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良才背著包,提著包,手裏還拖著一個行李箱,艱難的挪到了公站,看見一輛公車停下,趕開口問道:「師傅,是去大有莊的車嗎?」
中科大移到合@很久了,王良才的口音里不自覺的戴上了徽音。
公車上的售票員聽到這個音調,心裏就不開心,掃了王良才一眼,聲音尖利的道:「上不上車?別擋著道,後面還有人呢。」
「不是,我想問下,這車到大有莊嗎?」
「車去哪裏,你不知道嗎?」
「地方不悉,怕坐錯了。」王良才側了個子,讓後面的人能上去,再繼續問。他過來之前,朋友都是給寫了路線的,可到的線路,就不甚清楚了。
王良才在京城也有認識的朋友,奈何他的行程需要保,也不好麻煩到別人。
發函的單位沒有小車接送的服務,王有才又打不起計程車,售票員的態度再惡劣,他也得著。
他是生學大牛沒錯,但他是沒錢的生學大牛,幾年前就因為在菜市場抹不下臉講價,而被老婆淘汰出了採購者的行列。
他這個年紀的學者大抵如此。
年紀再大個十歲二十歲的,基本離了一線科研,反而可以敞開了弄錢,年紀再小個十歲二十歲的話,牛也牛不起來,更沒有資格談錢。
正是王有才這個年紀的學者,如果跟不上節奏放棄了學的還好,跟得上節奏的,反而不願意花心思弄錢。
所有的氣神都用在科研上還嫌不夠,誰有力用在其他方面。
甚至,有時候為了維持實驗室的運作,王良才們還要錢給手底下的學生們。
這是80年代乃至於90年代再平常不過的事了,許多中國家庭都供養不起一名產大學生,更不要說是研究生了。雖然國家補了學費乃至於生活費,等於所有大學生都拿著全額獎學金在上學,但是,考慮到大部分家庭都有多個兄弟姐妹,父母的也不能「永遠健康」,學生們偶爾確實是需要一些補的。
不是每名學生都需要,但對教師們來說,每年都要錢幾乎是一定的。
錢錢錢,中國學者最不願意談的東西,偏偏到了用的時候,最掃人的臉面。
王良才要是耽擱了報道,就得自己去找住了,一晚上一兩塊錢的房間,兜里還是有的,但那得是老婆扣扣索索節省半個月的錢,他沒那麼心狠,只能低眉順眼的道:「今天已經倒錯了一次車了,我要去大有莊的東面,這個車到嗎?」
「到到到,趕上車吧您。瞎耽誤功夫,這裏是京城,誰沒有點事兒做啊。」售票員的話,引來幾個閑漢低低的笑聲。坐車上班的人反而有些笑不出來。
王良才低下頭,使勁提著行李箱上車。
行李箱是出國考察的時候,外事部門給送的,雖然用了好幾年,依舊皮面如新,王良才捨不得磕著邊角,就不得不用更大的力氣。
後面的人幫忙了一把,才將瘦弱的王良才給送上車。
「謝謝。」王良才回頭說了一句,心裏輕輕的鬆了口氣,猶豫了一下,再次要求道:「那個,到大有莊,能不能喊一聲。」
售票員給了他一個衛生眼,沒吭聲。
王良才只好靠在窗口,使勁的盯著外面,注意站牌。
長久的工作讓他的近視加重了,即使用手住眼鏡,也看不清楚幾米外的站牌上的小字。
王良才深深的嘆了口氣,他有點惆悵,又有點失落,更多的,似乎是對命運的臣服吧。
自己看不見,別人不肯幫忙,接著呢?
繼續求人嗎?
坐在喧鬧的公車上,王良才不有些失落。
人類是一種渺小的生,事實上,任何一種生,都是渺小的,學生的人,對此大約是有相同的認知的,有不同想法的人,在擰斷第666隻小白鼠的脖頸的時候,也會產生類似的想法。
王良才的前半生,始終都在抗爭命運。
然而,大哥在抗爭命運的過程中,離開了,之後屈服於命運的是父親,他是個驕傲的人,最驕傲的時候,大約是給兒子戴紅花的時刻,而最悲涼的時刻,大約是看不懂陣亡通知書上的每一個字的時候。
王良才的青年時代,也曾高歌猛進過。
他讀了省里最好的中學,然後讀了中國最好的大學,一度為全縣有名的神,後來,他在生學研究的路線上,也走的頗為順暢,尤其是水生的傳學方面,王良才是做出了極大的貢獻的。
中國的人口如此之多,想要像國人一樣養牛,本不現實。牛的飼比註定了無法提供最多的蛋白質。
反而是淡水魚系列,能夠緩解中國的蛋白質缺口。
中國生學家,為此付出了超卓的智力和努力。
1963年,第周就完了對鯉魚的克隆。
是的,早在多莉誕生前30年的時間,中國生學家就已經開始了克隆的嘗試,只在戈登提出該觀點兩三年以後,可以說是真的趕上了世界先進水平。
第周先生為此付出了什麼呢?十年的還款生涯大約是其中之一吧。
而欠款的原因,是為了買下一顯微鏡。
想到顯微鏡,王良才又抬了抬眼鏡,可惜還是看不清楚。
「同志,你要去大有莊嗎?」後,有穿著幹部服的男人問了一句。
「是,您認識路嗎?」王良才趕回答了一聲。
「再兩站就到了。」幹部服的笑了一下,轉過臉去。
王良才連聲道謝,轉頭認真數了起來,初到貴地的失落,也漸漸的消失了。
他重新鼓起勇氣,心裏默默祈禱,希參與的項目,能真的幫助到人們,讓大家都能吃得到魚,吃得起,緒不再暴躁,能將心思都用在工作上,為幫助更多的人而努力……
……
「你好,我是來報道的。」當王良才抵達目的地的時候,心中的忐忑也到了極致。
眼前的場景並不完,破舊的教室,散落的坐著幾個人,看起來就像是落後地區的夜校似的,一點國家項目的影子都沒有。
王良才現在已經不敢要求參與到什麼牛掰的項目中去了,只希自己不會虛度,浪費時間於此。
「您好,邀請函給我看一下。」門口的登記員一板一眼的幹活,反而讓王良才的心平靜了一些。
「進去坐下吧」總計兩人,第三次核對了王良才的證件,才將他放教室。
王良才遲疑的坐下來,看向空的講臺,不有些心裏發虛。
「請問,你知道我們做的是什麼項目嗎?」王良才看了一眼旁邊座的人,並不認識,下意識的問出了這個徘徊在自己腦海中許久的問題。
「克隆羊。」被問到的正是谷強,回答的一點都不打磕絆。
王良才愣了一下,不由重複問:「什麼?」
「克隆哺,你明白是什麼意思吧。」谷強皺皺眉,這位別是個傻子,要不然,幹嘛笑這樣?
喂,老哥,舌頭到脖子真的不噁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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