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松柏裝作好奇的樣子，帶著侍衛們站在一邊看了一段民夫們修路。

負責管這一段路的監工就分神瞅了他好幾眼。

但或許是因為余松柏等人喬裝得十分功，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危害；

也或許是因為監工這邊有楚王府的護衛軍保護，不怕歹人；

又或許是因為這段時間以來，監工本就見多了似余松柏這般的好奇之人……

總之監工雖然看了余松柏一行人好幾眼，卻也並沒有驅趕他們。

余松柏一行人也只是遠遠看著，並不湊上前去添。

忽忽一段時間過去，太更西斜了些，民夫們剛才攪拌好的那些砂漿，再配上各種小石子，已經全部鋪平到路上了。

監工就舉起手中的銅鑼，咚咚咚地敲了起來。

他喊：「行了，收工了收工了，今天就到這裡。都洗洗手，過來吃飯了。」

這一喊，民夫們可就激了。

但他們雖然激，作卻並不混爭搶。反而是非常有序地先跑到一邊放水桶的地方洗凈了手，接著就跑到另一邊分飯的地方。

負責分飯的是當地的鄉丁，其中還有二十一盟的弟子在管照著。

二十一盟的弟子一般會在袖上別著門派的標誌，所以余松柏一看就知道眼前這一個出四方派。。

這名四方派弟子高喊著：「排隊排隊，人人都有，按規矩來啊！」

民夫們就歡歡喜喜地排著隊，其中也有格比較外向一點的，高聲回應道：「知道嘞，這都吃了好幾天飯，咱們都懂規矩啦！」

「爺們慈悲，咱們來修路，一日還管兩頓飽飯，咱們哪裡還能來呢？」

「是，肯定要照規矩來，不給爺們添！」

「……」

民夫們排著隊，竟是熱之極地誇起府這邊的人來。

余松柏不聲不響地站一邊瞧著，覺得他們都是真心的，並沒有人勉強自己胡話。

那邊分飯的兵丁打開了幾個蓋桶，嚯，頓時就是一熱氣和食的香氣一齊冒了出來。

三個大蓋桶，一桶是可以立筷不倒的稠粥，一桶是暄蓬鬆的二合面饅頭，還有一桶是帶了片的白菘炒豆角。

這個東西，雖說余松柏自己不吃，但他知道，百姓們一年到頭難見葷腥，一般都是將此視為上好味的。

從這三個木桶來看，這邊的伙食還算是達到了楚王妃當初吩咐的標準。

余松柏暗暗點頭。

再看民夫們領取食。

這一批修路的民夫共有三十幾人，而那邊裝食的木桶每一個都是又深又的，要分配給這三十幾人，從分量上來看，顯然是非常足夠了。

果然，只見一位民夫上前，他手上端著一個大號的瓷碗，分食的兵丁便揮勺子，滿滿地給這民夫裝足了一大碗粥。

民夫又從懷裡掏出一個布袋子，兵丁又給民夫裝了六個大饅頭。

民夫還帶了個竹筒，兵丁給民夫又裝滿了一竹筒的白菘炒豆角——當然，是帶的那種。

都裝好后，民夫腰間掛著布袋子和竹筒，雙手則滿足之極地捧著那一大碗稠粥，歡歡喜喜地站到一旁吃去了。

他稀里嘩啦地喝著粥，等又有幾名同伴領好食來到他邊，幾人就閑聊了起來。

一個說：「老石啊，你這是，今兒晚上又不準備這饅頭和菜了？」

老石的樂呵呵道：「嗨，中午已經吃了乾的，晚上這頓喝點粥就盡夠了，饅頭和菜拿回家去給老娘和孩子吃。」

另一個說：「也是啊，其實我也是這麼打算的。中午有大碗的乾飯呢，盡夠我們飽一天的了。晚上的饅頭和菜，肯定要帶回去。」

民夫們紛紛應和：「是啊，誰不是帶回家去呢？」

也有人慨：「從楚王府來晴州后，咱們這日子可真是太好過了。如今來做徭役，居然還能領到這麼多乾糧帶回家去，這日子，從前真是想都不敢想啊！」

要知道在從前，他們做徭役的時候，不但要被拉到外鄉去做，路途遠就不說了，往往一去就得在外整整一月，還要自備乾糧。

那日子，真是別說了，就是一個泡在苦水裡。

誰不怕徭役？

就怕去上一回就丟半條命！

不，能剩半條命回家的都算是好的，還有多人，是連半條命都撈不回來呢？

哪裡像現在這樣，他們白天在外做工，晚上居然還能回家睡覺，還能帶上府發的糧食回去，一家子都添添油水，飽個肚子。

一個民夫眼睛里閃起了淚花子，他用手抹掉道：「我爹就沒趕上好時候，要能等到今天就好了。」

像如今，村兒里的漢子們都羨慕死了他們這些能來赴徭役的呢。

以前府說要做徭役了，那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如今他們這邊的條件待遇一傳出去，村裡那些沒到的人，簡直都急瘋了。

一個民夫又樂呵起來：「不怕，有了楚王府，咱們往後都能過好日子。不是說辰龍關的妖魔都被王妃娘娘一劍給殺了麼？王妃娘娘說不定就是天上派下來拯救咱們的呢。」

民夫們一邊喝粥，一邊又熱烈地討論了起來。

還有喝完一萬粥又再去木桶那邊續粥的，分粥的兵丁也不責罵他們，反而是基本上做到了給每個人都添上了兩碗粥。

如此，直到三個木桶的東西都被分。

民夫們也就帶著剩餘的食，三五結伴，踏著夕的餘暉歸家了。

「……」

旁邊，余松柏看著這些一邊討論一邊遠去的背影，忽覺心上湧起一極大的慨。

口發酸，眼眶微熱。

百姓的快樂如此簡單，只是幾個二合面饅頭，一些菜而已。這些陋的東西如果是放到他們家，那是連府上的下人都不肯隨便吃的。

當初楚王妃提出要多給修路的百姓食，以此變相彌補他們的勞力時，余松柏還曾憂慮說，怕府糧食不夠。

現在想想，當時的他真是混賬！

楚王妃還曾問他，記不記得最初為時的夢想，他那時是怎麼想的？

要使百姓冬有暖穿，日常能飽足。

這也看起來很簡單，可是……他做到了嗎？

他做不到，他差得太遠了。

還好有楚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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