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濛濛亮，魏就醒了過來，一睜眼，便看到我坐在帽椅上寧馨偎在我懷里睡正得香……天真的臉上流著恬靜安詳的微笑，就像父母懷抱中的嬰孩一般。

　　嘎怪地了我一眼，魏起下了碧紗廚。我想把寧馨抱上床，子剛一，四肢就一陣酸麻，又一屁坐了回去，頓時驚醒了寧馨，而魏也慌忙跑了過來。

　　“寧馨兒，你可真重啊！”抱了一夜，全都被麻了！寧馨心舒暢，卻不在意，只嬉笑了兩聲，沖外屋喊道：“小紅，快進來給我三個松松骨頭。”轉眼卻見魏己經伏在我邊仔細著我大的，微微一呆，眼鏡轉了兩轉，給小紅使了個眼示意出去，然后挪到我后，一雙玉悄然搭上了我的肩頭。

　　上的麻痹很快就消失了，可我卻苦不得喊停。魏跪在我膝前，那輕紗羅雖然寬大，卻約可見那對絕妙的玲瓏凸起，云鬢蓬，睡眼朦朧，更是別有一番溫馨滋味。

　　而背后寧馨的雙丸也不時在我脖頸上蹭來蹭去。早晨本來氣就重，此刻下越發蠢蠢，就恨不得那四只在我上細心掐的綿綿小手干脆轉移陣地，好讓自己憋了許多天的發泄出來。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就聽充耀驚訝道：“小紅，你怎麼在這兒？小紅支吾道：”郡主……在……要我們在這兒伺候李公子的。

　　“魏和寧馨驀地停了下來，對了一眼，兩人幾乎同時閃進了碧紗廚，而充耀己在外屋喊道：”李兄起床了嗎？“我忙迎了出去，見禮之后，訕訕笑道：”這麼早王爺就來凝翠閣，莫非是有什麼大事？“充耀打量了我一番，皺眉道：”你不是也早起來了嗎？只是你這服，怎麼像是塞在床底下了一宿似的？“我心道，這還不是你妹妹的功勞！剛想胡解釋一番，充耀卻一擺于：“罷了，你快去換一件服，我和幾個朋友約好了去沈籬子胡同看，你陪我去一趟吧！

　　我心下一怔，既然約好了，為何昨晚不告訴我呢？心中暗覺蹊蹺，回房一邊更，一邊低聲叮囑魏，讓一切小心，又囑咐寧馨，說替我照顧姐姐，莫讓蔣府的人欺負了。

　　急匆匆趕到沈籬子胡同，我頓時吃了一驚，僅僅半天一夜的功夫，整個胡同己被關人多高的棚欄團團圍住。乞丐似的難民不見了，賑滅的粥鋪子也撤了，道路雖然還有些泥濘，可也被收拾的干干凈掙，不是那歿垣斷壁和十幾口破木棺材，這里寧靜的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長寧侯蔣云竹果然頗有實力。”我心里暗道。

　　一旁充耀正四下張，幾輛馬車疾馳而來，頭里那輛馬車里探出一個圓咕隆咚的大腦袋，沖充耀喊道：“姐夫、姐夫！”

　　“東山，你可遲了。”充耀笑著迎上前去。

　　看這二十出頭的胖小子模樣與蔣云竹頗有些相像，我知道他定是蔣氏家族中人，難怪充耀不敢怠慢。

　　不待馬車停穩，東山就“噌”地跳了下來，嘻嘻哈哈地給充耀見過禮，目一轉，落在我上，笑道：“姐夫，這位可是一日之間盡購沈籬子地產的那個李佟？”

　　“不敢，正是李某。”見充耀竟不加介紹來人，我也權當不知他的份，吊兒郎當地一拱手，心中暗自詫異，這消息傳得可更快呀！

　　“喲，這是什麼怪味兒？這麼難聞！”隨著一面嗔，個二十出頭著奇異的麗人捂著鼻子從東山馬車上下來，四下看看，才裊裊娜娜地走到東山邊，拽著他的胳膊不滿道：“這兒不是沈籬子胡同嗎？一大清早的，帶人家到這個下三濫住的地方干嘛？”

　　“你知道個屁！”東山張口就罵，那人卻毫不在意，似乎早就悉東山的脾氣。

　　而隨后從五輛馬車上下來的三位公子哥似的年看上去都比東山年紀小，俱是飾華麗，想必份不會比東山差到哪兒去。幾人也都帶著件，卻沒有跟下車，只是過竹簾向外觀瞧。

　　剛收回來目，我心中卻驀地一，眼珠輕轉，眼角余便落在了第四輛馬車的車夫上，他正跳下車轅，一對四的眸子飛快地打量著周圍，目忽快忽慢，而每一個讓他目稍微停留的地點在我這個經過了名師魯衛指點的人眼中，都是可能藏匿刺殺者的好地方。

　　“這人是公門高手！”霎那間，我就做出了判斷，不由瞥了從那輛馬車上下采的年一眼，那年十五六歲的景，消瘦，面目慘白，似乎是大病初愈，看起來就顯得弱不風，一點都不出奇。倒是車窗后約可見一若天仙，竟與解雨、玲瓏不遑多讓，在諸中顯得鶴立群。

　　這些天璜貴胄、金技玉葉沒人保護，那才奇怪呢！我心中釋然，見幾個年紛紛上前與充耀打招呼，卻都是喊他姐夫，不知道是因為他們都是蔣家子弟的緣故，還是隨東山這麼稱呼。而充耀無一例外的以字號相稱，顯得十分親切。

　　問明眼前就是沈籬子胡同，眾人立刻唧唧喳喳起來：“二叔怎麼想起來買這兒的地？”其中一個年不解地問。

　　東山神地道：“走，進去看一圈，你們就知道了。”

　　胡同并不長，可稍有泥濘之地，車天們必用木板墊道，足足費了一炷香的功夫，這些生慣養的公子哥們和那位艷婦才走完一圈。

　　方才說話的年皺眉問東山：“大哥，這兒原來住的都是什麼人呀，怎麼房子都破了這副模樣，一場雨就全塌了？”旁邊就有人告訴他，說這是西城有名的貧民窟，年越發不解。

　　“就因為都塌了，二叔才買這塊哪！”東山道：“我特地領你們在四周繞了一圈，這地角你們可都看明白了吧，從這兒北去盛胡同兵馬司胡同，放屁功夫就到了，那兒可是六部公卿的聚積地，的有銀子都買不到那兒的宅子！

　　眾人點頭稱是，東山越發起勁兒：“往東北不遠，就是子胡同，哥幾個別說你們沒去過吧，反正我是惦記看百花樓的白牡丹、翠云閣的小仙。”旁邊艷婦罵了他一句沒良心的，地卻渾不在意，往西邊一指：“這兒過去兩條街就是城河，顯靈宮也離此不遠，這麼好的地角兒，若是建上幾座好府第，一準兒能賣個好價錢！二叔這地，買得相應著哪！”另一臉上著膏藥的年看了看前街后巷，搖搖頭道：“二叔的如意算盤未免打得太響了。你們看，這前后兩街房屋破敗，所居必是貧賤之人，所謂貴賤有別，就算二叔把民子建得花兒一般漂亮，自重份的人恐怕也不肯與這些賤民為伍吧！”東山點頭道：“四弟你說得不無道理，可昨晚上我聽我爹說，二叔前腳剛把地契拿到手，張延齡后腳就找到了順天府，說要購下沉籬子胡同的地產，聽有人搶在他前頭，又改口說這是籍天災斂財，要順天府治買地人的罪，等知道是二叔，他才悻悻罷手。張延齡機靈鬼兒似的，沒百利，他肯這腦筋？今兒找到姐夫，就是想聽他怎麼說。”我心中暗自慶幸的同時，卻不由得一凜，建昌侯張延齡乃是孝慈皇太后的親弟，為人十分跋扈難纏，若不是有蔣云竹擋在前面，自己能不能斗過他還真是個未知數。而因為張太后向與皇帝生母蔣太后不和，張家與蔣家的夫系也十分張，自己無意之中扯進了兩大外戚的爭斗之中，禍福難料。

　　“張延齡此番輕易罷手，不知他鬧得什麼玄虛。”充耀沉了一會兒，才道：“至于太啟所言，不錯，北起十八半街，南至劈柴巷；東起太常胡同，西至城河，沈籬子、八千張、榆錢和車這并排四個胡同都是貧寒居所，但沈籬子最為貧窮，比起沈籬子來，其他三胡同的境況要好上十倍不止，特別是車胡同，更是寓京舉子的聚積地。當然，這種境況不加變化的話，王公大臣們是很難遷居此，不過，若是對車等三個胡同改造一番，景象就會截然不同了。”充耀了解到的況，已經超過了我當初的述說，顯然他在勸說他岳父蔣云竹之前，曾經仔細地考察了沈籬子的周圍環境；而我昨晚講述的計劃，大概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為什麼偏偏要借我之口說給蔣云竹聽，難道僅僅是為了讓白牡丹的哥哥顯得與眾不同嗎？

　　四弟太啟皺眉道：“姐夫，如此一來，所要花費的銀兩豈不巨萬？”充耀搖搖頭：“車三胡同沈籬子胡同拖累，地價比其應當有的價值低了許多，現在消息沒傳出去，收購正當其時，估計花不了多銀子就能低價購得相當一部分地產。加以修繕后，再擇人而租，要麼是殷實人家，要麼索把目放長遠一些，廉價租給貧寒的士子。這麼一折騰，再加上大伙兒一張揚宣傳，必然會有人加到收購行列里去，那時這三條胡同的地價無疑就會大漲，而地價一漲，則勢必帶周圍的價，一些貧苦人家無力在此地生活，就要遷出。估計不出兩年，此地就會煥然一新。”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太啟笑道：“那二叔也不把沈籬子的地留下兩來……”

　　東山笑道：“二叔不過得了三分之一，真正的大地主另有其人。”他一指我：“就是這位李佟李公子。”大概是因為充耀并沒有給大家引見，加之我斂神韻，竭力藏自己的實力，又怕日后要與他們相見，更是做出了與平素截然不同的輕薄神態，于是幾乎沒有人留意到我，那個車夫高于也只是略打量了我一番，就轉向別了。或許在他們心中，我就是充耀的跟班吧！直到聽東山這麼一說，眾人的目才一下子都聚集到了我上。

　　“李佟？京里沒聽說過有這麼一號人啊？”太啟道。

　　“兄弟祖籍揚州。”李佟這個份徹頭徹尾是個假的，話自然不能多說，眉卻是輕浮地一挑，似乎不滿太啟的言辭。

　　“揚州？那兒遍地都是鹽販子，你這麼有錢，不是販私鹽的吧！”太啟魯地笑道。

　　“我家田租就夠吃夠喝的了，犯不著干那違法的勾當。

　　聽我不是宦子弟，幾個年都輕視起來，太啟似乎與蔣云竹不睦，追問道：“靠田租就能買下大半個優籬子胡同嗎？你們家到底有多地？”

　　“他家可是揚州有數的大地主。”充耀接過去道：“太啟，記不記得我方才說過，現在收購車三胡同的地產用不了多銀子，當然沈籬子就更了，李佟買地所費不過一萬兩而己！”

　　“什麼？才一方兩？！丫的這哪兒他媽的是買，分明是搶嘛！”眾人驚訝得面面相覷，太啟更是出聲來，瞪著我道：“怪不得張延齡要告你籍天災以斂財哪！”東山也說我心腸夠黑。

　　“非也！”太啟、東山的話若是原封不地傳出去，對我自然大為不利。聽太啟臟字連篇，我心中更是有氣，反正充耀也沒明說眾人的份，我張就否了兩人的指責：“兄弟此舉，于朝廷與百姓均大百益，豈能說是籍天災以斂財！”

　　眾人似乎是聽到了極好笑的事，都哈哈笑了起，太啟更是面不屑，譏諷道：“這麼說，皇上倒是該下旨嘉獎你嘍！”。

　　“皇上明鑒萬里，圣心自有圣斷！”瞥了太啟一眼，心道，小兔崽子，你真是瞎了眼，歪主意竟然打到你爺爺頭上來了，今兒倒要好好教育教育你！

　　我一收摺扇，肅容道：“宸濠叛，將國庫耗之一空，賑災銀兩常常捉襟見肘，大前年河南山東大旱，朝廷無力賑，災民暴起，右都史俞諫耗時三月方將叛平息。去年兩淮洪災，也淹死了上千人。非是吾皇不民，實在是因為國庫空虛啊！”

　　眾人的笑聲一下子弱了下去，臉都有些不自然。

　　我指著殘垣斷壁續道：“沈籬子胡同十屋九毀，順天府卻只能設些粥鋪子而己，本無力安置災的百姓，日子久了，這些一無所有的災民極易變暴民，威脅京師安全，在下出銀購地，每戶所得銀兩，足夠他們在城里生活三載，或在城郊購置民屋，如此一來，不費朝廷一兩銀子，災民就己得到了安置；而沈籬子這邊發展起來之后，又會給朝廷帶來更多的稅銀，這豈不是兩利之舉？”

　　幾個年都默不作聲了，倒是東山旁那艷婦一撇，譏笑道：“說的冠冕堂皇的，可骨子里還不是自己想賺錢嗎？”

　　“大姐說的是。”

　　一句大姐氣得那艷婦直翻白眼，東山卻樂得大笑，道：“這小子是個商人，當然不會做虧本買賣！這種一舉兩得的好事，換做是我，也絕不會放過，可惜沒那個腦子！”他轉頭著眾人：“他媽的沒吃上，湯總要喝兩口！這地方利厚著哪，早點下手，大家都有錢賺。”

　　他邊拉著那艷婦走向馬車邊道：“臨走的時候，我可告訴你們帶銀子的，哥兒幾個想明白的，現在就和我一塊圈地皮去！”

　　太啟等人哄笑著上了馬車應聲而去，只剩下充耀和那個喚作永明的消瘦年留在了原地。

　　而我也終于發現，東山、太啟他們離開之前，都似乎不經意地了永明一眼，在得到永明極其蔽的眼之后，才放心大膽地離去。而其間，充耀、東山也和他數度變換眼神。

　　“原來這個瘦弱年才是眾人的首領。”

　　能讓這群份高貴的公子哥兒俯首帖耳，再想想有誰能讓充耀一大清早就爬起來，這永明的份己經呼之出。

　　我背上頓時沁出一層冷汗，一達暗罵充耀不給半點提示，一邊細想方才的話中有無不妥，好在我怕這群公子哥兒揪住小辮子，說話極是謹慎，總算沒有什麼不敬，心里稍稍安定下來。

　　“張總管，咱們不在這兒等東山了，直接去顯靈宮，東山知道該去哪兒與咱們會合。”

　　那車夫應了一聲，卻給充耀使了個眼。

　　充耀猶豫了一下，才道：“顯靈宮素來香火繁盛，游人眾多，今兒又是七夕，里面定然擁不堪，不若另擇時日，可好？”張總管也連忙接言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