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星以為經歷了這麼一遭,又挨著池曜，會因為各種原因神經興得睡不著。

　屬實是想多了。

　事實是，他這點擔憂還沒浮起來了,把枕頭被子抱了過去，在殿下的那張大床上拉好被子，一挨上枕頭，只來得及說一聲“殿下晚安”,閉眼便不醒人事了。

　池曜的晚安兩個字還沒出口，聽著耳邊的呼吸聲已然均勻，失笑。

　撐起，在窗外投進的微弱燈下靜靜看了會兒時星,了小朋友臉頰，雖然長開了些，看著是個青年了,但上手還是能覺到滿滿的膠原蛋白,年齡并不大。

　“晚安,星星。”

　說完把人裹在薄毯里，出一只手臂攬住,闔了眼。

　疲憊又兵荒馬的幾天過去,他們其實都很累。

　*

　皇宮里時星和池曜休息得早。

　帝都另一個地方,帝國安置聯盟外的接待下榻,又是另一番景象。

　用愁云慘淡來形容,也不為過了。

　簡·米勒仗著自己在閣地位高，在聯盟更是倚老持重,向來說話做事獨斷專行，故而這次外訪帝國有他這位大學士在，真正外部幾個正經的外們沒人敢搶他風頭,都把話語權讓給了米勒，由他帶領外團隊。

　但……他們不是要米勒這樣領隊的啊！

　帝國對聯盟有能源的需求，這大家都知道，可聯盟對帝國也有邊境線的訴求哇！

　池曜強勢“請”走他們之后，所有人都是懵的，回了住一合計，直覺壞了。

　但哪怕知道問題的源出在聯盟外團隊里，聯盟在星系地位高，天垣星又是組建聯盟的六大行星之一，各個外們去哪里不是夾道歡迎，在帝國待遇陡然兩極反轉，拉不下臉去道歉的同時，所有人又都還心存著一僥幸——

　帝國不是能源星，衛星和周圍荒星也沒有大量的優質晶礦開采，再加上當年和藍星的苛刻協議，母樹扎在帝都的一條頂級礦脈之上，如此又自廢了一臂……帝國對能源的需求，應當很有大的缺口，縱觀整個星系，只能聯盟能填上這個口子。

　今天帝國陛下和米勒學士，說不定只是一時激，各自不肯退步。

　聯盟和帝國從建到好歷時四百年，還有邊境線的協作，牢牢將這兩個政捆綁。

　說不定，只是一時的氣話，他們耐著子等等，帝國稍后會派人來對他們進行安？

　當然，天垣星有問題在前，哪怕不安，帝國就當沒有這回事，之后如常外流，聯盟來的外們也不會舊事重提，會配合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個事兒也就了了。

　畢竟斷不是一件小事，沖突發得如此快速劇烈，他們尚且沒反應過來，聯盟員們不相信帝國部會沒有反對的聲音。

　于是按捺著子等待。

　等啊等，晚些時候等來了帝國接待員的通知，通知，他們的飛船已經檢修完畢，帝國之前也已經附贈了一些晶石晶核作為能源，填充滿了力艙。

　讓他們收拾好之后給帝國外部一個準話，什麼時候能離開，外部好為他們安排駛離帝國的港口，“好好”送走他們。米勒：“……”

　聯盟外們：“……”

　帝國接待人員一走，聯盟住所立刻炸開了鍋。

　“什麼意思，帝國來真的，要斷？”

　“會不會，只是嚇唬嚇唬我們。”

　“飛船的檢修報告和能源填充況都在這兒，拿這個嚇唬我們？如果不想讓我們走，他們連夜檢修飛船干嘛？！”

　“但到底沒趕我們走，說不定只是雷聲大雨點小，想讓我們主認錯賠罪呢？”

　“真要斷，這些可遠遠不夠，往年簽署過的協議怎麼說，趕走我們也沒用啊。”

　“但如果不是真的，今天他們大可以冷靜理，互相沉默幾天，到時候看誰遞個臺階，這事兒就這樣過了，沒必要催我們走啊，一點都不考慮我們的緒，后面怎麼辦？”

　“夠了！”

　看著屋吵一團的眾人，簡·米勒拍了桌子。

　米勒呵斥：“只是一個提醒，你們慌什麼慌，都給我安靜。”

　頓了頓，米勒額角也是煩躁，只道，“再等等。”

　他大學士發話了，哪怕底下的人有抱怨，也不敢明面說。

　反正大家現在是同樣的境，誰也不比誰好。

　等人都離開房間，米勒坐著想了會兒，陡然對副道，“既然要我們走，你去問問帝國最近能安排的星際港口時間，我們最快什麼時候能走。”

　在副驚詫的眼神中，米勒冷靜道，“帝國此舉就是想施，現在退就要雙方都退，他們不退，我們也不能，就是熬。”

　換言之，米勒此舉，也代表著一種態度，一種不畏懼與帝國斷的態度。

　不過和池曜不同的是。

　池曜是真不怕，而米勒的選項中沒有斷這個選擇，他是厲荏，在賭。

　心中認定了帝國也不敢輕易斷，米勒想以看起來強的姿態，撐到帝國遞臺階那刻。

　然而這樣做的后果，卻和他想象中相反。

　次日一大早，帝國外部部長副部長齊刷刷來了一大片。

　告知了他們最近能離港的時間不算，還送來了和聯盟的外協議中止書，看到邊境線協議赫然在其中的米勒一個沒撐住，晃了晃形。

　外員們按照衛琬的吩咐，通知到位后，放下中止書頭也不回的就走。

　而簡·米勒撐到人都離開后，不等外們眾人哭嚎，率先兩眼一番，暈了過去。

　年齡大了，氣急攻心。

　再到等悠悠轉醒，一屋子外們都將他著，簡·米勒虛弱道：“把協議中止書拿來，我看看。”

　看過，米勒長出口氣，輕輕合上了眼睛。

　心卻格外沉重。

　無他，他賭錯了，帝國這次就是要強勢到底的。

　如果帝國不退，還想繼續外協作，鬧這個樣子……唯一的辦法，就只有聯盟退了。

　聯盟退步……

　米勒了額頭冷汗，強自鎮定道，“幫我撥通首相的通訊，我需要和首相聯系。”

　關系發酵到這一步，聯絡后，自然沒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不過，眼下這已經不是重點了。

　比起回聯盟被罷免，米勒更擔憂消息傳回聯盟，他在帝國就會被罷免，那他在閣苦心經營的百來年，都會為一個笑話。

　*

　外下榻一派的凄風苦雨，皇宮里卻是難得的閑適。

　時星醒來時，已經將近午時，打了個哈欠，睡懵了，在床上坐了會兒，才爬了起來。

　機人檢測到他起，須臾，嚴長岳隨后到來。

　不見池曜，料想是早就起來理公務了，時星在浴室迷迷瞪瞪地洗漱，中途聽到敲門聲，了進。

　嚴長岳進門，看到的就是一張混的床，和一張整潔的。

　片刻的沉默過后，作為一位優秀的侍，嚴長岳波瀾不驚，指揮機人收拾床鋪。

　時星從浴室睡眼惺忪地出來，嚴長岳已經為他挑好了今天的服配飾。

　時星接過，又打了個哈欠，睡飽了，睡過了。

　雖然腦子有點昏呼呼，但毫無疑問的，是聯盟外來訪后，時星最輕松愜意的一天。

　池曜也醒了過來，也是時星最高興的一早上。

　換好服，并不是日常在皇宮里的簡約服式，像是在樹巢殿下見他時的樣式，大上簡單，細節卻仍能窺見繁復莊重。

　嚴長岳給時星別象征份的針，道，“這兩天和聯盟的外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況，任會長和韋議長一大早就到了，衛文書也在二樓書房待了一早上，估就是和陛下說這個事呢，許叔說外們隨時會來，讓大家這兩天穿的稍微正式些。”

　時星點頭。

　嚴長岳退開，時星才發現，是池曜給他別的那枚針。

　時星奇怪，“這針有什麼象征意義嗎？”

　嚴長岳，“帝國陛下和他伴專用。”

　哦，這樣。

　時星對著鏡子又看了看，了滿是寶石的針，倏爾，笑了下。

　沒有任何原因，就是心好，想笑。

　不過隨著視線下移，時星笑容很快僵在了臉上，他脖子上，是……什麼？

　時星了，領掀開，皮上一片青紫淤痕……

　腦子緩緩轉。

　時星后知后覺，這似乎好像大概，就是池曜昨天晚上咬的。

　時星：“……”

　時星：“嚴侍，你稍等。”

　時星又去了一趟浴室，把服掀了掀，沉默了，上好幾塊，不痛不，就是看著有點嚇人，像是遭了什麼待一樣。

　等等，那種時候，勁兒那麼大的嗎？

　時星想不出來，那種時候覺不到這些細枝末節的，他……只覺得到池曜……

　昨晚的細節浮現，時星耳微微發熱，看了眼自己被咬破的角，嘆了口氣，想了想，還是出去了。

　嚴長岳肯定早就看到了，侍的眼睛向來雪亮。

　不過既然他不提，時星也不可能主討論。

　再流幾句，時星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模樣，去了書房。

　他現在已經有了參政權，聯系過唐覓，直接敲門，進了書房，池曜對面就是嚴長岳口中的三位文職，任彥永、韋真和衛琬，都在。

　時星和池曜打了個招呼，接過三人的行禮，只道，“你們繼續，我坐邊上旁聽，這幾天我都在，如果有要補充的，我發言。”

　過了會兒，嚴長岳把早餐給時星端進了池曜書房。

　有去北境的經歷，時星并不覺得如何，當初他病好了，還是池曜吩咐他去書房休息自娛自樂一下午的，現在只不過在書房吃點東西，不算什麼。

　且馬上臨近午飯，嚴長岳并沒有拿太多東西進來，且考慮到文們，食也沒拿有很濃郁氣味的。

　池曜還好，甚至還叮囑了句，“不急，慢慢吃。”

　但任彥永和韋真還有衛琬，一整個大震撼。

　*

　嚴長岳從書房出來，知道暫時時星不會需要自己，轉頭去找了許今，把今天早上看到的說了。

　許今毫不遲疑，行力高強道，“陛下的房間放兩張床是有點，既然睡一起了，那把另一張床歸位，主臥的床換可拆分的吧。”

　所謂可拆分的，平時是一張床，特殊時期，設置過后，可以分兩張。

　皇室直系與伴住一個房間的，大多用的都是這種。

　許今給池曜發信息請求。

　很快被回復，回了個好字。

　許今便帶著嚴長岳去樓上，趁著白天不需要，把主臥給收整好，晚上方便池曜與時星。

　理途中，嚴長岳又問，“那對面房間星星的臥室呢，需要撤掉嗎？”

　作為侍，許今經驗富，搖頭，“不了，誰還沒有個吵架的時候呢，萬一哪天互相不想看見，剛好星星或陛下也有地方去，也不必到我們，讓他們覺得丟臉。”

　嚴長岳衷心佩服許今的深思慮。

　*

　時星吃完一小份早餐，剛好大家都聊完了。

　留下三人在皇宮里用餐，文職員們接連離開，去另一個書房理池曜代的事務。

　時星只聽了個結論，等人走完，問池曜：“都說了什麼？外？”

　池曜：“嗯，就昨天晚上和你聊的，今天重復了一遍。”

　時星還困其他的，昨天晚上沒心問，今天睡飽了，才有力關心。

　“那聯盟的外們，就……讓他們回去嗎？”

　池曜出了點兒微妙笑意，“那也得他們愿意回去才行。”

　聽出些機鋒，時星：“？”

　等吊夠時星胃口，池曜這才解釋道，“聯盟部細分，主要的政就有六個，這次天垣星不懂事，即便天垣星認了斷，其他五個星球可不會認。”

　換言之，聯盟并不是天垣星一個星球的聯盟。

　但天垣星，是隸屬于聯盟的行星。

　“米勒剛開始肯定以為我嚇唬他，我已經讓外部按部就班送客，協議中止協議書也送過去了，等他們意識到帝國這邊的態度，是要氣走人，還是沒骨氣求回來，就看他們自己了。”

　時星想了想，指出，“但其實也由不得米勒選擇吧？”

　“如果按您說的，聯盟是六個政的組合，即使米勒不想回來，其他五個星球態度堅決的話，那他也必須回來。”

　時星開條件道，“我不管，他要回來，就得給我們道歉。”

　頓了頓，補充，“書面致歉，發星網上的那種。”

　池曜微笑，“這個提議不錯，等會告訴唐覓，歸納到衛琬那兒。”

　池曜不否認時星的猜測，表揚道，“你想得不錯，政務門了啊星星。”

　時星：“……”

　時星一本正經：“殿下，您分明已經把答案給我了。”

　“我有嗎？”

　聽著池曜明知故問的口吻，時星：“…………”

　時星：“好吧，我就是天賦異稟！”

　“謝謝殿下夸贊。”

　池曜笑容擴大，時星說話的時候略帶調侃，過了會兒，沒繃住，對視中和池曜一起笑起來，不知道在笑什麼，但就是心很好。

　中午用過餐，任彥永和韋真又有一些列后續匯報，池曜順手給了時星幾份，讓他試著理，是在教他，也是在讓他實踐。

　聯盟外來訪前，看到這種場景，任彥永心還會跳幾跳。

　現在，任彥永麻木，甚至覺得這場面很和諧。

　怎麼說，至比起眼前的斷問題，真的已經是很小的事兒了啊。

　而且，跟隨時星接待了聯盟外，任彥永心里對小殿下已經有了些改觀，覺得他雖然政務不太悉，但是大面上，時星是十分拎得清的，這很難得。

　假以時日，哪怕不能為第二個池曜，時星也不會差的。

　就是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在任期看到……

　心的慨沒轉圜完，唐覓敲了門。

　唐覓行禮，“陛下，日安。”

　“小殿下，日安。”

　說正事，“聯盟外求見陛下。”

　時星愣了愣，和池曜換了個眼神，兩個人對這次求見所釋放的信號，心照不宣。

　既然肯回來，那也就是說，聯盟退步了。

　比起帝國的強姿態，聯盟舍不得斷。

　任彥永和韋真沒想到聯盟態度變得那麼快，臉一掃疲憊，可不等他們高興，池曜便回了兩個字，“不見。”

　任彥永：“！”

　韋真：“！”

　時星笑了起來。

　任彥永見此更加絕了，覺得陛下和小殿下之間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結界。

　但池曜已經做了決定，他們到底沒反對，任由唐覓離開去拒絕外的來訪。

　人一走，池曜看著任彥永和韋真，玩味道，“你們好像很失的樣子。”

　任彥永這才開口，有些無奈道，“這明明是個很好的修復關系的機會。”

　池曜看向韋真，韋真話沒說這麼明顯，但可惜的心，是一樣的。

　再看向衛琬，衛琬低頭，一直是跟著池曜走的，并不覺得不妥。

　最終，池曜看向時星。

　時星：“我覺得殿下的決定沒什麼問題。”

　時星：“惹了我們，轉頭過來意圖和好，我們馬上就要接，冰釋前嫌嗎？帝國一點脾氣都沒有的？”

　任彥永和韋真咂了下，覺得有道理。

　任彥永：“可是，就這樣一直拒絕嗎？”

　時星聞言笑了起來，“殿下什麼時候說一直拒絕了？”

　“任會長，你太過焦慮和聯盟的協作了，放輕松點，主權現在在我們手上。”

　時星抬眼，和那雙煙灰的眸子對視一霎，緩緩道破。

　“他們在我們的地盤那麼囂張，還不準我們擒故縱一下嗎？”

　時星和池曜是一個想法，“不撕破臉就算了，撕破了臉，和好還沒一點難度，那聯盟會怎麼想帝國，還不是覺得帝國在虛張聲勢？”

　時星：“既然撕破了臉，聯盟后續不付出些代價就想和好？做夢！”

　且這代價，也必定不會是什麼小代價。

　小代價，池曜和他都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