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叔氣呼呼跑回家。

　溫老爺子看他這個樣子,嫌棄道：“小宗你也年紀不小了，可得悠著點啊。”

　宗叔：“司令，我、我看到草了……”

　溫老爺子眼睛一瞪,趕拉著宗叔回去：“你在哪里看到草了？你給我說清楚了。”

　宗叔氣了好一會才平復下來：“司令,我剛才去醫院看朋友時看到草姑娘了,然后知道了工作的地方！”

　溫老爺子眼睛更亮了：“在哪里？你趕說。”

　如歸那個不孝子孫,確定對象的事還是他通過別人的才知道的,讓他把草帶回來給自己看看，他居然說要問過對方意見！

　他這段時間進了實驗室,忙得吃飯都沒時間,等他去問草，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宗叔：“應該是在城南那一帶的某家國營飯店,司令,草姑娘真是太厲害了，年紀輕輕就當了飯店的經理！”

　溫老爺子胡子一抖一抖傲道：“草姑娘做的東西那麼好吃，做飯店經理那不是應該的嗎？”

　那可是他未來孫媳婦，能不厲害嗎？

　宗叔：“司令，你是不是要過去飯店？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吧。”

　溫老爺子看了他一眼，就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行，你不能過去，草姑娘見過你的樣子，你一過去不就認出你來？”

　宗叔：“司令你過去難道還要遮遮掩掩的嗎？”

　溫老爺子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如歸那臭小子不告訴我,我也不告訴他，我要去認識草！”

　宗叔如遭雷劈：“……”

　這樣一來,他豈不是吃不到草姑娘做的東西？

　佟綿綿高燒雖然退下來了，但神蔫蔫的，看著很可憐。

　佟雪綠把送回家后,讓佟嘉鳴和佟嘉信兩人好好照顧，又去跟隔壁的沈婉蓉說了一聲，然后才回飯店上班。

　去到飯店后，照舊給大家開了個會議，然后讓大家踴躍發言，有什麼意見可以提出來。

　郭衛平和孟青青兩人都是悶葫蘆，搖搖頭表示沒意見。

　郭春玉舉起手道：“佟經理，很多客人反饋麻辣燙分量不夠，晚來一點就拿不到排隊號，我們要不要增加分量呢？”

　“不用，就按照現在這個分量來，怕吃不到就早來一點。”

　佟雪綠看了一眼，覺得以后要是經濟解放了，郭春玉應該是個做生意的好能手。

　他們現在拿的是死工資，飯店營業額上去了，他們還是拿那份工資，那何必那麼累呢？

　這也是集經濟最大的一個弊端，很多人完指標后就不再想上進了。

　對于接下來要怎麼賺錢，佟雪綠心里已經有個計劃，只是現在還不到時候。

　“我們今天做一些丸吧。”

　分量不增加，但種類可以增加，要是來來回回都是那幾樣東西，遲早會吃膩。

　開完會后，佟雪綠帶著郭衛平去采購。

　這年代的牛跟后代比起來，算是很便宜，一斤的價格跟豬差不多。

　佟雪綠買了一些牛和魚，豬也要了一些，準備做牛丸、魚丸和豬丸。

　郭衛平看到買牛，驚訝問道：“佟經理，我們買那麼多牛都是用來做牛丸嗎？”

　佟雪綠點頭：“你應該沒吃過吧？牛丸做好了，其實比魚丸要好吃，等會你就知道了。”

　郭衛平想起平時做的飯菜，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心里想著，只要是佟經理做的東西，就沒有不好吃的。

　回到飯店，佟雪綠開始制作牛丸。

　現在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多做一天也能存放。

　制作牛丸是個力活，要剃筋和去油脂，又要用把牛捶泥。

　捶打泥的過程十分耗力，佟雪綠讓大家流著上陣。

　泥做好后，加水、淀和其他佐料，再攪拌均勻，直到泥產生氣泡才能丸。

　丸要放在溫水里定型后方能鍋煮，手工制作丸雖然很累，但比機制作的要更香更有嚼勁。

　做好牛丸后，開始做魚丸。

　魚丸的做法大同小異，要吃起來的時候有彈，關鍵就在于剁魚泥這一步。

　等牛丸和魚丸做好后，孟青青三人被允許嘗試了幾顆。

　牛丸Q彈有嚼勁，口爽脆，一口咬下去，濃香的牛味，滿生香。

　這年代很多人還是不太習慣吃牛，有些人覺得牛味太腥了，可牛丸吃起來一點也沒覺得腥。

　反而越吃越覺得過癮，吃了一粒還想再吃下一粒。

　魚丸跟牛丸比起來彈差了一些，但魚丸表面，跟牛丸是完全不一樣的口。

　幾人吃得眼睛發亮，贊不絕口。

　郭春玉：“佟經理，我覺得就這麼點丸子，不用兩天肯定能賣完！”

　佟雪綠本來還想做豬丸的，但做完牛丸和魚丸，幾個人的手都酸得不行，只好作罷，把豬留起來做別的東西。

　十一點一到，客人就上門來了。

　佟雪綠平時沒注意客人，可今天掃了一眼客人，然后注意到了站在第一位的那個客人。

　那客人大約六十幾歲的年紀，雖然年紀看著不小了，但神十分好。

　雙眼有神，也沒有老人的彎腰駝背，站在那里脊背直的，十分引人注意。

　老人家打扮也比一般的人要好，頭發往后梳得油亮，十分的服帖，看不到一頭發翹起來。

　佟雪綠看了一眼，覺得這老人家年輕時肯定是個帥哥，而且還是個包的帥哥。

　老人家最先過來，拿到了一號牌，可以直接點餐進去吃。

　老人家走過來，看著道：“同志，你是這家飯店的服務員嗎？怎麼沒見到你們大師傅？”

　佟雪綠道：“我不是服務員，我就是這家飯店的經理，兼顧大師傅，老人家有事要找我嗎？”

　老人家聞言胡子一抖一抖的：“沒事，我就聽說這家飯店的飯菜很好吃，所以想看看是哪位大師傅做？真沒想到同志你年紀輕輕就這麼厲害，真是后生可畏啊！”

　說老實話，老人家的面相有些嚴肅，尤其那一雙眼睛銳利有神，佟雪綠還以為他會是很不言茍笑的人，沒想到他這麼平易近人。

　笑道：“謝謝您的夸獎，您要點麻辣燙嗎？我們今天新推出牛丸和魚丸，就這牛丸，我敢說是整個京市獨一份！”

　老人家眼睛頓時亮得好像天上的星辰：“要，全部都來一份，再要一份帶回去。”

　說著他好像變戲法一樣從一個袋子里拿出兩個飯盒。

　佟雪綠覺得他應該是個吃貨，笑著把東西弄進紅湯里去煮：“老人家，您能吃辣嗎？”

　老人家眉頭突然蹙了起來：“要一點辣，不過老人家老人家，聽著好像我很老一樣，我這個年紀可以做你爺爺了，你以后就我溫爺爺好了。”

　佟雪綠：“……”

　難道爺爺就不老了嗎？

　還有他居然跟溫如歸同姓，這個發現讓佟雪綠對他的印象又好了一分。

　溫老爺子看沒有人，眼睛眨了眨道：“同志，聽說你姓tong，是哪個tong，話哪個嗎？”

　佟雪綠搖頭：“不是，是單人旁冬天那個佟。”

　溫老爺子捋著胡子：“原來如此。”

　麻辣燙很快煮好了，佟雪綠讓孟青青端進去。

　溫老爺子見狀，只好依依不舍跟著進去。

　之后客人不斷上門，溫老爺子更加沒有機會過來說話了。

　佟雪綠讓郭衛平試著煮麻辣燙。

　其實煮麻辣燙也沒什麼技可言，只要把時間掌握好就行了。

　郭衛平在旁邊已經看了幾天，對每樣東西需要煮多久心里有個概念，但沒有實踐過，做起來有些擔心。

　佟雪綠便在一旁指導他，看東西煮得差不多了，就提醒他一下。

　如預料中那樣，一開始很多人不敢嘗試牛丸，怕太腥不好吃。

　不過對于吃貨來說，無所畏懼，最怕就是可口的食。

　看到飯店上了新貨，他們第一個站出來嘗試。

　這不試不知道，一試差點把舌頭都給吃下去了。

　彈牙有嚼勁，滿口生香。

　真是太好吃了！

　吃貨們一下子又多點了一份，其他人看到他們吃得那麼香，也跟著要了一份。

　很快今天的分量就被賣了，晚來的人只能再次嘆氣。

　**

　佟雪綠過了中午便請假回去了，晚上的飯菜讓郭衛平掌勺。

　家里有個生病的小孩，實在放心不下。

　果然，一回到家里，便聽到佟綿綿的哭聲。

　“嗚嗚嗚……二哥，綿綿想要媽媽。”

　“綿綿乖，二哥給你吃糖好不好？”

　“不要，綿綿要爸爸媽媽，二哥，綿綿想爸爸媽媽了，他們好久都沒回來看綿綿了，他們是不是不要綿綿了？”

　這一次佟嘉鳴沒有回答。

　佟雪綠站在門口，心里酸酸的。

　開門簾走進去：“是誰在哭啊？該不會是我們家最乖最聽話的綿綿吧？”

　佟綿綿看到姐姐，扁一條線：“姐姐，是綿綿在哭，綿綿想爸爸媽媽，嗚嗚嗚……”

　佟雪綠走過去把抱起來，手探了一下的額頭，還有點發燙。

　“爸爸媽媽去很遠的地方工作了，綿綿現在吃的穿的，都是爸爸媽媽打工賺回來的。”

　佟綿綿大大的眼睛里蓄著淚花，眼睫一眨淚水就掉了下來：“那爸爸媽媽不打工不行嗎？”

　佟雪綠：“當然不行，要是不打工，我們就沒飯吃了啊，綿綿這麼乖，肯定不會做讓大人為難的事對不對？”

　小團子眨著眼睛，小聲地哭泣著。

　小家伙平時特別乖巧，除了第一天看到時很沉默，后來慢慢開朗了起來。

　誰想到心里一直沒有放下父母。

　小家伙尚且如此，佟嘉鳴和佟嘉信心里肯定更加放不下，只是大家都沒有說。

　裝作好像不難過，裝作好像沒那麼一回事。

　佟雪綠想著，鼻子酸楚得更厲害。

　佟綿綿哭了一會，終究是神不濟再次睡著了，只是睡得很不安穩，時不時會哭醒過來。

　佟雪綠怕晚上沒有胃口，給熬了一些魚粥。

　這天晚上，佟家的氣氛很是沉悶，就連平時搞笑的佟嘉信都沒怎麼出聲。

　軍屬大院。

　宗叔一直在門口翹首以盼，等到雙發麻，終于把司令給等回來了。

　他趕沖出去迎接：“司令，您見到草姑娘了嗎？”

　溫老爺子把手里的袋子遞給他：“那當然，那孩子長得好，大氣端莊，子也好，能力也好，做飯更好吃。”

　總之就是哪兒哪兒都好，他真是越看越滿意。

　宗叔十分贊地點頭：“草姑娘是真的非常好，怪不得會讓如歸心，對了，司令，您給我帶了什麼回來？”

　溫老爺子眼睛一瞪：“什麼給你帶的，這是我晚上的晚飯！”

　宗叔委屈：“……”

　司令，不帶這樣吝嗇的！

　說好是給我帶的，怎麼又變您的晚飯了？

　第二天，佟綿綿的燒終于退了，小家伙臉上再次出了笑容。

　佟雪綠不由松了一口氣。

　佟嘉鳴和佟嘉信本來今天又想請假，可佟雪綠沒允許，讓他們去上學，然后把佟綿綿給隔壁的魏家。

　打算今天多做一點牛丸和魚丸，然后買一些回來送給魏家作為謝禮。

　隨著天氣一天天變冷，飯店的麻辣燙越發歡迎。

　想想這麼冷的天，吃一口麻辣爽口的菜，喝一口湯，就能馬上暖和起來。

　而且花更的錢，吃到更多種類的和菜，這對很多人來說實在太了。

　以往有些人不舍得花錢來飯店吃飯的，現在不住，發了工資后就來一頓。

　在這些客人里面，佟雪綠記住了那天來的老人家。

　老人家幾乎隔一兩天就來一次，每次都排在第一位，每次都拿著兩個飯盒來打包，而且每次點菜都會跟嘮叨幾句。

　佟雪綠猜想著他是不是孤寡老人，在家里太寂寞了，所以才來飯店找嘮嗑。

　隨著又下了兩場秋雨，很快便到月底了。

　佟雪綠再次去商業部開會。

　這一次過去，沒有像上次那樣空手去。

　帶了一個提前做好的總結報告，以及績公布表。

　上次佟雪綠走進會議廳，大家用奇怪且帶鄙視的目看著。

　可這次進去，大家的目都不一樣了。

　當時所有人都覺得不可能在一個月讓飯店起死回生，都覺得在吹牛說夢話。

　可沒想到這個還不到十九歲的小姑娘，用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讓飯店起死回生，而且做得十分紅火。

　現在京市的人提起國營飯店，人們首先想到的便是手下那家飯店，尤其是做出來的麻辣燙。

　就是在座的很多人都去吃過，真的很好吃。

　看著佟雪綠抬頭走進來，有些人覺得沒臉，有些人覺得佩服，也有些人覺得不服氣。

　佟雪綠一改之前淡漠的樣子，只要有人看，就跟對方點頭打招呼。

　大家看沒有一點驕傲之氣，對的印象不由好了幾分。

　“佟同志，你家的麻辣燙到底是怎麼做的？現在整個京市的人都在討論你家的麻辣燙！”

　“是啊，我媳婦帶著孩子去吃了一次，回來贊不絕口！”

　“佟同志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佩服佩服！”

　佟雪綠笑道：“大家過獎了，這個麻辣燙其實是外省的一種特小吃，不過調料是我自己搭配出來的，我平時也沒什麼好，就喜歡鼓搗一些吃的東西。”

　“我想起來了，佟同志現在還兼顧飯店的大師傅對吧？”

　佟雪綠點頭：“沒錯，我們飯店的大師傅手骨折了，所以這段時間由我來頂替。”

　有人不服氣道：“大師傅可是要考證的，佟同志沒有考證怎麼就頂替大師傅的位置呢？”

　佟雪綠扭頭看向說話的男人：“主席同志說，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這位同志以后說話之前，還請好好調查一番，否則很容易鬧笑話！”

　“我不僅有大師傅證件，而且還是一級證件。”

　大師傅的證件分為一級二級和三級三個等級，不過三級大師傅基本沒有人會聘請，一級大師傅整個京市屈指可數，一般的飯店只能請到二級的大師傅。

　這話一出，眾人當場震驚了。

　一級大師傅證件！

　這也太牛了吧？

　這小姑娘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怎麼小小年紀這麼厲害？

　不到十九歲做到飯店的經理，還拿下了一級大師傅的考證，果然是后生可畏啊！

　之前有些看不起人的人頓時覺得臉訕訕的，果然還是主席同志說得對，婦能頂半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