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腦子飛快運轉，判斷著這個消息的真假：

　凌晨時分，要把康迎江從仲帥府運送到城衛軍大牢關押？

　這是康迎江招出了有價值的容，還是一個陷阱？

　顧昭更傾向于后者。

　因為這樣重要的消息，以仲客巍的格，完全不應該告訴仲云海才對！

　除非他本就是為了利用仲云海來欺騙某些人——顧昭心底一，這個某些人，也許，可能，非常有可能就是吧！

　這也就是為什麼剛才仲云海明顯越界，仲客巍卻沒有發脾氣，更沒有揍他的原因？

　暮秋時節，風冷氣清，顧昭卻突然覺得背后冒出了一層細汗。

　仲客巍是什麼時候開始對起了疑心？他是已經確定了自己的份，還是只是有所懷疑？

　“不能沖，要穩住，穩住。”顧昭在心中提醒自己，臉上保持神不變，手中卻握了仲云海的手腕，說話的語氣越發誠懇，“云海，我這些話，希你能記在心上。”

　“別嫌我啰嗦。”

　仲云海雖然格暴烈，但也不是傻子，顧昭說的話有沒有道理，他心里很清楚。

　“我怎麼會嫌先生啰嗦呢？”他急忙分辨，“先生教我為人世的道理，是為了我好，我都懂的。”

　【先生文武雙全，眼界見識又這麼了不起，我一定要好好跟著先生學本事。】

　【祖父膝下孫子孫那麼多，如果不是只有我能用那藥浴法鍛煉，他怎麼會把我單獨帶在邊？】

　【那些廢肯定不會甘心臣服，以后肯定要跟我爭搶仲家，到時候祖父只怕是不舍得下手，我要是不多拉攏些人手，怎麼對付得了那些家伙？】

　聽著仲云海心中的想法，顧昭覺得自己以前應該也小看了他了。

　仲云海也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這麼沖莽撞沒有腦子啊。

　他這麼小的年紀，就已經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而且要怎麼去積累力量，比十歲的時候厲害多了！

　顧昭按下心中各種緒，微笑著拍了拍仲云海的肩膀，“好好學，不僅要學文習武，還要學為人世，人世故。這樣，以后才能為大昊棟梁。”

　顧昭早就應該下衙離開了，只是先陪仲客巍祖孫吃了一頓飯，又跟仲云海講了一通道理，天都已經黑了下來，也不能再逗留。

　于是，顧昭向仲云海和云從秀明告辭之后，就離開了仲帥府。

　過了好久，云從秀明才從另外的道路繞過來，出現在了仲客巍書房的門前。

　他輕輕地推開了書房的門，并沒有人阻攔，似乎房間中的人早就在等著他的到來。

　書房中，只有仲客巍一個人。

　仲客巍跪坐在潔白的草墊上，手中握著碾，神沉靜，用力碾著香料，把它們碾末。

　云從秀明沒有上前，只是靜靜地站在墻邊。

　直到仲客巍放下了手中的碾，他才小步上前，提起了邊上茶爐上的水壺，往銅盆里兌好了溫水，端了過去。

　仲客巍出手，在銅盆里仔細地洗了手，拿起邊上的白布巾，一點點拭著自己的手指。

　“怎麼樣？”仲客巍聲音平和，“闔履有沒有什麼可疑之？”

　云從秀明放好銅盆，低頭回答：“屬下沒有發現。”

　“嗯？”仲客巍坐回原位，語氣中有些疑問，“方才云海進來詢問，難道不是闔履挑的嗎？”

　他自己的孫子，他太清楚了。

　就算是跟康迎江比較悉，仲云海也還不到會關心康迎江生死和下場的程度。

　而且，仲云海言語中，一直是想說，闔履比康迎江優秀多了，更適合擔任長史之位。

　這種念頭，除了闔履自己，還會有誰灌輸給仲云海？

　云從秀明不敢瞞，把方才發生的事經過全都講了一遍。

　他學著顧昭和仲云海的說話、表和作，竟然是惟妙惟肖，仲客巍看著就如同臨其境。

　云從秀明竟然還有這樣的能耐，而且看著仲客巍習以為常的樣子，就知道他這種手段，仲客巍早就見過不止一次了。

　看完了云從秀明的表演，仲客巍沉片刻，“秀明君，你覺得闔履真的沒有故意導云海，利用云海打聽某些消息的意圖嗎？”

　尤其是在他剛剛把康迎江看見作的消息散布出去之后，仲云海就來打聽康迎江的事，這個時機太微妙了。

　云從秀明謹慎地回答道，“屬下未曾發現，倒是最后，云海爺想要告訴他你們談話的容時，還被闔君迅速制止。”

　仲客巍抬了抬眼睛，“立刻制止了？”

　云從秀明點了點頭，“一個字也沒有讓云海爺說出口。”

　“闔君還苦口婆心，為云海爺講了不上位者應當謹慎事的道理。”

　“從這些言行來看，闔君對云海爺是真心教導，看不出來有什麼利用的企圖。”

　仲客巍點了點頭，“這樣是最好。如果闔履君都是細的話，那麼北安控鶴司就太可怕了。”

　云從秀明沒有再說話，他知道，他這次的任務已經完。至于仲帥的結論，就不是他能夠干涉的層次了。

　不過，在他心中，也覺得仲帥這次的試探雖然有些……過于謹慎，但是也是有必要的。

　畢竟闔履初來乍到，還不算知知底，仲帥看中其才華出眾，準備重用，不確定一下，確保沒有疑點怎麼能行呢？

　仲客巍沒有再問什麼，將碾末的香料倒出來，小心地加了水開始擺弄。

　云從秀明悄悄地退了出去。

　……

　顧昭走在已經被夜籠罩的斗川關大街上。

　仲帥府附近，有不城衛軍巡邏，還沒有出現什麼。

　但是當顧昭走到遠離仲帥府的街道上時，哪怕是主街道上，都能夠看見一些人影在黑暗中匆忙出沒。

　偶爾還能聽見街邊的角落里發出廝打的靜。

　那些平日里就算是再晚都點著燈的東昊商戶，現在都早早地關了門，熄了燈。

　夜風卷著路上的碎紙破布，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街道上顯得格外冷清。

　看來這次洪野克事件鬧出來的兩國百姓矛盾，在控鶴司的煽之下，已經滲到了斗川關的各個角落。

　顧昭握了腰間的刀柄，一臉謹慎。

　其實倒是不擔心自己的安全，那位親哥哥可是帶著人在暗中跟著呢，只要不是仲客巍派人來抓，這斗川關中還沒有人能傷害。

　顧昭心里想的卻是接下來的應對。

　安全地離開了仲帥府，印證了之前的推測：仲客巍并沒有什麼證據，對的懷疑很可能只是一種例行公事的考驗，因為已經距離仲客巍越來越近，這種考驗就是必須的。

　那麼康迎江這邊的陷阱，該如何置呢？

　一個選擇是當做不知道，讓仲客巍計劃落空；另一個選擇就是將計就計，讓仲客巍他們再嘗嘗損兵折將的滋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