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廟會就是為了吃喝玩樂,所以很有在家吃完早飯再出來的,都生恐自己肚子不夠大,嘗不盡廟會上的食呢。
這麼一大早出來,或是走,或者坐車,到了廟會這里,都已經腸轆轆。
恰好這時姜云珠手上的烤串已經快要烤好了,一大串,滴滴噠噠的往下落著油,油落到炭火上,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有時忽然竄起一朵火苗,炙烤地那些更加油潤。
這時灑上一把孜然、辣椒,那竄鼻的香味直勾得人口水直流。
“這是什麼串啊,多錢?”一個領著孩子的男人問,他旁邊站著個婦人,一看就是一家三口來逛廟會的。
“串有三種,豬串八文錢一串,牛串十四文,羊十五文,這邊還有面筋跟烤腸,烤面筋四文錢一串,烤腸六文錢一串。”姜城趕回。
剛開始說,他還有點張,到后面,他已經完全平靜下來,笑問那個男人,“您想要什麼串?”
男人低頭問媳婦跟孩子,媳婦似乎有點嫌貴,但男人卻道,“聞著香的,大過年的,就買點嘗嘗吧。”孩子也在一邊拉婦人的手,眼的看著,他想吃。
婦人還能說什麼,買唄。
“一串牛的,一串豬的,一串烤面筋。”孩子要吃豬的,媳婦吃牛,至于男人自己,這個烤面筋以前沒見過,看著有意思的,還便宜。
“好嘞!”姜城趕拿了三個串遞給他們。
姜云珠他們賣的串是那種大串,一有小臂長,上面每塊都有小李子大小,一口咬下去,滋滋的冒油,香混著調料的香味在里炸開,牙齒跟舌頭都得到了滿足。
那婦人吃了一口,也彎了眼,覺得這錢花得不冤。
有人帶頭,立刻有人買。一個胖乎乎的男人買了兩串豬的,吃了一口,當即又要了三串羊的。
也有兩個姑娘買了兩牛的,用帕子掩著,吃得雙眼晶亮。
也有幾個壯漢,穿著統一服飾,直接每樣要了五串,去旁邊的茶飲攤,邊吃邊喝,大聲稱贊這串地道,讓老板再來十串羊的。
甚至還有一輛路過的馬車停在那里,一個仆人過來,每樣買了兩串,恭敬的遞進馬車里。
……
廟會上的人各種各樣,姜云珠他們的烤串越賣越紅火。
尤其下午廟會上的人越來越多,他們這攤子,來晚了都要排隊。
“把那個爐子也燒起來吧。”姜云珠空道。
于是一個爐子,薛京一個爐子,兩人手上作不停,才堪堪夠賣。
姜云珠就料到可能是這種況,所以沒做那麼多品種,只做了五種最好賣的串。就這,姜城、陳氏、顧祁風,連許青山也來幫忙,幾個人還忙得腳不沾地。
晚上回到法同寺,眾人都累的不想說話,卻臉上都帶著笑。
第二天,他們更早去占地方,干勁滿滿。
就這樣,一晃到了正月十五。這中間,當然發生了不事,比如中間姜云珠發現照這麼賣下去,烤串怕不夠賣的,于是提了一次價。還比如,有一天他們已經夠早了,還是被別人占了地方,只能在旁邊賣。
也比如,有人看他們生意好,也弄了攤子在旁邊賣烤串。
更比如一個打扮貴氣的年吃了他們的烤串,直接給了一錠銀子,足有五兩。
做生意就是這樣,什麼人什麼事都能遇到。
“一個羊串,一個烤面筋,一共十九文錢。”姜城把最后兩串遞給那孩子。
孩子在眾人羨慕的目中大口吃了起來。
“老板,真沒烤串了嗎?”
“娘,我也想吃烤串。”
……
幾個人圍著攤子問姜云珠。
今天早上看著況不對,姜云珠又提了一次價。可今天街上的人太多了,買烤串的人也多,尤其到了中午,聽說剩的烤串不多了,有些人本來只想買兩個,現在卻要買三個,這樣的人還很多,導致烤串越賣越快。
未時,烤串已經賣的一干二凈。
“謝謝大家,真的沒了。”姜云珠對眾人道。
“老板,天還早呢,讓人再串點烤串不就行了。”有人提議。確實,今晚花燈會,那時人才多。
姜城跟陳氏聽著心,姜云珠卻搖了搖頭,串要提前腌漬才能用,他們倉促做,哪里來得及。現在就很好了,目標達,再過多追求,恐忙中出錯,反而不好。
“那老板,你們明天還來嗎?”若是來,就算明天不是廟會,他們也來買串。
“或者老板,你們在潞州有攤子或者店鋪嗎?”
姜云珠只能再次搖頭,然后在眾人惋惜的目中,跟姜城等人收拾東西,回了法同寺。
“咱們這就回去嗎?”陳氏問,想走,又不想走的。
姜云珠環視一圈,笑道,“咱們明天一早再走,好不容易來趟潞州,今天又是十五,有花燈節,大家都去逛逛。”說著,拿出錢袋,每人發了一兩銀子。
“這是做什麼。”許青山跟薛京道。
許青山已經收了車費了,薛京按月拿著月銀,兩人都不接這銀子。
“給大家的辛苦費,賺錢了,大家都沾沾喜氣。”姜云珠道。這些天,許青山幫了不忙,薛京雖是雇傭的,但從初五跟著忙到現在,論加班費也不止這些了。
將銀子塞到他們手里。
誠心要給,許青山跟薛京這才接了,滿臉喜。
也給了顧祁風一兩銀子,這些天,他也幫了大忙,賣的連嗓子都啞了。
顧祁風拿著那一兩銀子,仿佛看到了星辰大海。
陳氏跟姜城也有份。
忙完了,眾人得了銀子,又輕松又高興,開始商量接下來去哪里。
薛京要買點東西去香客樓看看他師父,已經來了潞州城,不去看看老人家,不像話。
顧祁風則拉著許青山去賞燈,順便好好看看這潞州城。等回去,好跟別人說。別來了一趟,回去一問三不知,多丟人。
“爹,娘,你們也去吧。”姜云珠對姜城跟陳氏說。
兩人十分意,他們一是想逛一下潞州城,二,想買一些新鮮東西回去給陳老爺子跟姜霖他們,讓他們也跟著高興高興。
“咱們一起去。”陳氏道。
“你們去就行了,我想歇歇。”姜云珠說。跟他們不同,對潞州城太了,沒什麼好逛的。忙了這麼多天,也累了,此時,只想好好睡一覺。
臨出門的時候,陳氏又問了姜云珠一遍,“你真不跟我們一起去?”
“不了。”姜云珠說。
陳氏這才跟姜城一起出了門,消失在人群中。
屋中變得冷清起來,姜云珠真的倒在床上,睡了個昏天黑地。
等起床的時候,外面的天都已經黑了。此刻神抖擻,先把錢袋拿出來,仔細點數了一遍,共有銀五十八兩五錢,除去本二十五兩,這次凈賺三十三兩五錢。
當然,如果不給薛京他們那每人一兩,賺的更多,但那樣也沒什麼意思。
五十八兩多,已經夠租店面、束脩的錢了,甚至連店面裝修的錢都有了。
回去就能把店面弄起來。
姜云珠心滿意足的收起錢袋,看了下時辰,決定去廚房給普玄再做兩道素齋以作謝,順便跟他說告辭的事,也算有始有終。
到了廚房,廚房的人還記得,又聽說是給普玄做素齋的,都讓隨意。
姜云珠看了廚房里的材料,嘆不愧是以素齋聞名的法同寺,大冬天的,這里竟然有這麼多新鮮的食材。
一時手,也是為了報恩,決定做兩道看家的素齋。
一是文思豆腐,這道菜可算是鼎鼎大名了,只因它要把豆腐跟各種食材切的跟頭發一樣細,一般廚師,就算下苦功夫練,沒點天分,都做不到。
這道菜原是要加火、湯的,但姜云珠自有辦法做素的,且味道一點都不變。
二是十八阿羅漢,這名字聽著就是素齋。
將口蘑、草菇、黑木耳等十八種原料理好,炒炒一盤菜,品鮮亮而不,味道上保留住每種原料的味道,又能融合一種味道,恰似十八阿羅漢。
這兩道菜,第二道看似比第一道簡單,就是一道普通的炒菜,但其實第二道才是最難的。十八種菜,每種菜都要搭配的恰到好,火候也不能差一半毫,就算是姜云珠,做這道菜也要看運氣。
有時能功,有時就是不對,不是這里不對,就是那里不對。
幸好今天運氣不錯,一次就做了。
果然人心好,做什麼都順手。
姜云珠頭上的細汗,把兩道菜裝進食盒,去見普玄。
不過等找到上次接待那個青年和尚凈元,卻被告知普玄現在很忙,恐怕沒空見。
是了,十五,廟里肯定有很多事。
“姑娘可有什麼要的事?”凈元問。
“沒有。就是又做了兩道素齋,想請普玄大師嘗嘗,多謝他這些天讓我們留宿。還有,我們明天一早就要告辭了。”姜云珠趕道。
“我會轉告我師父的。”凈元接過食盒道。
“多謝。”姜云珠轉離開,反正的心意已經表達了。
凈元拿著食盒,又回去見普玄。
普玄這時正焦躁的來回轉,哪里有空見姜云珠。
今天,廟里來了兩位十分重要的客人,他已經讓廚房的人給他們做了素齋,可是兩道菜端進去,客人都只吃了兩口就停住了。
主持還有事要求這兩位客人,見此一直對他使眼,可是他能怎麼辦?
“師父,那姑娘說他們明天早上就走了,讓我幫忙謝謝你。還有,那姑娘給您做了兩道素齋。”凈元說著,舉起食盒。
普玄本沒放在心上,住幾天柴房而已,芝麻大的小事。不過,他忽然看向那食盒。
雅致的禪房,法同寺主持正跟兩個男子相對而坐。
這兩個男人大概四五十歲的樣子,都面皮白凈,氣度十足。
潞州有二林,這二林說的一是安平侯府林家,二,太子太傅林家,也是開了華鎣書院的林家。
林家大老爺一直在京中做,任太子太傅,過年,朝里放假,他就回潞州探親。
林家二老爺前些年也在朝中做,后來不喜場,便回來在書院當院長。
兩人都滿腹經綸,又喜歡禪理,所以今天便來跟法同寺主持研討佛理。
三人一說,竟說到了晚飯時分。
林大老爺要告辭,法同寺主持邀請他嘗嘗寺里的素齋。
林二老爺也說廟里的素齋十分有名,反正天也晚了,林大老爺回來一趟不容易,不如嘗嘗再走。
林大老爺便留了下來。
只是說起其它,他不免想起朝中的事,心中煩悶,哪有心吃飯,所以兩道素齋上來,他只吃了兩筷子,就不想再吃了,倒讓普玄著急了起來。
這時,小和尚又端了兩道菜上來。
一道如白玉羹,散發著陣陣香氣,一道看就讓人眼前一亮。
法同寺主持詫異,前一道,莫不是文思豆腐?只是,這菜也能做素齋,他還是第一次見。
后一道又是什麼?看下去就有十數種材料,這炒在一起,不是了一鍋粥?
但在客人面前,他也不好說。
林大老爺跟林二老爺也覺得這兩道菜很新奇,當即嘗了一口。
文思豆腐,真是文思豆腐,且沒有一葷腥,關鍵味道分毫不差。
這道炒菜就更妙了,看似雜無章,其實契合得天無。
林大老爺當即想到很多,跟另外兩人說了起來。
屋中氣氛立刻變得松快起來,普玄在外面瞄了一眼,松了一口氣。
從法同寺出來,外面到火樹銀花,歡聲笑語不斷,林大老爺坐在馬車里,卻皺了眉頭。
“大哥,不行你也回來,跟我一起教書算了。”林二老爺勸道。
“食君之祿,分君之憂,若人人都像你一樣,朝中不是佞當道?到時國將不國,你還能躲在家中安心讀書嗎?”林大老爺訓斥道。
林二老爺不敢說話,他承認,他是怕了朝中的權力傾軋。
太子與六皇子斗了這麼多年,死了多人?
“上次不是說六皇子私造武嗎,怎麼最后只足他一年?”想到這里,林二老爺問。
“你的消息過時了,皇上已經解了六皇子的足令。”林大老爺憂心忡忡道。
林二老爺聞言一驚,“怎麼會如此?”
林大老爺眉心,“我怎麼知道,圣意難測。”
林二老爺一時間無言。
“要是沈大學士能站在我們這邊就好了。”林大老爺忽然說。
還有那個沈指揮使,林二老爺在心中替他補充了一句。當然,沈大學士跟沈鳴是一的。
“這次六皇子的案子不就是麒麟衛辦的。”林二老爺道。
“去年,李史的案子也是麒麟衛辦的。”林大老爺看了他一眼道。李史可是太子的人。
林二老爺又沒話說了,他真不喜歡朝中這些事。
“你在潞州,最近安平侯府怎麼樣?”林大老爺終于問起這件事。
林二老爺尷尬笑笑,他本不知道。他才正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
林大老爺氣得哼了一聲。
此時,姜云珠吃飽了,見陳氏他們還沒回來,決定出去走走。今天花燈節,沒有宵,外面恐怕要熱鬧一整晚呢。
到了外面,到張燈結彩,燈火通明,百姓肩接踵,讓有種時空錯的覺。
不時欣賞路邊的花燈,一路往前走。
忽然看見一個賣手暖的,走了過去。
手暖就是一個棉套,兩只手可以揣在里面保暖。
這攤主是個二十多歲的婦人,做的手暖十分雅致好看,姜云珠正好覺得手冷,便買了一個,繼續前行。
潞州最繁華的大街上,有座挽月樓,這樓高五層,站在上面,可以俯覽整個潞州城的景,歷來是文人墨客、權貴商賈趨之若鶩的地方。
今天花燈節,這里更是門庭若市。只是,想上五樓,抱歉,被人包場了。
“我還道是誰這麼財大氣,原來是霆安兄。”幾個人卻上了五樓,掌柜的想攔也不敢攔,干脆退到了一邊。
這幾個人,為首的一月白錦,面若桃花,正是潞州城有名的貴公子,林煜白。
沒錯,他姓林,正是二林中的那一個林。
五樓里原本有人,也是幾個貴公子,為首的一人一寶藍錦,劍眉星目,鼻若懸膽,一張臉棱角分明,正是二林中的另外一個林,安平侯府的大公子林霆安。
林霆安看見林煜白等人,角微微勾起,“原來是煜白兄,怎麼,屁不疼了?”
前一陣,林煜白被林二老爺打了屁,他這是在說這件事回擊林煜白剛才的挑釁呢。
林煜白登時變了臉。
兩撥人站在一,誰也不愿意下樓,便在這樓上不對心地談起來。
說著說著,忽然林霆安那邊有個人道,“此良辰景,怎可無詩?不如我們一起作詩,鑒賞一番如何?”他說這話的時候,卻看著林煜白。
誰都知道,林煜白雖出林家,卻學問稀松,也就一張臉風流俊俏,能討孩子喜歡了。
林煜白哼了一聲,作詩就作詩,他還怕他們不。
“以什麼為題?”有人問。
眾人四下打量,看見天上的明月,有人說以明月為題,有人說太俗,看見遠的燈火,也有人說以燈火為題,也有人反對。
正在這時,一個人忽然指著遠道,“不如我們就以人為題如何?”
大家朝著他手指的方向看,恰一簇簇煙火在空中炸開,燈火下,一個麗人一薄柿的站在那,正抬眼看著天上的煙火。
烏發如云,雙瞳剪水,悠然站在那火下,站在那燈影中,眾人忽然有種“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的覺。
忽然,煙花熄滅,眾人再定睛去看,那里哪還有那人的影子。
姜云珠這時卻拐進了旁邊一條小巷,剛才好像聞見了一伴月香的味道。
這種味道只在一個人上聞到過。
巷子里有點黑,站在那里,猶豫是進去,還是離開。
忽然,里面有聲音,似乎正是往這邊來的。
想趕退出巷子。
就在這時,一道寒朝襲來。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一聲慘,那寒落地。
隨后又是幾道寒,又是幾聲慘,巷子里徹底沒了聲音,只是那腥味濃得嚇人。
姜云珠退到了巷子外,外面人流如織,給了安全。
往巷子里仔細看,恰好又有煙花炸開,那亮一閃時,看見滿地的,還有一人半靠在墻上,上似乎也是,但他是活的,剩下的都是死的。
“沈公子?”姜云珠真沒想到,真是沈鳴,他怎麼在這里?還有那滿地的死人。
里面沒人應答。
姜云珠猶豫半晌,進了巷子。
“沈公子?”用手沈鳴,沈鳴忽然撲在上,費了好大力氣,才撐住沒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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