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新婚后，祭拜宗廟，年號更改為永安，大赦天下，各地府都出公文告示，昭告百姓。

　就連最偏遠的西北沙桓府，都在幾天之后，張榜公告，全城懸彩披紅慶賀。

　不人都在公告面前喜極而泣。

　因為沙桓府這樣的地方，本不適合人類生存，有一大半沙桓府居民，都是因為各種罪名流放而來的。

　他們在這不之地，每天都過得無比煎熬。

　如今新君登基，迎娶皇后，大赦天下，有不被流放的罪人，都能夠離開這個窮鄉僻壤，回歸家鄉，頓時就引起了眾人的狂喜。

　只有一個老婦與其他人反應不同，直直地盯著公告，滿臉的不可置信，沒有一點喜，反倒像是看見債主一樣，又驚又怒。

　“不，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撥開人群，用力往前去，“這怎麼可能！”

　仰著頭，一個字一個字地剜著告示，仿佛能從里面發現什麼重大一樣。

　但是顯然，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怎麼會？怎麼會是當上了皇后？”老婦的聲音控制不住地尖利起來，“顧昭怎麼能當皇后！”

　“控鶴司青云鶴顧氏”，那就是顧昭啊！這天底下，唯一一個不顧面，拋頭面跟男人混在一起去當的人，也就只有顧昭這麼一個！

　這樣不守婦道、寡廉鮮恥、忤逆不孝的人，有什麼資格母儀天下？

　老天爺何其不公！

　滿是皺紋和黃斑的臉上出了癲狂的表，把周圍的百姓嚇得紛紛后退，生怕有什麼病，突然發作。

　站在公文下方負責看守的衙役已經聽見了瘋瘋癲癲的喊，臉頓時沉了下來：“大膽！你這刁婦，竟然敢對皇后不敬，可是想挨板子？”

　說著，這年輕衙役就上前一步，想要去抓，卻被邊上的老衙役不聲地了腰間。

　看著前輩對自己微微搖頭示意，年輕衙役哼了一聲，沒有手，只是做出驅趕的姿勢：“快滾！快滾！”

　老婦不甘心地再次看了看公告，拖著子蹣跚而去。

　看著走遠，年輕衙役才低聲問邊的前輩：“六叔，公然直呼皇后名諱，言語冒犯，為什麼你不讓我抓？”

　老衙役慢悠悠地卷了一團煙，按在煙袋鍋里，年輕衙役連忙用火折子幫他點燃。

　深深地吸了一口，從鼻子里噴出兩白煙，老衙役才小聲說道：“你不認識？”

　“不就是流放來的犯人家眷嗎？”年輕衙役想了想，臉繃了，“我聽說是上面將軍府有人發話，說不許對這一家手？”

　不等老衙役解釋，他自己就接著說道：“這種關照，顯然在將軍府也沒有什麼大靠山，要不然不就直接留在定遠城了嗎？還會被送到沙桓府來？”

　“而且也只說不要對他們手，可沒說過要特別照應。就看那老太婆的樣子，就知道他們過得也不怎麼闊綽。”

　老衙役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嘖嘖了兩聲，卻沒有說話。

　年輕衙役連忙賠笑：“六叔，你見多識廣，就指點指點侄兒吧。這要是侄兒不小心犯了什麼錯，別人笑話侄兒也就算了，丟了六叔您的臉，就是大事了。”

　老衙役嘿然一笑：“兔崽子，你六叔又不是什麼大人，有什麼臉怕丟的？”

　話是這麼說，他卻開始低聲解釋起來：“你知道當今皇后娘娘，可知道皇后娘娘的生母是何人？”

　年輕衙役茫然地搖了搖頭。

　他能知道這位皇后名諱，還是因為這老衙役跟本地控鶴司有來往，聽到了這位皇后的傳奇故事，轉述給他的緣故。

　他又怎麼會知道皇后的生母是誰。

　“想必是哪位王妃侯夫人一品誥命吧？”年輕衙役猜測道。

　老衙役又了口煙：“你猜的也不算錯。”他頓了頓，“娘娘生母，乃是開國八，公之一的禮國公夫人。”

　年輕衙役出了“果然如此”的神。

　老衙役呲牙一笑：“那你知道，剛才那個瘋瘋癲癲的老婦，是什麼人？”

　年輕衙役搖了搖頭，他剛來衙門做事沒多久，平日里倒是在街頭見過幾次那個老婦，只見走街串巷，給人洗被做些活，掙幾個銅板花銷，十分辛苦。

　倒是聽說曾經是什麼貴人，卻是因犯了重罪，被流放到此，生活落魄。

　但是是什麼貴人，他也沒有仔細問過。

　老衙役舉起長長的煙袋，在鞋底磕了磕，嘿嘿笑道：“便是曾經的禮國公夫人。”

　年輕衙役呆了呆，才轉過彎來，大驚失：“六叔，你是說，你是說，這，，是皇后娘娘的生母？”

　“這不可能吧？”年輕衙役自己都出了無法相信的表，“這也差得太多了吧？”

　一個是皇后，一個是罪犯家眷；一個正當青春，一個卻已屆暮年；怎麼看，都不搭配啊。

　再說了，剛才那老婦人的樣子，可不像是發現兒當了皇后的反應。

　老衙役諱莫若深地搖了搖頭：“總之你知道就行了，別告訴別人。”

　不管怎麼說，那都是皇后娘娘的親生母親，誰知道哪天娘娘想起來，人家就翻了。他們這些小人，何必要冒著風險去得罪人家呢？

　張婉卻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翻的可能，心里滿滿的全都是不甘和憤怒。

　這讓本沒有心像平常一樣，去那幾條街道收取人家的臟服漿洗，而是一個人搖搖晃晃地回到了現在的家。

　說是家，其實不過是兩間木屋。和那些只能在窩棚中度日的人相比，木屋至能擋風遮雨，到了冬天勤快些，多砍些木柴，也能熬過去。

　但是對于曾經經歷過禮國公府繁華奢侈生活的他們來說，這種生活實在是苦不堪言。

　還是幸虧好心人照顧，給他們這一大家子老老小小的安排在了離水井不遠的街上，要不然，平時挑水都要累死個人。

　張婉神不守舍地走回家里，連門外等著的人都沒看見。

　直到聽見有人親熱地了一聲娘，還挽上了的手臂，張婉才回過神來，看清了那張寫滿笑容的臉，原來是林雅怡。

　“你來干什麼？”張婉下了臉。

　張婉原本是清秀弱的長相，但是來到邊城后，風沙摧殘，落魄潦倒，整個人都變得無比憔悴。

　只是幾年時間，的清秀就變了枯瘦，弱就變了沉，加上臉上暗沉，斑點積累，皺紋橫生，白發斑駁，整個人看起來老了幾十歲，而且還格外森。

　現在這麼一沉臉，看起來就特別讓人畏懼。

　林雅怡也老了不，不過看起來面紅潤，比張婉倒是好得多。

　也不在乎張婉的惡劣態度，抱著張婉的胳膊：“娘，看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兒婿帶著外孫外孫來看看你啊。”

　“你看，夫君還特意割了兩斤，買了五斤米，還買了菜，專門來探娘的。”

　張婉厭惡地看著林雅怡和邊矮胖的男人：“你們不是說，你不是我肚子里爬出來的，要跟我斷絕關系，以后生老病死互不相干了嗎？現在想起我來了？滾啊！”

　林雅怡怎麼可能放手，夫妻兩個腆著臉跟著張婉進了屋。

　林雅怡的男人把禮放下，就著手在張婉面前走來走去，最后還是忍不住問道：“娘，你看府的告示了吧？那個控鶴司的顧皇后，就是咱家大姐姐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