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遲,顧辭離開府準備去天慧島。
通往碼頭的時候,顧辭看到夢蒼黎坐在花壇小徑的樹蔭下,翹著二郎,嗑著瓜子,十分悠哉的樣子。
夢蒼黎如今筑基后期,聽郎歆月說他距離筑基大圓滿只差一步之遙,但總是覺缺點什麼無法順利進階,一個小進階看似毫厘之差,但很多人終生都不過這個坎兒而功虧一簣。
筑基大圓滿就意味著距離結丹已經很近了,但無數修士無法邁過這個坎兒,一輩子蹉跎在筑基后期,直到終老。
以寧真君說夢蒼黎的丹田靈息飽滿,埋頭苦修終歸是閉門造車,空有靈氣而無法突破,筑基大圓滿乃是結丹前最關鍵的一步,若是無法整理好心境,即便是倉促進階,也會為結丹的患。
夢蒼黎是元嬰修士弟子,資源資質樣樣不缺,一路順風順水的到了筑基期,偶有瓶頸也有師尊的教導,所以他很重視以寧真君的話,不再盲目閉關修煉,也放棄了在滄海境開啟之前倉促結丹。
索放慢進度,驗生活調整心境。
氣運與機緣相輔相,全看緣分,但心境卻需要修士自己據自況而決定的,這是任何人都無法幫忙的。
現在整個鈴蘭島就數他最悠閑。
看到顧辭出門,夢蒼黎吐出一顆瓜子皮,懶洋洋道:“去天慧島?”
夢蒼黎腦袋瓜子聰明,半個月前繁花島上顧辭與君無之間的互他都盡收眼底,君無也來自滄浪中土,他幾乎可以肯定這兩個人有一定的淵源,煉大比上顛塔老怪的不尋常也得到了解釋。
君無也很聰明,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坦然的與顧辭敘舊,如今顧辭去了天慧島,他不可能做什麼手腳。
顧辭并不意外夢蒼黎的猜測,順手牽羊了幾把瓜子給阿送了過去,然后點了點頭。
夢蒼黎想了想說道:“顛塔老怪和鈴蘭島沒有過節,他想繼續安穩做好天慧島的島主,就不會得罪我師父,你若是還不放心,我可以陪你去。”
顧辭搖搖手表示沒事,并認真說道:“我帶了足夠的天雷子,我若是有什麼事,整個天慧島會跟我一起陪葬的。”
顧小辭從來不做無準備的事。
這時候從一旁經過的唐素素恰好聽見了這句話,大為震驚的看著顧辭,隨即陷了沉思。
夢蒼黎卻咧笑了,這個顧辭,總是能讓人出乎意料,充滿驚喜,不過還是提醒了一句:“顛塔老怪未必會在意天慧島的那些人命。
顧辭瞥了唐素素一眼,隨即說道:“只要他還想當天慧島的島主,他就必有所求,只要有所求,就能有辦法牽制住。”
顧辭命如螻蟻,但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樓宴絕對后飛過來替炸了顛塔真君。
唐素素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顧辭有自己的飛行法,并不需要島上的船只,天慧島位于東海海的邊緣,距離其他島嶼都相隔甚遠,但島的附近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靈脈,比起其他島嶼更為濃郁,所以才能進十大主島。
兩個時辰后,終于來到了天慧島,出乎意料的是,天慧島看起來與其他島嶼并無不同,顛塔老怪是個魔修,又擅長控尸功,顧辭本以為天慧島會充滿氣,沒想到碼頭之的島民一如鈴蘭島一樣,看起來十分正常。
顧辭來到碼頭,有幾個辛勤勞作的漁民立刻向顧辭問道:“仙師大人!”
雖然東海修仙者與凡人混居,但在凡人眼中,修仙者就如神仙一般的存在,所以都分外恭敬,這些顧辭在鈴蘭島上已經頗深了。
不遠有靈一閃,一個穿著黑袍子的修士飛了過來。
顧辭第一次見到有人的飛行法是口棺材的,這讓嘆為觀止。
黑袍青年看起來頗為年輕,但面蒼白,像是常年不見一般毫無,他惜字如金:“顧辭?”
顧辭同樣言簡意賅:“對。”
黑袍青年筑基后期的修為,看起來頗為木訥,他面無表的轉頭就走,顧辭不不慢的跟在后,順便欣賞天慧島的風景。
比起四季如春的鈴蘭島,天慧島的氣候破冷,隨著黑青年帶著顧辭逐漸往島中央走,顧辭突然聞到了十分淡的腥之氣。
周圍漸漸有霧氣彌漫開來。
顧辭稍不留心,前面的黑袍青年便突然消失在霧氣中了。
霧氣又濃了些。
索停住了腳步,只覺這天慧島看起來十分詭異。
前方忽然有紅閃爍,隨即迷霧像是被撥開了一般,眼前景漸漸清晰,顧辭朝著有亮的地方走去,霧散之際,顧辭來到了一個小涼亭。
墨的涼亭幽暗,四角有微弱的燭閃爍,涼亭外烏吱呀吱呀的啼。
顧辭目順著石子小路向了涼亭盡頭的白男子。
君無慢慢轉過了子,眉目含笑道:“剛剛是傳送陣,直接把你傳送到了這里,這里安靜,講話方便。”
頓了頓,他又說道:“你比我想的來得要晚。”
尋常的孩子,在聽到生母的消息,哪能不急切?
顧辭笑了笑:“比我想象中的早。”
沒想到師父的回信來的這麼快,之前,樓宴已經元嬰中期了,唐莊曾經說過結束之后師父可能會嘗試沖擊一下元嬰后期,不過如今樓宴還不到三百歲,倒也并不著急進階。
還想著如果樓宴正在閉關,就讓師兄唐莊幫忙查探這件事。
君無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仿佛讀懂了顧辭的言外之意:“東海與滄浪中土不同往來多年,傳遞消息頗為不便,你今日敢過來,應該是查清楚了我的份,你很謹慎,和不太一樣。”
今日顧辭沒有再穿那件艷麗華的紫流螢,也沒有戴發簪,一清爽簡單的白袍子,發髻只用一發帶束起,十分干凈利落。
即便是面容有七八分相似,但氣質迥然不同。
君無微微嘆喹,出幾分傷的神來。
顧辭自然知道這個“”指的是誰,縱然心底有很多疑問,但依舊沒有著急開口,斟酌片刻,才緩緩問道:“你和是什麼關系?”
至要清楚君無的立場,當年千蠱宗的圣之爭,柳長憶和桑互為對立,那麼這個君無呢?
君無莞爾一笑,目坦然澄澈:“我沒有什麼立場,我是宗主的嫡傳弟子,我千蠱宗的宗主之位歷來自從圣中選出,也就是說,我宗的宗主只會是子,我不會影響們的地位,們也影響不了我的地位,當然,們無論誰想當教主,都要取得我的支持,你猜,我支持誰?”
顧辭淡淡看了君無一眼,語氣寡淡:“你無論支持誰,千蠱宗都已經沒有了,我聽說桑逃了出去,你們沒有在一起。”
提起桑,君無目中劃過一狠厲之,他語氣頓時變得冷冽起來:“當年我支持長憶,所以桑那個人急病投醫,竟然喪心病狂的勾結了天魔宮,企圖借助天魔宮之力來獲取教主之位,可惜不懂得什麼與虎謀皮會為虎所噬,天魔宮對一統西域虎視眈眈已久,怎麼會錯過這樣的機會,若非的愚蠢,千蠱宗又怎麼會這麼輕而易舉被滅宗,真是一點時間都等不了,若是宗主當時能順利化神,即便是天魔宮的謝之離,也不敢再對千蠱宗輕舉妄。”
天魔宮的宮主謝之離如今是元嬰后期,但是天魔宮的背后有兩位化神魔君,只是這兩位魔君閉關已久,很多年不曾聽聞其消息。
不過對整個滄浪界來說,除非有十分重大的要事,那些化神圣君們一般也不會輕易出世的。
顧辭沒想到千蠱宗被滅宗還藏著這樣的幕,但能當上圣之位的桑不應該這麼愚蠢,也許其中還有什麼別人不知道的,顧辭下心中的疑,抬眸問道:“那你為什麼要支持柳長憶,因為不蠢麼?還是給了你什麼好?”
小修目中有審視和探究,君無忍俊不,直截了當:“因為我心悅已久,所以無需給我什麼好,我都會支持。”
原來如此,顧辭一時間覺得啼笑皆非,但又覺得這合理的,從沒嘗過的滋味,但話本子看得多,也懂得那些會讓人變得不明是非。
可覺得君無是個聰明人,不會因為而變蠢貨,涉及一宗宗主的這種大事,其中的肯定十分復雜,君無的這個理由,也許只是一部分,而并非全部。
顧辭挑眉:“既然如此,你不問問現在怎麼樣了麼?”
君無的微笑頓時戛然而止,他的聲音無喜無悲:“被桑一掌打碎了金丹,整個丹田都破碎了,而且傷勢過重,幾乎藥石無醫,所有的人都認為必死無疑,不過我知道遁走前盜走了千蠱宗的鎮宗之寶,沉煙骨笛與千丹,也許有什麼法子可以多活幾年,但千丹只能修補靈,長憶的金丹碎的無法修補,千丹也救不了,除非遇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大機緣,不過我猜沒有,畢竟你連的名字都不知道,可能已經隕落很多年了,我當時也嘗試過尋找,但毫無線索,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而且但是天魔宮的人追我追的,我只能遠盾東海保命,直到看見了你。”
顧辭垂著頭,看不清表。
君無幾乎沒有什麼停頓的繼續說道:“老實說,在煉大比上,看到你的時候我很吃驚,你和太像了,但我知道長憶孤一人,沒什麼親戚姐妹,的親人都是沒有靈的凡人,早就去世多年,然后我又查到了你的年紀,算算時間,你出生的時候正好是千蠱宗出事的三年后,所以我猜,你可能是的兒,當時我又驚又喜,也許長憶真的遇到的什麼大機緣,是不是還活著,但我不敢確定,所以并沒有找你,直到你穿上了那件紫流螢,那是長憶最喜歡的法,即便是化灰我都認得,我在繁花島看到你的時候,幾乎以為是長憶又回來了,所以我忍不住跟你說了話,可是你并不清楚的事,阿辭,你能告訴我后來發生了什麼事麼?還有,你的父親……又是誰?”
顧辭微微一笑:“我的父親,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
沒有人能比的上他。
君無的表,一下子變得十分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