必須駕駛飛機在天大樓之間急轉彎47度對準跑道。非常考驗人。”

　鄭明明鼓起掌來，贊嘆不已：“姐姐你好厲害，記得好清楚。”

　導游被閃閃發亮的眼睛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趕加了一句：“靠這個吃飯，不好好準備不行。”

　陳霞就慨：“哎喲，那也太危險了。這哪里是坐飛機啊，過山車差不多了吧。”

　馬麗娜點頭：“本來看著覺得特別好，這麼一想，地方小還是小啊。連招待客人都沒地方。”

　導游趕強調：“啟德機場還是很安全的，飛這邊航線的機師都是經驗富的老人，過專門訓練。基本上沒出過事。”

　跟鄭國強聊天的老杜卻抬杠道：“你說沒有？早幾年前，就有個飛機沖進海里了。跟我們公司有業務往來的臺商當時人就在飛機上，魂都嚇沒了。”

　鄭明明驚訝得厲害：“就是說他還活著？！”

　天啦，太不可思議了。除了電影上以外，飛機失事不是無人生還嗎？

　老杜哈哈大笑：“活著，他個老小子命好唄。本來摳門得要死，經過這事兒倒是看開了，不就說什麼錢財乃外之。不過就是上講講而已。”

　導游跟著笑：“都活著，當時有人傷了，但是沒有一個人喪生。”

　鄭明明嘆不已：“那飛機上的人好厲害，他們的救援肯定特別強。”

　慨完了，立刻拿出自己小背包里頭的筆記本，在上面認認真真地寫字：啟德機場的條件雖然很危險，但是因為機師厲害，所有人都嚴陣以待，所以反而安全。在有限的條件下，我們可以通過努力，取得無限的就。

　陳霞在旁邊看的忍俊不：“你還寫游記啊。”

　鄭明明認真地點頭：“是啊，我答應編輯姐姐了，我會寫足七天的游記，好跟其他小朋友一塊兒分所見所聞。媽媽，給我拍張照片吧。要配照片才好。”

　陳霞趕招呼丈夫看因為眼睛不夠用，所以完全不參與大人任何話題的小兒子，自己出相機給兒拍照。

　為了這次出行，臨走前還特地參加了余佳怡組織的夢黎員工攝影技培訓班，好好了解怎麼拍照片。

　結果余佳怡安說一般人不必要太講究，傻瓜相機傻瓜都能拍。

　陳霞就覺自己被涵了，憤憤不平地買了包傻子瓜子給準店長同學當零。

　陳老板自己選好位置給兒來了一張。導游又主提議：“我給你們一家四口也來一張吧。”

　鄭國強趕掐滅煙頭丟進了垃圾桶，跑過來跟妻子站好，以大海為背景拍照片。

　陳霞拿回相機后就憾不是數碼相機，不能馬上看到拍攝效果。

　另外一位男導游正好過來，聞聲立刻積極推銷：“那就用拍立得拍張照片吧。十塊錢，便宜的很，多好的紀念價值啊。”

　陳霞毫不猶豫地搖頭，自己帶了相機，還買了新膠卷，才不要花這錢。

　導游看同事的邀請沒能引起游客的興趣，趕主表示大家可以在機場好好逛逛：“啟德機場的免稅店世界知名，你們在國花好幾千塊錢買的東西，在這里只要幾百塊錢，要是錯過了就太可惜了。”

　“姐姐，你說錯了。”鄭明明突然間扭過頭，認真強調，“香港也是中國的，香港回歸了，這里同樣是國。”

　老杜立刻附和，嗓門震天響：“就是！人家小孩子都懂的道?，你居然不知道。你還敢帶出國的團啊，你好意思出去代表我們國家的形象？回去我就要跟你們領導反應。”

　陳霞看導游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開口幫忙解圍：“話趕話，瓢了而已。謝謝你啊，導游同志。我們剛下飛機還沒緩過來，就在這邊先吹吹風。”

　導游趕就坡下驢，只強調一句：“隨便你們吧，說實在的，海風哪里都能吹，錯過了啟德機場的免稅店，真心會后悔。”

　老杜看著導游離開的背影，狠狠地啐了口：“呸！真以為我們不知道呢？一個個就想把人往店里頭拉，還不知道拿了多回扣。”

　導游帶客人消費吃回扣是公開的，起碼社會上都這麼說。

　陳霞上輩子有限的幾次旅游都沒有跟團，搞不清楚況。不過倒對免稅店興趣的。好多人特地跑去香港就是為了逛免稅店。現在人都在免稅店門口了，要是再不進去，簡直對不起自己。

　陳老板試探著問兒：“明明，要不要媽媽帶你們去逛逛。”

　可惜鄭明明小同學跟鄭驍小同學都還沒到領悟項鏈比鮮花更珍貴的年齡，比起鱗次櫛比的免稅店，顯然是眼前的大海更加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反倒是馬麗娜主應邀：“我跟你一塊去吧，正好開開眼。”

　結果這一開眼，?開的是陳老板的荷包。

　天啦！雙十一剁手算什麼，這是直接沖進你眼球里的刺激。

　像那條寶藍的絨布子，在麗影看過一模一樣的，牌子相同。當時試穿了好幾回，是真心喜歡，但實在太貴了，好幾千塊錢呢，真是在割。

　現在，同樣的子，價錢簡直大跳水。陳霞毫不猶豫地就掏了自己上的港幣。

　臨來之前就?聽過了，現在香港還不收人民幣，得用港幣才能買東西。

　從第一條子開始，陳霞就開啟了拼之旅。買東西這事兒千萬不能有占了便宜的想法，否則你會買到停不下手。

　陳霞自己帶的港幣用了，又拉著丈夫掏腰包。看中了件皮夾克，穿在鄭國強上頂，必須得買下。

　鄭國強看著自己老婆手上已經拎了好幾個袋子，不由吃了一驚：“你把錢都花了？”

　現在大家出來旅行，上能帶的錢上限是1000金。這可是八千多塊錢！

　陳霞回過來，覺自己陷了購的狂熱中。大概港幣長的不像人民幣，從手里花出去沒什麼覺。剛才一次次掏腰包時，居然完全沒到心痛。

　再說買的都是實用的，什麼服化妝品，平常都能用到呢。

　鄭國強檢查完妻子的戰利品，立刻搖頭：“算了，你還是給阿爹阿媽買點兒東西吧，我不差服穿。”

　陳霞卻搖頭：“他們等我到了黎再買。你今年都沒買什麼新服。看，這服穿你上多帥。”

　旁邊的導游跟馬麗娜跟著攛掇：“就是，千金難買心頭好，難得見喜歡的。”

　鄭國強沒辦法，只好貢獻出了自己上僅有的港幣。他就說他老婆去法國玩，為什麼還要帶港幣。原來是早就存了敗家的心。

　一家之主拎著袋子出免稅店時，忍不住抱怨妻子：“你不怕麻煩，你拎著這些去法國，你不嫌重。要買也可以回來買啊。”

　陳霞一時語塞，只能強行挽尊：“我?聽過了，回來轉機是半夜。你想讓我買，人家都不開門呢。”

　鄭國強就嘆氣：“那還不?都是半夜，海上風天上月，人間景不要錢。”

　陳老板哈哈大笑，拍著他的肩膀道：“沒事，我掙錢養你，你就放心大膽地花吧。”

　鄭明明在旁邊捧媽媽的場：“都好好看，媽媽買的一點兒也不冤枉。這個包我好喜歡。”

　陳霞立刻就高興了，千金難買心頭好嘛，花錢痛快我愿意。

　可是在以實際行支持香港的經濟建設。

　老杜在旁邊哼了聲，相當恨鐵不鋼：“你們就沒發現問題嗎？那個馬士一直攛掇你買東西，自己什麼都沒買。明顯是個托兒，你還看不出來？”

　陳霞一愣，哎，好像的確是這麼回事。

　剛好馬麗娜上廁所回來，老杜就拿話刺：“喲，您不逛了嗎？怎麼還空著手啊。”

　馬麗娜臉上出懊惱的：“我哪曉得要在香港待好幾個小時啊，我就沒換港幣，只能干看著。”

　老杜冷笑：“你沒港幣還沒有金？難不你出門荷包里頭都不揣兩個幣？”

　馬麗娜恍然大悟：“哎喲，你怎麼不早點提醒我。哎喲，小周導游，我現在過去拿那件羊絨衫還來得及嗎？”

　導游出了為難的：“咱們得過安檢了，時間要來不及了。”

　馬麗娜就一個勁兒跺腳，等待登機的時候更是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不停地走來走去。

　老杜冷眼旁觀，還小聲跟鄭國強分析：“讓你老婆離遠點兒，肯定跟導游是一伙的。哼，看好了東西付賬能花幾分鐘，就來不及？”

　鄭國強疑心，借著拿水過來給老婆孩子喝的時候叮囑陳霞：“你別再掏錢了。只有錯買沒有錯賣，哪有這麼多便宜可以占啊。”

　陳霞就了個懶腰，笑嘻嘻的：”想買沒機會了，我上錢也花了。”

　鄭國強看紅滿面的樣子，忍不住奇怪：“買東西就讓你心這麼好？你又不是沒買過東西。”

　麗影購中心老婆都去過好幾趟了。

　陳霞搖頭，語氣深沉：“你不懂，我給自己買東西了。”

　沒有人催促，沒人起話頭子，是自己主掏腰包給自己買的東西，昂貴的，以為跟自己的世界沒有任何關系的東西。

　服、化妝品，?果不是沒錢了，連首飾都想挑兩件。完完全全是自己想要的東西。

　鄭國強當然理解不了。因為大家都認為理所當然。

　人結婚有了孩子之后，消費不都圍著孩子、丈夫轉嗎，給老人買都理所當然，給自己買就好像是在糟蹋錢。

　陳老板捂住自己的臉，覺面頰跟耳朵都在微微發燙。是真的重生了，連想法都胎換骨，心里可算有自己了。

　鄭國強疑心購就是人的酒，能夠把人直接灌悶了。看看他老婆，現在可不是醉醺醺的。

　他搖搖頭，帶著兩個孩子欣賞窗外的夜景。

　燈火燦爛，?同一顆顆璀璨的珍寶在閃爍。這才是他想象中的香港啊，不夜的城。

　等到大家再上了飛機，鄭國強看著燈火輝煌的城市越來越小，漸漸為海上的燈塔，這才恍然大悟：“難怪東方之珠。”

　看，那海上的城市，可不就顆明亮的珍珠嗎？

　他不由得憾，剛才沒有細細品味機艙外的夜景。多麼明亮多麼燦爛，高高低低的燈就好像藏在不同中的寶藏，什麼珍珠瑪瑙寶石水晶金銀珠寶，所有的奇珍異寶都匯聚在一起了。

　老杜在旁邊哈哈笑：“你不覺得它們更加像火山噴發嗎？一個個，都是火山口。你看燈往上竄，就像火山噴發出來的巖漿。赤橙黃綠青藍紫，翻滾著。”

　馬麗娜附和了他一句：“是啊，這人啊，就在翻滾的巖漿中掙扎。”

　鄭明明卻站在爸爸這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窗外，認真地強調：“是彼得·潘的寶藏。”

　陳霞奇怪：“彼得·潘是誰啊？”

　“是小飛俠，他永遠長不大，永遠跟同伴在冒險。他會教同伴飛翔……”絮絮叨叨地說起了故事。

　鄭明明覺自己應該越來越興的，因為飛機再停下來，就要到黎了啊。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飛機好像變了弟弟小時候睡的搖籃，搖搖晃晃的，眼皮越來越沉，終于生出了膠水，上下眼瞼都牢牢地合在了一起。

　等到再睜開眼睛時，外面的天居然已經亮了。天啦，到底睡了多久，白天就是睡到香港的啊。

　陳霞安兒：“多睡覺好，睡著了才能長個子。”

　還是小孩子好啊，椅子一放低了，就能呼呼大睡。可憐跟丈夫這麼大的人，只能蜷在椅子上歪一歪，本沒辦法睡的舒坦。

　唉，果然免費的東西就不要想質量。經濟艙超過四個小時就不是人待的地方，渾骨頭就沒一塊對勁的。

　周圍人陸續醒來，空姐推著餐車過來給大家分早飯跟飲料。謝天謝地，居然有熱可可跟牛。

　陳霞毫不猶豫地要了兩杯，配著三明治吃。不知道是沒睡好還是的確味道不怎麼樣，三明治到了里，真是味同嚼蠟。

　看著吃得津津有味的兒跟兒子，忍不住問大兒：“好吃嗎？”

　鄭明明用力點頭，認真地強調：“好吃，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

　旁邊的空姐笑了，又主拿了一份給：“?果不夠的話，還可以再要。”

　小鄭驍立刻舉起小胖手：“我要。”

　空姐都被他逗樂了，拿了一份給他。

　鄭明明眨著眼睛，小聲替弟弟和自己道謝。等到空姐走了，才跟媽媽咬耳朵：“媽媽，回來的時候，我們也一人多要一份飛機餐吧。陳敏佳和王月榮他們還沒吃過。對了，還有鄒鵬他們，我想跟他們一起吃。”

　陳霞笑著兒的腦袋，點了點頭應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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