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云看著掌柜,有些不知所措。
舒看見他這窘迫樣,不掩面嗤笑,有些怪氣道:“哎呦,楚將軍,怎麼每次遇見你都沒點好事發生,你瞧瞧我這兒宴請賓客的地都給你砸了,真是晦氣,今日果真不宜出門。”
他皺了眉頭,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冷冷瞥了舒一眼,隨后便想拉著心的子出門。
掌柜的笑意盈盈,“別呀,楚將軍,這賬還沒結就急著走。”
他板著臉道:“晚間便讓奴仆將錢帶來。”
卻不依不撓:“不行,你可得給我留個憑證。”
“我府上家大業大,還能欠你這點銀子不,滾開。”
兩人正僵持不下,這時晏希白匆匆趕到,進門后見屋一片狼藉,眾人擁簇在一堂,他卻一眼便看到了舒,連忙帶著歉意說道:“戚娘子,方才有事耽擱了,久等久等。”
楚凌云抱拳行禮:“太子殿下。”
晏希白方才看見他,頷首以作回應,舒率先告狀:“殿下,這可真不好意思,方才手下侍與楚將軍過了幾招,這會兒掌柜的正在盤算損失呢,咱們換個地聊聊。”
晏希白卻遞過來一個禮盒,笑著說:“聽聞戚娘子與楚將軍退了婚約,現正在好事樓擺宴慶祝,本宮略備了一些薄禮,就當賠罪。”
舒瞥了眼一旁恭恭敬敬站著的楚凌云,他向來不在意這門親事,但聽到這兒卻也黑了臉,接過禮盒后便打開了,一瞬間飄香撲鼻,嘆道:“好香。”
他低聲道:“本宮閑暇時調的香,希你能喜歡。”
舒讓素娥收下,“殿下有心了。”
“投桃報李罷了。”
隨后他們不理會眾人,去了另一個雅間,小二重新上菜,舒卻沒什麼食,有些矜持的坐著。
晏希白忐忑的開口道:“舒,既然你已經退了婚約,這兩日本宮便進宮向父皇提親,可好?”
舒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會兒,又想起昨日大父所說的話,“殿下,我剛與楚將軍退婚不久,現下正是滿城風雨,我倒是無所謂,卻怕壞了殿下聲名。大父又方領軍凱旋,長兄也在慶功宴上求娶了嘉公主。歷朝歷代向來最為恐患外戚專權,恐怕,圣人未必會同意這門親事。”
晏希白卻道:“父皇自然有他的考量,但本宮只想讓眾人知道,這輩子非舒不娶。”
“凡世間相之人結為姻緣,皆是可喜可賀之事,更何況你我二人品行端正,從未傷天害理,若有宵小之徒拿此事做文章,本宮自然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殿下,可是我卻怕您與圣人生了隔閡。”
他淺笑著說:“舒,他是圣人,也是我阿耶。你大父尚且能放下臉面為你上門退親,我知道,父皇也會理解我的。”
舒又想起了前世的晏希白,倔強、偏執、絕不松口,哪怕自己已經拒絕了他無數多次。
這一次,說:“殿下,無論什麼時候能求娶功,舒都一直一直等著你,莫要之過急。”
他回道:“好。”
舒給他添了一碗粥,道:“殿下在宮中吃慣了山珍海味、饕餮盛宴,我這醉仙樓做不出什麼新奇的菜式,這道長生粥寓意極好,還愿殿下此后一生順遂,長樂無極。”
他接過熱粥,用勺子輕撥出一騰騰的熱氣,“母后在時,也常常說寧可我一生平庸,也要活個長命百歲。可生在帝王家,邊皆是爾虞我詐,庸才活不長久。”
舒不由得拽手中帕,不知道上輩子晏希白做了什麼才換來這一世的重生,但求那個沒有了舒的世界里,他也能長命百歲……
兩人歇息一段時日后便相互辭別下了樓,正巧看見裴言昭在一旁義診,便站著觀了會兒,只見許多年近古稀的老叟、面黃瘦的稚,都在那排著隊。
裴言昭說不出話,有時頗為無力的用手比劃著,盡量讓病人能夠會意,有時只能慢慢寫在紙上,又耗費了許多時間。晏希白嘆道:“醫者仁心,懸壺濟世,從涼州一路到京城,學醫、學話、學寫字,這些艱辛世上絕大部分人都未必能夠會。”
掌柜的說:“如今義診,便有諸多人慕名前來,我看裴姑娘心千百次斟酌,已經將所需藥價降到最低了,可這手中的一紙藥單,也是尋常人家難以承擔的。”
舒拉著晏希白走了過去,對啞說道:“小神醫,我今日人逢喜事,但我旁這位郎君卻有些子孱弱,不如你給他開上一副調理的藥方,我便一報還一報,若你日后在這義診,每日前五十名患者可憑藥單到掌柜的那報銷藥錢,你覺得這筆易如何。”
錯愕的點了點頭,面前那老叟連忙讓路,道:“哎呦,娘子大善啊,不若先讓這位郎君看診?”
晏希白無奈地笑道:“不必,待神醫日后得空,我再差遣手下人過來請你。”
隨后舒步調輕快的走到掌柜的那里,吩咐道:“剛才都聽到了?前五十名,單筆上限五十白銀,從我賬上支出,若有重病者你且隨機應變,我這幾日會多派些手下過來以免生事。”
“是,娘子。”
舒和晏希白出了酒樓,他便開玩笑般說道:“戚娘子心善,又是讓裴姑娘進酒樓義診,又是散盡千金給百姓報銷要錢。”
舒連連搖頭,“可別,我只是想讓別人夸夸我,好洗洗我這段時日臭爛的名聲,再順便借太子殿下之名,給我這醉仙樓掛個好招牌罷了。”
舒見江涼空駕著馬車趕來,笑著說:“那殿下,我先回去了,日后有空再會。”
他下意思出手,卻憑空抓了一片空氣,“等等——”
舒不解的歪著頭疑道:“嗯,怎麼了,可還有事?”
他有些言又止,最后開口道:“回去路上小心些。”
兩人正有些依依惜別,江涼空停好馬之后,便走到二人跟前,恭恭敬敬的說道:“娘子,馬車到了,我扶您上車吧。”
晏希白看到江涼空的面孔后,心跳驟停,面煞白,頭痛的病好像又犯了,他連忙扶助額頭,皺著眉,像是十分痛苦。
舒連忙上前虛扶住他,關切地問道:“殿下,怎麼了,還好嗎?”
他穩住子后,頹然一笑,道:“還好,許是先前舊病復發。”隨后他轉頭看向江涼空,道:“這位小郎君看著有些面善。”
江涼空看了他一眼,隨后迅速低下了頭,舒解釋道:“這是從小便養在戚府的家仆,時常跟在舒側,說不定是殿下什麼時候匆匆瞥過一眼,所以有些印象。”
復又接著補充道:“他名喚江涼空,其父是前大理寺卿江知甫,后被捕獄,他也跟著被貶為奴,我大父與江知甫有些,便允了我將他帶府中。”
晏希白喃喃道:“江涼空,江…涼空。”
舒覺得他有些奇怪,“怎麼了嗎,殿下?”
他晃了晃神,牽強的笑著說:“無事,只是想起先前朝中有大臣上奏說江卿一事實屬冤案,理應翻案重審還他清白,只是…父皇有些震怒,此后便無人敢再提起此事。”
江涼空聽到這番話心低落,舒安道:“無事,總會有機會的。”
“嗯,謝過娘子。”說罷便要扶舒上車,舒向晏希白作別,“殿下,那我便先回去了,你多保重。”
他應了聲好,在舒看不見的地方,眼中卻浮起了一片郁,他不知道為何,看見江涼空之后,心便涌上了一強烈的煩躁,以及有些揣揣不安,分明他只是一個世凄慘的小奴隸,與自己也是素昧平生……
舒在馬車上嗑著干果,想到如今正是時候,便問道:“江涼空,如今我大父也回來了,我便想給你了奴籍,再找人舉薦你當個小吏,即便日后不了什麼人中龍,也能娶上一個娘,安穩度日。”
“說吧,你想當什麼,從哪里做起?”
他堅決的回道:“大理寺。”
舒將果殼吐在了帕上,果不其然,還是要走前世的老路啊。
“我便是有一手遮天的本事,也不可能讓你一下子當上什麼有品級的大,只能從小吏做起,一步一步往上爬。之后的,可都靠你自己本事了。當然,你也可以參加科舉,若熬不出頭便是一個窮酸書生,若是熬出了頭,哪天了殿試,有可能圣人一看,覺得你眼,念起昔日君臣舊就給你父親翻了案。也有可能,他見了你心生厭煩,天子一怒,伏尸百萬,到時候我也得給牽連進去。”
他答道:“奴知道的。”
舒點了點頭,“知道就好,惹了事也別把我供出來。”
這一下子,與楚凌云的婚約解除了,算是解決了心頭大患,江涼空嘛,日后嚴防他反咬一口便好。舒有些愜意的哼起在酒樓聽到的小曲。
江涼空忽而問道:“娘子連楚將軍都未曾看得上,日后所嫁的未來夫婿,要至幾品啊?”
舒心好,也隨便應付了幾句,“你們都知道的嘛,我這人最為虛榮了,未來夫婿自然要麼富可敵國,要麼封侯拜相。”
當然,若是晏希白那種國天香的,便是自掏腰包也想養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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