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天后。

　黎于安著眼前的“茗香閣”的三字招牌，重新確認了一下手機上Will發來的詳細地址，頗有些意外。

　他原以為，兩人的正式見面會定在咖啡廳或者餐廳包廂這樣常見的場所，沒想到居然是一家古古香的茶樓。

　黎于安確認了一下兩人約定的時間，提早邁了這家茶樓。

　正值工作日，下午這個時間點，茶樓幾乎沒有其他客人的影。

　前臺的老板娘穿著極有韻味的旗袍，笑意盈盈地招呼，“先生你好，歡迎臨茗香閣。”

　黎于安點頭示意，“你好，我……”

　老板娘像是早已知曉了他的份，“黎于安先生，是嗎？”

　黎于安一怔，“額，是。”

　“請跟我去二樓包廂，已經替你備好位置了。”老板娘引著黎于安上樓，將他帶了指定的一間小茶室。

　四周都用木窗拼接著做了隔擋，還放上了小型的盆栽和代表包廂名稱的梨花圖，實木茶幾上放著一茗香，一壺已經烹煮好的茶水，環境十分舒適。

　黎于安盯著那副梨花圖，天生顯得冷淡的眉眼沾上一笑意。

　老板娘依舊友好示意，“黎先生，你請坐，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敲一下桌上掛著的電子仿真鐘。”

　“謝謝。”

　包廂門重新合上。

　黎于安坐了下來，閑著無事的他剛拿起茶壺給自己斟茶，結果就聽見了隔壁包廂傳來的兩聲敲擊。

　咚——咚——

　與此同時，伴隨著一聲稱呼，“小黎總。”

　年輕且悅耳的聲線。

　黎于安倒茶的手一抖，后知后覺，“是Will先生？你什麼時候來的？”

　坐在隔壁茶室包廂的裴意如愿聽見這聲難以掩藏的吃驚，勾，“是我，只比你早了一點。”

　薄越明和凱叔一大早就有要事出門了，他小心翼翼躲過了司機老傅等人的視線，從別墅后院翻墻跑了出來。

　裴意就猜到黎于安會早到，所以更早一步來到了這里，和老板娘確認并且安排好了相鄰兩個茶室包廂的一切。

　說白了，他還是不想和對方直接見面。

　之所以挑在這里，同樣是確認工作日的這個點不會有任何陌生人打攪、聽到他們的談話。

　“小黎總，很抱歉我以這樣的方式和你‘見面’，我的況特殊，但我既然敢親自來這兒，就是想更近一步向你保證——”

　“我絕對是你信得過的合作伙伴。”

　裴意平日在裝傻時，多會掐著點嗓子佯裝溫和乖巧，如今用回自己最舒適的本音，加上又包廂木墻作為遮掩擴散——

　因此，和他才有兩面之緣的黎于安沒有聽出任何不妥。

　“小黎總，《末霧1.0》的版本，我只是作為劇架構師的份負責項目。”

　“我會在正式啟前提供給你完整的創意劇和基礎架構，并且在開發期間不會失聯，該盡力的地方絕對不會敷衍。”

　“而且我會保證，在正式啟《末霧2.0》之前，我讓你看到我的‘真面目’。到那時候，你可以再重新確認我夠不夠資格、去當你的合伙人。”

　黎于安沉默判斷著Will這一番話里的可信度，直覺仍是和第一次那樣告訴他——

　這人值得相信。

　而由他架構的《末霧》游戲，很有可能就是拉回黎明游戲的最后一繩。

　裴意接著對面的沉默，在恰當的等待時間后追問，“小黎總，你意下如何？”

　他和黎明游戲都已經走到懸崖邊了，何不再試試這最后一次機會呢？

　黎于安一錘定音，“行！”

　“那就以茶代酒，祝我們合作愉快，順便……”裴意頓了頓，拿出正經談論工作的語氣和態度，“再深和你討論一下《末霧》這款游戲的特質。”

　黎于安輕笑一聲，端著茶杯輕扣了一下實木桌，“好。”

　…

　兩人討論了將近一個半小時，才堪堪停下。

　裴意看了一眼時間，“小黎總，今天就先到這里吧，我接下來還有點私事要理。”

　黎于安聽見這話，干脆利落地應了下來。

　和Will正式通談后，他對《末霧》這款游戲的設定信心大增，也急著想要回去完善自己的投資申報方案。

　黎于安見隔壁的裴意遲遲沒有靜，慢半拍地反應過來，“Will先生，那我先走了？”

　裴意不攔他，“嗯，有事線上聯系。”

　“好。”

　黎于安打開茶室包廂的門往外走，路過Will所在的那間茶室時，腳步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一門之隔。

　黎于安只需要手輕輕一推，就能看見這位Will的廬山真面目，但他很清楚，如果自己真這樣做了，那就會間接地傷害到兩人合作的信任度。

　門口的腳步聲停了又走，漸行漸遠，直到消失。

　裴意將杯中的茶水飲盡，對黎于安的認可又往上升了一個度——

　他今天既然敢來這兒，暗中也做好了被黎于安不信任、推門而的準備，但對方的所作所為恰恰證明了對于這次合作的最大誠心。

　既如此，裴意自然愿意拿出百分百的認真和實力去對待未來的合作。

　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到了下午三點半。

　裴意從工作狀態中掙出來，繼續接下來的計劃步驟——

　他這麼溜出來，百分之百是會被薄越明發現的，所以他想到了一個勉強能圓得過去的辦法。

　裴意翻找出秦以舜前兩天給他發來的公司地址，打算找他這位名義上的大哥江湖救急。

　秦以舜和薄越明就算面，估著以兩個人的格應該聊不上太多。

　話，就不容易餡。

　確認黎于安已經遠離不在店后，裴意這才起，說走就走。

　…

　作為華國境最大且獨立的風險有關公司，STS提供各項安全事件的咨詢以及對應保護——

　小到居民業、私人店面、商圈，大到名人名家的安全保護、企業以及相關的私件押送、警報，更甚至會在天災人害面前出免費的救援行。

　因為杰出的能力和作風，秦以舜從部隊退役后，就接到這份工作邀約，擔任STS帝京總部的新任經理。

　秦以舜綜合考慮了自己和這份工作的匹配程度后，接應了下來。

　最直接的理由就是，這家公司在帝京，足夠讓他隨時隨地接收并且了解裴意的近況。

　叩叩。

　敲門聲響起。

　實習助理在得到應答后，才小心翼翼地進了辦公室，“秦總。”

　秦以舜才上任五天，就以一張不茍言笑的嚴肅臉、極其嚴謹的工作作風，震懾住了手底下的幾個部門。

　秦以舜頭也不抬地將邊上的咖啡遞了出去，簡單代，“再說一次，以后上班時間不需要給我泡咖啡，我只喝茶或者白開水。”

　咖啡那種苦東西，一直就不是他能喝得慣的。

　實習助理如釋重負，忙不迭地點頭，“好的，秦總，那我現在就給你換掉。”

　下一秒，又一道敲門聲響了起來。

　書艾玲走近，有事說事，“秦總，樓下前臺打電話說，有位名‘裴意’的年輕男孩子在大廳等你。”

　秦以舜猛地抬頭，凌厲的眉眼間含著一不確定，“什麼？”

　書艾玲繼續說，“因為他沒有預約，前臺不確定你接下來的工作安排，所以才……”

　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完，秦以舜就在實習助理和書的雙重注視下快步走出辦公室。

　猶如一陣急風過境。

　實習助理不確定地眨了眨眼，“艾玲姐，秦、秦總剛剛是在笑嗎？”

　書艾玲也懵了，“看……錯了吧？”

　…

　樓下大廳里，裴意正耐心坐在沙發休息區。

　他怕耽誤了對方的正經工作，所以沒有直接打電話，而是裝得乖乖巧巧地去了前臺，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裴意原以為自己怎麼著都要等上一會兒，沒想到不出五分鐘，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就響了起來——

　秦以舜快步走到他的跟前，帶著點驚喜和不可置信。

　“小意！你怎麼來了？薄越明讓人送你過來的？”

　裴意亮了亮眼眸，不太好意思地擺出理由，“哥，吃、好吃的。”

　秦以舜想起自己一周前答應自家弟弟的事，他這一周在對接新工作，一忙就差點忘了時間，居然還讓裴意親自跑來找他了。

　秦以舜既懊惱又開心，完全忘了裴意還沒回答自己的后半句提問，干脆默認這個可能。

　薄越明這人還算有點心，知道送裴意來找他聚聚。

　秦以舜看著自家弟弟，完全沒了工作后的疲憊，“是，哥答應你的，今晚就帶你去，好不好？”

　“嗯！”

　裴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將提了一路的袋子遞了過去，“給。”

　他想著既然來找秦以舜，那總得帶點東西表示表示。

　秦以舜怔然，“小意，你給我的？”

　裴意點點頭，假裝不說話地將袋子強行塞到秦以舜的手里。

　裴意覺得送小禮太刻意、也太聰明，所以才打算從最日常的東西手。

　他想到薄越明每天早上雷打不的一杯咖啡，覺秦以舜和對方也是差不多的類型，于是離開茗香閣茶室后，特意找了一家咖啡店買了這杯咖啡。

　裴意本會不到咖啡的樂趣，但還是期待秦以舜能接。

　秦以舜制住心的狂喜，但角的笑意還是有點超標，直到他從袋子里拿出了一杯冰式濃。

　“……”

　秦以舜的笑意只停頓了兩三秒，對上自家弟弟的星星眼后，完全拋棄了自己剛剛在辦公室里代的習慣準則，應得果斷——

　“還是我們小意了解我，哥最喜歡喝咖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