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娘看見喬玉蘿在看，隻好走了出來，笑意嫣然道：“薛大娘送人呢？”

“嗯。”

“那不是馮老先生麽？”

“是。”

“馮老先生是宮裏的醫，很出門的，他竟然來拜訪你，定是你有高明之。”

“什麽高明之，不過流一下醫罷了。”

薛二娘一聽是流醫，對喬玉蘿頓時多了幾分信服，剛剛在門口也聽見了，馮老先生一再地說謝，表明此人醫在馮老先生之上。

這可真是人開眼了。

薛二娘走了過來，“不知那個養膏調製出來沒有？”

“沒有這麽快。”喬玉蘿總是冷冷地回著。

“我和幾個姐妹說過了，們也都很期待你的養膏呢。”

喬玉蘿心想，既然都見到馮老先生來訪了，那就不要怪自己升價了，隻怪太喜歡聽看了。

見徐二娘往屋子裏，喬玉蘿故意不請進去。看著那張厚厚的脂臉說：“養膏還要曬製幾天，好不容易才湊齊了西域來的藥，徐二娘，你的臉好像好一些了呢。”

薛二娘自己的臉：“我聽你說的，不塗那個藥了，就好了些了，多虧你提醒。”

“你要不要試試敷藥？”

“敷藥？往臉上敷嗎？”

喬玉蘿點點頭，心裏開始琢磨要不要搞個麵。

“有這樣的藥當然好，是否能好得快些？”

“你這個得專門調製，跟別人不一樣。”

薛二娘馬上想到是錢的問題，“那一錠銀子不夠，我再命人去拿，隻要能救我的臉，你開個價。”

喬玉蘿了院子裏的藥草，想了想，如今錢倒不是什麽急事兒了，不如就賣人，將來三郎途上多有用到。

於是道：“你我是鄰居，就不要事事談錢了，再說我也不好開價，馮老先生剛送來的天山雪蓮我也不知道值什麽價格。等這敷臉的藥調製出來，我給你送過去，就當咱們鄰裏互助吧。”

“這怎麽好意思，你那些藥可是西域來的，不好找，這錢你得收。”

喬玉蘿知道跟這些貴婦們打道，錢都不是什麽稀罕的東西，關鍵還得是人，“我們行醫的，就喜歡收集藥材，有時候就討個巧唄，就算有錢也未必能夠買到，就算有人想買也開不了價錢，畢竟可遇不可求。所以，也就留著用來照顧照顧自己人就算了。”

喬玉蘿說得輕輕巧巧，讓徐二娘越發到這藥材的珍貴，這要是推辭了，隻怕被他人得了，便宜了他人。

於是徐二娘隻好說道：“那我就卻之不恭了，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盡管來找我徐二娘，就算是鄰裏互助，不要跟我客氣啊。”

“好好好。”喬玉蘿說著把手放在門上，示意要關門回去了，擺明不打算邀請進來坐坐。

“那我就不打擾了，你去忙吧。”

喬玉蘿見終於離開了，呼出一口氣，這京城的人還真是比得水村的難搞多了，事事講究分寸，句句都要拿，不讓覺得神點都不行。

想進來，我偏不讓進來，想套近乎，我偏不讓套近乎。

喜歡聽看，我就演聽看的，將計就計。

徐二娘高高興興地回去了，婢春喜迎上前來，“夫人，你回來了。”

“快進去。”

一主一婢進了大門，走在花園石徑上，徐二娘揮了揮帕子：“還真是馮老先生去拜訪，看來是個深藏不的。馮老先生可是替太皇太後治病的，連他老人家都親自登門拜訪請教，可見咱們這鄰居，醫不虛。”

春喜撇撇：“馮老先生跟請教？”

“沒錯，自己也說了，還有，手裏有些好藥材，不賣，說給我調個敷臉的藥，看來……”徐二娘開始反省自責起來：“我那天給一錠銀子做定金，難怪一開始不想收，原是給了。”

“一錠銀子還了？隻是定金而已，普通大夫幾個銅板就算定金了。”春喜還是將信將疑，怕夫人吃虧了。

“你不懂。說給我調敷臉的藥，也沒說要收錢，是看不起那錢，知道不？倒顯得我俗氣了……”徐二娘上這麽說著，心裏卻沒有半點不爽。“的配方、藥材，那可是無價的。”

“京城裏還有什麽是買不到的。”春喜仍舊不服，看那鄰居，一家子土氣，連原來的老鄰居都不如。

“京城裏總有些高人，是不看重錢財的。這種人最難，但好了，也是最好相的。”

“就跟老爺常說的‘雪庵子’、‘伐舟漁者’那些高人一樣？”

徐二娘想了想，好像是這個道理，“老爺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小於山，大於市……莫非，咱們這新鄰居真是個高人？”

“我看沒那麽高。”春喜心直口快地說。

春喜自跟隨徐二娘，徐二娘的娘家又是閥門士族，什麽場麵沒見過，的話徐二娘都會參考一二，便說：“不急著下判斷，再看看，繼續留意隔壁的靜。”

“是。”

徐二娘走到大廳，忽然回頭一問：“咱家杏子樹長了沒有？”

“近來長出一些小果了，指頭大小，還吃不得呢。”

徐二娘沉了沉氣：“這薛家，來到現在都沒請過咱們過去坐坐，等這杏子再大些，若是還不請我們過去喝茶，就說咱家那杏子樹過牆了，要摘幾個大的來醃製一下，你就趁機進家去看看。”

“好哩。春喜記下了，夫人。”

徐二娘越來越覺得隔壁薛家神神，三個兒子都是每天一大早出去，幹啥的咱也不知道，還有一個兒子卻是整天在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不知道是做什麽的，是不是有病？

還有那幾個媳婦，春喜跟他們套過近乎，但除了莊稼上的事，其他一概緘口，家教比閥門還要嚴。

長年來，由於丈夫是史，徐二娘把自己也搞得跟史一樣，對京城裏的所有人、所有八卦都興致盎然，恨不得多給丈夫打聽點門道。

譬如之前隔壁七品翰林被彈劾的事，就有徐二娘的一份功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