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已亮了一痕鴨青,淡淡地綴在東邊,寒了一夜的霧凝在葉芽尖上,將將便要滴落下來。
半昧的夜中,從枯仄的假山中緩步走出一道影子,懷中抱著什麼人,信步往前走著。
十六暈暈乎乎被抱在懷裡,被溫熨得睡極了,可在昏睡前一刻瞧見了天際的亮,是強打神清醒過來,揪著李玄慈要他放自己下來。
“你走得?”
李玄慈半點不理手上那點不比招貓逗狗大多的勁兒,隻落下一句話便要繼續摟著往前。
“如今快天亮了,萬一撞見人怎麼辦?”十六卻十分辛苦地撐著自己打架的眼皮子,“若是我跟著便算了,哪有主子抱著侍走的道理,頃刻便要餡的。”
這些李玄慈其實全然不在意,瞧見便瞧見,發現便發現,誰敢多倒霉的只會是他們自己。
只是十六契而不舍地用比貓大不了多的力氣著他的胳膊,困倦的黑眼睛裡全是強撐著的倔,他斜著眼睛瞧了幾下,最後還是放下了。
落地以後,十六頭重腳輕地往前走,剛邁了兩步,便有些奇怪地回過頭來,催促道;“你走前頭啊,否則一樣餡。”如果那樣,那撐著下地還有什麼意義。
李玄慈瞧著這倔蘿卜頭,眉梢往上一,僵持了一會兒,到底闊步邁開走在了前面。
十六跟在後面,努力將要口而出的哈欠又吞了回去,可沒走兩步,便神古怪地停了下來,兩條細兒發,微微攏在一起。
剛慢了兩步,前頭的人便察覺了,回頭來瞧,眼中還帶著些得意,仿佛早料到十六得走不路。
瞧見那幸災樂禍的眼神,十六跟被刺了屁的兔子一樣跳了起來,一臉“我行,我能行”的表,立馬跟了上去。
可走得越快,這麻煩便越難收拾了。
被這人給直接撕了,如今正收在李玄慈的袖中,方才腦袋暈乎得很,下地便走,走了才發現,子底下溜溜的,涼快得很,人家是兩袖,是兩清風,不由生了自己屁的錯覺,實在有些人惱。
更別提,稍了一兩步,這討人厭的惡閻王方才在放肆留下的玩意,便順著被掐紅了的往下流。
稠濃的、黏膩的漿,混著清亮的,隨著腳步的牽扯,從還在發的水裡往外沁。
這人在上消磨了半夜時間,心也被折磨得發紅,到現在都仿佛還殘留著那堅的往裡刺撞的麻,這稠漿流過表面,牽扯出如如的曖昧,更是人如爬了細腳蜘蛛般既難堪又難耐。
可十六咬了不松口,隻攥著一勁兒悶頭跟著他往回走,等終於回了他們住時,那都快流到腳踝了。
剛進院子,十六跟被狗攆外加火燒屁一樣往前快衝,隻想著一定得在這人發現之前收拾乾淨了。
就在逃回自己房間,剛要回關門的前一刻,李玄慈卻突然出一腳擋在了門中,生生阻住了摔門閉戶的企圖。
“做什麼?”
十六作出一副惡狠狠的模樣,試圖用那雙黑葡萄一樣的圓眼睛瞪出門神的震懾效果。
卻不奏效,只見那人悠哉地立著門前,靴尖半翹著擋在中間,眉梢眼角甚至帶上了些懶洋洋的笑意。
“你跑那麼快做什麼?”他隻反問道。
“我生的是凡胎,吃的是五谷雜糧,累了半夜,自然得休息,你要是鐵打的,就去院子裡站吧,站上一天我都不管你。”
十六拿出冠冕堂皇一通大道理,企圖糊弄過去,說完便要關門,才不管會不會夾到他的腳。
這人卻機警,立時了出來,隻輕飄飄地刺過來一句。
“瞧瞧你的子。”
他挑著眉,角染了放肆的笑,說完便轉走了,留下十六,從小道士一下改行了丈二和尚。
等十六關了門,回了塌,在倒頭就睡和還是洗洗間猶豫良久,最後還是選了後者時,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只見那條淡子後擺,恰好在靠近膝蓋的地方,浸了細細的痕,將染得膩了抹濃。
十六抱著換下來的,一下子癱在腳蹬上,臉上突地飛了紅,這人,這人什麼時候發現的,竟就這樣瞧著出醜,實在是……實在是,可惡至極!
“壞東西!”
朝懷中的來了一記老拳,臉兒紅醉,眼眸含水,也不知是在罵這無辜的衫,還是哪個登徒浪子。
微博:化作滿河星
直睡到了日上三竿,十六才終於曬得屁發疼的刺目中醒了過來。
頂著一頭窩,如遊魂一般出了房門,毫無意外地收獲了院子中的師兄極為嫌棄的白眼一枚,並押著用能冰著骨頭的井水洗漱清醒了一番。
如此這般後,十六總算裡嚼著甜餅,口齒含糊、吃相不雅地將昨夜瞧見的說了個清楚。
何衝挲著下,這是他近日養的新習慣,自剃了胡茬後,反而生出補償的心理,非當自己是仙風道骨的長髯老道,一個勁他那溜溜的下。
“這麼說,薛家小姐的命,確是這兩人害的,可剩下那些千金生病,似乎與他們並無相乾。”
“可世上哪有如此湊巧之事,這邊剛出事,那日在附近的小姐們便一個個都病了?”
十六也學著師兄的模樣,邊下邊說道。
“什麼巧合,不過都是人心算計罷了。”不知什麼時候,李玄慈也過來了,就站在他們後。
十六裝聾作啞,瞧都不瞧他一眼,隻低頭十分專心地吃起甜炊餅和小米粥,倒是何衝接了話。
“怎麼說,你可發現什麼線索?”
李玄慈瞧著眼前這蜷兔子、只顧著的小道士,挑了挑眉,最後還是挪開了目,看向何衝。
“你忘了我們進來那日發現的蹊蹺?”他朝牆角那櫃子撇了一眼,又道:“昨日聽來,這些小姐們除了整日的裳首飾,還都去了一個地方。”
這下十六眼睛亮起來,不顧裡還含著大半張炊餅,抬頭說道:“道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