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這一趟回來最重要的事是探齊小桃, 如今能把人一起帶走,那就沒有繼續留下來的必要了。
管事拿到了賠償,還高興的。
這麼說吧,他是按原價索要的, 而這些東西并不是新的, 但他可以用拿到的銀子重新去置辦新的, 因此,沒有遷怒姐妹倆不說,還特別心的想幫們換一間房。
“不用了, 我們稍后就要走。”楚云梨側頭看齊小桃:“你的病耽擱不得。”
齊小桃不覺得自己的病能治好,但卻真的想離這鎮上遠一點,前半生就耗在了這里, 只希在余下來的日子里能真正舒心。
不想吃好穿好,只周圍沒有田家人,就能舒心。
冬雪在整理行李,楚云梨坐在底下的大堂中,等著拿伙計準備的干糧。
齊小桃則有些興,但知道,與田家斷絕關系這消息一傳出,肯定會引得不人過來詢問。不愿意應付那些人,于是, 呆在樓上幫冬雪。
也是這個時候,楚云梨看到門口來了人。
齊大常夫妻倆來了, 手里還抱著個孩子。
相比起楚云梨養在周府的那個白胖孩子, 他們懷里這個就有些不太像樣,又黑又瘦,臉上還臟, 流口水不說,還有鼻涕,甚至還有一道鼻涕往臉上的痕跡。
“小妹,你回來怎麼不回家?”齊大常走進了屋,仿佛曾經的那些爭執都未發生過,笑著道:“要不是聽到隔壁大娘說你回來的事,我到現在還不知。”
樓上的齊小桃聽到底下靜,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可以說,這一生都是毀在了這個哥哥手里。來不及多想,急忙奔下了樓。
木制的樓梯踩下來時,因為年久失修,靜頗大。夫妻倆一抬頭,就看到了換過了衫的齊小桃。
兩人面面相覷,他們還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事。
“小桃,你怎麼也在這里?”問出這話時,齊大常語氣酸溜溜的,自從妹妹去了周府,他是一點便宜都沒占著。齊小桃好歹還落下了一套衫呢……再說,這姐妹倆不錯,興許私底下得到的更多。
齊小桃擋在了楚云梨面前:“小妹是來接我的,這一次不回去,稍后我們就要啟程。妹妹忙,孩子等著回去照顧,你們先回家去吧,等得空了,我們姐妹再回來探。”
迫切地想要打發了這夫妻倆,就怕他們為難妹妹。
恰在此時,楚云梨從腰間探出頭:“姐姐有句話說錯了,以后我就算得空,也不會回村里。”
齊大常:“……”
他一臉不解:“小妹,你能有如今的好日子,都是我幫了你的忙。你為何這麼恨我?”
“你對我的那些算計,我不想再提!”楚云梨看到冬雪拎著兩個包袱下來,而伙計已經將干糧放上了馬車,手拉著齊小桃出門。
路過齊大常夫妻倆時,楚云梨目不斜視,仿佛這只是兩個陌生人。
齊大常不甘心:“小妹!你忘恩負義,就不怕被人脊梁骨嗎?”
齊小桃有些張。
就說笑貧不笑娼,固然有人看不上齊大常送妹妹做妾,但齊小妹確實是因此過上了好日子,如果真的不管娘家人,興許真的有人會罵。
楚云梨頭也不回:“往后我又不回這里,隨便他們怎麼說,反正我問心無愧。”
齊大常:“……”
聽不見,所以就裝作不知道外人的那些指責?
不過,這話也對,齊小妹常年住在城里,又不和鎮上的人相見,也用不著顧忌自己在他們口中是什麼人。
馬車駛,齊大常還想上前糾纏,兩個婆子攔住了他。
夫妻倆追了幾步,但跑不過馬車,楚云梨看到他們被甩掉了后,又讓車夫停下,然后沖著路旁的人道:“齊大常將我們姐妹賣了換銀子,如今看我的日子過得好,又想來占我便宜,這種混賬哥哥,我寧愿沒有。從今往后,我與他一刀兩斷,他做的所有事都與我無關。對了,姐姐我接走了,與田家已經簽了切結書,田家什麼樣,也與再無干系。勞煩幾位大娘幫著轉告一二,免得有人被他們所誆騙。”
說話的功夫,后面的齊大常看到馬車停下,又急忙追了上來。
可惜,還沒追兩步,馬車就已經消失在了街尾。
去城里這一路上,齊小桃又疲憊又激,昨夜沒睡好,一路昏昏沉沉。
到城里時,天已近黃昏,楚云梨一點都沒耽擱,問兩個婆子打聽了一下城里中人的住,直奔人家門口,很快定下了離崖門不遠的一個小院。
“姐姐,你先住下,稍后我就去幫你尋訪名醫。”楚云梨給了一些散碎銀子,強調道:“我拿來的藥,你千萬要喝。”
齊小桃拿著這些銀子,看著一方小院,只覺一顆心無比滾燙。
這離衙門近,沒人敢在這里起歹心,楚云梨還是打算騰出手來后找個人過來陪著。
趕在天黑之前,楚云梨回到了周家。
進門后先去找了周夫人。
周夫人見平安無事,也沒多言:“趕回去瞧瞧孩子,往后還是不要在外頭過夜。”
楚云梨低聲應是。
周夫人看著背影,又道:“你能有今日,全靠一番好運道,別起害人之心。否則,你如今所擁有的一切都會失去!”
聽說后院的姚姨娘有了孕,周夫人這是警告別對其他有孕的人下手。
別說楚云梨沒那閑心,本也不會對付有孕之人。
周意林心頭對回娘家這事無所謂,但卻不喜跑去求母親。他是枕邊人,是的天,完全可以求他嘛。舍近求遠,說到底,還是不肯親近他!
因此,得知人回來,他故意沒有過來。
這般的冷落,加上其他人又有了孕,周府好多人都在暗地里說周姨娘已經失寵。
楚云梨早已經收服了娘,只一夜而已,孩子與之前毫無變化,就是有些黏。
娘天天在這院子里養孩子,但姨娘在和不在,還是有區別的。姨娘不在,一顆心總提著,如今人回來了,放松不,臉上的笑容都真切了幾分,忍不住就多說了幾句:“康哥昨天發了高熱,玉姨娘急得一宿沒睡。”
子虛弱的孩子本就容易生病,這麼小的孩子發高熱……其實兇險的。
楚云梨隨口問:“找的是哪位大夫?”
“李大夫守了半宿,高熱不見退,后來又從外面請了一位楊大夫。”娘嘆口氣:“孩子生病,邊的人都跟著遭罪,曹娘都挨了罰攆出去了,又找了一位李娘來。”
說到這里,有些慶幸自己跟了周姨娘。
來了這麼久,孩子一次都沒病過,姨娘又自己喜歡帶孩子,真特別省心。
楚云梨也有些無語,就算是娘帶得不好,想要換新的娘,在這個要關頭也沒必要把舊的立刻趕走啊!
“退熱了嗎?”
“沒有呢。”娘說到這里,也有些擔憂:“那麼小點的孩子,再不退熱,怕是要……”
不敢再說了,康哥再小,那也是主子。
主子的死活,絕不到下人來評說。也是因為姨娘待優容,才敢多言幾句。
楚云梨將孩子哄睡,起去了玉姨娘的院子,剛到門口就被婆子攔住。好脾氣地道:“我想來探一下小公子。”
“不用!”婆子語氣生:“姨娘說,小公子正在病中,子又弱,不宜見外人。”
楚云梨探頭看了一眼院子里,正想著要不要闖進去瞧瞧,就看到好幾個丫鬟闖進了正房中。
婆子也看到了那邊的子,催促:“姨娘,如今我們院子里正著,您就別為難奴婢了。”
恰在此時,有丫鬟急匆匆跑出,甚至來不及沖楚云梨行禮,直接就往正院方向跑去。
婆子滿臉的焦急,卻也沒再催促楚云梨離開,半刻鐘后,周意林大踏步而來。路過門口看到楚云梨,他皺了皺眉:“你來做甚?”
只問了一句,他到底是擔憂兒子,一陣風似的刮了進去:“沒事就回去呆著,看好孩子。”
有了這話,婆子更不會放進門了。
楚云梨心下嘆口氣,倒是想出手救治孩子,但前提是得孩子的爹娘信任。
畢竟,病重的孩子需要針灸……且不說暴的事,只將小孩子扎得滿是針,許多人都接不了。
再者說,沒看到孩子,也不知道孩子到底病得有多重。楚云梨心頭不太安穩,剛轉走兩步,就聽到里面傳來玉姨娘凄厲的哭嚎聲:“兒啊……”
楚云梨心一跳,回了過去。
院子里有許多人來來去去,但卻無人幫解。沒多久,玉姨娘邊的丫鬟哭著出來,沖門口的婆子哽咽著道:“去買一白服。”
楚云梨心底一沉。
當下的孩子若是夭折,最后需要穿上的就是白服。
這麼快就沒了?
楚云梨前兩天還見過那孩子呢,弱是弱了點,也不如孩子機靈,但確確實實活著。
沒有多留,回了自己的院子。
娘聽說了那邊的事,本來話多的人,立刻沉默了下來。
天黑之后,孩子醒了過來。
楚云梨打算等娘喂完帶著孩子玩會兒,周意林就來了。他臉特別沉,也就是在看到孩子時才沒有板著臉嚇人。
“我聽說康哥病了,本來想去探的,結果沒能進去,他……”
周意林嘆口氣,手接過了孩子:“這是我的長子了。”
楚云梨哪怕早已經猜到,心里還是一片沉重。真覺得自己需要早點離開這里,這樣的大戶人家里,有孕落胎,孩子夭折,實在太尋常了。偏偏許多事都是可以避免的,如果不是有心人算計,這些孩子明明可以活下來,那是活生生的一條條人命。
份不夠高,本阻止不了。再說,齊小妹也沒有那麼大的志向,所求不過是帶著孩子離開這里過自己的日子。
“有人害他嗎?”
聞言,周意林猛然抬頭,眼神凌厲:“你這是何意?”
“好好的孩子突然病了,還一病不起,我懷疑有人害他,這想法不對?”楚云梨握著孩子的手搖啊搖:“我自己也是孩子母親,如果有人害了康哥,那幕后之人肯定也會將手到我的孩子上!”
周意林閉了閉眼:“暫時沒發現。”
他失了一個兒子,心并不如表面上那麼平靜,道:“先前我以為張氏足后就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你們人……實在是……”
楚云梨頗有些無語。
幕后的人出手,說到底不過是“利益”二字。而們的野心,是周意林給的。如果他沒有將這些人納到邊,們也不會生出貪來。
當然了,在大家公子的心里,就沒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想法。
“公子,我有幾句話想說。”
周意林擺了擺手:“有話直說就是。”
雖是滿臉的不以為然,但心里已然重視。齊小妹整個人變了后,從來沒有這樣慎重的跟他說過事,那都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楚云梨直言道:“孩子放在府里人多眼雜,我們母子也不可能不讓人伺候,只要讓人近,就會給人出手的機會。我想著,您能不能將我們倆放出去?”
周意林一臉驚訝:“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為他的人和孩子,跑去住在外頭。那豈不是了外室?
外頭的人削尖了腦袋想到府里來,齊小妹卻想去外頭……周意林想到對自己的疏離,心下有些著惱:“我是孩子的爹,你就算不想見我,也該為了孩子考慮。我邊那麼多人,如果你不愿意伺候,我絕不強迫你。但你沒必要到外頭去……”
看他然大怒,楚云梨并不害怕,解釋道:“正是為了孩子,我才想搬出去。姚姨娘和靜姑娘的孩子還有幾個月才臨盆,在此之前,華哥是你唯一的兒子,也是你的長子。我不想失去他,我相信公子也不愿。”
周意林確實不想讓這個唯一的兒子再出事,但還是不贊同這話:“搬去外頭,還是得有人伺候,有心人想手,同樣防不勝防!”
楚云梨垂下眼眸:“你可以說孩子不是你的。”
周意林愣住,看向懷里的華哥:“那怎麼行?”
話問出口,他心中一陣惱,護不住自己的人和孩子,以至于不敢認下親生脈,他還配做男人?
他霍然起:“此事不許再提。”
楚云梨并不怕他:“現在你不知道是誰在害你的孩子,等你查出罪魁禍首,再接我們回來也是一樣。我不愿意讓華哥犯險。”
周意林也不愿,但更不愿意把孩子挪到外頭認別人做爹。他將孩子到娘手中,拂袖而去。
康哥出了事,這麼小的孩子不能做大法事,張氏還在足,周夫人讓人幫辦了喪事。又空將周意林所有的姨娘和人都到了一起。
“公子好了,你們才能好。”周夫人直言:“是,孩子多了分不了多家財,但若是公子因為子嗣單薄不能接家業,那你們什麼也剩不下!”
暗地里查探過,什麼都沒發現。好像孩子是真的因為了涼病重而亡,正是因為什麼都查不出,才覺得這事棘手。
一眾人嚇得戰戰兢兢,接話吧,說什麼都不合適,最后只沉默。
周夫人又敲打了幾句,放了們離開。但將楚云梨留了下來。
“你最近讓人買了不藥材,準備拿來做什麼?”
這種要關頭,藥材的事定然惹人懷疑。但楚云梨也沒法子,齊小桃病得很重,已經等不得了。
其實,更想搬去和齊小桃一起住,所以昨天才會跟周意林提搬家的事。
“我姐姐生了病,嚴重的。我想親自熬藥……夫人可能不知,我母親生我時難產。后來傷了子去了,家里人都覺得我克親,不肯親近于我,也只有姐姐愿意照顧我,若不是,我本就長不大……如今病了,我就想償還養我的恩,但我幫不了,也只能親自熬藥聊表心意。”
一番話合合理,周夫人嘆息:“難為你一片赤誠,但如今府里多事之秋,不相干的藥材還是別拿進來。”
楚云梨還想再勸幾句。
周夫人抬手打斷:“既然你姐姐病重,以后你每天出去陪一個時辰,親自熬給喝。”
這倒是意外之喜。
楚云梨先是驚訝,隨即就猜到,周夫人肯定是暗地里打探了姐妹讓人上發生的那些事,周小桃的那些遭遇,確實可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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