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兩個禮拜,陳文斌過來給陳霞送老家新打上來的稻米，隨口提了句和園公館的事。

　有人輾轉找上他，想拉他一塊兒接手河源公館。

　陳文斌的聲音著難掩的興：“虧他們想得出來,居然找上我了。”

　和園公館啊，江海市中心地段的好房子,跟上元縣的那些真是不能比。以前都是他追,在人家屁后面求活干。現在反過來了，人家主找的他。

　陳霞聽他又重復了一遍“他們居然找上我了”，心里頭就有數，這人是覺到了自己被重視,正在炫耀呢。

　被炫耀的對象挑高了眉，不清不淡地問了句：“你打算要接手啊，那你手上可有不工程呢。”

　這話其實沒多容,陳霞不打算管他的事。然而寥寥兩個短句卻如同一盆雪水,兜頭澆在陳文斌腦袋上。

　他可算反應過來自己手上的事有多。別說資金轉不過來了,人手都捉襟見肘。

　要不是前進村的朱老板又從他們老家帶來了一批工人，被他順帶著接了手。他連現在的工程都盤不贏。

　然而這人輸人不輸陣，明明自己吞不下,上卻說的好聽。

　“這幫人有病吧？看我接了一棟爛尾樓，就把爛尾樓全往我這邊塞呀。我吃飽了撐的沒事做,不搞工程給人蓋爛尾樓啊。蓋好了我賣給誰？”

　說話的時候，他眼睛往陳霞的方向瞟，指這個姐姐接手。

　上元縣的那些房子能賣出去，多虧了這人神來一筆,居然賣給了蓋房的農民工。

　他家佳佳跟家明明們幾個丫頭說這遍羅綺者，也是養蠶人。

　縣電視臺還過來做了個專題，意現時代新風采。為了接采訪,他專門好好捯飭了番自己。不過不曉得怎麼回事，到今天這個專題片也沒播，估計是覺得導向有問題吧。

　陳文斌一邊在心里頭琢磨，一邊就盯著陳霞不挪眼。

　可惜讓他失的是，陳老板本沒瞧他的意思，就這?一口口喝著茶，不接話。

　陳文斌難以掩飾失，只好悻悻地又嘟囔了回：“虧他們想的出來。”

　鄭國強抱著兒子從上元縣回家時，剛好瞧見他耷拉著腦袋離開的背影。

　陳文斌倒是有心好好跟自己這位仕途蒸蒸日上的姐夫好好聊聊，然而他手上有棟樓要完工了，他接了電話得趕去招待驗收人員洗腳背。

　所以他只能匆匆跟人道別，連跑到他面前跟他炫耀額頭上了五角星的小外甥，都只是被他草草了?頭。

　鄭驍還滋滋地跟舅舅強調：“妹妹也有的，要睡覺。”

　妹妹吃飯是好寶寶，可是老不睡午覺。哎，媽媽說睡覺才能長個子。妹妹是小矮人，肯定被欺負的。

　鄭國強放下迫不及待要去找大兒炫耀的小兒子，疑地看陳文斌離開的背影，問妻子：“他來干什?？他最近忙的啊。”

　整個上元縣，就沒幾個人比他更紅了。

　陳霞指著廚房方向：“米，阿爹阿媽家今年剛打的稻子。”

　鄭國強立刻來了興趣，要不是他加班到這兒才回家，他真想馬上就蒸鍋米飯。

　“這個好，新米香。明早就煮大米粥吧。”

　平常他家的習慣是大米摻著玉米山芋這些五谷雜糧一塊兒吃，這樣營養全面。可要這樣的話，新米的香味就被蓋住了。最好是單有大米，用砂鍋熬到米開花，泛出淡淡的綠。

　那樣就是不配任何小菜，直接喝下肚子，都通舒泰。

　陳霞無所謂：“你要煮就煮是了，反正別指我一大早起床。”

　電飯鍋還好講，新買的智能鍋設定好時間就行。還砂鍋，可沒神爬起來弄這個。

　鄭國強笑嘻嘻地點頭：“我來就是了。”，說著，他又調侃了句妻子：“哎喲，陳老板，今年沾你的，我都吃上新米了。”

　往常他們可沒這待遇。

　陳霞也跟丈夫耍花腔：“這還不都是看在鄭干部你的面子上，我也了回干部家屬的待遇。”

　鄭國強哈哈笑，靠在沙發上一邊剝橘子一邊表達好奇：“那他送個米怎麼還不痛快啊。你又講他了？”

　陳霞翻了個白眼，接過丈夫遞到自己手上的一半橘子，掰下橘瓣放進里，半點兒都不客氣：“我要講他，我管他的閑事。是和園公館，那邊有人找他搭伙接手。”

　鄭國強眉往上跑，聲音都下意識地拔高了：“和園公館？他真不嫌棄啊。”

　陳霞驚訝：“你也聽說了？”

　“怎麼沒聽講。”鄭國強看看書房的方向，提防兩個小孩會突然間沖出來，就跟老婆咬耳朵，“我跟你說，現場本沒眼睛看。腸子拖了一地，淌得一塌糊涂。上上下下的樓梯上全是。”

　陳霞眨兩下眼睛，覺哪兒不對勁：“樓梯？不是說在大馬路上嚒，哪兒來的樓梯？”

　“什?呀！”前人民警察搖頭，提供了一手現場消息，“就是和園公館，手的是他手下的包工頭。包工頭老婆跟這個大老板不清不楚，面都傳正是因為這樣，他才做上的包工頭。沒想到這人卻了手，追著他跑了幾層樓，活生生捅死的，還拿在墻上了字。哎喲，出警的看到現場都吐了。”

　陳霞恍然大悟：“難怪呢！”

　重生前江海一直傳說和園公館鬧鬼，原來還有這層淵源。

　鄭國強滿頭霧水：“難怪什?啊？”

　見老婆搖頭，他也沒深究，反而勸了句，“我講啊，你后面也別老拿話刺陳文斌了。我聽說那個手的包工頭，平常也是個二皮臉，對誰都笑嘻嘻的。人家拿他老婆的事笑他，他也沒跟人急過。誰也沒想到，他突然間就捅了老板。”

　他嘆了口氣，“這人啊，講不清楚，各有各心里的苦。”

　自從親子鑒定的結果返回之后，陳文斌倒是沒有再做其他作。可他越是風平浪靜，鄭國強越懷疑這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假象。

　陳霞立刻搖頭，哭笑不得地看丈夫：“行了吧你，你這點同心獻給希工程都比給他實在。他們兩口子，誰想不開都不到他倆。”

　就沒見過比這兩口子更看得開的人!

　鄭國強卻擺手，不贊同妻子的想法：“他要真無所謂，干嘛說到和園公館就不高興啊？”

　陳霞啼笑皆非，真沒想到丈夫的發散思維能到這份上。

　“嗐，跟那個有什?關系。他想蓋好了和園公館我打包票給他賣呢！我沒理他。”

　鄭國強挑眉：“呀，你不想他手啊。那我多心了，你還關心他的啊。”

　這一年多時間，他們家陳老板跟變了個人似的。以前對陳文斌有多上心，現在就有多嫌惡。

　陳霞冷笑：“我關心他個鬼!他蓋不蓋關我屁事。”

　狠話撂下之后，又自言自語，“其實他接手也無所謂。”

　說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話，還真好奇陳文斌能不能鎮住和園公館。

　上輩子，這人接手的工程項目沒出過大事啊。

　別的不提，和園公館爛尾了，以前掏荷包買房的業主完全是禍從天降。雖然有那種渣男是活該，但其他業主好無辜。

　三千塊錢一平方的房子，買下的人不說砸鍋賣鐵棺材本，也是真金白銀的多年汗錢啊。

　鄭國強好奇：“既然無所謂，你懟他做什?？真找你賣房子也是給你送業務。說實在的，和園應該比上元縣的房子好賣。”

　陳霞當然不好跟丈夫解釋里頭的彎彎繞，就直接拔高自己的思想高度：“他手上能有多資金。管了和園，上元縣那邊搞不好就要又爛尾了。三千塊錢一平方的房子，我又沒辦法賣給農民工，我當然先顧著上元縣了。”

　鄭國強哈哈大笑：“哎喲，上元縣委真該給你頒個大獎狀。看看我們陳老板的境界哦。”

　陳霞一點兒都不謙虛：“那是，我為上元建設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主要表現在我功地輸出了一位優秀的國家干部。”

　鄭國強愈發樂不可支：“你就講吧。”

　陳霞一本正經：“我可沒講，我時刻關心著上元發展呢。你們電子一條街現在怎麼樣啊。”

　鄭國強直接穿：“你是想問房租漲沒漲吧？”

　嘿，這人，一點兒都不配合。

　鄭明明抱著玩累了，昏昏睡的弟弟出書房，看到爸爸媽媽在沙發上說話，就提了句：“媽媽，我已經?帖子發出去了。我們說好了流發，到時候大家肯定都知道幸福到家的網站了。”

　鄭國強從出國回來之后就忙得腳不沾地，還不曉得網站的事，這兒聽了就滿臉茫然：“發什?呀？發在哪兒？”

　鄭明明一本正經：“廣告啊，植廣告，不能讓人一眼就瞧出來是廣告的廣告。發在論壇跟聊天室里，灌水。”

　現在市民論壇上也有房地產板塊，里面集聚的多半是想要置換房產的網友。鄭明明跟陳敏佳還有吳若蘭幾個，就盯著那里做文章。

　陳霞聽到“灌水”兩個字，忍不住笑出聲。哎呀，姑娘這?一提，可算明白后面為什?有水軍這一說。專門負責通過灌水來營銷的，可不就是水軍嘛。

　點點頭，招呼兒：“趕睡覺吧，這家庭雇傭工也有用工時間限制，你可不能讓媽媽違規。”

　鄭明明沖媽媽吐了下舌頭，笑嘻嘻地點頭：“那我先帶弟弟去睡覺了。”

　將小豬豬送回房，給他蓋上小被子。正準備回自己房間的時候，聽到了床頭柜上的電話機響。

　鄭明明隨手接起了電話：“喂——”

　然后的臉迅速變了，跌跌撞撞地跑出房，沖著樓下的人喊：“爸媽出事了，舅媽要殺了陳敏佳跟弟弟。”

　陳霞和丈夫正收拾客廳，準備洗洗早點睡。聞聲夫妻倆都變了臉，鄭國強一?拎起客廳里的電話機。

　那頭的陳敏佳顯然嚇壞了，哭著喊：“嬢嬢救命啊，我媽在砍門。”

　其實自從接回妹妹之后，陳敏佳就很回錦繡嘉園住。只不過這兩天降溫了，從上園縣在趕到市區二小上課，坐車得一個多小時，爸爸也不能天天送上學。實在熬不住了，所以今天放學才回的家。

　媽媽看到，照舊不說話。懷疑媽媽是在指責抱回了妹妹。也不高興，干脆同樣不搭理媽媽。

　果是平常，有婆在，婆肯定想辦法找話題引母倆說兩句話。可惜婆趁著霜降回家收紅薯去了，家里只有自己和媽媽。喔，還有個不說話，天只會吃喝拉撒睡的弟弟。

　陳敏佳回房寫完作業預習好功課，出來準備去衛生間刷牙洗臉睡覺時，瞧見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媽媽正用巾捂著弟弟的臉。

　原本以為媽媽給弟弟洗臉，還在心里頭嘀咕了一句，媽媽就從來沒有照顧過妹妹。

　結果等洗漱完畢，準備回房睡覺時。驚訝地發現媽媽還在拿巾蓋著弟弟的臉。而弟弟的手腳正在拼命地掙扎。媽媽面無表，完全不像是在跟弟弟玩鬧。

　然后陳敏佳就意識到不對頭了。

　因為媽媽說：“別怕，媽媽陪你一塊走。”

　陳敏佳腦袋瓜子一個激靈，趕沖上去抱起弟弟。這時弟弟的臉都已經青紫了。好不容易灌一大口空氣，他立刻哭得驚天地。

　還沒有來得及質問媽媽到底要干什?，媽媽就突然間拿起了一?水果刀，眼睛直愣愣地看著，聲音溫：“媽媽也帶你走吧，你們才是媽媽的好孩子，媽帶你們一塊走。”

　陳敏佳直接嚇瘋了，本能地抱起弟弟就往自己的房里沖。

　完蛋了，媽媽肯定是鬼上。

　按理來說應該跑不了的，但是高桂芳要起追他們的時候，腳茶幾絆到了，摔倒在地上。

　陳敏佳聽到房間外傳來的聲響，還擔憂地想回去扶媽媽。然而不等開門，就聽到了銳砸門板發出的聲音。

　可憐的姑娘徹底嚇蒙了，大腦一片空白。只知道面的人是媽媽又不是媽媽，有鬼趴在了媽媽上。所以媽媽要殺了他們。

　陳敏佳反鎖了房門，可不知道這門板能夠阻攔媽媽多久。

　眼睛慌地在屋中搜尋，希冀可以找到攔住媽媽的東西。想推自己的書桌抵住門的時候，看到了電話機。

　于是直接按下了重撥鍵。

　一個小時前，剛跟表妹打了通電話，討論了數學練習冊上最后一附加題。

　電話撥通之后，腦海里只有一句話：“嬢嬢救命，媽媽要殺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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