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繪員又跑回來了，手里拿著一張圖紙。

“在哪兒？”

“你們廠子門口的路，一邊通大壩，一邊是通這條路，穿過去，就到正馬路了。因為這條馬路是通向機床廠的，修路時就提高了標準要求，可以走重型車輛，所以馬路可以走，只是差在這條小路上。”

測繪員在圖上指了一下，顧正東就明白了。

當初鋼廠的銷售科長也說了，只要他把機械弄到大馬路上，他們就有辦法弄走。

可是這條小路是不通的，本過不了吊車這種大型車輛。

“老廠長，你們廠子之前生產的機械都從哪里運出去？”

顧正東突然想到一個重要問題，機械廠之前的產量也很大，總不能生產一臺開出去一臺吧，一定會有需要大車輛進來運輸的事，這路應該是通的。

“說來話長，之前這條路是通暢的，也是近幾年，機械廠的生產況越來越差。你看后面這些房子都是從里面蓋出來的，把路給堵了。”

顧正東放眼去，路邊的小倉房參差不齊，把路漸漸給仄得越來越窄。

“其實主要有兩個地段狹窄，其它地方還好。”測繪員眼毒，一下就看出問題所在，在兩圈了一下。

顧正東一瞧，一是電線桿子，一是個突出的小倉房。

“電線桿子是電力設施，沒治！”老廠長一聽就泄氣了。

“這個電線桿子還真沒事兒，可以移除。我特意去看過，上面架的幾線都是天線。因為我們施工也涉及架線電源這些。我們修大壩是從頭向后推，一路挖過來，所有路段都要勘察好。這一段的電源就得從你們廠接了。”

“能移除！”顧正東眼睛一亮，大步流星向倉房的方向跑，現在只差這了。

這個倉房，勉強算個房子，就是一個幾平米的小板房，用鐵皮包的，里面放滿雜。

他再回頭看，電線桿子杵在對面，兩邊一呼應，這條路就從這里斷的。

顧正東上前敲了敲門，一個駝背老嫗走出來，努力抬頭看著顧正東，問道，“有事啊？”

“大娘，這倉房是你家的嗎？”

“是。我老頭子蓋的。”

“大娘，我想商量點事兒，我是里面廠子的廠長，我們需要這條路拉東西，您這倉房攔路了。”

“倉房攔路了？”老嫗好像沒太理解。

“您家幾口人？”顧正東想找個明白人問一下。

“我老頭，我兒子，媳婦，孫子，孫……”老嫗搬著手指報數兒。

“大娘，您家大爺在不？”顧正東打斷。

“我老頭兒脾氣不好，你有事跟我說。”

“就是這個倉房攔路了，車過不去，能不能拆了……”

“你們是土匪啊？我家倉房，憑什麼拆？”一個白發老爺子從里屋出來，渾帶著酒氣，他的頭發剪得很短，白頭發茬兒直立，一看就是脾氣倔不好惹的。

“大爺！我是前面機械廠的，要從里面拉機械出來，需要進大車，您看這路……”

“跟我有關系嗎？”

“大爺，是這樣，拆倉房的費用我們出，完事兒再給您蓋上也，補償金也會有的。”

顧正東賠著笑說。

“不勞您費事兒！我蓋的，我自己用，不用你賠，你也別給我拆！”白發大爺一揮手進屋了。

“這老倔頭子就這樣，這輩子倔過來的，都管他王老倔，沒錯。”老太太嘆著氣，回進院要關門。

“大娘，再商量一下吧，這關系到很多人的事，咱通融一下。”顧正東可真是急了，真想給跪下。

“沒得商量，我做不起主。”老太太歉意地說。

“還不關門！”屋里飛出一句，老太太嚇得砰地一下把門關。

顧正東吃了癟，退回來，看了看電線桿子，一件一件攻破吧。

這些人站在路上舞舞扎扎的，早就驚了居民，很多人出來看熱鬧。

“我們這兒要遷了？”有人好信兒。

“是嗎？真了？”人群都興起來。

誰不盼著住樓啊，只是這片兒人員雜，不是集宿舍，遷還不到他們，干眼氣罷了。

“我問下，這電線桿子是誰立的？”顧正東深吸一口氣，來解決電線桿子。

“那是公家立的唄，我們誰沒事兒扛個電線桿子杵這兒？”

眾人哄笑起來，笑顧正東的無知。

“這不是公家立的吧？沒人認領我就拆了。”顧正東不聲地說。

老廠長擔心了，在他耳邊小聲說，“電力設施那是國家財產，你可不能損壞！那是犯法的！”

“您放心，這不是公家的。”顧正東安他。

“你咋就知道這不是公家的？電業局是你開的？”有人嘲諷。

“大哥，你過來。”顧正東向嘲諷的人一招手。

那人猶豫一下走過來。

“大哥貴姓？”顧正東還是很沉著。

“免貴姓劉。”

“劉哥，這電線桿子就是你立的吧？”

“你，你咋知道？你可別說！狗噴人！”劉哥明顯慌了陣腳，可是很快又鎮定下來，反相譏。

“第一，電業局立的電線桿子都是有編號的，你看那邊的一排，整整齊齊，每個都有號。這一不在那一排里，立的位置也不好，都已經占道了，顯然不是規劃中的。”

顧正東觀察一下就發現問題了。

“那又怎麼樣，怎麼就是我立的了？”劉哥馬上說。

“其實誰家立得最好查，這上面掛的是電視天線，估計是誰家電視效果不好，特意架了一個，估計也是利用職務之便吧？”

顧正東一邊說，一邊盯著劉哥的表，他是越來越慌了。

“你可別胡說八道了，八字沒一撇兒的事，你都敢編出來！”劉哥說著，后退兩步，往人群里。

“如果我沒猜錯，劉哥可能是認識電業局的人，我跟你講，這樣以權謀私，私立電線桿子，一經查出來，那人可是要牽連的，弄不好工作都丟了。”顧正東連哄帶嚇。

“真的嗎？工作都能丟了？”人群中鉆出一個人，是劉嫂。

“別聽他瞎說，他嚇唬人的！”劉哥拉著劉嫂要走。

“我問準了，趕不是你的事兒了！”劉嫂氣得一甩胳膊，走到顧正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