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機前，老方和葛興邦肩膀並著肩膀，部挨著部，一副老樹昏之我是畢加索撕碎的油畫的模樣。

老方的長的小，也張的小，褶皺版的櫻桃小口像是能吞進去一個蛋似的，在空中浮。葛興邦的長的大，也張的大，褶皺版的盆大口像是能吞進去一坨牛糞似的，看的人腮幫子都疼。

「本臺記者發自斯德哥爾的消息稱，楊銳此次獲獎源自他兩年前發明的聚合酶鏈式反應技。聚合酶鏈式反應技的英文簡稱是pcr，這是一項用於擴增氧核糖核酸的技。通過這種方法，只需要兩個小時的時間，就可以使氧核糖核酸，也就是dna擴增106倍。運用這種方式，臨床醫學、法醫鑒定、古生分析和生工程等各個學科，都將大大的提高效率……」主持人的聲音，就是飯廳唯一的聲音。

有的人高興，有的是失落，有的人迷，有的人慶幸，更多的人在震驚與難以置信的邊界，正在改造自己的世界觀和人生觀。

老方和葛興邦，還有他們的徒子徒孫是怎麼想的，此時本沒有人關心了。

一個新的時代來臨了，哪怕是敏最弱的學者，此時也會到了此點。

何況，會來這次生促進會的學者，都是敏極強的傢伙。

眾人現在分外的會到了，楊銳提出三分之二的經費要求的時候的心。三分之二的經費要求，只存在於未得諾獎的狀態下，一旦楊銳得到諾獎，他想要更改經費分配，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嗎？

衛生部的經費委員會，教育部的經費委員會，863計劃的經費委員會，甚至中科院的生學部，難道真能頂得住楊銳、蔡教授和伍洪波組的集團？

蔡教授掌舵的北大生系和伍洪波代表的中科院傳生所已經夠強了，再有諾貝爾獎獲得者做箭頭，何至於無往而不利。

楊銳當初要三分之二的經費，也不是給自己要的，他實際上要的是三分之二的經費分配權，除了給自己所用的部分之外，他還要負責給邊人爭取經費，最重要的是，他需要給自己看好的方向爭取經費。

這其實是很國際化的行為，就像是的波說和的粒子說大戰的時候，波派掌握的經費顯然只會給波派的學者，讓其用經費證明波派的宇宙真理恆不變的，而不是相反。

學爭端只存在於學是一種天真的想法，因為學並不僅存於學，還連帶著經費和科學家本。對於一個小國來說，學爭端最終一定會演化一個或者兩個學派別，並爭執不休。大國的派別也不見得會多多，往更大的方向說，在大部分問題上，全世界的科學家也只需要一兩個方向就可以了。

地球的資源有限，人類所能提供的資源有限，方向終究也是有限的。

國人的曼哈頓計劃可以看做是一個極好的範例，在二戰如此張的時期，曼哈頓計劃投的資金總量，比大部分國家上百年的科研經費都多，若以和平時期的開支論，千億元都不能說多，即使如此，曼哈頓計劃的經費依舊張，學爭端依舊不可避免。

最終炸在廣島的「小男孩」是槍式原子彈，炸在長崎的「胖子」是式原子彈，兩者的設計截然不同，等於是相對獨立的研究出了兩種不同的原子彈。這固然是國人財大氣，但也可以看出學爭端的必然，戰爭期間都無法用理論和語言彌補的裂，又如何能在和平時期的不同機構間輕易的消除呢。

中國的生學遠遠稱不上昌盛，最終的研究方向，就只能是一個或兩個主力，尤其是在經費困難的年代裏，更要集中力量辦大事。否則的話，大家想要的方向都可以申請經費了，結果不過又是攤大餅而已。

楊銳如果拿走三分之二的經費，代表他能決定國起碼一半的生學科研方向，因為他就等於間接掌握了一大筆的國家經費，這筆錢他是不會全部用給自己的，但其他人要用，不可避免的要他的影響，雙方得有起碼的共通點，你不能做我認為沒前途的方向，甚至錯誤的方向——至於這樣做是不是有些霸道，當然是很霸道了，誰讓你水平不夠，資格不行呢。

就等於說，未來的中國生學界，若是要發生槍式還是式之爭，拿到三分之二的經費的楊銳是有相當的決定權的，不說排除異己，至也能分庭抗禮。

當然，這些都是在楊銳獲得諾貝爾獎之前的設想，如今楊銳獲得了諾貝爾獎，再扯什麼三分之二就顯得無稽了。

楊銳可不是那種在國外留學回來，在國沒什麼基的海歸派。北大原本就是國生系最強高校和研究機構，唯一能夠與之抗衡的就是中科院，楊銳現在有蔡教授和伍洪波的支持，約間還有朱院士的照拂，眼瞅著就是贏家通吃的架勢。

老方和葛興邦等人此前也是看出了這種可能，所以才極力抗爭。

然而，自然科學的殘酷就在與許多的不可控。

你可以堅持自己認可的方向，但你並不能100%的確信自己的方向是正確的。

pcr的實力，顯然超出了老方和葛興邦的預計。

歷史上，pcr要到93年才得獎，那是因為它的推廣也延遲到了90年前後。

現如今，楊銳提前做出了pcr，更是越過了初版，直接進階到了一代pcr，其力量之強，可謂是席捲世界。

諾貝爾獎委員會，甚至沒有像是歷史上那樣，頒給楊銳化學獎，而是直接給了pcr以生獎，可以說是充分的肯定了它在生上的價值。

事實上，曾經的穆里斯會得諾貝爾化學獎，也與他本人的專業有關。

穆里斯就是一名化學家，而楊銳就是一名生學家，不談生獎和化學獎的部協調，給化學家以化學獎，給生學家以生學獎，也是理所當然的。

「按照諾貝爾獎的慣例，諾貝爾獎最多授予三個人，近年來，由於諾貝爾獎的競爭激烈，三人或兩人獲獎的比例逐年增加。楊銳單獨獲得諾貝爾獎，是極其難得的。」電視里的主持人，凡是找到任何一個理由，都會將楊銳一陣好誇。

偏偏這樣的誇獎，還很被國人所看重。

哪怕是飯廳的學者，都不竊竊私語。

「楊銳這是單獨獲得諾貝爾獎了。」

「是考慮到g蛋白偶聯的因素了吧。」

「楊銳做的g蛋白偶聯的果還沒有應用開來呢，諾獎是不會這麼快授的。」

一時之間，所有的學者，彷彿都變了諾獎專家。

就連老譚，都興高采烈的加了討論。

他臨陣倒戈，風險冒了一些，收穫卻是大的驚人，起義軍或許是沒有元老的資格厲害，總歸也是很不錯的。最起碼，是比敗軍之將要強的多。

老譚同的看了一眼老方，後者面前，正是劉院長和蔡院士等人。

「老方，你怎麼說？」老蔡笑呵呵的。

「我怎麼說都沒用，讓楊銳說個章程吧。」老方也是，願賭服輸的模樣。

劉院長立即就道：「我的看法……」

「你的看法沒用。」老方突然打斷劉院長的話，表現出自己死鴨子的本質來，道：「我是讓楊銳說個章程，不是你說個章程。」

「楊銳人呢？」大家這時候才發現，正主已經不見了。

「大概是回去了。」蔡教授一樂，道：「他倒是看得清楚，確實，現在也沒必要多談了。」

「別弄的好像你們就全國統一了似的。」老方不服氣的道：「楊銳還是得出面，才有的談。」

蔡教授搖搖頭，道：「你沒資格談了，等回去聽通知吧。」

說完，蔡教授就邀請伍洪波道：「老伍，咱們去北大看看？這時候估計熱鬧著呢。」

「我也這麼想的，正好。」伍洪波也出了笑容。

兩個人的胳膊一搭，就出了飯廳，竟是真的不再與老方談了。

實際上，也確實不用談了，大家已經不是對等的存在了。

老方臉鐵青，往前走了兩步，懷著最後一的希，道：「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你們別以為我就束手待斃了。」

「楊銳都得諾獎了，誰在乎你束手不束手了。」伍洪波見多識廣，沖著老方輕輕一搖頭就走了。

老方子搖晃了幾下，勉強站住了，眼神卻是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確實，就以國目前的況，他束手不束手又有什麼區別。老方若是再年輕二十歲，興許還能再想些其他主意，與楊銳掰掰手腕兒，可惜，重返青春這種事，比得諾獎還難。

老方抬起頭來，鬍子微的道：「楊銳人呢？」

他想和楊銳好好的說說，天底下沒有解不開的結，總是有解決方案的。如今楊銳一家獨大固然註定了，也不代表著其他人就沒活路了，畢竟不是獨尊儒的年代了，爭鳴總是要有的吧。

劉院長剛才被老方嗆了，這會兒樂得看著老方難，笑道：「楊銳回去了，你找他也沒用。」

說過，劉院長也跟著蔡教授和伍洪波的腳步，出門去了。

老方遲疑片刻，竟是跟了上去。

葛興邦忍不住拉了他一把，道：「這還跟著做什麼？沒到那地步呢。」

學閥和軍閥是類似的，大家都有各自的基本盤，敵軍勢大，就退回自家基本盤好了。

老方卻是搖搖頭，道：「我是無所謂了，還有他們呢。」

老方向後呶呶，頓時令邊虎等人又是，又是悲痛。

在邊虎的印象里，老方何曾如此過啊，別說是犧牲自己為學生們考慮了，偶爾犧牲個把學生，他連老淚輕彈都不見的。就像是之前，他才不會擔心幾年以後，楊銳會如何對付自己的學生呢。

突然之間展現出的自我犧牲，給邊虎的覺，更像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雙目不通紅了。

一群人自覺不自覺地出了門，再上了大轎子車，跟著蔡教授坐的車，一溜煙往北大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