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第一天，喬雅南去了田里。

笑眼看著幾個老爺子興沖沖的在田梗上奔走，喬雅南道：“對農人來說，沒有什麼事能比擁有田地更讓他們開心的了，黃老爺子，您別怪我趁人之危。”

黃老爺子搖頭苦笑：“你一沒價，二沒說半句讓我難堪的話，怪你什麼？你這丫頭雖然年紀不大，但為人事沒得說，喬家有你，將來定能輝煌騰達。”

“那不如將那幾個鋪子也賣給我？”

聞老爺子敲腦袋一下：“你倒會順桿爬。”

喬雅南捂著額頭離聞老遠點，話是半句不落：“要是黃家沒這打算，那我肯定不敢有這心思，現在外邊都傳開了，那肯定不如賣我啊！做生不如做，只要價錢合理，我肯定不價。”

聞承廉本想著再給搭個梯子，沒想到黃老爺子直接就點頭應下了：“就沖著你買田地這爽快勁我也樂意賣你，鋪子就在你開喬記的旺水街，大小差不多，有三間，一間二百四十兩，不算貴你吧？”

“。”

黃老爺子一口氣都梗了一梗，這態度爽快得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價給得太低了，可他打得聽很清楚，那條街現在就是二百四到二百六之間這個價，他雖然選的是這個區間的低價，但確實沒有往下價，家里實在急需用錢。

聞老笑道：“都說了這丫頭是個爽快人，現在信了吧。”

“沒想到會這麼爽快。”黃老爺子眼神灰敗，喬家冉冉升起，而黃家，眼看著就要沒落。

找了個理由，黃老爺子去了馬車上等著。

看著老爺子步履蹣跚的模樣，聞承廉輕輕嘆了口氣：“可惜了。”

“聽您這意思，黃家不是那人憎鬼厭的人家。”

“要是那樣的人家，我怎會讓你沾手他家的事。”聞承廉搖頭：“場上，一步走錯，滿盤皆輸。”

“還有翻盤之日嗎？”

“只是留下命來就有，所以他們把家底賣空也要籌到錢把路子打通。”

喬雅南又問：“人冤嗎？”

聞承廉看向：“你想做什麼？沈家獨善其多年，你要想好了。”

“您想哪去了，我是那麼不懂事的人嗎？”喬雅南笑：“我就是個小商人，幾個作坊的東西得找銷路呢！還是說，黃家連買賣都不能做了？要是不能，那您就當我什麼都沒說，以犯險的事我不做。”

聞承廉瞥一眼，倒真是進得快，退得也快。黃家的地盤在褚照府，如今雖然是敗了，但底子還在，做點買賣確實可行。喬記和驅蚊香來錢都慢了點，那就是……香皂。

“雪中送炭，不錯。”

聞老刑部退下來的人，從頭至尾沒說過黃家什麼，還幫著賣東西，過來時聽黃老爺子那話里的意思私底下多半也借錢了，可見這黃家差不到哪去，更何況，探過懷信口風了。

“大丫頭！”

喬雅南轉看著小跑著過來的幾人笑道：“驗好了？是良田嗎？”

“良田，是良田！”喬老四一腸子通到底，半點沒覺得在人家的地盤上說這話是不是會讓賣家提價，興的道：“這田養護得特別好！”

喬雅南特別自然的把草鞋提過來放他們腳邊：“那就簽契去了，我剛和人談好，他家的三個鋪子我也買了，一并簽契。”

幾人都面喜，老族長道：“行，你做主。”

聞承廉在一邊看著，有些明白為何只有喬家能出個喬雅南了，是這份信任就難得，至聞家給不了。幾個老家伙聚到一起，他們就得是做主的那個，一個小輩要敢做他們的主，那得翻了天。

去縣里看過鋪子，簽了契，又去衙門記檔，一通忙活下來喬家多了兩百畝良田，三個鋪面，結結實實的算是有些族產了。

聞承廉以有事為由先行離開，黃老爺子要走時，喬雅南把人住了：“老爺子知道桂花里的香皂作坊嗎？”

只要關注新縣令的無人不知喬雅南，而關注喬雅南的，又無人不知桂花里的三個作坊，黃老爺子自然一清二楚。

“您不急著走的話去我家喝盞茶？近得很，幾步路。”

黃老爺子心里存著種種想法，二話不說跟著去了。

喬雅南把族里的幾位老爺子也帶了回去，他們還沒去過縣里的住，先把人托付給許管家去招待，帶著黃老爺子去了的書樓。

黃老爺子打量一番，這哪是個里長作派，都趕得上大人了。

“黃家現在麻煩纏，你不怕惹上麻煩？”

“老爺子說笑了，我小小一個里長，為了村里的買賣都愁白頭發了，什麼麻煩能沾上我。”適時記起自己的里長份，喬雅南順手就撿起來用了：“老爺子也知道，我手底下有個香皂作坊，如今只在有含香坊的地方和北浴府開了鋪子，褚照府卻是沒有的，不知黃家有沒有興趣？”

黃老爺子很是心，可黃家現在實在是掏空了，怕是……

“香皂上印有品香坊字樣，我可以和范小舅說好，許你們一年之用品香坊這個招牌開鋪子賣香皂，一年后，鋪子歸品香坊所有，若你們仍想繼續開，那就去和品香坊談合作的方式。”

喬雅南拿起一只羽筆飛快在紙上算了一筆賬遞給他看：“鋪面租金加上進貨的錢，六百兩夠了。這是本和利潤，我可以先最大量的供你那邊的貨，一個月賣出兩千香皂就有五千兩左右的進項。以府城的人口來說，應該不止這個量。”

黃老爺子聽得心旌神搖，黃家現在需要錢，將來更需要，只是他不解：“為何？這于你有什麼好？”

喬雅南看著紙上的數字：“我過黃老大夫許多幫助，他從不曾指我報答，但我不能看著他把醫館賣了去填黃家那個坑。”

黃老爺子了眉心，鼻間酸難言，那是他弟，親弟。

“我能做的也就是這些，其他的卻也幫不了，老爺子見諒。”

“已經是極多了。”黃老爺子看著：“超出我預料。”

喬雅南笑了笑：“要是您沒意見，那就請您盡快把那邊的鋪子準備好，我會讓作坊這邊盡快把貨送去，您派個人跟著過去指路。”

黃老爺子站起來：“黃家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