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瘦了嗎？」

杜曉迪下意識地抬手去自己的臉。馮嘯辰就坐在面前不過半米遠的地方，看到抬起來的手，不由一愣，不自地便出手去，一把抓住了的手腕。

「你幹嘛呀！」杜曉迪吃了一驚，有心想甩開馮嘯辰的手，可胳膊卻突然不聽使喚起來，一點力氣也用不上，臉早窘得通紅了。

「……」

高黎謙在旁邊看到這一幕，趕把臉轉開了，裝作在研究牆上的楔形文字。尼瑪呀，知道我是單一個人在國外，不帶這樣狗的好不好！

馮嘯辰沒意識到自己的作有什麼不妥，他把手腕一翻，正好讓杜曉迪的手落到了自己的手心裏。他出另一隻手在杜曉迪的手背上了一下，然後抬頭盯著杜曉迪質問道：「你的手怎麼弄得這麼糙了，出了什麼事？」

「你放手呀！」杜曉迪低聲音惡狠狠地說道，見馮嘯辰沒有反應，又換了哀求的口吻，還是低聲地說道：「你放開手好不好，你放手，我就講給你聽。」

馮嘯辰這會才反應過來，好像自己的舉是有些唐突了。現在不比21世紀，在新世紀里，男男互相拉下手不算個啥，單位上有些小姑娘沒事就會只手出來讓馮長幫著看看手相啥的，順便一這位風流倜儻的長。在時下，沒來由地去拽人家姑娘的手，是會被掛牌子遊街的。想到此，他鬆開了杜曉迪的手，訥訥地說道：「呃，對不起，我……我沒別的意思，就是……關心則吧。」

其實，也難怪馮嘯辰會吃驚，一年前，他和杜曉迪初次見面的時候，也曾注意過的手。作為一名電焊工，杜曉迪的手掌上有老繭，但手背卻是圓潤的，用「若凝脂」來形容也並不為過。而剛才這會，馮嘯辰看到的是一隻糙起皮的手，像是常年在地里勞作的農夫一般，這如何不讓馮嘯辰驚異而且心疼。

「人家……」杜曉迪芳心跳，垂著頭，用另一隻手捂著剛才那隻手的手背，不想讓馮嘯辰看到。轉念一想，另外那隻手的手背也同樣起了一些老皮，落到馮嘯辰眼睛裏仍然有些不堪，於是索把手反到了後，像是在藏什麼寶貝一般。倒沒覺得馮嘯辰剛才的舉是冒犯了，相反，還被馮嘯辰說的那句「關心則」給深深地了。

關心則……原來他一直都關心著我的呢？

「人家是工人嘛，手本來就……哪像你們當幹部的，細皮的。」杜曉迪嘟囔著說道。

高黎謙這會也不好再裝瞎子，裝得太過頭反而顯得刻意。他訕笑了兩聲，說道：「這個嘛，其實我也覺得來日本以後，皮有些變糙了，可能是水土不服吧。」

杜曉迪的皮變差，原因是多方面的，水土不服，飲食不習慣，加上熬夜看書，這都是皮保養的大忌。自己明白這一點，有時候也在心裏著急，但因為在這裏沒有其他人關心的皮如何，也就聽之任之了。現在這個變化被馮嘯辰看見了，又是窘迫，又是擔心，擔心的地方，自然是怕這個男孩子會因此而看不起。

「不知道你會來日本，要不讓你給我帶兩盒蛤蜊油來的，我帶來的都用完了。」杜曉迪給自己找著理由，同時也是沒話找話說。

「哈哈，不用了。」

馮嘯辰也從剛才的驚愕中回過神來了。當著一個孩子的面說人家皮不好，是犯忌的。馮長商不算太高，但多還有那麼一點。聽到杜曉迪說起蛤蜊油，他一反手，從後拎過來那袋專門為杜曉迪買的護品，笑著說道：「看看，我是不是未卜先知，知道你的蛤蜊油用完了，這不就給你送來了嗎？」

「資生堂！」杜曉迪吃驚地看著眼前一個的紙袋，失聲道。雖然到日本之後就一門心思撲到了學技上，但還是空進過幾回大阪市區，也去顧過護品商店。孩子在研究護品方面從來都有無師自通的天份，所以馮嘯辰把袋子一拿出來，就知道這是什麼，甚至還能回憶起自己曾經看過的價簽上那一串長長的日元數字。

「送給你的，喜歡嗎？」馮嘯辰把袋子遞過去，說道。

「給我？」杜曉迪的反應和高黎謙如出一轍，也是連連地擺著手，說道：「這可不行，我不要！」

「你就收下吧，就當是……嗯，勞保用品。」馮嘯辰說道。

「勞保用品？」杜曉迪撲哧一聲就笑出來了，同時手接過了那個紙袋。馮嘯辰已經把紙袋塞到了的懷裏，再不接著，馮嘯辰的手可就要繼續過去了……

「呀，這可是資生堂1982年的最新款呢，一套好像要400多塊錢呢。如果勞保用品都發這樣的東西，我們廠子非要發窮了不可。」杜曉迪從紙袋裏翻看著，不時拿出一個管或者小玻璃瓶子把玩一番，一臉歡喜的樣子。雖然還沒有決定要不要收下這套護品，能夠拿到手上一，也是一種。

「這和你們廠可沒關係，是我們重裝辦給你們發的。」馮嘯辰笑道。

「真漂亮。不過，馮長，我真的不能收，這太貴重了。」杜曉迪說著，做出一個要把紙袋還給馮嘯辰的樣子。

「老高，你給小杜解釋一下政策。」馮嘯辰沒有接，轉頭對高黎謙說道。

高黎謙苦笑了一聲，唉，拿了人的手短啊。馮嘯辰先前給他送一份，就是等著這會讓他來幫腔呢。自己這算不算給馮長當了幫兇呢？嗯嗯，好像也不能這樣說吧，人家馮長是好人，年輕有為，格也好，人品也端正，師妹能夠和他走到一起，應該不算是進了火坑吧？

高黎謙在心裏和天人打著仗，裏說道：「小杜，人家馮長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不瞞你說，馮長給我媳婦也送了一套呢，他說咱們在日本辛苦了，他是以他個人的名義來問咱們的。」

「原來嫂子也有一份？那……那我就收下了，謝謝馮長啦。」

杜曉迪拖著長腔，滋滋地收下了這份禮。

一套高檔護品對於一個工薪層的孩子是有著絕對的殺傷力的，更何況這是來自於一位自己頗有一些好的男孩子。杜曉迪先前拒絕，只是覺得東西太貴，而倆人的關係又沒到這個程度，現在聽說高黎謙也收了一份，就沒有心理力了。馮長說得對，勞保用品嘛，過去廠里也發過蛤蜊油的。

「走吧，我請二位吃頓便飯，你們不會拒絕吧？」馮嘯辰送出了禮，心裏高興，站起來邀請道。

「要不……」高黎謙也站起，他看了看杜曉迪，有心說應當是他們倆請馮嘯辰吃飯才行。話到邊，終於還是沒說出來。日本這個地方吃頓飯貴得嚇人，一碗麵條要就700日元，合五六塊錢人民幣，要想請馮嘯辰吃一頓過得去的便飯，他們倆非得搭上一個月的生活費不可。

「你們別跟我客氣了，我請你們是應該的。」馮嘯辰說道。

「嗯，好吧。」杜曉迪說道，「師哥，馮長，你們先走一步，我換件服。」

杜曉迪換上一件箱底的漂亮服，與馮嘯辰、高黎謙一道走出了民宿。馮嘯辰四下張了一下，問道：「對了，你們平時都是在哪吃飯的？」

杜曉迪道：「是會社給安排的，就是由讓民宿的阿姨給我們做。」

「是會社出錢？」馮嘯辰問。

「不是的，是機械部統一給的生活費。」高黎謙道，「一個月是2萬日元，合咱們的人民幣是150塊錢的樣子。」

「一個月才2萬日元？」馮嘯辰吃驚道。150元人民幣的生活費，放在國當然是極其奢侈的，但在日本這個地方，恐怕連吃飽都是奢了。街上一碗麵條就是700日元，2萬日元相當於30碗麵條。日本街上的麵條馮嘯辰是見識過的，以他的飯量，一頓起碼得有兩碗才能吃飽，那麼杜曉迪、高黎謙他們是怎麼生活的呢？

「日本的價太貴了。」杜曉迪低頭說道，「其實民宿的阿姨對我們好的，每天給我們做飯糰，有時候還會放點鬆、梅子什麼的，味道好的。」

「沒有菜嗎？」馮嘯辰問道。

「其實，日本人自己吃得也節省的。」杜曉迪答非所問，卻印證了馮嘯辰的猜測。

「難怪。」馮嘯辰心裏有數了。每天兩個飯糰，夾點鬆、烏梅之類，估計還會有些醬油來調味吧。這樣的飯食吃一兩回還新鮮的，三個月吃下來，人不消瘦才怪呢。剛才看到杜曉迪的手得像老樹皮一樣，其實與伙食也是有關的，這是典型的維生素缺乏癥嘛。

「走吧，我帶你們去吃大餐，今天讓你們把三個月的虧空都吃回來！」馮嘯辰豪爽地說道，「你們想吃什麼，壽司，天婦羅，三文魚刺，儘管說！」

杜曉迪遲疑了一下，像下決心似地跺了一下腳，狠狠地說道：

「我……我想吃麵條！」

說完這句，不知乍的，的眼淚一下子就湧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