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簡士在樓上說的那些話,南懷璟約猜到了大概。

果然——

“你看我這記，排骨都燒好了，才想起來鹿笙不能吃辣！”

所以呢？

南懷璟在等的下文。

“對面不是有餐廳嗎,不然你帶鹿笙去對面吃點？”

所以這紅燒小排里放辣椒,是故意的咯？

他家簡士為了牽他這紅線，還真是煞費苦心。

南懷璟無奈地搖了搖頭。

倒是鹿笙,忙說不用。

哪能不用啊！

簡士一手拉著，一手拉著南懷璟，把兩人往外面推，這次，找了一個絕佳的理由：“一個菜，也不夠咱們三吃的，你們出去吃點，吃完了正好再帶一份小炒回來。留你南叔補完課回來吃。”

這麼一說,鹿笙就拒絕不了了,被簡士推到門口，鹿笙看了眼南懷璟,見他臉上也沒有排斥的表,便應了下來：“那我和南教授吃完就回來。”

簡士忙擺手：“不急不急,你們慢慢吃，要是上班晚了，就讓懷璟送你！”

他家簡士的司馬昭之心太過明顯，南懷璟看向鹿笙。

該不會覺不出來吧？

出了院門，穿巷而過的寒風將鹿笙的頭發吹的飛舞在空中。

上的外套是韓版的,很松垮，里面穿的又，別說保暖了,就連風都擋不了多。

見裹了上的外套，南懷璟問：“要不要回去加點服？”

鹿笙搖頭說不用，短短兩個字，音卻很明顯。

好在出了巷子，風就沒那麼大了，南懷璟走在左側，加快了腳下的步子，往對面餐廳去。

不過十幾米遠，南懷璟給開門的時候，看見鼻子都被凍紅了，好在餐廳里暖氣開著，鹿笙進了門，整個人被暖流包裹，輕吐一口氣，著的肩膀終于放下來。

還是上次那家餐廳，一樓的卡座坐了不人，接待認識南懷璟：“南教授，”抬手示意靠里面的一個位置：“坐那邊可以嗎？”

南懷璟看向鹿笙，眼神詢問。見點頭，他便也朝接待點了下頭。

接待把兩人領到卡座，坐下后，南懷璟問：“你好，麻煩先上兩杯溫開水。”他的禮貌真的是因人而異。

接待：“好的。”

桌角有點菜的二維碼，南懷璟掃碼后將手機放在鹿笙面前：“看看有什麼想吃的。”

鹿笙看了眼他的手機屏幕，然后又抬頭看了他一眼。

因為視線在臉上，所以接到的眼神后，南懷璟問：“怎麼了？”

笑著搖了搖頭。

蔬菜沙拉是下午四點鐘吃的，所以鹿笙現在并不明顯，手指在很干凈的手機屏幕上輕輕著，可的心思卻全然不在那些看著會讓人垂涎三尺的菜上。

莫名其妙地在想，除了，還有沒有人過他的手機，如果有，那是第幾個呢？

見半天都沒有點一個菜，南懷璟問：“沒有想吃的？”

他今天跟說話的聲音和平時有點不太一樣，語速緩，語調輕，很溫。

鹿笙抬頭看他，視線落在他眼里，他今天看的眼神好像也和平時不太一樣。

可是喜歡一個人，但凡對方給一點點甜頭，就會被放大。

鹿笙把手機半托在指腹里，遞到桌子上空，南懷璟手去接的時候，指尖到了的指尖。很短暫的，南懷璟沒有察覺到什麼，可鹿笙卻了心跳。

抿了抿：“還是你點吧，我吃什麼都可以的。”

南懷璟沒有推，點了幾個口味比較清淡的菜之后，又把手機遞給：“你看看，還有什麼需要加的。”

他拿手機的作和鹿笙剛剛不太一樣，只用了三手指著手機頂端。

其實鹿笙很想去接，可不知怎的，心里又很矛盾，是自己都想不通的矛盾。可又覺得讓對方那樣抬著手更不禮貌，手接住，這次，沒有到他的手指。

大概是和同桌吃了不次的飯，所以南懷璟大概能看出點的喜好，點的三個菜都是吃的。抬頭看他：“你不是不吃白玉菇嗎？”

簡士用白玉菇和青菜在一起炒過，當時就發現了，他只吃里面的青菜，里面的白玉菇，他卻一筷子都沒夾過。

南懷璟笑了笑：“簡士跟你說的？”

鹿笙沒好意思說是自己發現的，所以沒有回答。

他說：“我只是不喜歡吃清炒的白玉菇。”

鹿笙輕哦一聲，“那我提了？”

南懷璟點頭。

提完，鹿笙手指向上了一下，手機屏幕回到桌面，桌面壁紙是藍，清清爽爽，app圖標被分類在幾個文件夾里，只占了一半屏幕。

鹿笙把手機還給他。

這時，店員拿來一個不銹鋼水壺放到桌上。南懷璟握住壺耳：“碗給我。”

鹿笙把碗上面的包裝撕掉，推到他面前：“謝謝。”

南懷璟抬眼看了下，沒說不客氣。

燙完的碗，南懷璟給倒了杯水后，才開始燙自己的。

鹿笙的視線一直停在他的手上，不知是不是帶了濾鏡環，覺得他連倒水的作都是優雅的。

特別是他手上的那枚戒指，知道他單后，愈加覺得那枚戒指好看了。

視線從他手上移開，鹿笙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如果也去買一個戒指來戴，那和他再一塊出門，別人會不會以為他們是一對已婚夫妻呢？

想到這，鹿笙不自覺地彎起了角。

余時不時地掃過的臉，南懷璟下意識就問：“笑什麼？”

他突然開口，讓鹿笙猝不及防地抬頭：“啊？”

表三分呆萌，南懷璟輕笑一聲：“沒什麼。”

外面的風好像更大了，有顧客推門進出，明明座位離門口不近，可依舊能到寒風吹進來的涼意。

鹿笙雙手握住杯壁，左右扭頭掃了眼周圍，和不同，很多人都了上的外套。

鹿笙其實是個很怕冷的人，可卻又很喜歡冬天，確切的說應該是喜歡莫城的冬天。

“天氣預報說今晚有雨，”鹿笙不經意地提起：“不知什麼時候能下雪。”

右手的食指輕輕撥弄著杯口，南懷璟靠著椅背看：“喜歡雪？”

輕“嗯”一聲。

不知是不是因為里的寒意還沒有完全褪去，鹿笙覺得他看的眸有些炙熱。

心跳漸漸快了，鹿笙別開視線，輕抿一口杯里的水。

有淡淡檸檬的酸。

了，視線重新回到他臉上。

南懷璟沒有在看，視線飄在他指尖的杯沿上。

他好像在想什麼，因為眉心時不時地輕攏。

鹿笙沒好意思盯著他看，南懷璟也沒有說話，兩人之間有片刻的沉默。

直到店員將三盤菜一一端上桌。

南懷璟這才坐正了，他拿起筷子：“吃吧。”

南懷璟一共點了三個菜，蟹黃豆腐、火煲山筍，還有一份片白玉菇。

南懷璟吃飯的時候話很，平時在簡士那里，他也都是有問才有答。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南懷璟停下筷子，用手機再次掃了桌角的二維碼。

鹿笙邊細嚼慢咽著里的菜，邊看他。明明沒有和他視線相撞，卻聽他對著手機屏幕說一句：“已經七點四十了。”

所以他知道在看他，還是說只是隨口提醒時間？

鹿笙收回視線，悶頭吃飯。

點完兩份要打包帶走的菜，南懷璟放下手機，朝面前看了眼。短暫的遲疑后，他拆了旁邊一套餐，只燙了其中一個碗。

“這個湯，簡士就是從他們家師的。”說著，他盛了一碗火煲山筍的湯放到鹿笙面前。

鹿笙在簡士家喝過兩次這種湯，一次是中午一次是晚上。

鹿笙舀了一勺嘗了嘗，隨著眉棱輕輕一挑，南懷璟笑了：“是不是比簡士做的味道要好？”

鹿笙也沒有說違心的話：“嗯，簡阿姨做的稍微有點咸。”

“我跟說過，這個湯不該放鹽，它的咸味應該由火帶出來，”南懷璟聳了聳肩：“但是不聽。”

在做菜方面，簡士覺得他是個門外漢，所以不聽他的建議。

鹿笙問：“你自己做過嗎？”

他點頭：“我回莫城前是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

“所以一日三餐都是自己做嗎？”

他點頭，而后又搖了搖頭：“也不是，早飯會在學校食堂吃。”

鹿笙雖然也自己住，但很做飯，一個人的飯菜不好做，做多了吃不完，做了又覺得不值當的。所以經常會買一些速食放在冰箱里。雖說炒菜燒菜不拿手，但很會做一些小食。

鹿笙問：“你喜歡吃壽司嗎？”

南懷璟抬頭看：“韓式還是日式？”

“日式的。”

他這才攤平了眉心：“日式的會吃一點。”

鹿笙往深了問：“那三文魚你也吃咯？”鹿笙三文魚的有點瘋狂。

他倒沒直接回答：“你吃芥末？”

他這麼一問，鹿笙雙一抿。

看來是吃了。

南懷璟擱下筷子：“廣貿天地有一家味道不錯的日料，有空帶你去嘗嘗。”

大概是他自己都沒想到會說出這樣一句話，所以話音一落，他眼波突然一頓，眼底有一閃而過的意外。

然后就聽對面傳來一句：“什麼時候？”

南懷璟抬頭看，正好對上飽含期待的目，嚨不自覺滾了一下，他別開眼，抬手點了一下手機屏幕，“不早了，你要是吃完，我、我們就回去……”

原來他只是客氣一下……

鹿笙鼓了鼓腮幫子，沒說話，剛想從椅子上站起來，店員將打包盒送了過來，南懷璟手接過：“謝謝。”

鹿笙瞥了眼桌角的付款二維碼，剛剛還因為失落而下的角就這麼彎了。

到了前臺那兒，南懷璟被告知，單已經被買過了，他扭頭，正好看見鹿笙在對著他笑。

“你給的？”

鹿笙下一抬：“不然呢？”

雖說南懷璟沒有大男子主義，可他到底是個男人，讓一個人付錢，他還是覺得心里不舒坦。

晚飯一共花了三百多塊錢，他說：“我轉給你。”

鹿笙在原地小幅度地晃著子，語氣優哉游哉的：“那你轉啊。”

南懷璟這才想起來，他沒有鹿笙的微信。

他抬著的手落下去，南懷璟凝眸看：“你故意的？”

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鹿笙迎著他的目，不閃也不躲：“對啊！”

這麼不遮不掩的回答，讓南懷璟一時怔愣。

背在后的手回到前，鹿笙兩指著手機：“你加我還是我加你？”

視線落到手上，默了兩秒，又回到臉上。

眼底眸清澈，可不知怎的，南懷璟卻覺得此時的，像只妖，骨里夾著幾分風，像只嘗過人間紅塵的妖。

竟讓他生出了想與一嘗人間紅塵的貪念。

短暫的失神后，南懷璟把手機放回口袋，抬腳往門口去。

鹿笙看著自己還懸在半空的手，不失笑，剛剛到底在干嘛？

以前的溫婉端莊呢？

外頭的風依舊沒停，路邊的銀杏枝葉在呼嘯的空中瘋狂搖晃。

地上一雙人影，一左一右，一高一矮。

走進巷子，進了院門，鹿笙著的肩膀這才緩了回去。

南懷璟提著打包袋，敲了敲一樓的門，開門的是附近的鄰居孟阿姨，在簡士這里打麻將。

“南教授回來啦！”說著，孟阿姨往亮的院子里瞥了眼，可惜沒看見人。

咦，奇了怪了，老簡明明說家的南教授和朋友吃飯去了呀，怎麼自個兒回來了呢？

南懷璟和客廳里幾位阿姨打了招呼，剛要離開，就聽簡士說：“晚上天不好，你開車送鹿笙去上班！”

這語氣，可不是商量或者詢問，帶著七八分的命令呢！

有旁人在，南懷璟也不好說什麼，和幾位阿姨道了別，他出了門。

鹿笙沒在院子里，但也沒上樓，就站在樓梯口的墻邊，所以南懷璟走到拐角，冷不丁的被嚇了一跳。

“你怎麼站在這？”他輕吐一口氣。

鹿笙歪著腦袋看他：“嚇到你了？”

“沒有。”他越過側，抬腳上樓。

走到三樓平階，南懷璟扭頭看了一眼：“晚上會下雨，記得帶傘。”

鹿笙彎著眼在笑，也不應他。

從在餐廳拿出手機問他要不要加微信的時候，角的笑，好像就沒停過。

不知道到底在笑什麼。

南懷璟沒有問，皺著眉說了句：“我回去了。”

地上的人影拐了個彎，消失不見。

鹿笙看了眼時間，已經八點零三分了。

明明天氣預報說的是雨，結果九點半，簡士把幾位鄰居送出門的時候，天上竟砸了霰下來。

簡士扯著嗓子就往樓上喊：“懷璟，下雪了！”

南懷璟從房間里出來。

“你說你也真是的，你送完鹿笙別急著回來呀，在那等多好！”簡士還以為鹿笙上班走的時候是他送的。

南懷璟：“……”

“你帶把傘去接！”鹽粒子般的霰砸在簡士仰著的臉上，拿手擋眼：“別愣著啦，趕的！”

南懷璟有點無語，他家簡士現在是不是真把人家當他朋友了？

他重重呼了口白汽出來。

該拒絕的不是嗎？

他轉回了房間，五分鐘后，傳來門上鎖的聲音，走廊里，一個人影在墻上快速移。

隨著院門打開又關上，站在客廳窗戶邊的簡士，角了一抹得逞的笑。

誰說家南教授不食人間煙火的，誰說家南教授不沾世俗紅塵的？

不過是還沒有遇到他的良辰景罷了！

以前，簡士一點都不喜歡下雪，這會兒，倒是急切希這場雪下得又急又猛！

搬了把椅子，就這麼坐在窗前等。

九點四十八分，雪花終于飄了下來。

真是天公都作，天都遂愿。

簡士拿起窗邊的手機，給他老公打電話：“老公，你回來的時候給點帶點好吃的，我有點了！”

南知禮這會兒已經補完課，在回來的路上了：“好好好，我這就去。”

鹿笙出一樓大廳的時候，臺階的綠化帶上已經落了薄薄一層白。

站在樓檐下，仰頭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

真好。

喜歡的城市，落了喜歡的雪，在他喜歡的人的眼睛里，終于看見了的影子。

出了電臺大門左拐兩百多米就是地鐵站，鹿笙包里帶了傘，但沒有拿出來，喜歡淋雪，喜歡肩上落一層銀白。

可今天的雪有些大，風迎面刮著，把的鼻尖和耳朵吹的通紅，雙手掩，哈了幾口熱氣，寒風不疼惜人，把的指尖也染紅幾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