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方坐在另一張桌子上，看著楊銳「放肆」的吃著早餐，總覺得那是對自己的挑釁。

是的，挑釁！

老方自覺也是國學界的一座山頭了，不說誰一頭，至不會被人一頭。放在以前，像是楊銳這樣的年輕人，稍有態度不好，他都是隨意叱喝的。

但是，看看楊銳此時的樣子，那甩開腮幫子吃喝的樣子，像是有一一毫的尊敬嗎？

就算是蔡教授，也不敢在自己面前這樣子吧。

再說了，不就是一個油條豆漿，有這麼好吃嗎？

老方手抓著椅子，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以他的年紀來說，能發出這麼大的手勁，已經是超常發揮了。

「楊教授，怎麼覺您吃油條，就比我們吃的香呢。」兩位剛進門的中年人，眼的看著楊銳將最後一口油條塞進裡，立即坐了過來。

「油條是現炸的香唄。」楊銳一眼看出對方是記者，所以只是簡單的回了一句。

倒是廚臺後面的老李，對兩名中年人給出不屑的笑容。他自詡是仗義人，收了楊銳的兩包好煙，自然不能讓楊銳吃虧，炸油條用的面，都與其他人不同，是用特選的高筋麵做的。

低筋麵做蛋糕，高筋麵做油條包子，這是麵最基礎的分類。

但是，如今的普通人並沒有這樣的概念，此時的麵，還在以產地和凈度分類，陝西的特一特二，或者寶的一等二等，如此而已。

一般人都是吃家門口的麵，別說省的，市送來的麵都，也就是京城的條件好，才有多種選擇。

老李也是被送去專門的學校培訓以後，才知道麵的許多講究。

今次給楊銳炸的油條，用的是招待所買來，專供領導用的特高筋，不生產工藝好，用的還是從蘇聯進口的粒小麥，蛋白質含量高，麩質多，吃水量還大，若是細品的話，已經能微微嘗出與普通中筋做的油條的差距了。

實際上，國目前甭管做什麼，基本都是用中筋，油條用中筋也沒問題。

但是，凡事都怕層層疊加。僅僅是中筋和高筋的區別，倒是不顯著，進口特高筋也強不到哪裡去，可老李又給面里加了的鴨蛋清，就使得脆進一步提高了。

再加上不健康的老油，味道又有提升。

要不說國企的廚子都有一招絕技，老李論廚藝是遠遠不及余先堯的，甚至比余先堯的徒孫都不如，但他做了二十多年的早餐，單論一點，卻是毫不輸任何人。

楊銳是真的吃的香。

其他人看的是直咽口水。

問楊銳話的記者，恨不得將楊銳現在的形象拍下來。至於說能做什麼用，他還沒想好，但是，想來是能博幾個版面的。

不等他暴份，掏出相機，楊銳就將多出來的一油條吃完了。

中年記者擔心楊銳離開，連忙道：「楊主任，剛才不巧聽到你們說話，似乎談的是經費吧？」

楊銳擺擺手，不回答他這個問題。他現在說話都是很注意的，剛才給老方說的時候，就說的是2000而不是2000萬，談到兩千萬的時候，前面又有否定詞。

他的這種謹慎完全是後世科研環境培養的，到他讀研的時候，科研經費已經是很敏與複雜的問題了，倒是現在人說起來很隨便。

即使如此，楊銳也不希圈外人知道，自己參與到了提前分配經費的事中，還是一口氣分走三分之二。

所謂圈子，無非就是這樣，兩年前，楊銳在蔡教授的帶領下，踩在圈子的邊緣，要接委員會的審核，才能拿到幾十萬元的經費。現如今，楊銳不僅越過了委員會，而且是在經費放出來之前，先與其他人約定經費的數額。

國目前還沒有能一手掌握經費分配的學霸，但是，楊銳踏出這一步，距此也就是半步之遙了。

中年記者見楊銳不想談經費，也沒有追問，笑了笑，道：「楊教授，自我介紹一下，鄙人鄧泰然，這位是周寶雄，我們都是《人民日報》的記者。」

《人民日報》一詞一出，半個餐廳都為之一靜。

在場的人都知道，別管國目前有四大還是五大報紙，《人民日報》都要高其他報紙幾百個頭。

兩名記者出，也很是有點規格了。

楊銳也坐直了起來，琢磨著道：「沒想到呢。」

當年還在到張小廣告的時候，楊銳就曾發下宏願，要登上《人民日報》，當然，那時候想的是頭版頭條的最強補習老師，卻不是現在的學者份。

或許還是最強補習老師的名字上人民日報更難一點吧。

楊銳不有些出神。

「楊教授。」鄧泰然喚了一聲，道：「我們想問幾個問題，您看哪裡方便些一些？」

「就在這裡吧。」楊銳沒有起的意思。

鄧泰然沒想到楊銳不避他人，左右看看，也不多話，就按照採訪綱要的要求，道：「您對諾貝爾獎怎麼看，你認為自己拿到諾貝爾獎有多大的可能。」

一次問兩個問題，是採訪時的大忌，等於給了被採訪避實就虛的可能。

但是，也有可能是鄧泰然對楊銳的保護，讓他回答問題的時候可以有所選擇。

楊銳做著判斷，道：「在塵埃落定以前，我只能說，我對諾貝爾獎很有信心。」

這是很平常的答案，鄧泰然隨手做了記錄，再道：「如果您拿到了諾貝爾獎，您會做什麼？」

「如果我拿到諾貝爾獎嗎？」楊銳自言自語了一句，笑笑道：「如果我拿到了諾貝爾獎，我會推世界生學研究，向中國的偏移。」

這個回答，卻是出乎鄧泰然的意料，他一下子神了起來，問：「怎麼說？」

「目前，中國並沒有世界頂尖的生學實驗室，甚至在整個亞洲範圍，頂尖的生學實驗室依舊是一個夢想，以行政的力量，或者正常的經濟流，來創造頂尖的生學實驗室，是非常困難，但是，諾貝爾獎是世界上有的，有創造頂尖的研究所的力量，如果我拿到諾貝爾獎，我會推建設一所世界頂尖的生學實驗室，並讓它為亞洲生學的象徵……」楊銳的話，一半是說給中國人聽的，一半是說給外國人聽的，但大部分還是對中國人說的。

坐在餐廳里的學者們，更是一個個聽的發愣。

老方幽幽的道：「就算是2000萬元人民幣，也建不出一座頂尖的生學實驗室。」

楊銳微笑道：「僅僅用於土建和短期的人工工資是差不多了，而且，我也相信諾貝爾獎對資金的吸引和集聚的能力。假如獲得諾貝爾獎的話，做世界頂尖的生學實驗室，並不是一個空想。」

「2000萬元人民幣用來做土建和人工？」老方恨不得罵娘，勉強刺了楊銳一句，重複他的話道：「假如獲得諾貝爾獎的話。」

……

「假如楊銳獲得諾貝爾獎的話，您有什麼想對兒子說的嗎？」

同一時間，記者手舉著話筒，對著銳媽，聲音洪亮。在他的背後，是肩扛攝影機的攝像師。

銳媽一臉的茫然，問：「楊銳要得獎了嗎？」

「您不知道嗎？他現在有獲得諾貝爾獎。」記者再次將話筒到銳媽邊。

「恩，沒有聽說啊，我最近也比較忙。」銳媽也將工作調到了開發區的工會，為了組織新區機關相親大會而忙裡忙外的。

記者若有所思，語氣變的更加和煦的道：「您現在是在種菜嗎？」

「哦，你說這個，我在院子里種點自家喜歡吃的，有多餘的還可以送送鄰居。」銳媽對腳下改自花園的菜地很有些自豪。

記者點點頭，問：「咱們能拍個你幹活的照片嗎？」

「幹什麼活？」銳媽有些詫異。

「就干農活的。就照你平時做的，平時做什麼，就做什麼。」

銳媽「哦」了一聲，開始低頭鋤草。

記者趕回到攝像師邊，低聲道：「快拍幾張特寫，要那種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的覺，對，別拍後面的別墅，拍那些幹啥，也別把後面的玫瑰園和湖給帶上了，拍的荒蕪點，好像在黃土高坡，面朝黃土背朝天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