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縣讓人準備的大釜也送來了,配好麻黃湯的藥材后,季館長開始教衙差煮麻黃湯。
病重則藥猛,病輕者則藥量減半。
時疫安置陸續有人被強行送來,虞瀅穿上了季館長大弟子送來的圍,戴著自制口罩給染時疫的病患一一把脈,查看況。
幾乎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這里也有和伏寧差不多年紀的孩子,還有更小的。
有些由家人帶著哄著,可有的邊沒有大人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幾乎要哭得窒息的那種。
看到這種況,虞瀅怎麼可能不難。
只能耐著子,溫的安他們,輕他們的腦袋,告訴他們要乖乖喝藥,喝藥病才能好,病好后就能見到爹娘了。
親人不在邊,周遭都是陌生人和陌生的環境,對于病中的孩子來說是最為無助的,只能靠哭喊來表達自己心的害怕恐懼。
有了可靠的大人安他們,孩子們的緒才稍稍穩定下來,配合著。
忙碌半日,直至天黑,才與季館長說了一聲,說還有個侄要照顧,要回屋小半個時辰。
季館長到底年紀大了,忙活了一日,眉眼間也滿是疲態。
“咱們也不是鐵打的,還是流休息吧,這上半夜我和大徒弟守著,下半夜你與大郎再守夜。”
虞瀅謝后,就先回去了、
虞瀅去燒了半盆熱水,然后在屋外把圍與厚衫下,也把口罩摘下,用帶來的皂角洗了手后才進屋中。
發燒讓伏寧淚眼汪汪的,躺在床上看著進來的虞瀅,虛弱的喊:“嬸嬸。”
虞瀅心疼地走過去,放下水盆后,了的額頭。
已經沒有那麼燙了。
溫聲問:“有沒有比早上舒服了一點?”
伏寧點了點頭,聲應:“嗯,舒服,很多了。”
伏寧重新開口說話才兩個多月,現在說話斷句還是有些不對,但后邊會慢慢的改回來的。
虞瀅手探被窩中,了的后背,果然出了汗。
伏寧捂出了汗,再多喝一帖藥,多喝熱水,下半夜就能退熱。
虞瀅擰干帕子,給伏寧拭子,再換了一干爽的服。
看向乖巧配合的伏寧,想起那些哭鬧的孩子,問:“你怕不怕?”
伏寧搖了搖頭:“寧寧,不怕,有嬸嬸。”
想了想,又非常懂事的說:“嬸嬸,寧寧一個人不怕,嬸嬸可以,去給別人,治病。”
虞瀅臉上出欣的笑意,再次了的腦袋:“小嬸不在的時候,你要是害怕得想找嬸嬸,不要跑,就在屋中喚幾聲。要是外邊有衙差聽到了,就會去告訴小嬸,小嬸也會過來瞧你的。”
洗之后,有衙差給送來了吃食,白米飯搭配著一葷一素。
許是知道有個生病的小姑娘,所以也送來一碗糜粥。
接過之后,虞瀅問衙差:“其他人都吃些什麼?”
衙差道:“咱們衙門也不富足,所以也只能是一碗湯米粥,那些個老人和小孩便會放一些骨頭熬粥,多也算是有些葷腥了。”
說到這,衙差又道:“余娘子和幾個大夫是絕不能病倒的,所以也不能吃差的,而我們這些衙差也有一碗熱米飯和些許糜。”
老人小孩有骨頭熬的粥,這營養好的。
虞瀅謝過衙差,然后轉回了屋。
虞瀅原想喂伏寧的,但已經恢復了些氣神的小姑娘,不想累著小嬸,就坐了起來要自己吃。
吃完暮食,因下半夜還得守夜,所以虞瀅得抓時間休息。
外邊哭聲和咳嗽聲一直不斷,虞瀅睡得并不安穩,在一聲崩潰的大喊中,虞瀅頓時清醒。
旁才剛剛退燒的伏寧被這一聲咆哮聲嚇得一搐,病得意識迷糊的抱著虞瀅害怕得嗚咽了起來。
虞瀅忙抱住輕拍了拍,低聲安:“小嬸在,不怕不怕。”
安了一會,伏寧的緒才緩和,可外頭依舊鬧哄哄的。
虞瀅不放心,與伏寧道:“小嬸出去瞧一瞧,你在屋中待著,莫要跑。”
囑咐后,下床穿上鞋子走出屋外,把掛在外頭的棉穿上,然后去前邊院子查看況。
*
晚上對于了風寒的病患來說,是最難的時間段,也是咳嗽最嚴重的時候,更是意志最為薄弱之際。
幾個院子的咳嗽聲劇烈,讓人聽得心里發慌,沒人能睡得著。
咳嗽聲起伏不斷,病患的緒越來消極。
在這種況之下,有人被瘋了,哭著喊著要回去。
時疫有多可怕,百姓是清楚的。
前幾年其他縣有時疫,幾乎死了半縣的人,連知縣都跑了,只留下百姓自生自滅。
現在人心惶惶,有人想不開,吵著鬧著要出去。
好些人跑到院子中,衙差連忙攔阻。
吵鬧的聲音傳到了兩旁的宅院,隔壁院子的人被關在屋中出不來,但都紛紛趴到窗口仔細聽著隔壁的靜。
他們都害怕,怕死了之后就是一張草席卷了去燒,連家人的最后一面都看不到;怕自己連一塊墓碑都沒有;更怕自己會死!
“衙門就是把我們關在這里,只要時疫發嚴重后就會拋棄我們,讓我們自生自滅,我不能在這等死,我要出去!”
“我要出去!”
聲浪一波高過一波。
還有神氣的病患也跟著鬧著要離開,衙差都快攔不住了。
看著忽然鬧了起來,在一旁的季館長直接摔了好幾個碗,才把人給震懾住,他大聲怒斥:“若是誰不愿配合治病,只要說一聲,我就不絕會再治他!”
鬧騰的人不敢說話,但婦人小孩還在嗚咽著。
時疫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百姓不配合。
只要有一個不配合的人跑出去,就有可能釀大禍。
虞瀅看到這一幕,走了過去,聲音清亮:“衙門若是不管,為何要清出安置的地方?直接把你們扔進山中自生自滅豈不是更好?若是不管,為何還讓我等來,還讓這麼多的衙差來幫忙?”
掃視了一圈衙差,然后看向那些起的百姓,重聲反問:“我和季大夫他們,還有一眾衙差衙役都沒有染上時疫,可我們冒著生命的危險來這里,為的是什麼?!難道是我們不怕死嗎?”
聲音越發洪亮:“我們怕!在這里的誰不怕染上時疫!?可我們怕不來這里給你們治病,時疫就會肆,造更加慘重的況。也怕不久就會到自己,更怕這次時疫沒能好好治理,從而讓所有的家人都染上時疫,所以我們才會冒著生命危險來到這里!”
虞瀅的話一出,讓院子安靜了下來。
憤忿道:“你們只要出去一個人,外頭就會有兩個人,四個人,甚至更多人染上時疫,到時候別的縣,甚至郡治聽到玉縣時疫的消息,你們覺得他們是會幫我們,還是會棄我們如草芥?”
“現在知縣大人在廢寢忘食的想辦法遏制時疫的擴散,衙差和大夫們也都為了能遏制時疫,不畏生死的來這里,可你們不但不領恩,還給他們找麻煩,你們這是想干嘛?”
虞瀅的聲音陡然大了起來,質問道:“是想鬧得我們心寒,鬧得我們放棄你們嗎?!”
虞瀅的聲音穿了幾個院子,幾乎大半的人都聽到了。
那些鬧騰的百姓愧地低下了頭,沒有人再說話,只有咳嗽聲與屋中傳出痛苦的//聲。
虞瀅的話,說到了所有的大夫、衙差的心坎上去。
就是不怎麼看得上虞瀅的幾個大夫,都漸漸地對有了改觀。
他們不求這些百姓恩,只希他們能配合起來,讓他們的力小點,讓這次的時疫能平安度過。
霍衙差這時走了出來,大聲道:“要是誰不想治,我便單獨把他關起來,讓他自己熬去,若是想治的就立刻回去。”
他的話一出來,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隨之病懨懨地回了屋子。
為防止有人再跑,衙差們也只能是打起十二分神來守著。
也不知是不是虞瀅的話起了作用,有些病狀不是很重的婦人自告勇去照顧一些沒有大人照看的孩子,分擔衙差的力。
第一宿,有些人喝過藥后,出了一汗,慢慢退熱。
第二宿,病癥輕的人幾乎都退了熱,但還是有流涕,咳嗽的況,尚需觀察幾日。
但最需要在意的是發高熱的那些人,他們呼吸重,幾乎已經燒得神志不清了。
像喂藥喂食和子這些活都得是旁人幫忙。
這樣做肯定人手不足,沒法子,只能讓病患互相幫忙。
許是控制得當,第三日送來安置的病患已經越來越了。
城中的時疫漸漸控制住,但是各個村子還沒有。
玉縣不是大縣,每個醫館也就兩三個大夫,無法,知縣只能強制讓醫館所有大夫都出。
安置的時疫暫且控制住了,那麼便要出三個大夫跟隨衙差去各個村子查看況。
虞瀅記掛著陵水村,便托霍衙差幫忙照看已經好了一半的伏寧,再提出去陵水村瞧一瞧,晚上再回安置。
有人主要出診,而且還是讓衙差們敬重的余娘子,他們肯定是同意的。
虞瀅安頓好伏寧后,就與衙差坐著牛車去陵水村。
因時疫,村民都閉門不出,整個陵水村猶如空村一樣。
衙差把虞瀅直接送回了伏家。
不想,虞瀅在伏家里頭看見了伏危和大兄。
伏危與衙差正商議著時,房門被敲響。
衙差去開了門,看到人時,驚訝道:“余娘子你怎來了。”
伏危神一頓,僵了兩息后,才緩緩抬頭轉而去。
四目相對的那一瞬,周遭好似都是靜止的。
這幾日伏危想要知道虞瀅與侄的消息,都得早早去衙門詢問回來傳消息的衙差。
他聽說了在安置的所有事,知道無虞,侄的病也逐漸好轉。
可盡管如此,只要沒看到人,他的擔憂還是猶如填不滿的黑一般。
寢食難安,夜不能寐。
直到今日看到安全無虞真人,伏危繃了幾日的心神,終得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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