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不累嗎”沈星河盯著看。

　“嗯”葉晚意沒有轉頭，并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正被怎樣一道目關注著。

　未等話音落下，沈星河長臂一攬，右手搭在盈盈一握的細腰上，微微發力，便讓整個人直接坐在了他的上。

　饒是再親，這樣屬于熱中的曖昧姿勢還是讓葉晚意有些不適應，不過確實有地方坐比剛才那樣站著舒服了許多。

　沈星河興致盎然地監工不說，還煞有介事地幫葉晚意整理起長發來，他用手輕輕攏起一低頭弄鍵盤就散落著、遮擋著視線的碎發，把玩了一會兒，竟然百無聊賴地幫編起了麻花辮。

　不過各項全能的沈星河在這方面是完全的新手，編了又散，散了又編，所以在葉晚意看來，他完全就是在搗。

　“喂”葉晚意轉頭看他，眉眼怒，“你幾歲啦，還弄我頭發。”

　沈星河不但沒有收手，反而還一本正經地嚴肅起來“認真改，別圖快，、標點符號什麼的，都看看。待會我要檢查的。”

　葉晚意覺得好笑“你這是下了班沒事干特地給我開小灶補課嗎”

　“風水流轉嘛。我也可以做一做小老師。”沈星河笑，“不過，我肯定比你溫有耐心得多。”

　面對沈星河的控訴，葉晚意只能說，誰怪當初的他太過分呢，讓人想不發火都難。

　作為外的子，沈星河的語言天賦自不用說，從小就有耳濡目染的環境，且在首都，教育資源一流，兒園就可以外語教學。按理說，英語績是不會太差的。

　葉晚意小學是在y市的鄉下學校就近上的，那時候還沒有免學雜費，一學期幾百塊的費用對彼時陡生變故的葉家，也是個不小的負擔，所以比起城區學校一年級就接英語，葉晚意是從小學三年級才開始學的。不過很喜歡英語這門學科，語和發音都不錯，即使沒有學所謂的音標和自然拼讀，也沒有像其他同學那樣用中文在英文單詞下面用諧音死記背讀音。

　生詞、難詞，讀幾遍，自然而然就會了。讓別的同學苦不迭最頭疼的背誦課文，也從不抱怨，反而欣然接，因為讀幾遍就能輕松流利地過關，并且很自己說著另一種語言的覺。

　伴隨著轉學生沈星河的到來，以及新班主任將他作為葉晚意的“優生帶差生”學習幫扶對象后，不愉快的經歷就這樣開始了。

　爛泥。富二代。

　這是葉晚意和沈星河第一次流后對他的印象。有的差生只是愚鈍一些，心一些，沒有什麼學習技巧，上課稍微開下小差，下課再不認真鞏固，便會跟不上，進度一步落步步落，考試必然考不好，然后心態如果不及時調整便容易自暴自棄，從而形惡循環。還有的差生是因為生貪玩，家里父母沒什麼時間過問，對學習沒興趣，也沒什麼目標，這時候如果再沉迷游戲，績自然會一落千丈。葉晚意覺得這兩種都還有救，至用一些技巧和方法把他們從倒數的位置往上拽一拽是很容易的。

　顯然，沈星河不屬于這兩種。所以不愿意幫他，更不想因為選擇他而令自己失去拿2000元進步獎的機會。所以，葉晚意去找了班主任。

　“林老師，我不想和沈星河一組，麻煩您幫我換一個人。”葉晚意言簡意賅，神嚴肅，小小的年級，雖然小臉蛋還很稚，但是語氣中仍著態度的強。

　“能告訴老師是什麼原因嗎”

　“我覺得這種活應該遵循自愿原則，雙方都有選擇的權利，而不是綁定。”

　初來乍到接手工作的林老師先是愣了一下，因為學生對老師天然地就帶著一點敬畏，所以一般是不會對老師的決定和安排有什麼異議的，即使有，也會找家長來說，很有這樣敢自己到辦公室找老師理論的。

　“那你想選誰呢”林老師問。

　“除了他，都可以。”

　林老師一臉困“為什麼他就不可以呢你是不是對他有什麼偏見呀沈星河同學剛才外地轉過來，肯定會有許多不適應的況，南北方習俗差異也多，難免有些小的。作為班干部，千萬不能像其他同學那樣孤立排他，更不能帶頭形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風氣呀。”

　葉晚意沉默著，不回答。

　“而且其他同學都一對一對安排好了，老師把他們拆了人家也會有意見的對不對現在就剩沈星河落單了，而且人家是愿意跟著你學的。”林老師推了推眼鏡，“也許你們同桌一段時間，就會建立很深厚的友誼的。”

　葉晚意皺著眉頭，依舊不松口答應，心想林老師說沈星河愿意學騙鬼吧。

　林老師沒想到這個學生的思想工作這麼難做，十幾歲的小姑娘，倔得要命。

　氣氛一時間僵持著，而葉晚意大有站在這里，不等到一個自己想要的結果就不走的氣勢。

　林老師摘下眼鏡，抓了抓頭，嘆了一口氣“晚意啊。你知道林老師從鄉鎮小學申請調到y中用了多長時間嗎”

　葉晚意搖頭，不解為什麼老師會說起這個。

　“七年整整七年。”林老師說到這個數字的時候，聲音微微抖，顯得有些激，“真的太難了，一年一年考試評優申請，一年一年被拒被刷今年是我來y中第一年，也是第一次做班主任，說老實話，沈星河的績真的太拖咱們班后了。老師也知道你肯定有自己的原因，但是如果老師第一年工作就這樣的話，很有可能會被y中退回去”

　葉晚意這個人一向吃不吃，現在看林老師調過來不容易，說得一副幾乎要痛哭流涕的樣子，終究還是改變了心意。

　“那就不換人了吧。”葉晚意說了一聲老師再見，便出了辦公室。

　隔天，林老師便調換了座位，葉晚意和沈星河正式為同桌。

　這事兒在班上還是引起了不轟的，第一，葉晚意績好模樣好，是好多男生的暗或者有好的對象，第二，沈星河作為轉校生，又是從北京來的，渾的派頭都著非富即貴的氣質，加上樣貌也是不俗，自然為了生們關注好奇的對象。

　所以，大家都在觀察這兩人的一舉一，想看看這倆人坐在一起，到底會是個什麼樣子。

　然而，令眾人失的是，一點點戲劇或者有八卦價值的事都沒有在這倆人上發生，上課不講話，下課流，既沒有爭吵也沒有火速為盟友，青春期男生直接那點兒你來我往的事兒全沒有，這兩個人真的就一直在認真踐行一幫一的互助宗旨，全程在互相學習一起進步的框架行，毫無逾矩，就是這幫助效果嘛有點出乎意料。

　沈星河的績更差了，名次在全校里排更靠后了，直接奪得倒數第一。

　考試前一天，葉晚意特地把書上的重點和一些必考的知識點告訴沈星河，并且跟他說“也不用力太大，這些稍微看一看，就能拿到不基礎分，每次考試進步一點，總不難吧。”

　沈星河當時沒說話，還是像往常一樣，作業不寫，上課睡覺，至于葉晚意劃的重點，更是選擇無視，看都沒看。

　葉晚意本來也沒對他抱有多大希，想著反正配合不配合是他的事兒，已經盡到了自己應該做的義務。但是分數和名次出來，幾乎跌破了底線，這不令葉晚意費解怎麼能差到這個樣子

　如果說從其他卷子還沒看出什麼名堂的話，當葉晚意在辦公室看見沈星河的英語卷子時，才瞬間明白這小子擺明了跟對著干。

　0分。每一題都準且完地閃避了正確選項。

　平時的英語測驗都是選擇題，就算是完全不懂英語，也是有可能蒙對的，但是他沒白卷，卻一個都不對。

　那麼只有一種可能題目他都會，他在控分。他就是想用零蛋來跟葉晚意示威。

　但是這只是一種猜測，葉晚意不敢完全肯定。

　“有本事下次考一個38分給我看看。”葉晚意作為英語課代表，發卷子的時候把卷子故意往他腳下一扔，淡淡說道，“那樣我就服你，也不會給你再劃什麼重點了。”

　沈星河也不惱，彎腰拾起卷子，只是冷笑了一聲。

　果然，一周后的周測英語，顯目的紅數字，38分，出現在了沈星河的卷子上。

　放學時，他像是惡作劇得逞，笑得洋洋得意，把卷子遞給葉晚意，那眼神仿佛在說看，你要的38分。

　葉晚意拿到卷子，像看怪一樣看著沈星河。

　“你有病吧。你不覺得自己很可恥嗎這就是你抵抗考試，拒絕學習的方式覺得自己很新很酷”

　一直以來平靜高冷的葉晚意頭一次這樣大聲對他講話，沈星河挑了挑眉，滿不在意，反而覺得有意思“喲，生氣了不是你讓我考的38分嗎怎麼，賭輸了覺得沒面子生，果然玩不起也輸不起。”

　“你覺得很好玩嗎明明有能力，卻把考試當兒戲，你耽誤了我的時間力和2000塊獎金，你拖了全班的后讓班級拿不到先進集，你影響了林老師的工作讓他有可能被調離y中。”

　沈星河先是皺了皺眉，隨即把卷子一團往窗外一扔，冷冷說“搞半天，原來還是為了那2000塊啊。喏，你下樓幫我把卷子撿上來，兩千塊，我私人可以給你。這樣你也不用裝腔作勢地搞什麼一幫一了。”

　葉晚意冷笑“你給我兩千你的錢是你自己的嗎還不是手問父母要來的。一名牌有什麼用呢，我看你骨子里連乞丐都不如，吃著穿著用著父母的，還覺得自己多了不起，其實就是個廢點心，估計這就是你轉學的原因吧，到哪哪兒都不歡迎你。”

　不知道是哪句話刺激到了沈星河，一向不喜歡與人有口舌之爭的他拳頭握“你憑什麼教訓我你學習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將來考個好大學能賺錢不，你現在一幫一不也是為了錢，我只是投胎投得比你好了那麼一點點，出生在羅馬罷了。說的跟你多清高一樣。我最討厭你們這種滿口大道理說教別人的人。”

　葉晚意覺得面前這個人冥頑不靈，不想再繼續談下去“我并不認為你投胎投得比我好。雖然我父親意外去世，媽媽下崗，但是我依然可以在這里讀書，我在為我自己的未來學習努力，我認真對待每一場考試是為了讓辛苦養育我的母親可以為我到驕傲和欣，我是活著的希。我是穿不起你這樣的名牌，沒有你那麼好的家庭條件，但是我的爸爸媽媽把我教育得很優秀。”

　“而你呢”葉晚意背起書包，頭也不回地出了教室，“垃圾都不如。我為你的父母到悲哀。他們都活著，你明明還有機會讓他們為你驕傲，你卻不珍惜。”

　葉晚意走了之后，教室里就剩沈星河一個人，他一不地站在那邊，就跟行尸走一樣。

　廢、垃圾。

　這些詞并不陌生，從小學逃課打架上網開始，到績一落千丈，再到自己破罐子破摔的渾球混子樣，爺爺沒發火罵這些話。打也打過，戒尺打斷幾都不怎麼奏效之后，爺爺便越來越怒了。

　長這麼大，一直到上初一，沈星河見父母的次數兩只手數得過來。他們是別人眼里最優秀的外，但是卻不是沈星河心中的合格父母。

　從小到大的家長會，都是爺爺的警務員去開，在大院兒里和別的孩子打了架了傷，最后對方的家長也只會對自己的孩子說一句他也沒個爸媽在邊管著，你跟他一般見識干什麼。

　一開始績變差的時候，父母打電話回家的頻率還會高一些，后來，漸漸又恢復如初。不知道是太忙，還是覺得這個兒子廢了沒什麼希。

　在外部子弟小學上了幾年，因為頻頻被找家長，后來索被爺爺接到天津，直接辦了轉學。結果在天津那也不讓人省心，把爺爺氣得差點住院之后，沈星河初中便被送回到外婆這里，也就是y市。

　應了葉晚意那句話，確實是哪哪兒都不歡迎他。

　沈星河原以為兩千塊就能買一個清靜，沒想到反倒被葉晚意罵了個狗淋頭，不過他之前雖看出來葉晚意家庭不是多富裕，但是當那些話從口中說出來，他心里還是有些震的。

　教室窗戶外面是一片草叢，沈星河著黑在那里找到了自己剛剛扔出來的英語卷子。他展開一團皺的卷子，上面沾滿了草漬和泥印

　第二天清早，葉晚意來到教室，剛準備把書包放到屜里的時候，發現里面好像有東西。出來一看，正是沈星河扔掉的那張卷子。

　錯的地方全部用黑筆訂正好了，字跡工整清秀，右下角寫著一句話。

　如果下次周測我英語考到100分，我們重新開始一幫一吧。

　葉晚意昨晚氣得不行，本來準備今天來就跟老師說換位子的事，結果看到這行字，忽然就笑了起來。

　沈星河進教室的時候，就看見坐在窗邊的葉晚意，笑容甜，清晨的灑在的臉上，和又溫婉。

　像往常一樣，他雙手袋走進教室，只不過今天不是空手，開學這麼多天，這是沈星河肩膀上頭一次背起了書包。

　葉晚意斂去笑容“你也就英語好一點，其他科目教材版本不同，還是要花點時間的。”

　“嗯。”

　“兩千塊，我一定要拿到。”

　“得獎標準是什麼”

　“看哪一組后進生提高的名次最多，以期末考試排名為準。”

　“那你得加把勁了。”沈星河說。

　“難道不是你得加把勁”葉晚意覺得這人真會倒打一耙。

　“你之前也沒怎麼認真教，心里沒點數嘛。”

　葉晚意氣結“你不認真學我認真教干嘛”

　“所以現在不是在達共識和互信，然后全力以赴嘛。”

　“”

　自那以后的一幫一，葉晚意和沈星河兩個人真可謂是火力全開，一個任務給得多，標準定得嚴，另一個學習專注度也提升了不。當然，葉晚意不算那種很有耐心的人，經常被沈星河的低級錯誤氣得大罵，時不時還會甩臉子撂挑子，不過沈星河臉皮厚，被罵了也不怎麼惱，反而樂呵呵地反過來哄。

　當然，這都是私下，平時在班上，兩人還是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樣子。

　周測、月考，沈星河的進步堪稱神速，名次一回比一回好，起初還有好多同學以為這家伙是作弊才考那麼高的，后來當他總分排名躋全校前十，單科排名甚至有第一的時候，謠言便自然而然消失了。

　期末考試，一幫一結束，葉晚意如愿以償獲得了兩千元獎金，拿出一半來分給沈星河，卻被拒絕。

　“我發揮有時候不太穩定，這一千塊我不要，暑假你再幫我補一補吧。”

　葉晚意猶豫了一會，后來竟然鬼使神差地答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