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遠山掛著一孤月，散著茸茸的輝，投在靜謐的湖面上，潺潺的波濤將這水做的鏡面打碎，無數細小的銀在水上閃耀著，朝遠跳躍而去。

李玄慈出了船艙，水上吹來的風帶著薄薄一層霧，撲在面上，將飛舞的發吹得了幾分。

月下，船間，一人孑然而立，月輝落了一。

不知何時，他後出現一道影子，金展無聲無息地守在後面，等著主子的吩咐。

“還有幾日？”

“若不遇雨，三日可到。”

金展躬回道，過了一會，似是忍不住，低聲道：“主子，聖上本就心疑，藩王無詔京，可是能直接押天牢的重罪，如今我們毫無準備，不是羊虎口.......”

“誰為虎，誰為羊？”李玄慈眸淡淡，“以往他殺不了我，如今也是一樣。若是有辦法，也不必煞費心思尋什麼天狗了。”

金展面上仍有些擔心的模樣，卻不敢反駁。

接著，李玄慈卻遞給來一個封好的信箋，吩咐道：“傳訊回去，立刻準備。”

這下，金展神一下子抖擻起來，恭敬地接了過去，道：“是。”

隨即猶豫了下，問道：“是否要等王府那邊籌備妥當，我們再京？”

李玄慈卻隻輕輕抬了手，便止住了他的話。

金展著自家主子的背影，看上去還是那副不近人間的冰冷模樣，只是余卻若有似無地朝著一旁的船艙去，便全然懂了。

看來別說下天牢，便是船艙中那人去了閻羅殿，他家主子怕也是要闖一闖，將人從滿殿的閻王小鬼面前撈回來的。

船繼續往前駛著，夜也愈發深了。

微博：化作滿河星

三日後。

何衝忙不迭地趕著第一個從船上跳了下來，旁人看了，怕要以為是小離家老大回的遊子，才如此激地恨不得吻一吻這闊別已久的熱土。

然而何衝跳下船來的下一刻，立時便大吐特吐起來，直到後的人都下船了，他才將將吐了個乾淨。

這幾日下來，金展早已見怪不怪，風輕雲淡地從他旁路過，先去雇馬車了。

等他賃好馬車回來，何衝總算有了點人模樣，焉頭腦地走到他邊，才看見李玄慈終於抱著十六過來了。

等二人了馬車，金展和何衝才跳上車頭，何衝這才有神囉嗦起來。

“還是馬車好，往後三年都別想讓我坐船了，我寧願把屁顛散，也不想那樣日日喂魚了。”

金展盡職地依舊當著鋸葫蘆，只是眼尾忍不住現出一道極淺的笑紋，顯然是想起這些時日，每每何衝大吐特吐時，水下總會聚起不魚來，爭著跳著等他布施。

不過，自隨主子十三歲封藩後離京，他亦許久未踏足過這片地方，如今闊別重逢，見到往日風貌，聽著這悉又有些生疏了的口音，心中倒有些慨。

金展瞧著路邊支起的各類攤子，真是好熱鬧。

長長竹竿撐起油紙，手腳麻利的賣茶往腰上的布圍一抹，往咕嚕咕嚕的滾水裡加了茶，不一會兒便從長壺裡倒出清亮的茶水，分給等在桌前穿著短打的扛包人，熱絡地招呼著。

旁邊的小攤子上，油滋滋的大平圓鍋上煎著冒著氣的餃子，待出鍋了，噌地翻過來，金燦燦的焦邊伴著撲鼻的香味，再灑一把綠蔥花和白芝麻，便能上桌了。

再隔遠些，還有圍起來的賣魚攤，直接便將船上新鮮下的魚就這麼攤著賣，吆喝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旁邊來往的運貨小車和下貨運人的各類牛馬車也不，將他們的馬車掩蓋其中，並不顯眼。

金展握了繩，往車來車往的那條道走，何衝卻截了繩索過來，將馬頭勒向旁邊另一條小道上。

見他有些疑地了過來，何衝挑眉，說道：“你不會打算老老實實就這麼上京吧，你家主子若有這個主意，又怎麼會挑這麼一個魚龍混雜的小碼頭上岸，直接往京城不遠的大運河走不就了吧。”

金展這才回過味來，那碼頭確實人貨混雜，兼有魚鮮買賣，卻都是小生意，因此一派糟糟的，只是，他想著主子之前的態度，怕是不願意耽擱的。

何衝瞧他神猶豫，直接挑明了說：“便是你倆敢直接上京，我和十六也是萬萬不會陪同的，現在我們上可是有差事的，若是不通告一聲，就悄悄回了京，還同你們攪和在一起，哪裡說得清楚。”

這話確實，他們往北，本就是為了調查天狗一事，如今竟和他們要暗查之人混在一起，怕是師門和朝廷那，都代不過去。

“你想了什麼打算？”

從後的車簾裡，傳來李玄慈的聲音，聽不出緒，倒不像生氣的樣子。

“自然是先找一地方落腳，由我喬裝京去尋師父，若能悄悄地將此事了了，那便是最好。”

車裡沉默了片刻，接著傳來他簡短的應聲。

“先這麼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