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區醫院不是隨便什麼人就能進去的，顧淮安隔絕在外。

他下了車，耐心地等著。

清晨的風是冷的，夾雜著朝，不多時肩頭就已經沾染了氣。

他站得筆直，像個雕塑。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終于大門打開了，有人迎他進去。

他見到了霍沉淵，先是誠意鞠躬。

“小妹做錯了事，我顧家逃不了干系，不敢奢求霍先生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只是想找個折中的辦法。”

“折中，怎麼折中？你覺得我缺錢，還是缺勢？”

霍沉淵坐在沙發上，長疊起，冷眼睥睨。

他周遭彌漫著可怕的戾氣。

許久沒睡，腦海里的神經像是拉滿的弓弦，死死繃著，讓他此刻的狀態看著竟然有些瀕臨癲狂。

“我想保全小妹的命，顧氏可以一輩子以霍家馬首是瞻。”

“我要的命！”

顧淮安沉默抿，羽般的睫垂下，讓人看不起眼底的神。

“是我小妹。”

他吐出五個字。

“然后呢……”

顧淮安陷了長久的沉默。

屋，也不知道談判了多久，戰野一直等在門外。

最后是顧淮安先出來，神凝重，看到他也只是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就疾步如風地離開了。

很快，霍沉淵出來了。

“怎麼樣？”

“解決了。”

“顧家開出了什麼樣的條件？”

“你后面就知道了，顧淮安這個人有點意思，不是善類。”

霍沉淵這話的意思就是，他忌憚顧淮安，這讓戰野有些詫異。

顧淮安可是標準的世家子弟，在國外留學歸來，謙遜有禮，為人和氣。

他為人正派，沒有任何負面新聞，不知道帝都有多豪門世家想把自己的兒嫁給他。

只可惜，顧淮安一心撲在了顧氏，再加上年紀也不大，無心婚嫁之事。

這個人在圈子里優秀，但并不突出，反而是容易忽略的那種。

可現在，他在霍沉淵這兒竟然掛了名號。

就在這時，護士過來說簡歆月醒了。

霍沉淵立刻斂去渾戾氣，去廚房將準備好的飯菜，熱了熱送了進去。

這短短幾天，簡歆月憔悴太多了，掌大的小臉毫無，整個人也呆呆的。

“吃點熱乎的東西，暖暖子。”

他遞了一勺過去。

不說話，抬著黑空的雙眸，看向霍沉淵。

這樣的眼神沒有任何彩，讓他心臟抖。

“乖，吃點好不好。”

“霍沉淵，放我走吧，在你邊我覺得窒息，我一刻也不想待。”

聲音沙啞。

他作一頓。

“這是我親手做的，魚我剃了刺，打泥用蔥姜水腌過，一點魚腥味都沒有。你嘗嘗，很鮮的。”

“霍沉淵……你強留我也沒有任何意義，我已經不你了。孩子是我們的介，如果不是孩子，我從未考慮過選擇你這樣的人。現在孩子沒了，我也沒有堅持下去的必要了。”

“我這樣的人？我是哪樣的人？你喜歡什麼樣的，你告訴我？季煥那樣的？還是別的什麼？”

他一連問了很多問題。

“你想對學長干什麼？”

有些警惕。

“我什麼都不會干，因為我知道，我他你會生氣。我只是想知道你換什麼樣的，我可以改。”

“霍沉淵，你那是偽裝，是一時的。”

“不，我可以裝一輩子，只要你喜歡。你喜歡溫聽話的？喜歡平凡中庸的？我可以的。”

“你不可以。”

“簡歆月，我說，我可以！”

他一字一頓，眸格外認真。

“我慣會演戲的，這些年，我做一個怪不是做得很好嗎？”

他又接了一句。

簡歆月只覺得心臟悲涼。

長這麼大，就沒遇見過這麼瘋狂的人。

快要不過氣來了。

孩子的死，讓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現在只能靠藥才能勉強睡，即便如此，還都是噩夢。

總是夢見，年的時候，父母慘死的一幕。

都說孩子四歲前是不記事，父母是出車禍去世的，車禍原因剎車失靈，直接沖出了高速護欄。

車子高度墜毀，引發汽油泄，然后炸。

消防隊及時滅火，找出了兩相擁的燒焦尸。

見過一眼，就被小姨攔擋住了眼睛。

后面大病一場，燒得稀里糊涂，再醒來已經記得不大清楚了。

可不知道為何，最近頻繁夢見死去的爸媽，那一幕漆黑的尸不斷出現在腦海。

沒覺得恐怖，反而想要拼了命地留下他們。

可什麼都留不住。

就像一直拼命想保下兩個孩子。

需要脈相連的親人！

可老天爺太殘忍了。

“霍沉淵，我想出院，這個條件可以嗎？”

簡歆月囁嚅干的瓣，上骨折的地方已經接好了，可以坐椅。

肚子也恢復到以前的樣子，唯有剖腹產的刀口和妊娠紋證明曾經的的確確有孩子。

現在刀口愈合得很好，已經可以正常下地走路了。

不想再留在醫院，滿鼻子消毒水的氣息，讓覺得抑得不過氣。

“那我們就回家，但前提是，把這個吃了。不吃東西，怎麼復原。”

“可我真的沒胃口。”

蹙眉。

“吃點，吃點我就帶你回家。”

即便再怎麼不愿，還是張開嘗了幾口，就怎麼都吃不下了。

“我不想吃了。”

“再吃點。”

“我不想吃了……”

“你沒吃幾口。”

“我是真的吃不下！”

有些生氣，抬手去擋，卻不小心打翻了他手里的碗。

碗里的熱粥是滾燙的，他是一勺勺吹到了溫熱遞到的邊。

現在，熱粥打翻在他的手背，瞬間燙紅了一大片。

心臟微，想要起，卻牽扯到傷口，一下子沒起來。

霍沉淵匆匆了污穢，立刻扶住的肩膀。

“我沒事，你別。”

“對不起……”

“為什麼要和我說對不起呢？”霍沉淵淺聲說道，然后出紙巾拭的被子，“簡歆月，你這輩子都沒做過任何對不起我的事，你給我謹記這一點。不準低頭，不準認錯！”

霍沉淵認真地看著，近乎一種命令的口吻，一字一頓，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