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搬家時,父兄來幫忙,傅芷璇便把鑰匙給了他們一把。想著以後他們來看,萬一不在也能進屋喝個茶,免得在外頭乾等了。
誰知這鑰匙竟落到了辛氏手裏,這還不說,竟把季文明也給帶來了。
也不知道季文明給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不以自己兒為重,偏信這麼一個外人。
傅芷璇滿心煩躁,知道改變不了辛氏的想法,索放棄了與通,說服的念頭,側頭對小嵐道:「你速速去找巡街大人,就說,有人私闖民宅,請他來逮捕了這等賊人。」
辛氏聞聲,急了,忘了哭泣,抬起水汪汪的眼睛:「阿璇,你別鬧到府啊,一個人家,天天進衙門是怎麼回事,說出去別人會笑話的,你的名聲本就不好了,這一傳出去你以後還怎麼做人。」
傅芷璇沒好氣地說:「娘,你以後不隨便把這等不三不四的人帶到我家,那我就不用天天進衙門了。」
若不好好殺一殺母親這等壞病,保不準以後還會做出什麼,傅芷璇今天是下了鐵心,豈會因為的三言兩句就鬆。
見不聽勸,辛氏難過地垂下臉:「娘也是為你好,擔心你,你這孩子怎麼就不理解為娘的一片苦心呢。」
傅芷璇沒搭理,走去隔壁敲開了門,掏出一串銅錢遞給對方:「牛大叔,勞煩你跑一趟,去我娘家把我父親和兄長接來。」
牛大叔的兒子是街上的巡街,他沒固定的活兒,就趕了一頭老馬,平時幫人跑跑,送送東西掙點花銷。
接過傅芷璇遞來的沉甸甸的銅錢,他高興地應了一聲:「好,大叔這就去。」
辛氏一聽說丈夫要來,關切的神一頓,臉瞬間拉了苦瓜狀,跑過來眼地看著傅芷璇:「阿璇,就不用你父親了吧,何必浪費那個錢呢,你說是不是?」
傅芷璇眉微垂,說出的理由無懈可擊:「天冷路,母親一個人我也不放心,待會兒讓爹和大哥接你回去,免得旁人說我不孝。」
辛氏扭著手,忙推:「不用,不用,這才多遠,娘自個兒能回去的。」
傅芷璇沒接這話,轉往房門口走去,到了離房子大門兩丈遠的地方,想到季文明在這房子裏,又停了下來。
辛氏滿肚子的委屈和心事,因而沒注意到突然停下了,就這麼一下子撞了上去。
「阿璇,不進屋嗎?」辛氏退後一步,著撞得生疼的鼻子,可憐地看著。
傅芷璇覺還有痛,走過去扶著牆,聲音冷淡:「屋子裏不幹凈。」
什麼不幹凈,即便沒明說,辛氏也明白了。
搞不懂兒怎麼對季文明有這麼大的見,這時間男兒娶妻納妾的多了去,有甚稀奇。辛氏皺眉,拉了一下傅芷璇的角:「文明,文明他跟娘說,你若願意回去,過去的一切,他既往不咎,還讓你做正頭娘子,與你好好過日子!」
說得一副好像施恩於的模樣,傅芷璇真不知道怎麼跟母親說話好。知不知自家與季家不說不共戴天,但至也是是敵非友。這是誠心把兒往火坑裏推啊,偏偏本人還覺得是對你好。
傅芷璇耷拉著眼皮,半合著眼,做出一副不願多說的模樣。
在屋子裏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等到傅芷璇母進來,季文明坐不住了,他放下茶盞,從屋裏走了出來。
一出門就看見傅芷璇扶牆而立,皎如秋月的彎眉輕垂,往下一耷,擋住了那雙冷漠中又帶著無盡嘲意的眼睛。這倒是讓看起來了幾分堅,多了些子的溫婉弱。
這才是人該有的樣子嘛。季文明看了,既滿意又不爽,不爽地是讓傅氏化為繞指的那個男人不是他。
哼,不過也幸虧這麼大一個把柄,否則他還真拿沒辦法。
季文明掩去眼眸中的霾,走過去,神溫:「岳母,外面風大,天氣冷,你快跟阿璇一起進去。」
端端是一副男主人的模樣。
傅芷璇眨了眨眼,懷疑自己聽錯了。
不過很快就知道不是聽錯了,而是這樣的正常人,理解不了眼前這兩人腦子裏的想法。
只見辛氏聽了他的稱呼,立即轉愁為笑,嗔了傅芷璇一眼,責備道:「你看,文明親自來接你了,快回去,別在外面杵著,像什麼樣。」
一副岳慈婿孝的模樣,倒襯得像個外人。
傅芷璇跟吞了一隻蒼蠅一樣。現在是一句話都不想跟母親說。
見又閉上了眼,巍峨不,辛氏急了,擰了一記:「阿璇,你現在應該會到一個人在外獨自討生活的艱辛了,娘也是為你好,錯過了文明,你還能找到比他更好的?」
傅芷璇仍舊不,辛氏看著這幅油鹽不進的模樣,很是氣惱,著急地甩了甩手,氣哼哼地說:「你再這樣,娘真不管你了。」
若真能不管自己才謝天謝地呢,傅芷璇知道說的是氣話,當不得真,也不搭理。
雙方僵持了一小會兒,直到小嵐氣吁吁地帶著腰別大刀的巡按走了過來,傅芷璇才睜開眼,站著,沖那巡按福行禮:「大人,此人私闖民宅,請大人為民婦做主。」
季文明獃滯了,完全沒料到還有這一遭在這裏等著他。
他很快回過神來,急忙解釋道:「沒有,巡街……大人,我是傅氏的丈夫,這是我岳母,可以作證。」
辛氏被兒涼涼的眼神看得心悸,一時之間竟忘了說話。
季文明見了,忙又喚了一聲:「岳母大人,請為小婿作證。」
辛氏猛然一,回過神來,正要辯解,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一道飽含怒氣的聲音:「誰是你的岳母大人,莫攀親戚。巡街大人,此人與我家小早已和離,再無瓜葛,他貿然闖我兒家中,乃私闖民宅,請大人為小做主。」
傅松源大步而來,冷冷地瞥了辛氏一眼,轉頭死死盯著季文明。
私闖民宅可是大罪,季文明哪肯認,連忙指著辛氏道:「是岳母大人邀請我進屋等候阿璇的,四周的街坊鄰里都可以為我作證。」
巡街頓時明了這幾人的關係,他沖季文明道:「走吧。」
又扭頭對傅松源說:「你們也來一個人,回去向大人稟明況。」
傅松源沖長子使了一個眼,示意他跟上。
等巡街一走,這個地方便只剩下傅芷璇一家三口,連同小嵐。
傅芷璇屈行禮:「有勞父親跑一趟。」
說完,當著他的面,側囑咐小嵐:「去隔街王鎖匠哪兒,打一把好鎖來。」
兒這是生他的氣了,傅松源角浮起一抹苦笑。昨天上元佳節家裏燉了一隻老母,又宰了些羊,老妻惦記兒,說一個人孤零零的,也不知昨日怎麼過的,今天給帶些過來。
他聽了也覺有道理,便把鑰匙給了妻子,誰知妻子送湯是假,真正的目的是撮合兒跟季文明。最後反弄得兒連他也一併埋怨上了。
傅松源微窘,鄭重承諾道:「阿璇,回家后,為父一定好好勸勸你娘。」
傅芷璇對此已經不抱希了,敷衍地點了點頭。
看出兒的不信,傅松源覺有些難堪,扭頭瞥了辛氏一眼。
辛氏倍覺委屈,小聲嘀咕道:「你就護著吧,一個獨子,夜不歸宿,像什麼話。」
傅松源聽了濃眉一皺,正打算問個清楚,忽然聽到小嵐的尖聲:「夫人,你的……」
可能是因為站得太久了,傷的膝蓋再次滲出來。
傅松源被嚇了一大跳,怒瞪了辛氏一眼:「都是你惹的禍,快把阿璇扶進去,我去請大夫。」
大夫來了之後又給換了包紮,回頭囑咐道:「這位夫人的了傷,在徹底好之前,不宜挪,更不宜久站。」
傅松源點頭應是,側頭又橫了辛氏一記。
「誰知道真的有傷啊。」辛氏眼眶一紅,張地問道,「我兒的不會瘸了吧。」
傅松源聽了來氣,著怒火吼道:「沒看到阿璇屋子很冷嗎,你去把火爐子燒上。」
辛氏見他了真怒,再不敢多言,急匆匆地跑了進去。
一進屋就看到小嵐拿著一套天青雨花釉茶杯和茶壺急匆匆地往外走,辛氏瞧了覺得眼,想了一會兒才記起,這是今天用來招待季文明喝茶的茶。
「你拿去作甚?」辛氏攔住了小嵐。
小嵐抬頭看了一眼,梗著脖子說:「夫人讓奴婢抱出去扔了。」
說完,也不管辛氏是何神,急匆匆地走到院角,噼里啪啦地把茶杯茶壺砸了一地。
聽到瓷落地的聲音,辛氏這才回過神來,打起門簾不高興地嘟囔道:「這是做啥呢,還拿東西出氣。」
傅芷璇神漠然:「我嫌噁心,自不能讓它礙我的眼。」
也不知說的是人還是茶。
辛氏被這一噎,又有要流眼淚的趨勢,正巧傅松源來了,傅芷璇抬頭越過辛氏,看向父親道:「爹,我的沒什麼大礙,有小嵐看著就行了,你和娘先回去吧,免得嫂子擔心。」
傅松源沉重的目落到了的上,扭頭用晦不明的目盯著妻子,再次鄭重地向傅芷璇承諾道:「放心,只要爹在一天,你娘以後絕不會再來干涉你的事。」
傅芷璇瞧見父親花白的頭髮和臉上壑縱橫的皺紋,知道他的難。母親是他的結髮妻子,又養育了這幾個兒,他能拿怎麼辦?輕了沒用,重了又得顧忌兒子兒的。
「爹多慮了,兒承蒙苗夫人看得起,被邀去苗家做事。兒已經答應了,過幾日好了就去,以後爹娘來,兒恐招待不周。」這是明晃晃地告訴辛氏,不在家,來也無用。
辛氏聽了很不贊同:「你一個子拋頭面還不夠,怎還要去別人家做工,這像什麼話。」
傅芷璇沒看,只對父親說:「苗夫人以一介流之,掌偌大家業,乃中豪傑,兒亦想向學習,不求攢千金富貴,但求能自食其力。」
傅松源心裏其實也不大讚同兒去別人家做事,只是看兒堅決的樣子,他本又心中有愧,只得讓步:「那你注意安全,若是……做得不如意就回家,你還有為父。」
傅芷璇點頭應是。
瞧一臉疲憊,傅松源也不好多呆,只是出去囑咐小嵐好好照顧,有事去傅家找他或是傅天意。
回去的路上,辛氏心裏頗為忐忑不安,因為丈夫一臉沉,從頭到尾都沒搭理一下。
等進了屋,關上了門,傅松源忍了一肚子的氣終於傾瀉而出,他扭頭看著辛氏,目冰涼:「我原以為你糊塗,但好歹還有一顆子之心,所以對你諸多寬容,可你看看你都辦得什麼事?迫不及待地把兒往火坑裏推?是不想要這個兒了是吧?」
辛氏了頭,小聲辯解:「我都是為好,文明長得一表人才,年紀輕輕前途無量,又對阿璇還有意……」
「閉!」傅松源厲聲打斷了,「阿璇這輩子嫁給誰都行,就是絕不能再嫁給季文明。你也不想想,阿璇讓他丟了多大的人,還因此被判徒刑一年半,此子心狹隘,睚眥必報,他想再娶阿璇,絕沒安好心。」
見還要辯解,傅松源怒目一瞪,說了狠話:「辛氏,這是最後一次。以後阿璇,還有芷蘭的親事,你都不得干涉,否則,再有下次,你就回辛家吧,我傅家廟小,容不下你這等擅作主張,不聽勸的婦人。」
辛氏這回是真的懵了,與傅松源年夫妻,一路走來,夫妻三十載,分非同一般,可今天丈夫竟然說出了要休的狠話。
都這把年紀了,家中父母已逝,哥嫂年紀也大了,現如今是侄兒當家,誰會歡迎一個一大把年紀被休回來的老姑母。
「你好狠的心,我可是天意的母親,你休了我,讓天意和芷蘭怎麼做人?」辛氏又傷心又憤怒。
傅松源不為所,只是拋下一句話:「你好自為之。」
***
這廂,思琪回頭把寧巷所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彙報給了陸棲行。
對於季文明,陸棲行的印象有限得很,兩次聽說,皆是因為曹廣的吐槽。
在曹廣口中,這人就是個溜須拍馬吃飯的小白臉,令人很是不齒。
曹廣這人雖子魯莽直率了一些,但從不說假話。所以陸棲行也下意識地不喜,他沉片刻,來章衛問道:「季文明不是判了徒刑嗎?怎麼還在外面蹦躂?」
章衛連季文明是誰都不知道,哪知道原因。不過徒刑皆是輕犯,想來這人犯的罪很小,走走門道,推個一年半載,等到大赦就免了。
這是時下場上很流行的風氣,章衛早有耳聞,朝廷員大多都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只是這次王爺竟特意提起了他,想必這人逍遙的日子也到頭了。
「屬下馬上去京兆府督促府尹大人辦重理此案。」
陸棲行招手住了他:「不用,讓兵部給他安排個差事,遠調京城。」
忽然,陸棲行想起曹廣提起過季文明現如今的老丈人是安順參將錢世坤,有這麼一尊大靠山不用,非要回無枝可依的京城覓前途,想必安順也不是他的福地。陸棲行思忖片刻,直接點了地點:「讓他回安順,降職一等錄用。」
「是。」章衛點頭,退了下去。
在一旁伺候的福康聽了,涎著一張臉問道:「殿下,老奴讓思琦改日給傅夫人個話?」
總不能做了好事不留名吧。
陸棲行不悅地瞥了他一眼:「多事,你很閑?正好馬廄的馬許久沒刷了。」
「沒,沒有,老奴想起來了,老爺子好像有事找老奴,老奴這就去。」福康邊說邊退了出去。
***
在家休養的傅芷璇完全不知道,自己厭惡的季文明和無可奈何的母親,輕而易舉就被另外兩個男人給暫時解決了。
躺在床上想了許多,季文明之所以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門找的麻煩,甚至著臉求和,不過是欺勢弱罷了。
真正要讓他以後再也沒辦法找自己的不自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把他按進泥里,踩得死死的,再也不能翻。
但乃一介兒,不能進場與他爭鋒,唯一的辦法就是多賺銀兩,錢能通天,季文明能用錢買通府,推遲他的徒刑,若有更多的銀錢,也一樣能買通他的上司,阻礙他的前途。只要季文明這輩子都升不上去,他也就拿沒轍。
所以這兩日,傅芷璇並未閑下來,把自己看過的書又溫習了一遍,又把自己做生意來這幾年遇到的事回憶了一遍,總結了一番其中的經驗,回頭還了嚴掌柜來向他討教。
嚴掌柜聽明的用意,溫和地笑了:「東家當不用如此,苗氏乃富商巨賈,他們的行事與咱們這種小店又不一樣。若遇到故意找茬刁難的客人,我們只能息事寧人,以和為貴,但苗氏就完全不懼,他們若像咱們一樣賠不是,反倒是墜了苗家的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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