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雅南沒去想這事做得對不對，該不該。

昨日回來聽到忠叔告知黃氏醫館打算售賣出去，就在想要怎麼做了。借錢是最笨的辦法，也沒有多錢可借，馬上就要親的人，可沒有爹娘給箱錢，得給自己攢點。

把沈家拉下水來更不可能，又沒瘋。

和懷信商量過后，決定用這種方式，為了不把沈家牽連進來，連給范小舅的信都是寫的，話里全是技巧。

猶豫過是不是要這麼做，懷信告訴：獨善其和冷漠是兩回事，他爹這些年不知保下了多人，若只知自保，又哪來如今被人嫌也被人喜的老狐貍。

送走黃老爺子，喬雅南循著笑聲找到自家那幾位，看他們捧著契書笑得眼睛都睜不開的模樣，好懸還記著差了兩個輩份，話不能說，忍住了沒去打趣他們認不認得上邊寫了什麼。

喬老四看到迫不及待的問：“大丫頭，這真是我們喬家的啦？”

“您不都親眼看著按的手印嘛！衙門都去過了的，還能有假？”喬雅南笑著去到一邊拉開屜，拿著一張紙過來敬陪末座，打開來放到幾人眼皮子底下道：“喬記那個鋪子我也買下來了，比那三個貴了二十兩。倒是想便宜給我，不過我們現在手里不缺這個錢，該是多就給了多。”

“做得對，便宜哪是那麼好占的。”老族長拿起來看了看，他之前就認得幾個字，這一年暗地里又跟著大孫子認了些，連猜帶蒙的也能認個大概。

喬老四掰著手指頭一算：“那我們喬家現在是有兩百畝良田，四個鋪子，外邊一個作坊了？”

“四叔爺算學得好的呀！眼下是這些沒錯。”

這可真是，想想就歡喜。

喬老六笑道：“去年這時候我飯都不飽，現在手里都存下幾兩銀子了。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風水流轉，沒錯，今年可不就轉到我們喬家來了！”

“什麼風水轉到喬家，大丫頭可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地里長出來的，本就是我們喬家的。”喬老四踢老兄弟一腳，會不會說話了。

喬雅南笑了：“說不準我還真是天上掉下來的。”

老族長把幾張契書小心的折好放到大丫頭面前：“你先替族里收著。”

喬雅南有些意外，以為這東西肯定是族里收著的。

“你也說了，不能讓人一口氣吃個胖子，得緩著些來，這也包括我們幾個在。”老族長看著幾個老兄弟：“我們也是從手無余錢過來的，也怕飄得找不著北，你讓我們也都緩緩，這東西放你這里我們放心。”

喬老三附和：“大哥說得對，我現在都跟在夢里一樣，前不久一個銅板都恨不得掰兩半花，這突然就有兩百畝良田了，還有商鋪，坐著什麼都不做就有錢收，別說那些個年輕的，就到我這把歲數了我都想去狠狠花銷上一筆，買他幾百斤白米白面放家里抱著睡，以后再也不吃那刮嗓子的糧食了，兩頓都要吃白米飯。”

“三頓，老三，以后我們一天得吃三頓！有錢人家都是吃三頓的！”喬老四糾正他，說完還吞了口口水，上次分紅后他就去買了幾斤白米回家，那香的，真想天天都吃，只是哪里舍得。要攢著這些個良田鋪面在手里，他怕是真會忍不住買他百十斤回家。

喬雅南欣然應下，手里有了錢想的是買幾百斤米抱著睡，還要一天吃三頓，算得上是很樸素的愿了。

會實現的。

留老人吃了午飯，沈懷信回來做陪，之后讓沈切把人送了回去。正是農忙時節，桂花里的作坊也不能停，再加上兩百畝田要種第二季，有他們忙的，估計還得請人。

把這些用不著去管的事拋之腦后，喬雅南在書樓呆了一下午，把自己那東一筆西一筆記下的東西歸總，變一份可行的計劃書。

“姑娘，黃老大夫來了。”

喬雅南并不意外，這事黃老爺子不可能瞞著自家兄弟。

手里的事兒就差個尾，想想老大夫也不是外人，道：“把人請來這里，另外再吩咐灶房多炒幾個菜，老爺子一點不養生，就喜歡重口的。”

“是。”

黃老爺子背著手進來，看著這書樓先贊了一句：“好地方，用來做書房正合適。”

“對，線充足，過堂風還特別涼快。”喬雅南請著人坐下，起走出來接了香苗手里的茶送到老大夫手里，打趣道：“別人掐著飯點來多半是忙的，您掐著飯點來，那多半就是來蹭飯的，我讓廚娘多做了幾道菜，何叔打的獵凈往我這送，正好下酒，一會讓懷信陪您多喝幾杯。”

老大夫笑罵：“我怎麼就不能是忙去了，家里那一攤子爛事，想甩都甩不掉。”

喬雅南看著清減了幾分的老大夫，想著他這麼大把年紀還得為族里奔波心里就不是滋味。一直就這樣，對老小總是有許多莫名其妙的憐憫，是個不了大事的人。

在心里自嘲了一句，喬雅南道：“哪有甩不掉的，只看想不想甩罷了。”

“甩不了啊！”老大夫長嘆一口氣：“里留著黃家的，從出生就吃著黃家的飯長大，也是因為有黃家可依，這輩子黃土埋半截了也沒吃過大苦頭，大廈將傾之時總也想掙扎一下，看能不能爭出一片生天來。”

“您別擔心，聞老爺子居高位多年，對這些事再了解不過，他說黃家只要保住了人就有翻的機會。”

“同鄉在外素來守相助，聽京城傳回來的消息，聞家長子暗中幫了不。”老大夫看向：“你這個小同鄉也幫大忙了，我們賣田也好，賣鋪也好，這都是死錢，一榔頭的買賣，賣完就沒了，你給黃家的卻是一個來活錢的買賣，本小，利潤高，有品香坊這張招牌在短時間就能做起來，然后就能源源不絕的生出錢來。黃家不止現在需要，度過這一關后也需要。”

老大夫苦笑著搖頭：“黃家經這一遭已經干咯，不知得多久才能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