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小子是故意這麼嚷嚷的。

他想讓那個跟著我們的「侍者」聽到他的話，那隻不知道狐貍還是黃皮子的妖子就像幽魂一般在這座石頭宮殿裡遊盪。

這裡原先是一座空城。

魂之歸墟，歸墟。

能理解為回到曾經生活過、但現在已空城舊墟的地方。

剛才我在城裡草草看了一眼，那些通過法陣過來的人都已經住了城裡的舊樓。

他們一個個灰頭土臉，生活都問題。

這裡沒有服、沒有食、最多的就是泥土混木頭、磚牆結構的房屋，屋裡面的木製傢都朽爛了。

我掛心著那個剛出生的嬰孩，我當時把孩子還給了他的母親，不知道那麼小的嬰孩是否能活著到達這裡。

沐挽辰似乎明白我的心思，他跟羅睺星君、小子悄聲說了幾句之後，就握著我的手，拉著我往外走。

「做什麼？」我問道。

「……帶你四走走。」他說得輕描淡寫。

「我自己逛逛就行了，這些人都認識我的。」我指了指下面的街道。

巨石臺階下面就是井字型的街道，這裡的建築很有特點，居然家家戶戶門口都有水渠。

要通過一塊石板才能進院子。

「這是防賊？」我不解的問道。

「這裡哪有什麼賊啊，神巫治下，人人信仰虔誠，幾乎是路不拾、夜不閉戶。」

我撇撇道：「路不拾、夜不閉戶，只是統治者吹噓自己教民有方的說辭，顯示自己是盛世明君。」

沐挽辰了我的手，帶著一輕笑：「你是說我很昏庸？」

「……哼，拋妻棄子……」我撇了撇。

沐挽辰搖搖頭，笑著道：「正是因為你有孕，我才不得不將你留下，面對未知比面對危險更焦慮，我無法保證自己護你無恙……」

護你無恙。

他呢喃著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輕輕的嘆了口氣。

「你別把我想得那麼弱唧唧的，除了人安全可能需要保護以外，其他方面我能自己搞定、還能照顧別人呢。」我皺了皺眉。

沐挽辰總是什麼事都當做自己的責任、默默的扛起來。

「巫王山城的族人現在怎麼樣？」他岔開話題問道。

我看了看街頭坐著、衫襤褸的人，嘆氣道：「談不上多好，畢竟寄人籬下，但是食無憂，醫藥也有，起碼不會比這裡艱難……」

街頭有人認出了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誰喊了一句：「小王妃！」

然後陸陸續續有人圍了過來。

大部分是老弱婦孺，男人已經出去打獵捕魚採摘山貨了。

「真的是小王妃！之前我就聽說，有人看見小王妃出現在城裡了！」

「小王妃，真的是您！」

「您怎麼來了？！也是通過法陣嗎？」

「是從海底出來的嗎？」

「也被神巫收走了一魂一魄？」

「小王妃……」

我聽著嘈嘈雜雜的話語，皺眉看著他們面黃瘦的臉。

有點心疼，又很無奈。

生存這件事，真的不是一個人能力挽狂瀾的。

一個部落、一個族群、甚至民族、國家，沒有誰能照顧著生存，只有自力更生。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幫他們渡過一次難關後，始終只能靠他們自己。

「小王妃！您是來幫助我們的嗎？」一個中年老婦忍不住嚷嚷。

我知道他們心底的希，但這次只能讓他們失了。

這句直白的話讓四周突然安靜了。

所有人不自覺的朝我後看去。

好像我能像之前那般，帶著食、帶著救急用品，穿過焦黑的森林，給他們構築一避難所。

可惜這次，我幫不了。

他們的眼神迅速落寞下來。

這裡的天與地，是屬於創造者的，神巫能給予子民容之所，但不可能事無大小的管他們吃喝拉撒、生老病死。

看他們神慌張，我拍了拍手，說道：「你們怎麼進來的自己也知道，那些救災資沒法子運送過來呀，我這不是來與你們共患難了麼？」

他們的臉上連一笑都不出來。

「別灰心，我們一起想辦法，我這不是跟大巫王來查看況了麼？」

一位老者嘆氣道：「海有魚，然而路途遙遠，風高浪急，去嘗試捕魚的人都沒有回來……」

海魚還是別吃了吧，我覺那片海裡，魚吃人還差不多……

沐挽辰揮手示意他們讓路，拉著我往一棟兩層土屋的小院子走去。

「我知道你掛心這個小傢夥，他被水嗆了幾下，還好救回來了，不過虛弱，不知道能否平安長大人。」沐挽辰站在院子門口，用下示意我看。

我看到那個婦人步履虛浮，然而手中用一塊橢圓形的鵝卵石搗著一個破碗。

那孩子就放在屋前的臺階上，繈褓就是大人上下來的舊服，為了防止尿弄髒，小孩的部以下是出來的，用襟搭著擋擋風。

「乖啊，娘親馬上弄好了……」抖著聲音自言自語的呢喃。

我看不下去。

雖然我自己也吃東西，但還是忍不住走近問道：「你在舂什麼給他吃？這麼小，不能吃東西的，如果鬧出腸胃炎，這裡缺醫葯怎麼辦？」

愣愣的看著我，突然放下碗朝我跪下，口中呢喃著救孩子救孩子。

覺已經有些神過度張，力太大的癥狀。

沒有食，母親自然沒有，小孩吃什麼呢？

我看了看那個破碗，裡面是一些黃的小殼子，還有白的漿水。

「這是什麼？」我端起破碗聞了聞，好像是可以吃的東西。

「菽。」沐挽辰回答道。

菽？

「我們這附近發現了一片野生的菽地，採回了種子種植，但是菽這個東西……九十日華，六十日，凡一百五十日，這個時間有點兒久了，幸好那片菽地廣袤無垠，是一片無主之地，暫時夠我們使用。」

我仔細聞了聞，恍然大悟道：「什麼呀！這不是……黃豆嗎！」

菽什麼菽！

這麼古老的稱呼，我都沒反應過來！

沐挽辰挑眉，帶著一略微得意的神，笑了笑道：「小王妃，你這麼激幹什麼？」

「有這玩意還愁沒吃的嘛！帶我去——」

話音未落，沐挽辰已經一把撈住我的腰，單手將我抱了起來！

他一聲呼哨，神鷹展開巨翅飛了過來。

「我的小王妃，你懂很多我不在行的事呢……」他眼中得意的神掩蓋不住：「走吧，這裡壑縱橫、叢林茂，我帶你去看。」

果然離這城池不遠的地方有一大~~片漫山遍野的草本植，我剛落地還來不及興，遠山坳裡就冒起了淡淡的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