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水推舟,反正你也不吃虧。”◎
十分鐘后, 聞宴祁站在醫院大樓外面的花壇邊打電話,翟緒笑得多開心,生平聞宴祁第一次主向他訴怨, 雖然他也不是風月這件事上的高手,但那丁點兒儲備用來教授聞宴祁還是綽綽有余。
“早跟你說了, 不要用潤細無聲那一套,那蘇晚青但凡要是個心思活絡的, 跟你同住一個屋檐下這麼久,還能對你半點兒想法沒有嗎?”
反正翟緒是沒見過, 他從小到大圍著聞宴祁廝混的那麼多年,就沒見過有他拿不下的人, 甭管是趙薈西那種事業心重, 自尊心強的生,還是圈子里那些端方自持,腦子也清楚的千金小姐們,但凡多見了幾次面, 沒有不對他有點兒想法的。
“你聽我的, 別再迂回了,現在純男在市場不吃香了。”翟緒笑完, 聲音變得正經了許多, “越不讓你接朋友,你越去接, 就向全世界宣誓主權, 斬斷一切危機患, 也別擔心生氣, 男人不壞人不, 沒聽過這句話嗎?”
聞宴祁當然聽過這句話。
翟緒跟他雖然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但他家庭和睦,父母正值壯年,家產也是連鎖酒店和餐廳這樣的實業,父母對他沒多重的期許,他自己也就那點兒上進心,整日混跡在濱城二代的圈子里,玩得風生水起。
那圈子里都是什麼人,聞宴祁有能瞧得上眼的,偶然在同一場局上到,酒意蒸騰,繞不過的話題就是人,男人不壞人不這句話,聞宴祁初初聽到便是在這樣風月旖旎的談笑中。
“沒聽過,也不想學。”聞宴祁夾著手機,從煙盒里出了一煙,滿眼懶怠和不耐煩,“還有別的話沒?沒有我就掛了。”
“別別別,別掛,還有招兒!”翟緒著急說完,又沉思幾秒。
聞宴祁噙著煙,還指他能說出什麼好用的建議,誰曾想他思索了一圈,最后鼓足勇氣似的,“那你.吧!”
“......”聞宴祁當即掛了電話。
掛上電話,李泉剛好從醫院出來,茴南小館的飯菜送上去,他功退,本以為一天的工作結束了,可一轉眼,又看見門口悲傷且潦倒的老板。
聞宴祁朝他招了招手。
李泉低頭走過去,“聞總。”
聞宴祁走到垃圾桶旁邊,撣了撣指尖猩紅,開口嗓音有些飄,“那男的還在嗎?”
李泉愣了一下,“什麼男的?”
看來已經走了,聞宴祁斂起神,“那沒事了。”
已是夏末,晚風裹挾著蕭瑟的涼意,聞宴祁又開口,“們吃了嗎?”
“楊小姐不能吃,蘇小姐說沒胃口。”
“沒胃口?”
晚上吃得跟貓一樣,還沒在家吃得多,聞宴祁眉頭稍擰,按滅了煙,抬眼往四周打量了一圈兒。
-
李泉拿著兩盒熱牛回到病房的時候,楊沅沅剛無語閉麥。
蘇晚青前一秒還在據理力爭,說和聞宴祁就是純潔的合作關系,聞宴祁是的甲方,倆人的所有行為都到合同的制約,絕不會越雷池一步。
隨后李泉走出病房,楊沅沅拿起其中一盒牛在臉上,溫熱的覺立刻席卷全,重整旗鼓,眉弄眼地朝蘇晚青笑,“哪個純潔的甲方會給乙方送熱牛啊?”
蘇晚青也說不出話,目停在那盒牛上,腦袋里好像有兩個小人,一個是拿著三叉戟的小惡魔,一個是手持蓮花凈瓶的小仙子,就這麼不倫不類的兩個意象,一個說“這有什麼不敢想的”,另一個說“惦記不該惦記的就是自尋煩惱”,兩個小人在腦袋里打啊打,蘇晚青雙手一攤,干脆趴到了床上。
“我不知道啊,但他最近......確實有點奇怪。”沒敢說自己今晚在肆餐廳也干了件奇怪的事兒,想了想,委婉地開口,“我們倆都奇怪的。”
“什麼奇怪不奇怪的。”楊沅沅看一副糾結的樣子,“其他的我不知道,但是他喜歡你,這點我可以確定。”
蘇晚青抬起頭,眼尾泛紅,說話有些不自覺的張,“你怎麼確定?”
“雖然我今天見他不到十分鐘吧,但是據我觀察,句句有回應,事事有著落。”說到這里,拍了拍手中的牛盒,“他對你很上心,如果不是喜歡,還能是什麼呢?”
如果不是喜歡,還能是什麼呢?
蘇晚青細細咀嚼著這句話,腦袋里幻燈片似的閃回了很多畫面,聞宴祁在電梯里將一把拉過去詢問有沒有傷,聞宴祁小心翼翼為扣上手鏈鎖扣,聞宴祁在黑漆漆的曠野之中像救世主一般從天而降......
故事翻到這一頁,已經離序言太遠太遠,幾乎要記不清,當時聞宴祁將合同遞給時說過的話了。
那時他端坐在太師椅上,眉宇是清潤中帶著疏離,不輕不重的目看向,說得話是:“合作愉快,蘇小姐。”
和聞宴祁的聯系始于一紙合同,這是時刻都不敢忘懷的前提,可今夜楊沅沅的話又像一枚信號彈,升高騰空之后,在心底沒有的海域綻放出了一幻象般的煙花。
他為做得那些事都是因為喜歡嗎?
“我不知道......”蘇晚青抱著膝蓋,說話帶著甕聲甕氣的怯意,“那他為什麼不說呢?”
楊沅沅把牛在臉側,“他不說,你不能去問啊?”
“這種事怎麼問?”蘇晚青雙手著耳垂,“萬一人家并沒有那個意思,以后還怎麼相?而且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是我的老板,我要是存了這種心思,那就算是違約了。”
楊沅沅偏頭打量那副愁腸百結的樣子,不憂心,“你這麼純,猴年馬月才能用上我送你的新婚禮?”
蘇晚青原本還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聽到這話,陡然坐了起來,“誰要用你那個東西了?我下次就帶過來還你,你留著自己用吧。”
“別帶回來了,有保質期的。”楊沅沅嗤笑一聲,“而且你肯定比我先用上,你老公材蠻好的,寬肩窄,屁也翹,一看就是那種打樁機停不下......”
說著說著,突然想起什麼,“欸?”
蘇晚青怒目圓睜地瞪著。
“你可以.他啊!”
“你不是想確定他對你到底是什麼想法嗎?那你.他,他要是把持住了說明對你沒意思,要是沒把持住你就順水推舟,反正也不吃虧。”楊沅沅仿佛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樣,放下牛,一本正經地看著,“而且你倆住一起,那洗澡的時候不小心摔一跤起不來了什麼的,作很高的喂!”
蘇晚青忍無可忍,“我干脆爬進他被窩算了。”
楊沅沅毫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還打了個響指,“這個更好,只要你豁得出去。”
蘇晚青講文明懂禮貌從不說臟話的優良記錄差點在25歲這一年被打破,攥著被角,咬牙切齒地看著隔壁床上的病號,“做個人吧你。”
-
深夜十點半,楊沅沅得不行還不能吃東西,就想用睡眠來對抗。
蘇晚青伺候睡下,然后才去衛生間洗漱。
楊沅沅是慢闌尾炎,自己收拾好了包袱才來的醫院,因此洗漱用品什麼帶得還算齊全,蘇晚青拿著手機下樓,準備去醫院對面的便利店買一次牙刷和小。
醫院門口這種地方,再晚都不缺人來往,晚風瑟瑟,吹得人后脊發涼,蘇晚青裹從楊沅沅包里翻出的小坎肩,繞過一位端著臉盆的中年大叔,剛踏下臺階,余就捕捉到了一輛車。
那是聞宴祁的車。
蘇晚青又拿出手機看了眼,離他離開醫院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這人怎麼還沒走?
腳步頓了幾秒,收起手機走過去,先是敲了敲副駕的車窗,沒人應,還以為車里沒有人,走到車頭往里看,才注意到靠在駕駛座頭枕上的聞宴祁。
整張臉在暗,只能瞧見模糊的面部廓,但能確認的是,眼睛是閉上的。
蘇晚青走過去,敲了敲駕駛室的車窗,玻璃是防窺屏,看不見里面,等了約三四秒,車窗緩緩降下來,聞宴祁仰著一張困倦的臉,眼皮輕掀,嗓音帶著含混的沙啞,“你怎麼出來了?”
蘇晚青擰眉看他,“這樣睡會一氧化碳中毒的。”
“沒想在這睡。”聞宴祁掐了掐眉心,隨口應著。
他確實打算回家來著,上車后不過就是想了些事,前一天晚上和翟緒熬了個通宵,一直沒怎麼好好補覺,那會兒想著想著,竟就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蘇晚青看他面容憊怠,了語氣,“這麼困開不了車吧,要不然我送你回去?”
“不用。”
聞宴祁已經完全清醒過來,抬眉看,蘇晚青應該是剛洗過臉,發際線周圍的絨都了水,原先鬢邊總是垂下來的兩縷劉海此刻也被一個類似魔的東西固定在頭頂上。
“你要買東西?”他只思考了一秒,就拉開車門,“我陪你。”
一米八六的大高個陡然從車里出來,就在眼前,蘇晚青下意識后退了半步,剛剛隔著車窗還沒什麼覺,現在倆人面對面站著,最多十公分的距離,聞宴祁垂眸看,蘇晚青又不可抑制地心悸起來。
句句有回應,事事有著落......
楊沅沅分析得好像是有些道理。
“還是......不用了。”想到倆人現在云里霧里的關系,蘇晚青還是下意識想要回避,“我自己去買就行了。”
“沒關系。”聞宴祁非常能屈能,這會兒又提到自己太困開不了車了,抬眉看了眼不遠燈火通明的便利店,輕聲道,“順道去買點東西喝,提提神。”
話已至此,蘇晚青也沒法說什麼了。
倆人一前一后地朝便利店走。
踏過玻璃門,冷冰冰的“歡迎臨”響起來,蘇晚青抬眼打量了一下店里,琳瑯滿目的貨架,電火石間,想起了另一個問題——
是下來買小的啊!
剛剛為什麼不強一點拒絕聞宴祁?
現在要怎麼辦,讓他眼睜睜看著拿一盒一次小去收銀臺嗎?
蘇晚青郁悶得想死。
正在往里走的聞宴祁注意到停了下來,回頭問:“怎麼了?”
蘇晚青僵著角:“沒事......你不是要喝點兒東西嗎?那你在柜臺點吧,我進去看看。”
聞宴祁站在燈最亮的地方,頂落下來,先被疏闊的平肩遮擋了一半,他雙手掐著站在那里,目送著蘇晚青面容尷尬地一頭鉆進貨架中間,眼底有微怔,也沒注意到玻璃窗前長椅上穿校服的幾個小姑娘,一直在興地捂看。
那家便利店不大,貨架擺放的略擁,蘇晚青走到日用品區看了一下,倒是有一次,但都是男的,旁邊一欄空空如也,理所當然地認為是的賣空了,還未補貨。
問題再一次來臨,蘇晚青蹲在地上,探頭探腦地往收銀臺看,聞宴祁站在柜臺前,那位收銀員小姐姐正在幫他盛咖啡。
在聞宴祁看過來的前一秒,回了腦袋,耐心地等了一分鐘,再看過去,聞宴祁端著咖啡走到了門框上,背對著店里,面朝外面的街道。
沒有比這再好的機會了。
蘇晚青站起,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收銀臺小姐姐是個沒眼力見的,看到空手而歸,出聲詢問,“小姐,需要什麼東西?”
“就是,”蘇晚青著極低的聲音,近乎呢喃,“有沒有一次?”
小姐姐眉頭輕蹙:“您說什麼?”
“有沒有一次的......”指了指擺放日用品的貨架,“只有男士的了,士的還有嗎?”
小姐姐這回聽見了,冒昧,直接嗓音洪亮地回答,“抱歉,現在沒有士。”
“......”
蘇晚青尷尬得幾乎想原地升天,往旁邊看了眼,此刻不僅是聞宴祁轉了,就連長桌旁吃關東煮的幾個高中生也看了過來。
好像是在這些探尋的目中刑。
“哦。”幾乎心如死灰,隨意應了句,“好的。”
蘇晚青已經完全放棄了,默默朝門口走去,意料之外,聞宴祁擋在了面前。
他手里還端著那杯簡陋的便利店咖啡,垂著眼睫看,似笑非笑地,角輕掀,“蘇晚青,你幾歲了?”
“這種事有什麼可害的?”
晚風弄弦月,那晚的夜格外溫,可被溫到的只是旁人,蘇晚青面紅耳赤地坐在副駕上,連呼吸都變得窘迫了,明明上回聞宴祁幫買衛生巾的時候還覺得沒什麼。
一個跟曖昧不清,關系不明的男人帶著,大半夜開車到找便利店,找到一家問一家,你們有沒有士的一次小賣......這事兒想想就尷尬。
偏偏旁邊這人還時不時就勾笑,也不點名道破,就是笑,笑得舒朗溫潤,卻也明目張膽,“要不我帶你回家去拿?”
蘇晚青靠在頭枕上裝死,就是不說話。
也是不容易,在找到第四家商店的時候,總算買到了自己要的東西,掃碼時聞宴祁似乎終于考慮到臉皮薄,走到了一邊去。
走出便利店,蘇晚青提著袋子,猶豫著開口,“要不我自己走回去吧,就一公里。”
聞宴祁拉開車門,“我送你,送到我就回去了。”
蘇晚青抬眼看他,忍不住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好像總是把握不好時機,不會提出拒絕,也不知道該怎麼更進一步,就這麼糊里糊涂地,聞宴祁對如何,就被地如何。
一公里的路程,不到十分鐘就開到了。
聞宴祁的車開進輔道,還沒熄火,倆人都看見車前頭走過一個人,是廖學長,蘇晚青也瞧見了,但沒吭聲。
聞宴祁熄了火,待人都走遠了,才偏頭打量,“不去打個招呼?”
“還是不要了。”蘇晚青僵地笑笑,也沒說為什麼。
廖杰是和楊沅沅的大學學長,比們高一屆,三人是不同專業,原本沒有什麼集的,只不過有一回,蘇晚青和楊沅沅出校看電影,晚上回來得晚了,在校門口被一群流氓纏上,當時就是廖杰見義勇為解救了們。
廖杰是學校功夫社的社長,當時就建議蘇晚青和楊沅沅他的社團,強健,學點兒基礎功夫,保護自己的安全。當時楊沅沅看他確實厲害,就拉著蘇晚青去了,可去了才知道,他那個社團總共就三個人,加上們,也就五個。
彼時,他是她的阿衍,她是他的寫意。他是她十年來的追尋,她是他十年來的溫暖。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們的愛情與命運來了次大洗牌。策劃了一場失憶、重逢的大戲,她浴火後的歸來,為的只是向他展開一場天衣無縫的報複。而精明如他,竟毫不躑躅,一步步走進了她的陷阱。午夜夢回、簾幕低垂問的呢喃囈語、濃情蜜意,幾可亂真。她不知道是自己太入戲,還是根本就不想從戲裡出來……當切水落石出,她方才知道,他是用怎樣的愛與堅守在等著她回來:他愛她,愛得如此刻骨銘心,甚至可以為了她放棄所有,毀滅自己,只要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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