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嘯辰找到團長王時誠,向他請假,說的理由是去看幾位重裝辦派出來培訓的工人。按照規定,這種出國的考察團是不允許個人無故團的,主要的原因是怕有人藉機逃走,造惡劣的國際影響,這種事在此前是曾經發生過的。不過,對於馮嘯辰,王時誠是比較放心的,年輕的副長,又頗得經委大領導和重裝辦主管領導的賞識,這種人完全沒有私自出逃的理由。他向馮嘯辰叮囑了幾句注意外事紀律以及注意安全之類的話,便讓他離開了。
馮嘯辰與高黎謙出商場的時候,馮嘯辰的手裡已經拎上了兩個的大紙袋,那是兩套今年新款的資生堂護品。西方國家的護品是有年齡講究的,哪個年齡用哪種類型,絕對不能弄錯。馮嘯辰雖然不懂這個,但他可以向售貨員打聽。最後,他買下了一套適合20歲上下的,以及另外一套適合於25歲左右的。
「馮長,你這是……打算送給小杜?」高黎謙看著馮嘯辰手裡的紙袋,詫異地問道。
「難得在日本見面,給你們倆送點小禮。」馮嘯辰道,他把那套適合25歲左右的護品遞到高黎謙面前,說道:「這是我送給嫂子的,你可千萬別嫌棄。」
「這怎麼行!這……這很貴的!」高黎謙像被燙了手一樣,拚命地拒絕著。他是個模範丈夫,因為心裡存著給妻子買一套護品的想法,所以這一段也經常逛護品櫃檯。他知道,馮嘯辰買的這個,可不是那種打折的過時貨,而是流行時尚,二者的差價能高出一倍多,這是高黎謙做夢都捨不得買的檔次。
馮嘯辰笑道:「貴不貴的,是我送給嫂子的東西,與你有什麼關係?高師傅,你要做的,就是寫個紙條,嗯,最好畫個什麼桃心之類的,放到這紙袋裡去。我回去的時候,直接帶回國,再給嫂子寄過去,就說是你省錢買的。」
「不行不行,這絕對不行。」高黎謙堅持道。
馮嘯辰耍賴道:「我已經買了,你讓我怎麼辦?」
高黎謙道:「要不,就一塊送給小杜吧,多用一段時間就是了。」
馮嘯辰道:「高師傅,你這可是讓我招罵呢!你看看,這套護品上面寫明了僅供25至28歲使用,如果送給小杜,豈不是說太老嗎?」
「這……」高黎謙傻眼了,他還真不懂這個,或者說,即使是知道,也本不會在意。他們出來之前,都突擊學習了一點日語,這套護品包裝上寫的年齡限制,他也認得出。馮嘯辰以這個理由說不能送給杜曉迪,好像還真的能站住腳。
「要不……」高黎謙想了想,咬咬牙說道:「要不,我給你錢吧,你幫我帶回去,就算我提前給媳婦送禮了。」
馮嘯辰把紙袋塞到高黎謙手裡,佯嗔道:「高師傅,你當我是朋友,就別廢話,踏踏實實收下,回頭寫封信擱裡頭,再寫上嫂子的地址,我回頭給你帶回去。給錢之類的話,你敢再說一次,我以後就不認識你了。」
高黎謙無語了,他是個憨厚的老實人,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跟人客套。他低著頭訥訥地想了一會,說道:「好吧,那我就替我媳婦謝謝馮長了。現在也沒機會,等我培訓完回國了,給馮長寄我們東北的大松蘑,你可不許不要!」
「你如果寄了,我可不依你!」馮嘯辰笑著說道。
話說到這個程度,高黎謙心裡也就平衡了。他其實還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覺得馮嘯辰如此大手筆地給他送禮,真正的目的是在杜曉迪上。以後還有大半年時間,自己多在杜曉迪面前說說馮嘯辰的好話,多照顧照顧杜曉迪,也就算是還上馮嘯辰的這個人了。
要說這套護品,還真是比那些打折貨要漂亮得多,媳婦看見了,估計會笑瘋了吧?這老娘們……高黎謙想著妻子那爽朗的笑容,心裡像喝了一般地甜。
「Taxi!」
馮嘯辰沒搭理已經進花癡狀態的高黎謙,手攔住了一輛計程車。拉開車門,便招呼高黎謙坐進去。
高黎謙愣了一下,拉著馮嘯辰低聲說道:「馮長,日本的計程車很貴的,咱們還是坐公共汽車吧,雖然麻煩點,要換兩次,可價錢便宜多了。」
馮嘯辰看看錶,道:「我們團長給我準的假時間不多,咱們還是省點時間吧。費用方面,你不用替我擔心,實不相瞞,我的親是在西德的,平時會補我一點零花錢。」
「哦,原來馮長有海外關係,難怪……」高黎謙這才恍然大悟,看著手裡那一袋子護品,也不再覺得扎手了。他們廠里也有幾家是有海外關係,那都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什麼遠房叔叔、七舅姥爺之類的,隨便寄點錢回來,也能讓這幾戶人家一步進小康了。如果馮嘯辰真有一個親在西德,他買一套護品,打一趟計程車,能算得了什麼呢?
兩個人坐著計程車回到鶴羽會社,這是建在大阪郊外的一家工廠,規模不小。高黎謙和杜曉迪是被安排在廠子外面的一民宿居住的,一人一個鴿子籠大小的房間。高黎謙先回自己房間,把馮嘯辰送他的那套護品放下,然後才帶著馮嘯辰來到了杜曉迪住的房間門外。
「篤篤,篤篤。」高黎謙輕輕敲了敲門。
「誰呀!」屋裡傳來杜曉迪的聲音,說的卻是日語。孩子畢竟比男更有語言天賦,經過短時間的培訓,再加上到日本三個月,杜曉迪的日語已經說得不錯了,至剛才那一句的發音就沒什麼傷。
「小杜,是我!」高黎謙答道,「你快開開門,看看誰來了。」
門開了,杜曉迪出現在門裡。第一眼看到了高黎謙,沒等招呼,接著就看到了跟在高黎謙後,面含微笑的馮嘯辰。小姑娘瞪大了眼睛,手遮著,臉上的表在一瞬間就由驚訝變了抑不住的喜悅。
「馮……馮長,怎麼會是你呀!」杜曉迪的聲音都有些變調了,帶著幾分笑音,又像是喜極而泣的樣子。
「專程來看看你,可以嗎?」馮嘯辰笑道。高黎謙在旁邊撇了撇,還是人家京城裡的人套路深,個妹都這麼炫,換自己,還真不好意思撒這種彌天大謊。人家杜曉迪分明問的是馮嘯辰怎麼會出現在日本,他答的卻是專程到鶴羽會社來看杜曉迪,嚴格地說也沒什麼錯,可人家姑娘聽在耳朵里,那可就會得要投懷送抱了。
「你……」看著馮嘯辰向自己出的手,杜曉迪遲疑了一下,臉一紅,終於沒勇氣去握,用手指了指屋裡,說道:「快請進來吧,……啊,不行不行,太了,等一分鐘,讓我先收拾一下。」
說著,像驚了的鳥兒一般,轉頭沖回屋子裡,乒里乓郎地拾掇了一番什麼東西,這才氣吁吁地重新出來,請高黎謙和馮嘯辰二人進屋。
「得很,是吧?」招呼著馮嘯辰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又讓高黎謙坐在床沿上,杜曉迪怯生生地說道。
這個房間,總共也就是八平米不到,其中有兩平米被隔開了盥洗室和衛生間,餘下的地方著牆擺了一張單人床,加上櫃、書桌等等,能夠活的地方也就是兩三平米了。日本是一個人多地的國家,對土地的節約貫徹在每一個細節上。像這種民宿,每個房間都很小,不過卻是五臟俱全,各種生活設施應有盡有。
杜曉迪此前說自己的房間很,也就是一種孩子的本能,總是擔心有什麼沒做好的地方被別人看見,會笑話自己。以高黎謙和馮嘯辰的眼來看,這個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條,著一種細膩和溫馨的氣息。
在小桌子上,擺著一疊日文資料,中間夾著長長短短的紙條子,明顯是讀者留下的標記。資料旁邊則是一本很厚的日漢辭典,是國出版的。馮嘯辰手把辭典拿過來一看,只見書頁的邊緣都已經被得變得深褐了,這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呢。
「怎麼,剛才在看資料嗎?」馮嘯辰問道。
杜曉迪也在床沿上坐下了,聽馮嘯辰問起,點點頭,道:「是啊,禮拜天也沒啥事,就在屋裡看看書了。」
「能看懂嗎?」馮嘯辰又問道。
杜曉迪道:「一開始難的,好多日語都不認識,看一頁書要翻上百次辭典。現在好多了,有些詞看多了就認識了。」
馮嘯辰把辭典放回去,又抄了一本資料過來看,只是裡面圈圈畫畫的,留下不娟秀的筆跡。他細細讀了幾行,不吃驚道:「這些資料非常難啊,你就憑著一本辭典啃下來了?」
杜曉迪有些難為地說道:「其實,多看看也就懂了。」
高黎謙在旁邊說道:「馮長,你是不是知道,小杜天天像魔怔了似的,回來就看資料,有時候還帶著資料去車間,師傅說休息的時候,也坐那看。你看看,這幾個月下來,都瘦啥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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