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頭真是太迂了！”

在紅澤市區一家檔次頗高的飯館里，一群30出頭的年輕人正在觥籌錯地應酬著。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位穿著得西裝、戴著金眼鏡的男子，他正是陳昊所說的那位留學日本的同學，也是今天這場聚會的發起者。陳昊坐在他的邊，正在述說著與胡志忠涉的過程。

“序平，我和那老頭好說歹說，最后他說什麼不出出賣良心。你說可笑不可笑，上次廠里集資建房，他的集資款都是我幫他找人借來的，他還說什麼良心的事，良心能值幾個錢？”陳昊滿臉不屑地說道。

名劉序平的這位留學男子臉上帶著矜持的微笑，說道：“中國人就是這種病，一點都不懂得變通，要不怎麼十多億人的國家，就是不如人家日本發達呢。我跟你們說，日本人做事，跟咱們可真不一樣，你說國在日本扔了兩顆原子彈，這個仇恨大吧？可是人家日本人本就不在乎，照樣學習國，所以才能發展得這麼快呢。”

“可不是嘛，尤其是咱們安河人，思想太僵化了。還是序平有眼，在省外事辦干得好好的，愣是有勇氣把工作辭了，到日本去留學，現在怎麼樣，錦還鄉了！”旁邊一位名李榮寧的男子用恭維的口吻說道，說完又舉起了手里的啤酒杯，道：“序平，來，我敬你一個，以后你是日資企業的高管，得多關照關照我們這些老同學才是。”

聽到李榮寧說起省外事辦的事，劉序平的角搐了一下，臉上原有的一淡淡的笑意一下子就是僵住了。如果不知道對方的確是不明真相，劉序平真會以為李榮寧是在譏諷他了，他哪是什麼有勇氣辭掉工作，外事辦的那個職位，分明是被撤掉的好不好。

原來，這位劉序平正是幾年前在平苑和北溪分別與秦海發生過的那位省外事辦翻譯，因為幫助所謂大東亞共綠基金會的川島一郎騙取北溪鋼鐵廠的多金屬礦渣一事，劉序平到了嚴厲的分，被撤掉外事辦的職務，打發到省圖書館去做日文編目去了。

因為覺得無臉見人，也因為省圖書館的待遇和地位實在無法與外事辦相比，劉序平干了幾個月之后，就毅然辭職，借了親戚朋友的錢，到日本自費留學去了。拿到學位之后，他在日本找到了一份與日中經貿相關的工作，不但還清了讀書時候借的錢，還迅速地有了一些積蓄。他從里到外換了一的洋裝，頓時覺得自己了高等華人。

這一回，小原會社到安河省來兼并安河電機廠，因為劉序平就是安河本地人，同時又在安河工作過多年，所以被聘請擔任項目主管小倉政的翻譯，同時也兼任著打探各種消息的任務。

俗話說，富貴不還鄉，如錦夜行。劉序平在安河栽了跟頭，灰溜溜地跑出國去，現在混出了個人樣，回來之后自然是要顯擺一番的。他發起今天的聚會，請的都是自己的同學，目的就是要讓大家看到他的風。可恨的是，李榮寧這小子哪壺不開偏拎哪壺，非要說到外事辦的事，讓劉序平尷尬難當。

同學之中，倒有一半人是知道當年的事的，因為劉序平在外事辦的時候，就天在同學面前得瑟，頗拉了一些仇恨。及至他因為犯錯誤被貶到圖書館去，大家當著面不說，背地里卻是慶祝了好幾回。現在聽蒙在鼓里的李榮寧拍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不同學都是在心里覺得好笑，只是不便表現出來而已。

帶著一肚子怨氣和李榮寧了一下杯，喝掉半杯啤酒之后，劉序平總算是把這個不愉快的曲給掩飾過去了，他回過頭與陳昊繼續著剛才的話題：“胡老頭的事，就這樣吧，畢竟他搞的這些東西也沒在電機廠立項，不好說是電機廠的東西，要追究他的責任也沒什麼意思。不過，陳昊，你這些天幫我看好了，不能再讓大秦集團從電機廠拿走任何資料。”

“你放心吧，我會盯住了老頭子。”陳昊趕點頭答應道。想當年，他也是打心眼里瞧不上劉序平的人之一，可現在況不同了，劉序平是陪著日方代表過來的，在日方代表面前隨便歪歪，就能夠決定他陳昊的前途，他豈能不加倍地奉承著。

“序平，你不用擔心，其實大秦集團把資料拿走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有關永磁電機的資料

，我手里還有備份呢。等小原會社完了對電機廠的兼并，想搞永磁電機的時候，我一個人就能夠把技搞出來。”陳昊拍著脯吹噓道。

劉序平冷笑了一聲，道：“你們電機廠搞什麼永磁電機？人家小原會社才看不上你們的永磁電機呢，人家在日本有最先進的技，你們只要照著生產就是了。”

聽到劉序平對自己的技不屑，陳昊有些著急了。他還指著靠這些技去打日本人，以便為自己謀一個更好的位置呢。他不便直接反駁劉序平的話，只能陪著笑臉道：“日本人的技肯定是很好的，不過，我們這次搞的永磁電機，也還是有些意思的。我們這種電機，用的是大秦集團新研制出來的鈰基永磁材料，這種材料……”

“大秦集團？”劉序平的牙齒咬得格格作響，他當然知道大秦集團與秦海是什麼關系，而在他的心里，對秦海的仇恨已經積了七八年，用仇深似海來形容也并不為過。陳昊不說大秦集團也就罷了，一提起來，劉序平的緒就控制不住了。

“大秦集團算個鳥！”劉序平惡狠狠地說道，“不就是仗著在省里有點關系，天東一錘子、西一棒子地騙錢嗎？你們可能不敢惹他們，日本人可不怕他們。我還給你們個底，這次小原會社兼并安河電機廠，就是沖著大秦集團來的。目的就是一個，那就是不能讓大秦集團得逞，你們明白了嗎？”

“啊？這是為什麼呢？”一干賓客都愣住了，原來還有這麼猛的料，大秦集團什麼時候得罪人都得罪到日本去了？

作為安河人，尤其是在政府、企業里多有點位置的人，恐怕沒一個不知道大秦集團的。一家民營企業，做到兩三百億的家，超過了省里多大型國企，誰沒聽說過有關大秦集團的各種傳奇？可現在劉序平明確說了，人家小原會社到安河來，就是沖著大秦集團來的，這就是要兵戈相見的意思了。安河省的頭號民營企業，對陣日資企業，這樣的熱鬧可真是百年不遇啊。

劉序平一時沖冒出這樣一句，剛說完就覺得后悔了。面對著眾同學熱切的目，他只能訕訕地笑著，說道：“這個……呃，我就不便跟大家說了，總之嘛……你們等著看就是了。”

劉序平如果想掩飾得更好一些，本應當矢口否認自己說過的話才是。但當著同學的面，他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而是要顯示出掌握部的神，以便換取眾人對他的拜。可是有關這件事，卻又的確是小原會社不可外傳的核心，小倉政不止一次提醒過他，讓他絕對不能外傳。

小原會社一直都有進軍中國電機市場的打算，一年前就已經與安河省洽談過并購安河電機廠的事。不過，那時候小原會社希以買大白菜的價格拿到這塊，安河省方面倒也不傻，看到對方出價太不靠譜，就沒有繼續談下去了。

這一次，讓小原會社重新提起并購一事的，并不是小原會社自己，而是春山公司。得知大秦集團正在與一家電機廠接洽，準備生產鈰基永磁電機，春山公司慌了神，趕打聽此事的前因后果。待了解到小原會社曾經與安河電機廠聯系過之后，春山公司的社長宮川正親自聯系了小原會社的社長，表示愿意拿出一些錢，與小原會社一同完對安河電機廠的并購，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遲緩大秦集團推出鈰基永磁電機的進度，為自己完鈰基永磁材料的研發爭取時間。

這就是小原會社突然向安河省政府提出提高并購條件的原因，為了確保能夠讓大秦集團出局，宮川正還聯絡了通產省的員，讓他們出面向中國政府打了招呼，暗示這一樁并購案會與中國的復關談判有關系，這樣一來，安河省方面就不得不屈服了。

作為小倉政的翻譯，劉序平自然是知道這其中的關節的，但他怎麼能在這樣的場合里出來呢？

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便趕岔開了話頭，說起當年讀書時候的一些趣事來了。不過，每個人都沒有忘記劉序平咬牙切齒說出來的那番話，有人已經在心里默默地盤算著，該如何聯系上大秦集團的上層人士，把這個重要報賣出去。日本人有勢力不假，但大秦集團畢竟也是省里的no.1，抱抱這條，也是很有價值的。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